第21章 (1)
蒂爾達到高潮了……情緒上。
趁虛而入實在是很要不得的事,但就蒂爾這種人來說,耍些卑鄙的小手段很正常,沒什麽好良心不安的。不過蒂爾必須說,他這次絕對不是故意的,一切只是湊巧,很幸運的讓他碰上了這一刻。
蒂爾纏着韓森的手腳,緊緊抱着對方光裸的腰。
韓森不知道是不是太難過了,今天異常的乖順,他要做什麽都沒問題,所以蒂爾一直輕聲安慰對方,一直吃着對方豆腐,最後實在是憋不住了,幹脆把人吃下抹淨。
一邊被他纏着做那種事一邊哭,韓森大概是很久沒有哭成這樣了,被他得逞後就累得睡過去了,到現在都還沒醒。
蒂爾一個人倒是跟打了興奮劑似的一直處在亢奮的狀态,一方面是因為他忍耐很久沒碰韓森了,今天再次碰到他舒服的都快升天了,一方面是因為他抱着韓森說喜歡的時候,對方都沒有拒絕他。沒有拒絕,是不是表示不讨厭他了?
蒂爾喜孜孜的想着,小雞似的不停在韓森背後啄着,啄出一點一點的吻痕。
不過大概是太得意忘形了,等蒂爾注意到時間,發現天色早就已經暗了,那個答應要幫他代班到下午的雅人現在恐怕正氣得吹胡子瞪眼。
蒂爾緩吞吞的爬起身,實在很舍不得,他盯着韓森的背影,心裏想着是不是該幫對方先做個簡單的清理時,對方醒了。
蒂爾吓了一跳。緊張地盯着坐起身、眼皮浮腫的韓森。
韓森揉着眼,似乎睡迷糊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最後視線膠着在蒂爾身上。
「呃……晚安。」蒂爾努力擠出最可愛的笑容,卻沒想到對方忽然渾身一震,一臉驚慌,接着又很懊悔的耙着一頭亂發。
「怎麽了?還好嗎?」蒂爾光着身子在自己床上正襟危坐,韓森醒來後的反應不大妙,他的笑容忍不住僵硬了。
「幾點了?」韓森問。
「八點,晚上。」
聞言,韓森似乎很震驚的模樣,他搖搖頭:「我、我要回去了。」語畢,他伸手就要拿衣服穿,什麽東西從臀部後方流下來時,他身子明顯的震了一下,随後又是一臉懊悔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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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今天留着吧?肚子餓的話我去拿東西給你吃。」看對方下定決心要走,蒂爾很緊張,趕緊攔人。
對方不是才把他的喜歡聽進去耳朵裏了嗎?不是不讨厭他了嗎?
「不要……我不想留在這裏。」
「為什麽?」
「我要回去了。」
韓森沒有回答蒂爾,硬撐着身體下床,不過腳還沒碰到地就走不動了。
「蒂、蒂爾你做什麽?」韓森回頭,蒂爾正抱着他的腰,不讓他動,他硬是起身,蒂爾就抱更緊,然後用全身重量癱在床上,跟個賴皮的毛孩子似的。
「還不要回去!」
「放手!」
「你為什麽要回去嘛?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事!」
扳不開對方,韓森急了,低吼道:「再跟你上床本身就錯了!」
「什麽?」蒂爾愣了。
漲紅着臉的韓森擰着眉頭,臉上的表情好像要責怪他,但幾秒後,又轉為自責的神态,他喃喃道:「算了,也不能怪你,是我犯賤,聽你說幾句就相信了……」
頹喪的往床上一坐,韓森忽然不掙紮了。
「什麽犯不犯賤的,跟我上床有任何問題嗎?」蒂爾爬起來,但還是緊緊抓着韓森不放。
韓森情緒上很煩躁,蒂爾讓他更加煩躁,他用少見的口吻說着:「和你上床讓我覺得自己像只沒尊嚴的賤畜!」
「你怎麽這樣說自己?」蒂爾不高興了。
「不是嗎?只是被人拍拍火安慰,就搖着尾巴給人玩弄……」韓森真的很懊悔,當時他怎麽完全拒絕不過來。明明打算好也準備好要疏離蒂爾這個人了,現在卻出這種差錯,韓森對自己感到非常唾棄。
「讓我回去吧!你也玩夠了不是嗎?」韓森的無奈在臉上堆得滿滿的,他轉頭望向蒂爾,本以為對方會笑得一臉僞善,沒想到此刻對方卻很生氣的漲紅了臉,眼神裏還帶着委屈。
「玩什麽!我才沒跟你玩!」蒂爾不敢相信,韓森是靈魂被敲出腦袋了嗎?居然沒把他之前的話聽進去,天曉得那是他丢了多少的羞恥心才敢說出口的真話啊!
「不是玩,那是什麽呢?」韓森聳聳肩,不明白蒂爾為何這麽生氣。
「你、你以為我這麽辛苦讓你和養父母見面是為什麽?」蒂爾指着韓森大聲說道,小臉氣得要炸開似的。
「誰知道呢……也許是為了現在?」
「你、你!氣死我了!」
蒂爾低吼一聲就把韓森給撲倒了,兩人扭在一塊兒,韓森以為蒂爾要揍他。下意識的就護住頭部,可是蒂爾沒打他。韓森舒緩緊繃的四肢,悄悄看了眼,蒂爾一張臉蛋除了紅就是紅,還皺在一塊兒,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我明明都跟你說了啊……」
「說了什麽?」韓森知道蒂爾不能同情的,可是對方現在的表情卻讓他忍不住軟下聲音。
「你說你被父母讨厭了……」
「嗯。」
「然後……我就說……就說……你別跟我裝失憶!」
見蒂爾如此別扭的模樣,韓森忽然想起對方跟他說了什麽,可是這麽一連接,他沒有任何高興的反應,反倒是豁然開朗了似的。
難怪他會一時昏了腦袋,原來又是被蒂爾的一句喜歡給弄昏頭了嗎?「我知道,你說喜歡,所以呢?」韓森耙耙頭發,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和蒂爾在攪和些什麽了。
「沒有所以,這就是所以了!」蒂爾很想給韓森一記頭槌,對方到底有沒有弄清楚他在說什麽?忍着狂湧而上的羞恥感,他咬牙說了:「我喜歡你,所以為你做這些!」
「上床也是?」
「上床當然也是因為喜歡。」
「喜歡玩弄我?」
「不對!是喜歡!喜歡你!」蒂爾受不了了,幾乎準備拿起枕頭就要痛揍對方一頓。
韓森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面無表情的問了:「哪種喜歡?主人對小狗的那種?那就是玩弄了。」
蒂爾額上爆着的青筋瞬間消了,他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從剛剛到現在,他都在和韓森雞同鴨講,韓森根本沒懂他的意思,應該說——韓森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不是這樣的,我是說真的喜歡!」
「喜歡這句話你以前也說過很多次,每次我都信了,只是我後來才發現我們的認知不一樣,我現在知道你的喜歡指的是什麽,就是把我當小狗玩玩,這我很清楚了。」
「我、我……」蒂爾慌了手腳,他該怎麽解釋?以前自己确實這麽耍弄過韓森,韓森不相信自己也是自然的,畢竟把對方當小狗玩,是他親口說過的。
無力感湧現,蒂爾覺得自己頓時成了放羊的孩子,好像怎麽說實話也彌補不了。
「我說的喜歡不是那樣的!」蒂爾說得很用力,可是韓森的眼神卻還是質疑,他只好繼續解釋:「看到你和畢諾許或是約翰走在一起,我就覺得好生氣……」
「也許你只是因為玩具被搶走了,忌妒而已。」
「才不是!我自己知道……才不只是那樣!我對你的喜歡是……」
看着眼前的蒂爾完全不像平常的冷靜、這麽激動,韓森感到很困惑。
「蒂爾,你以前對我有興趣,充其量只是因為我聽話和乖巧而已,但後來你也明白了。其實我的個性很讨厭,懦弱又優柔寡斷,你大概也是因為嫌棄我這點,所以才會丢下我。因為嫌棄而決定不要的東西,一旦丢了,怎麽可能還會因為又喜歡而收回來?」
韓森搖搖頭,認真的對蒂爾說:「你騙過我很多事情,但也告訴過我很多真實的事情,一旦知道真相後,還想要我再信你一次,這是不可能的。」
聞言,蒂爾一愣,頓時忘了箝制對方。
韓森輕嘆了聲,總算掙紮着下床了,他随便套上衣服,準備丢下還呆坐在床上的蒂爾離開。
「等等!」蒂爾出聲阻止,可是韓森卻沒有停下腳步。
韓森告訴自己別理會蒂爾,對方裝出再可愛再可憐的模樣都別理會。
然而,就在韓森要開門離去時,他又聽到蒂爾出聲喚他,明明警告過自己別遲疑了,可這次他卻還是忍不住頓住了腳步,只因為他聽到蒂爾說——
「你就這麽讨厭我嗎?」
韓森從沒對蒂爾說過他讨厭他,他不知道蒂爾為什麽會這麽想。
轉過頭,韓森只看到蒂爾頭低低的,拳頭緊緊捏着放在膝蓋上。
「你不要讨厭我嘛!」蒂爾又說,這次話音裏帶上兩聲哽咽。
蒂爾哭了?韓森心裏一震,怎麽想都不可能,可是他卻看到什麽東西滴了下來,然後蒂爾很快用手臂胡亂在臉上抹了抹。
「試着再一次相信我說的話啊!」
等蒂爾擡起臉,韓森才發現自己沒想錯。即便用手臂擦過了,還是掩飾不了哭紅腫的雙眼,蒂爾哭得就像個小孩一樣,幾乎連鼻水都要流下來了。
頭發亂翹,還一臉無辜,外人看了,肯定會以為是韓森在欺負蒂爾。
「為什麽你都不給我機會……嗚!」悲從中來似的,蒂爾眼淚又撲簌撲簌地往下掉。
韓森被蒂爾忽如其來的眼淚弄慌了手腳,如果是演戲,蒂爾未免也太會演了——
「你、你不要哭!」
「誰叫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就是因為讨厭我才不相信我!」
「我可沒說過我是因為讨厭你才不相信你!」這是什麽樣不合邏輯的連結?韓森哭笑不得。而且為什麽委屈的人反倒成了蒂爾?韓森大概從來沒有這麽痛恨過蒂爾那張臉,雖然是個大男人,可是就是因為那張臉,随便哭一下就能讓人心亂如麻,倍感罪惡。
「反正你就是讨厭我!讨厭我!」蒂爾哭得連說話都鬼打牆了,不停的重複着。
「我才沒這麽說過!也沒讨厭你!」情急之下,韓森只能跟着喊,試圖安撫對方。
「真的沒有?」蒂爾腫着眼睛偷看對方。
「……」韓森不說話。
「嗚……」他又哭。
「真的沒有!」韓森只好配合,沒想到對方得了便宜還賣乖。
「沒有你就留下來啊!然後……」蒂爾哽咽兩聲:「然後相信我說的話!」
無理的要求。韓森手指扣在門把上,他心裏想着要離開、要快點離開,蒂爾現在只是在耍計謀而已,然而……腳沒有半點動靜,他仍是站在原地。
「韓森……我是說真的……」蒂爾仍是喃喃着,哭得好可憐:「拜托你不要走……」
韓森咬牙,最後,遲疑的腳步雖然動了,卻不是往門外移動……當晚并沒有人離開獄警宿舍。
隔天,韓森被畢諾許狠狠的教訓了一頓。
「臭小子!昨天為什麽沒有出現?」畢諾許一拳揍到韓森臉上,對方沒有反抗,一下子被他打倒在地。
約翰也在場,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對韓森似乎很不能諒解。
「不是都說好了嗎?你為什麽失約!」畢諾許很生氣,抓着韓森又猛揍了幾拳。
韓森要挑戰王的消息傳開了,昨天應該是最好的機會,如果韓森能打敗他,那麽他就能把這個位置好好的交出去,一些本來是站在他這邊的犯人對韓森應該也能産生一定的信服。
這些畢諾許都打算得好好,可他沒想到昨天等了一天,韓森居然人間蒸發,更可惡的是,他還聽到消息,說韓森一整天都跟那家夥厮混去了……
「答應我的話都忘了?蒂爾随便和你示好,你就跑回去當他的小狗了嗎?」
聞言,韓森瞪大了眼,卻沒有反駁,這讓畢諾許更生氣了。
「王八蛋!我對你真是失望透項了!」一個拳頭重重打在韓森鼻骨上,畢諾許松開對方,狠狠踹了他一腳。
血從鼻子湧出來,韓森捂住,什麽也沒說,只是望着盛怒中的畢諾許。
「老子我還真是看走眼了,狗就是狗,教一輩子也教不成人!媽的!我還妄想由你來當接班人呢!最蠢的大概是我……」
「對不起。」韓森擦了擦鼻血,失約在先的是他,畢諾許說的有一些是事實,他不認為現在辯解什麽會有用,只能道歉,試圖先安撫畢諾許的情緒。「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但下一秒,拳頭又飛了過來。
「給你媽個機會!你已經沒有機會了!告訴你,你今天有種敢這麽對老子,就要有種承擔後果!以後少在我面前出現,不然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畢諾許深吸了口氣,最後只丢下這麽一句話:「我也不需要你這種人來向我挑戰了,你愛當蒂爾的狗,就永遠去當他的狗!」
韓森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地看着畢諾許離開,他擦了幾回鼻血,卻還是流個不停。不過比起鼻子上的疼痛,他心裏更是不好受。
讓畢諾許失望是韓森沒想過的事,但昨天做出那種決定的确實是自己,所以會遇到那樣的事,會被畢諾許揍,一切都該由自己承擔,這是怪不了人的。
有些紅了眼眶,可是韓森沒哭出來。
「你……為什麽要這樣?」開口的是約翰,他還沒離開。
韓森看他扳着臉,雙拳緊握。
「為什麽又跟蒂爾在一起?你現在不需要他的保護了不是嗎?」約翰質問,有些激動。
韓森站起身,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吶吶地說了句:「對不起。」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只要你解釋清楚!」
「抱歉,只是我和蒂爾的事……很難解釋。」韓森并不想提有關于昨天發生的事。
「你明明才說過你和蒂爾不會再有任何關系的!現在居然又說這種話!」約翰不能諒解韓森,他咬牙,只擠出了這幾個字:「你果然是騙子。」
「約翰……」
「別碰我!」約翰甩開韓森伸過來的手,最後連他也轉頭離開。
韓森一個人站在絕翅館角落的一隅,有些手足無措,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他還因為昨天的事情思緒紛亂着,有些事情是現在的他無法解釋也不想去解釋的。
他需要一點時間沉澱沉澱。
不論是對養父母的事、蒂爾的事還是畢諾許的事。
自從那天之後,韓森感覺到自己顯然是被孤立了,畢諾許不願意見他不說,連約翰也看到他就走人。雖然韓森不免感到失落,但目前的情況只允許他繼續沉默着,直到畢諾許對他稍微消氣為止。
王戰那天未出現、還跟蒂爾混在一起的事傳了出去,讓韓森好一陣子成了館內的笑柄,即使是這樣,他也什麽都不說。
韓森只想等待着時間過去,把這件事消磨平滑,至于挑戰王的事,他還沒有放棄,目前只是錯過機會了,所以他同樣在等,答應過畢諾許的事,他不想再失約一次。
——只是這中間,對某人來說好像撿到了便宜。
「小韓森,一起吃飯?」
每當蒂爾笑眯眯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韓森就覺得那張可愛的笑臉莫名刺眼。
對于他最近沒和畢諾許還有約翰混在一起這件事,蒂爾似乎很開心。
盯着挨在自己身邊坐下的蒂爾,韓森沒說話,沉默的接受一切,反正抵抗也是徒勞無功,甚至還會因此引起注意,被別的犯人調侃。這點韓森在經過幾次的拒絕後就學乖了。
「蔬菜幫我吃一些好不好?」蒂爾插着一串花椰菜要丢到他盤子裏,但也許是看到他的眼神,還知道些羞恥心的蒂爾默默的把花椰菜放了回去,然後默默的吃起了東西。
小個子的獄警只要動作一乖巧起來就很可愛,以前韓森很喜歡對方這個模樣,只是現在看到對方這個模樣,有時候他會忍不住想,自己現在這麽慘,對方大概要負一半的責任。
「我跟你說,又有新犯人要進來了……」吃飯時蒂爾會自顧自的說個不停,韓森只是聽,從來沒有答話。
那晚對方哭着表白之後,韓森留下來了,原因他不清楚,可能是因為看到對方哭而太震驚了,可能是因為一時同情心泛濫,也可能是因為別的……
總之,經過那晚,蒂爾似乎把它當成是他們兩人的和好之夜,開始肆無忌憚的靠上來、黏着他,好像以前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韓森很無奈,也許他該憤怒地對對方說些難聽話或表達出厭惡之情,但問題就和他那晚跟蒂爾說的一樣,他對蒂爾的感情,本來就沒有到厭惡這一塊,現在蒂爾又對他百般的示好,他實在很難說些什麽。
所以他只是冷漠的對待蒂爾,等待着對方自讨沒趣,很快地放棄離開。
因為他始終還是沒能相信蒂爾說的話。
蒂爾知道韓森還是不相信他,即使那晚他如此羞恥的大哭了一場——蒂爾現在想到當晚的情況都還會面紅耳赤的湧上自我厭惡的感覺。此外,韓森對他的态度十分冷漠,冷漠到蒂爾以為自己的熱臉天天都貼在冷屁股上。
雖然說那晚韓森說沒讨厭他,可是蒂爾并不确定對方繼續這樣下去會不會真的就讨厭他了,所以他仍是每天過着戰戰兢兢的日子,就怕韓森忽然唾棄他了。
大概是報應他之前的所做所為吧,蒂爾總覺得自己和韓森的立場颠倒過來了,現在怕被抛棄的人不是誰,就是自己。蒂爾都不知道,原來這種感覺是這麽難受,而他卻讓韓森過了好長一段這樣的時間……
抱頭,蒂爾懊惱,但是現在懊悔這些是沒用的,壞事做了就做了,只能想辦法彌補。只不過,韓森對他的态度實在讓他倍感挫折——
「唯一慶幸的大概只有那些煩人的蒼蠅不在了。」蒂爾指的就是畢諾許還有約翰。
「你一個人喃喃自語什麽?很惡心耶!」驀地,少年的聲音傳來,打斷了蒂爾的自言自語。
走廊上,跟在獄警後方的,是絕翅館內的生面孔。
「抱歉。」蒂爾轉過頭,一臉假假的歉笑,神游過頭了,他都忘了他現在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帶新犯人。
站在蒂爾後面的少年長相十分纖細,很像女孩子,一頭黑長發,妖豔異常。
少年叫麗紅染,是今天新進來的犯人。
第一眼看到少年時,蒂爾心裏只想着:入了狼群的小綿羊呀!這麽樣的長相在監獄裏實在吃虧!然後,他就繼續神游他和韓森的事了,所以當時蒂爾對這名叫麗的少年并沒有多大的留意。
「聽說這裏的監獄有分階層的,還有王這個制度。」
「你很清楚嘛!」他只覺得這名少年很怪。
「我打聽過了,我還聽說成為王之後,什麽要求都可以,對吧?」
「對是對……」而且怪得很天真。「可是王沒這麽好當喔!」
「你當我是誰?」
少年語帶驕氣這麽說着時,蒂爾只是敷衍的笑着:「我當您是犯人啊!」然後心想他遇到小瘋子了。成為王有這麽容易嗎?
「當王能有多難!」像是聽到他心聲似的,少年高傲的喊了聲。
「是是,您說的都是。」蒂爾聳聳肩,他聽說過對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小少爺就是小少爺,思考回路和人不同的,和這種人沒必要多說什麽。
「哼!看着吧……我會很快的當上王的,等我當上王之後,我就要……」少年沒有繼續說下去,蒂爾也沒想繼續聽下去。
不被欺負就萬幸了。那時候只是心底默默想着的蒂爾,卻沒料到他過分看輕了少年的分量,也沒想到日後事情真的就如少年所說的那樣……
名叫麗的少年進館之後,初期,除了那些饑渴已久垂涎美色的家夥之外,其實不大有人知道。然而,不到短短幾個禮拜的時間,少年卻又在一夕間成為館內的話題人物……又或者該說是問題人物。
一開始是因為有個家夥調侃麗,說他像女孩子還摸了他屁股一把,結果麗把人打到兩只手斷了。還不得不往外送醫。
長相像女人的少年把塊頭比他大的家夥兇暴的打殘了——這事情很快的便傳開來,接下來,麗的名字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叫麗的少年打起架起來十分殘暴,而且無論是不是有人刻意找麻煩,只要他高興起來,他就找人打架。
身為麗的獄警的蒂爾似乎也很頭疼,他當初以為自己是遇上小瘋子了,沒想到對方才不是什麽小瘋子,根本就是個大瘋子……
麗打架從來不手下留情,只要和人打起來,就要打到對方睜不開眼睛為止,而且不只同棟樓的人,別棟樓的犯人他也會去招惹,這讓蒂爾疲于奔命,忙着幫對方擦屁股。
但讓他忙于應付這些事抱怨抱怨也就罷了,他比較在意的是……随着麗所住樓層逐漸升高,蒂爾開始擔心起來了——眼看着麗這樣的打法,他遲早有一天會找上韓森。
「不要和那家夥對上眼,一見到他就避開……呃,真避不過的話就躺在地上裝死。」蒂爾完全将麗視作兇殘野熊的規格在處理,他看過麗打架,真心認為這不是玩笑,所以他一直企圖想勸戒韓森。
不過韓森似乎是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了,每回聽他說到麗他都一臉滿不在乎,或者……非常認真的反駁他的話。「如果他來找我,我會把他打倒的,說什麽也不讓他往上爬。」韓森偶爾會這樣響應。
沒勸退人,反而激起了韓森的對抗心,這讓蒂爾非常傷腦筋。
就算畢諾許說過他再怎麽不會看人好了,但他頂多不懂得看人心,至于看人的實力強弱,這點他可是經驗老道,畢竟是從小被訓練上來的。看過麗打架就知道少年身手不簡單,也許是加上那種極端的嚣張個性……總之,是個很棘手的家夥。
蒂爾覺得,畢諾許要拼過對方,也許也不容易——
自從麗來了之後,館內氣氛顯得很浮躁,包括韓森在內。
只不過韓森會顯得如此心浮氣躁的原因也許還得算上蒂爾。也許是擔心他和麗對上了,最近蒂爾跟他跟的有些過火,總是緊緊的黏在背後似的,一回頭就能看見對方。
會不會跟麗對上韓森根本不在乎,韓森在乎的是麗現在的存在威脅到畢諾許了。
最近館內一直有人在傳言,也許麗的實力還超過畢諾許,要打敗畢諾許只是時間遲早的問題。對于這種傳言,韓森自然是不願相信的,只是聽蒂爾說,畢諾許近日常常到醫護室報到,似乎是舊疾嚴重了,這點就讓他有些擔心了……
所以,如果麗真的找上他,他是樂意的,因為在麗找上畢諾許前,他希望能先替畢諾許鏟除掉對方。只是這麽打算好的韓森,卻沒想到麗找上門的那天竟是那樣的情況——那天發生的事,包括韓森和蒂爾在內,完全讓人措手不及。
一直認為麗會來向自己挑戰的韓森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做事風格極端的少年在安靜了一陣子之後,居然跳過他們,直接對畢諾許提出了挑戰。
那日中午的用餐時間,當麗當着衆人的面對畢諾許高聲挑釁時,連畢諾許都愣了下。韓森就在旁邊,一時也被對方忽如其來的舉動弄傻了,只能呆站着,直到畢諾許允許對方的挑戰——
「不行這樣!」韓森忍不住跳出去發聲,蒂爾也來不及抓他。
他認為麗應該先經過他,才能去挑戰畢諾許的,又或者……應該先等他挑戰完畢諾許,他再針對他來——然而少年似乎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老頭,怎樣?願不願意接受挑戰?」麗問着,臉上嚣張的笑容未褪。
「畢諾許大叔!」韓森喊着。
也許是對韓森仍心存芥蒂,畢諾許看到他跳出來時,只是不屑的搖頭了,然後望向站在他前方的麗。「好,我接受挑戰。」
王戰開打得很突然,除了不關己事的犯人的呼聲,圍觀的人群中也有犯人是抱持着觀察的角度,因為今天十分有可能會有新的王誕生。
沒人料到那名長相秀麗的少年會如此厲害,場上的畢諾許八成也沒意料到。
剛開始還算是勢均力敵,畢竟是對付年紀這麽輕的孩子,直到畢諾許開始覺得右腿的舊疾隐隐作痛為止。
畢諾許沒有想過,自己的運氣真的這麽差,命運之神最後仍是站在別人那邊。
意外的疼痛開始消耗畢諾許的體力,膝蓋上的舊疾開始劇烈疼痛起來的同時,他閃神之下被挑戰他的少年擊中頸側,力量之大之快,讓他忽然湧上了一股無力感。
果然年紀大了就是比不上新來的年輕人嗎?
打不過這家夥的!畢諾許心裏忽然有了底子,他明白自己沒法打過對方了。
他始終沒能來得及脫身,在培養出接班人什麽之前,他的劫數就來了。
畢諾許感到非常不甘心,他忍不住又想,假使今天是韓森打敗他站在這個位置,那這時和對方打的便是韓森了……如果是韓森的話,打得過對方嗎?
不,畢諾許覺得沒辦法,以對方的實力,韓森現在也不夠氣候……
在這個節骨眼上還出現這樣的人物,畢諾許忽然覺得很可笑,如果結果最後都是這樣,那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根本是白費工夫。畢諾許望了眼場外的韓森,只覺得可惜。
——命運之神什麽的,都去吃屎吧!
滿臉是血的畢諾許出拳,最後仍是奮力跟少年搏鬥着。
場外爆出一陣陣歡呼聲,新人對上老手卻壓倒性的勝利,然衆人不免讨論起來。就站在人群中觀看比賽的韓森是相信畢諾許不會輸的。他是這麽堅信着的,然而……
麗一張漂亮的臉上罕見的沾上瘀青和血跡,不過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仍是張狂的笑着。
韓森知道少年的實力不簡單,只是他從沒想過對方有這麽厲害。
打起架來的少年一點也不像他如同女性般的姣好面貌,反而粗暴殘忍的吓人,要論技巧是有的,但理論上來說應該沒有畢諾許厲害,可是,論體力或那股蠻橫的氣勢,絕對是少年占上風。
不過就是個新來的犯人。卻和已經穩坐王的位置已久的畢諾許足以匹敵,甚至……更加強悍。
畢諾許被一拳擊中而跪倒在地時,韓森全身不可自抑的顫抖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鬥的過程中發現了畢諾許的舊疾,很多次,麗都對準了畢諾許的那處攻擊,幾乎是打算将畢諾許的雙腿打斷似的,他不停的朝他膝蓋踢擊,很殘忍的。
畢諾許倒地了,麗也不放過。
「果然……還是不行,太勉強了。」蒂爾在一旁說道:「畢諾許的舊疾加上現在的體力,已經沒辦法了,這樣下去只有輸一途。」
「你不要亂說話!」韓森氣憤的推了蒂爾一把。
蒂爾沒多做反應,只是拿下警帽搖搖頭:「韓森,你自己看了也很清楚吧?畢諾許是贏不了那家夥的,他現在最好趕快認輸。」
「畢諾許大叔才不會這麽容易認輸!」韓森紅着眼眶,他了解畢諾許的。
确實,即便被打倒在地了,畢諾許依然沒有認輸,即使勝負明顯已分。
「再這樣下去,麗那家夥可不會手下留情的……」蒂爾望着場中央,他認為王戰打到這個場面已經可以停止了。
韓森雙手握拳,咬牙不說話。
最終在麗的一記旋踢之下,畢諾許站不起來了。
「畢諾許大叔!」韓森喊了聲,忍不住想上前去。
「韓森,這是我們的工作!」蒂爾急急把人攔了下來,卻看到視線直盯着場中央的韓森忽然神情一凜,接着連場外的犯人都發出了驚呼聲。
原來,在畢諾許倒地後,麗并沒有放過他,而是繼續對倒地的人施以暴虐的攻擊。
「住手!」韓森對着場內的麗大吼。明明打倒對方就可以算勝利了,可是麗卻持續的攻擊,過于兇殘的行為讓韓森十分憤怒,怎麽樣都沒辦法忍耐。
見狀,蒂爾也知道情況不對了,他出聲喝止:「麗!停手!」
然而麗彷佛沒聽到任何聲音似的,他攻擊着畢諾許的雙腿,畢諾許已經濺血的腿甚至被踢到有些變形,麗根本喪失理智了。忍受不住的韓森推開蒂爾沖了上去,注意到韓森朝他奔來的麗也不急,舒舒筋骨揚着張狂的笑就接續着和韓森正面沖突上了。
眼看着眼前的情況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連同場內的混亂,場外也跟着躁動開來。雅人和蒼武見狀跟着上來幫忙安撫犯人的情緒。
蒂爾攔着竄動的犯人,一方面擔心起場內的狀況。王戰是一對一的,不容許其它犯人或獄警攪局,韓森這樣是犯了規矩。再者,韓森能不能打得過麗是個問題。
和麗對杠起來的韓森幾乎已經失去理智了,不管蒂爾怎麽叫都叫不回來,兩個人都像是要置對方死地似的互毆着。但畢竟韓森是進館內後才開始被訓練起的,即便他能勉強靠着體力打過畢諾許好了,而對體能同樣良好的麗,就只能靠實力定勝負了。
蒂爾猜想麗應該也是從小接受過搏擊方面的訓練,所以即便兩人一開始打得像是不分上下,久了也能看出麗始終是占優勢的。
但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