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以沫
我疑惑地看他。
“護士。以後你負責把人準備好,采血的事留給另外一批人。你看,他們着急了。”時實的電話響起,梁絡接通:“這邊出了點狀況,需要你那邊重新提供時間和匹配對象。”
對方很快發過來一張電子表格。
“今夜的獻血人名單,十個,他們派車來接。”
梁絡把手機遞給我看了一眼,其中有安曉旭。我又為難起來,她知道無憂組織獻血的內幕,一直隐瞞我們,我現在知道了該怎麽幫她呢?
“你的身份已經變了,若想知道更多就不要在乎其他人。通知他們出發。”梁絡道。
“他們出校做什麽?”簡單的獻血不需要這麽興師動衆的。
“你先通知,我帶你去看。”梁絡催促我。
我把心一橫給小隊負責人打了電話,讓名單上的人去校門口集合。
“以前都是時實通知我,我安排他們上車,但是去哪我從來不問。時實給我安排的工作是保證人随叫随到。他們十個人,我們不可能都跟着,選一個就夠了。”去校門口的路上,梁絡對我說。
接人的有兩輛車,其中一個是小轎車,專門接付紅芳,司機是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
“我們是無憂社團團長,和你領導說好的,跟付紅芳去了解情況。”梁絡對司機說了一句,拉我一起坐進後座。
付紅芳擁有漂亮的鵝蛋臉,妝容淡雅,衣着時尚,出門見男朋友一般輕松,在副駕駛位和司機有說有笑。相比之下,我太緊張了。
“你答應我的,你們護理學院的男護士,什麽時候帶我見一個?”付紅芳嬌嗔地。
果然是對口專業。我望着窗外假裝不注意他們談話。
因為我和梁絡在,男司機有些顧忌,讪讪道:“你還用介紹嗎,周未往門口一站,找你搭讪的人還不得排隊。”
……
梁絡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霓虹,我小聲問他在想什麽,我有種和他共患難的感覺。護送別人去獻血,不是有意思的消遣。
“我在想他的毒素從哪來,他被注射是什麽時候。”梁絡又說起時實,這些問題不在我關心的範圍內,我轉頭沉默。
車子在一棟夜色也掩蓋不住豪華的別墅前停下。
“到了。”司機輕聲提示。他前面引路,敲開別墅的門。
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開門。她好似久病纏身,目光遲滞,神色僵硬,什麽都沒說轉身把我們帶入屋裏,然後頹唐地走進自己的卧室。
司機和付紅芳只是對婦人尴尬地點了點頭,自己走到房間門口。
房間的門是特制的鋼筋鐵門,兩邊也是鋼筋焊成的格栅,對面是一堵混凝土築成的實牆,宛如一個籠子,籠子裏衣物扔得亂糟糟。中心的空曠處站着一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容貌清瘦,頭發蓬松。
“給我換人了嗎?”青年還存着孩子一般的天真笑容。
“沒有,他們只是來看看情況,你知道符合你要求的人不好找。”司機回答,此時他變身男護士,從包裏拿出類似輸液器的東西。
“有什麽不好找,我只要好看,他就行啊,今天就他吧?”青年雙手扒着鐵門。
“他是男的。”男護士道。
“戴上長頭發就是女的了,我又不脫他衣服。”青年瞅着我吃吃地笑。
付紅芳背對“籠子”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準備好紮針的手臂。
“他……”
不等我問出口,梁絡道:“和你們一樣,社恐,出不了門。”
男護士處理好付紅芳這端,将傳輸器的另一端遞給青年:“開始吧。”
青年專心致志品味起來。
男護士對我們講起傳輸器:“這種是非接觸模式,作用是防傳染,有防倒流器,截斷器,計量裝置,很安全,是最高級別的非接觸方式了。”
無非是解決一點心理需求。若不是親眼所見,想象不到食血的有錢人是怎麽滿足自己的,這是非接觸式能保證的最新鮮的程度。
提示音響過,傳輸結束。男護士拔下付紅芳手臂上的針頭,付紅芳婀娜地站起來,沖青年道:“還要換人嗎?”
“不換。”青年雖有些意猶未盡,還是扔了傳輸器,“姐姐,過來摸一下。”
“伸手指。”付紅芳讓青年的手指劃過她的手背,“走了,拜拜。”
這是贈送的安慰劑嗎?如果碰觸這一下代表擁抱的話。青年神色陶醉,顯然很喜歡這個儀式。
“喂,你別走,帶我出去玩玩?”
青年望着我們離開,終于大叫出來。
出了別墅,付紅芳接過司機給的裝有酬勞的信封:“我還有事,先走了。”
和諧的交易,滿足各方所需,如果切斷了,會不會打破客觀平衡。
無憂社團似中介,我們要針對什麽?消滅中介,還是阻斷別人的生財、取食之道。
“要我送你們回去嗎?”司機上車前問了一句。
“不用,帶我們去見你們院長。”梁絡強硬地。
司機臉色驟變:“我不知道他住哪。”
梁絡一把将司機的頭撞在車身上:“見不着他就把你送進籠子裏。”
司機被梁絡的突然變臉吓呆了,沒敢再反抗,乖乖開車。
我無法揣測梁絡的計劃,反複琢磨着自己的心事。腦海中漸漸勾勒出少爺吸吮傳輸器一端的情景,又厭惡地搖搖頭,還是梁絡給的“果汁”好看,沒有違和感。
“為什麽要關着他?”我想到少爺的莊園,有花棚,一個小湖泊,比青年的籠子舒服多了,即便如此,有一段時間我們都感覺莊園像個牢籠。
“不親身體驗你永遠無法理解那種感覺,瀕死的饑餓感,會讓你失去控制力,想去捕食。他控制不住自己,為防止他胡亂捕食,所以不能見人。”梁絡的神色似已深刻體會了。
我想到白楊林,我險些成為被捕食者。
“所以你一直在忍受?”少爺有這樣的感覺嗎?他一定會餓,我到現在都沒有給他準備好食物。
梁絡沉默不語。
“你教我調果汁吧。”我道。
他溫暖一笑,點頭答應了。我把“棉花糖”塞在他手裏,他反手還給我:“我不需要。”
“我覺得你說的很對,需要疏通,可你自己卻選擇截堵。”雖不知道他發作具體會是什麽樣子,但我認為一定是可怕的。
“自從和他分手,我讨厭食血的人,寧願忍受折磨也不要食血,這是我對自己發下的毒誓。”梁絡狠狠地攥起拳頭。
另外九個人也是這樣獻血的嗎?西都的“社恐”還真多,金錢污染了校園。
反過來講,這樣的環境裏,梁絡沒必要苛刻自己,反正我不想少爺像他這樣忍着。
護理學院也是西都大學的分院,但不在主校區裏面,相距五公裏。也因為專業的特殊性,護理學院比較獨立。院長吳連鵬,我今天第一次聽說。
吳連鵬的家在高檔小區的頂樓。護理學院的男司機說什麽也不肯和我們一塊上去,梁絡讓他先回去。
“我是梁絡,時院長讓我來找吳院長。”梁絡敲門。
吳連鵬滿面堆笑,熱情地把我們請進屋。
客廳三面都是大落地窗,但都遮擋着厚重的窗簾。不是為了采光,是用于欣賞城市的夜景。
屋裏的氣味怪怪的,不太好聞。可能是久不通風的緣故,我微微忍着呼吸坐下,希望梁絡盡快把事說完,盡快出去。
吳連鵬大腹便便,喜歡張嘴呼吸,一點點笑容挂在臉上憨态可掬的模樣,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對,看久了發覺他的笑容裏有滑稽和虛僞。
“我想了解兩個人的血液化驗報告,所以才來打擾。”梁絡道。
“哪兩個人?”吳連鵬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臨風和林以沫。”
我心中驚訝梁絡說的是我和少爺,不由自主瞥了他一眼。
“他們兩個,聽說開始漏掉了,後補的。既然要補,情況肯定不一樣啦,不是我這邊處理的,我連血液樣本都沒有,怎麽可能有報告。”吳連鵬笑呵呵地道。
“那您知道是誰負責處理的嗎?”梁絡恭敬地問。
“時實沒告訴你嗎?他的學生他當然知道了。”吳連鵬故作驚訝。
“沒有。”
“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吳連鵬話接的很快,梁絡敷衍地勾了下嘴角。
“臨風和林以沫是重要人物,已經傳開了,但為什麽重要,只有看過血液化驗報告的人才知道,時實肯定知道,他太小器,連你都不肯告訴,還把你支到我這。”吳連鵬的笑容讓人心裏不舒服。
“沒有,是我沒問過他,見到您我才想起來,随便問問,您不知道就算了。”梁絡不以為然的笑笑,“我想問您知不知道時實的毒素是哪裏來的?”
“什麽毒素?”吳連鵬沉下臉。
“他身體裏的毒素,還有他昨天拿到的毒素?”梁絡神情嚴肅,盯着吳連鵬。
吳連鵬也一臉愠色:“那是他的事,我怎麽會知道。”緊接着臉上肌肉抽動,“梁絡,你怎麽不介紹一下這位是誰?”
“趙孟舟,我下屬。”梁絡神色厭煩,準備起身。
“他是臨風,梁絡,你一點也不誠實。”
吳連鵬的話讓梁絡的動作停頓下來,氣氛瞬間變得緊張。
“你錯了,他是林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