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臨風+林以沫
我不明白以沫是什麽感覺,他竟然掙脫我走到她面前:“是我帶他出去的,你懲罰我吧!”
這句話在我媽那裏沒有任何義氣,只是她發狂的信號。她面目全非,喪失理智,盡管沒有以沫高大,并不妨礙她向他猛咬。
以沫駭得瑟瑟發抖,然而他一動不動,等待懲罰。
再不阻止就晚了,我一個箭步竄上前猛地扼住她的脖子,讓她無法下口,并将她推得後退兩步。
她的力氣大得驚人,我相信以沫不是她的對手,若不是她雙手被铐住,她一定會捧着我的頭咬斷我脖子上的動脈。她似乎認不出我是她想保護的人了。
而以沫一點都不理解我的痛苦,他似乎也看不到我媽媽的痛苦,他竟然說:“我要離開這,我不幹了。”
我哀求地叫他,他鐵了心不回頭。
在我媽和他之間,我選擇放開我媽,回身去抓住他:“你不能走。”
在那種令人交錯不安,恐懼彷徨,高度緊張的時刻,我把被逼成高壓的怨氣,想掌控局面的渴望都潑到他身上,像我媽一樣不近人情,扳倒他強硬地把他拽回來,拽到我媽的身邊。
“你不能保護他就只有死,這是讓你和他在一起的目的。”
我沒考慮自己行為的後果,我媽以為我幫她把食物端到了眼前,她僅有的人的意志,說了一句話後又消失了。我不能讓她咬到以沫,扭身将以沫的頭摟在懷中,媽媽一口咬在我後肩上。
“夫人,那是少爺。”連利終于動了。她試圖拉開我媽。
而我,熊熊烈火在胸中翻湧,寧願她趕快把那口肉咬掉,讓她借此能鎮靜下來。以沫被拽個猝不及防,在我懷中殊死掙紮。
我的大腦接近空白,我想只要我不放手,不放手,他還屬于我,她還是我媽。我不躲避,任憑她的心意去咬便是不放手。
在我救星爸爸沖進來時,我再次體驗了恐懼,我對我媽媽的怕是源自骨髓裏的。
同來的還有我們的家庭醫生李恰,他熟練地給我媽打了一針。
以沫也不掙紮了,很快,我們一起直愣愣地站着,麻木地看着她座在椅子上被擡走。她的雙腳上還有腳鐐,我看到了,盡管用布纏着,消了聲音。
我胸中的波瀾又變成驚濤駭浪。雖然爸爸讓媽媽安靜了,但我無法接受媽媽這樣被對待。其他人都走光了,我依然無所适從。
“我們一起走吧。”以沫決然地說,我還處在深深地悲傷之中,他環視四周,“我去收拾東西。”
他還是想走,我不能走。我跟着他到書房,看他胡亂地往書包裏塞書。
“別收拾了,我不走,你也不能走。”
我生硬的話絲毫不能打動他,他扔下書包:“你不走,我走。”
我覺得他要與我徹底決裂。我心中冉冉升起絲絲恨意:他畢竟不是我媽的兒子,這裏留不住他的心。
他氣呼呼走進卧室,我不知道他要找什麽,想帶走什麽,他越是尋找,越是必走無疑的态度,我心中越氣。
“沒事了,你不用走的。”我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靜。
“少爺,你沒病,為什麽要被關在這?”
“這是我家。”我只能這樣回答他。
“有那麽多人可以照顧你,不必非要是我。”
但從小我身邊只有他啊,他這麽說等于背叛。我心中的無明業火不曾熄滅,這次又被猛地煽然了。
我把他按倒在床:“你不能走。”
我忽然失去了理智,選擇用強硬的手段解決這件事,因為話已說不通了,我相信他要離開這裏的心早就有了。
随便他反抗,他反抗不了我。我把床單撕開綁住他手腳,把他整個人都固定在床上。
我不想聽他喊我,這一切都不是我願意做的。
我跑到室外,想讓自己冷靜。他的呼喊聲如山崩海嘯,依然折磨着我的耳鼓。
我想起幾歲的時候,我們在這座空蕩蕩的房子裏相依為命。我經常保持自己的身子貼着他,他走一步我挪一步,他雙手在忙,我兩眼在看。他的勇氣引導着我,我不覺得害怕。
沒想到我今晚會這樣對待他,我好像把我的旌旗砍到了,旗杆沉重,我無法拖動,心中荒涼又氣餒。
外面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路燈已熄滅,我的牢籠,我的領地,又只有我和他,但我們是孤零零的兩個。
我擡頭想看清山頂,但黑暗中沒有別墅的影子。我媽,那個手腳被戴上鐐铐的女人,她在黑暗中睡眠還是在繼續撕咬?
我出了莊園,沿着山路登上山頂。我從窗口跳進別墅,走廊裏黑漆漆,只有一間房裏有燭光。
讓我欣慰的是我爸守在我媽身旁,她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的腳步很輕,發現我的是李恰,他不無冷漠地看着我。
緊跟着,連利也看到了我。
“哎呀,我差點忘了,”連利的驚訝之聲讓未睡的人都吓了一跳,“少爺被夫人咬了。”
李恰低聲哀嘆,我覺得他不是可憐我,而是他又有了麻煩。
“什麽?”這裏面最擔心的人是我爸,他有些站立不穩撲在我身上轉了半圈看到了我背後的傷口,“怎麽辦?”他急得流出了眼淚。
“我沒事,”我忙安慰他,“一點都不疼。”
“我給他打一針鎮靜劑,先觀察吧。”李恰翻着藥箱。
“我沒事,不用打。”我拒絕了李恰。
李恰看了我爸一眼;“那我幫你清理一下傷口。”
連利讓我們出去。媽媽好像已屬于連利,她留在房間把門關上。她對我的關心只是一聲驚訝。
我們去了另外一間卧室,李恰讓爸爸先躺下。
有外人在,我不知道該如何談起媽媽。
李恰很快處理完我的傷口離開別墅。
爸爸半躺着,一籌莫展地望着我。
“我媽她?”我忍不住泣不成聲。
“她沒事了,我擔心的是你。”
這不是我想聽的。
“你把她铐起來關在這?”我道,不掩飾怨恨。
“是她自願的。”爸爸的眼角流下一滴淚水。他心中一定有許多苦水。
我沒想到爸爸給我這個答案,但我相信沒有誰是故意要傷害誰的,心裏寬慰了許多。
爸爸不想再說下去,“我不會像媽媽那樣的。”我道。
4林以沫
少爺答應我出去玩,我在心中竊喜。我知道出去并不難,只是少爺從來沒有想過。
其實我也不知道去哪,只是在莊園裏太久了,只要出來透透氣便很高興。我順從他的意願,雖然到了電影院,卻沒有看電影,電玩城,也只是在門口站了一分鐘。
少爺的愛好與我不同,我早已習慣,他不說喜歡什麽,我只有挑自己喜歡的。
我第一次沒有了在莊園裏的那種壓迫感,真正的和少爺,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
無論累,還是被別人批評,我沒有過讨厭少爺的心思,和他在一起生活,我視作是自然。如果能和少爺在更廣闊的天地裏環游,我認為我們便是大自然。
然而我的美夢沒過幾個小時就被打破了。連利來察看我們的晚飯,把我們不在莊園的消息告訴了夫人。少爺不在莊園,是夫人的噩夢。
整個山莊都被找遍,每個侍者都受到嚴厲的審問,我們出去的過程被調查的一清二楚。周阿姨在我們回去之前便遭到解雇,而且将受到違約起訴。
當我開燈,見到夫人那刻,便在心裏說完了。她的眼神夠殺死一萬個我。
我覺得夫人不是脾氣大,是根本不講道理。尤其她不由分說見面就攻擊少爺,每次突然想起那個畫面,我的內心都難以承受。
我看着少爺脖子上的鮮血,怪他為什麽不反抗。他沒有病,為什麽出去非要她的允許。他不再是小孩,我們也學了兩年的武術,完全能保護自己。
她軟禁他,完全是出于變态的控制欲望。是她,讓一切扭曲,讓我們不得自由。
我多麽希望少爺能出言不遜,大膽反抗,折斷她的銳氣。讓她看到我們不會任由擺布,醒悟後能及時讓步。
但似乎少爺比我還害怕她。我不知道用什麽語言鼓勵他,既然少爺已經被打了,那讓她也稱心如意地懲罰我吧。或許她已經瘋了,任何策略都無濟于事,只能任由她撕碎我。
我覺得她那種程度的狂暴,已經到了要吃人的程度,一定有人葬身她的腹中。
少爺完全能對付她,如果少爺願意反抗,不但能成功,還能迎來我們更有趣的日子。但少爺甘願答應她在莊園裏待一輩子,說明是我錯了,我不該有讓他出莊園的想法。
但我不願承認錯誤。我覺得他不走,是他要抛棄我。
我表面裝作不在意被他抛棄,可心亂急了,不知道該帶走什麽東西,不知道出了莊園向哪裏去。被他捆綁在床上,我的內心反倒平靜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