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臨風
之前:
惡念只在剎那間,這一剎那足夠。我扭動男人的手臂,讓槍口指着他自己的腦門,镗!
我松開手,男人的身軀倒地。
這兩具屍體是什麽?是我解救被無憂迫害的同學的方式嗎?
你有“什麽”可以給我,你要“什麽”我可以給你。“什麽”和“什麽”之間,隔着天堂和地獄。
我踢開的是否是地獄之門?
無憂做着泯滅良知的買賣,梁絡首當其沖,今後會是以沫。
我的頭有些眩暈。
極品社恐(相濡以沫)
1臨風
西都大學的門牌石不大,橢圓形花崗岩,周圍種植了一圈半死不活的草坪。門牌石後面的大門垛貼着白色的瓷磚,挂滿風吹雨淋的痕跡,頗顯殘破。但門口走走停停的汽車昭示着校園生活的繁華。
學校左右兩側和街對面,也停滿了各種車輛,住宅樓下的商鋪經營服裝餐飲娛樂,廣告牌上粘着灰塵,和學校門口一樣,不斷有學生進進出出,看起來和學校還挺協調。
我和以沫吃驚地伫立在校門對面,對這個充滿人間煙火的地方,總的來說,就是失望。
“他們說這個學校就業率高。”以沫為了安慰我,讪讪道。
可我的生活永遠不需要考慮就業率。
我,神秘家族的少爺,降生便注定與衆不同。
因為我媽媽有奇特的社交恐懼症,從我呱呱墜地那一刻起,她便時時刻刻擔心我會被別人害死,非常凄慘的害死。所以她千方百計保護我。
她發揮了保護我的神力,不知道從哪裏,從多少個嬰兒當中選中了一個,作為我的玩伴和侍者,她給他起名叫林以沫,相濡以沫的以沫,林是我的姓。
她讓以沫代替她來保護我。
你們猜到了嗎?我沒有她那種奇特的社交恐懼症,但我從出生就被她冠以這種病,并在這種病況的籠罩下艱難地生活。
我“有” 社交恐懼症,她替我着想,不允許任何侍者碰我。連她,我也知之甚少。從我記事起,只和以沫生活,很久都不會見她一次,要見到我爸也異常艱難。
我認為,除了在我面前,以沫可以在任何人---包括我爸媽---面前耀武揚威,趾高氣揚。我們兩個唯我獨尊,不可一世。可實際上,在我媽面前,我們兩個變成了土鼈蟲,只能在黑暗中默默爬行,期望被她永遠無視。
因為她的眼神永遠淩厲,你會覺得她跟你有永世都解不開的仇恨,她不光瞪你,還随時尋找機會要撕碎你。她的任何話你只能聽着,反駁半句就會引得火山爆發。
所有人都怕我媽,唯一不怕我媽的是我爸,所以才會有我吧,不得不說,愛情的力量實在神奇。
好在,我媽有奇特的社交恐懼症,除了我爸和她的貼身女侍,平常她不見任何人。別人也因此免于生活在恐懼之中,這是她有病的最大好處。
越過我媽,除了以沫,我對別人一無所知。
叫我臨風,玉樹臨風的臨風。
以沫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幾乎是同時生,我10點55分,他10點58分。這麽精準,聽說是在我出生之前就開始選拔了,作為我的侍者,選拔的方式神秘,選拔的範圍甚廣,選拔的過程無人知曉。
還有一種說法,說以沫是我自己選的。當時有很多嬰兒被抱到我身邊,我都用兇狠的目光去瞪他們,夠得着時還用拳腳踢打他們。以沫來了,我憨笑着伸手去抱他,還主動親他,所以以沫留了下來。
以沫是我和外界聯系的媒介,我得到的食物,衣服,玩具,都從以沫的手接過來。習慣讓我從不懷疑有什麽不對,以沫更不懷疑,他以服侍好我為生活目标。
我們的莊園裏有花棚,嬉戲用的淺水池,能玩泥巴的小湖,夠我們捉迷藏用的房屋。
我的神秘家族,用神秘的錢財給我們倆創建了屬于我們的二人世界。三歲之後,以沫完全能獨立照顧我,我們的二人世界鮮有侍者踏足,且不會被我看到。
我是有病的,以沫是健康的。在別人的灌輸下,我們倆一直這樣認為。我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若不小心撞上了以沫之外的人,會突發恐懼致死。但這種懷疑與另外一種認知是相悖的,很長很長時間,我認為世界上只有我和以沫。
以沫照顧自己容易,照顧我就難了。每天,我等以沫洗漱完再來幫我洗漱,他穿好衣服再幫我穿,我任性起來會讓他喂飯。我的懶惰是他幫我養成的。
我聽過最多的教訓是,過年聚餐臨走時媽媽說的:以沫一個人照顧你不容易,你是少爺,要有風度,夠體面,任何事情都不能對他發脾氣,要有耐心,給以沫時間去做事。
以沫做事有他自己的條理。他從來不告訴我食物、衣服是哪來的,他要去幹什麽,他總讓我等他一會兒。
等一會兒,有時候也意味着等幾個小時。因為他去讀書的時候,我只能在莊園裏自己玩。這種事持續好幾年。直到我開始反抗,以沫也力不從心。
高中以前,學校方面比較好溝通,我和以沫都有學籍,只有以沫去上課,放學後回來教我。以沫教的好,我學的也好,我們的考試成績,每次都名列前茅。我的試卷會讓以沫帶到學校。
因為我理解自己的病,見到外人我會死掉,我還沒有活夠,所以我很珍惜自己的生命,不管媽媽怎麽安排,我都順從的接受。
在我反抗之前,我從來不羨慕以沫可以接觸那麽多人,還覺得他要替我接觸別人,簡直太可悲了,但這是他的命。
與其說是我反抗,不如說我被以沫誘惑。
中考結束那個暑假,我們在二人世界裏讀書,鍛煉,游戲,日複一日,毫無新意。因為我的生活一直都是這樣,我不覺得厭倦,不妥。
那天晚上我們躺在床上沒有睡着,以沫說他們在夏令營。我在書中讀過關于夏令營的故事,不過我并不向往,因為夏令營意味着集體生活,是我最大的障礙。可以想象的到,不是面對以沫,我會變成口吃,額頭冒汗,渾身發抖,心跳加速,最後恐懼致死。
但那天晚上,我夢到我去夏令營了。地點是以沫描繪的學校,雖然學校裏的人還是只有我們倆,但我格外開心。然而,我并沒有把這種夢告訴以沫。
“聽他們說高中學業繁重,我們倆要調整一下作息時間。”
開學前兩天,以沫在游泳的時候告訴我。我聽到的那一刻,懷疑他是不是在焦慮此事,我的病傳染給他了吧。
“調整吧,聽你的。”我說。
“我要早起晚歸,你和我同時起床嗎?”以沫問。
是否同時起床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等待以沫的時間又被拉長了。他早起晚歸,我可能一天穿不上衣服,吃不上飯,渴得口幹舌燥。
“你說,我出去真會被吓死嗎?”我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病。
“你怕我嗎?”我們坐在水池邊上,他用腳踢我的腳。
“不怕。”
“他們長得和我一樣,而且穿一樣的校服,你覺得他們可怕嗎?”
那就沒什麽可怕的。
我列舉了十條理由和十條措施,說明我必須去學校上課,但是不會接觸到任何外人。通過層層傳遞,向我媽申請。這個問題上,我爸站在我這邊,所以我被從莊園的籠子裏放出來了。
終于要踏入人海,感受病況折磨。去學校的前夜,我興奮難眠,枕着以沫的胸膛仰面朝天,聽了一夜他的呼吸聲。
第二天,我第一次比以沫早起,自己洗漱,自己穿衣服,成為了正常人。
以沫撐開太陽傘,打開車門,扶我下車。在車水馬龍的學校門口,我足足坦然地站了十分鐘,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恐懼沒有光顧我的大腦。
我忽然想起我媽教訓我的,風度、體面、忍耐。我是少爺,在籠子裏修煉過的獨一無二的少爺,也許我媽真正的用意,是在培養我與衆不同的氣質。
“以沫,不要讓任何人接近我,他們的問話都由你來回答。我們身處的地點不同,但我的每一件事依然由你來處理。”我覺得我不能放開以沫,要做一個真正的“社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