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同事的表情從尴尬到無語, 轉變的異常明顯。傅景豫面無表情, 像是不知道有人在身邊, 也聽不到旁人說了什麽。
塗歌緊張起來，在同事再次開口之前，飛快跑過去打招呼, “你好, 我是塗歌今天剛過來上班。”
傅景豫聽到她的聲音，繃緊的神經松懈下來，冷淡開口, “塑料瓶子會降低産品的質感, 開蓋的設計在使用上很麻煩。”
同事若有所思，傅景豫又補充了一句：“熒光綠不好看。”
“我去調整一下。”同事笑了下, 轉頭回了自己的格子。
塗歌動作很輕的拍了下傅景豫的肩膀, 低聲鼓勵，“加油。”
他很不安，對于被打擾這件事很反感。這樣根本不行，就算他以後想在安瑞一直待下去，傅明舟也而不可能安排整個部門的熟人給他。
“嗯。”傅景豫低下頭, 緊張的拽了下她的衣角, 嗓音低的幾乎要聽不到，“表現不好。”
“慢慢來。”塗歌彎起嘴角, 輕聲安撫他的情緒, “他們沒有惡意, 只是想和你交流工作。”
傅景豫點了下頭, 遲疑松開她的衣角。
塗歌笑了下，回到自己的格子拿起手機給傅明舟發消息，簡單說了下傅景豫的表現詢問是否要見心理醫生。
來上班之前，心理醫生給的建議是順着傅景豫的意見去安排，讓他逐步适應。
一旦出現情緒有可能會失控的狀況，要及時安撫。
傅明舟很快回複過來：再看看，剛開始不适應很正常，他這幾年幾乎沒有接觸過陌生人。
塗歌抿了下嘴角，給他回了個‘好’字過去安心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傅景豫好像是想要讓她開心，随後再有同事找他安排工作，他還是會有抵觸但反應沒有剛開始那麽強烈，能看得出來他忍的很辛苦。
中午去食堂吃飯，塗歌打了飯帶着傅景豫坐到角落裏，眉眼彎彎的示意他伸出手。
傅景豫乖乖伸出手，眼裏寫滿了疑問，“塗歌？”
“早上的表現很好，獎勵你的。”塗歌松開手，抓在掌心的硬糖一下子落到他手裏，“下午要回醫院複診，一會你自己去跟主管請假，可以嗎？”
傅景豫收攏五指，仔細把糖塊放進外套的口袋裏，輕輕點頭。
塗歌臉上的笑容擴大，“快吃飯，公司食堂的工作餐比學校的好吃多了。”
主要是不用花錢，還有好多新鮮的水果可以吃。
部門的茶室裏也有水果，她早上沒好意思拿太多，就吃了一個蘋果和兩個桔子。
“排骨。”傅景豫把自己盤子裏的排骨都撥到她的盤子裏去，眼裏藏着笑意，“沒你好吃。”
“是沒有我做的好吃。”塗歌樂不可支，“你這是浪費食物知不知道，要多吃肉，你太瘦了我一個打你兩個都沒問題。”
“我不打你。”傅景豫低下頭嗓音有點悶，“不生氣。”
“鯨魚哥哥最好了，快吃飯。”塗歌哄小孩一樣拍了下他的肩膀，繼續吃飯。
他确實沒跟她生過氣，哪怕她拿他練手學化妝。
高二暑假去做彩妝促銷，除了她所有人都化了妝，站了一天下來她只賣出去一套，還是大姐可憐她才買的。
收工後主管給了她一套試用裝，讓她學化妝第二天不能素面朝天。
她回家就找傅景豫練手，他特別乖，一動不動的坐了好幾個小時讓她折騰。可能女生天生就帶着會化妝的技能，她學的很快。
暑假結束，她很大方的請他吃全家桶，結果他只吃了薯條，雞腿和漢堡全進了她的肚子裏。
下午回醫院拍了核磁共振拿着片子去梁醫生的辦公室，他明顯沒有之前知道傅景豫撞到頭那麽興奮，看傅明舟的眼神也非常複雜，欲言又止。
塗歌拽了下傅景豫的袖子，帶他出去。
“不好？”傅景豫假裝自己很緊張，拉着她的袖子衣角不放。
“我不知道，你在這等着我去偷聽。”塗歌湊過去在他耳邊耳語，“就一會，有結果我馬上回來。”
傅景豫垂下眼眸，深深藏起眼裏的笑意，松開她的衣角。
塗歌蹑手蹑腳的過去，在梁醫生的辦公室門外縮成一只鹌鹑，豎起耳朵偷聽。她大方進去也可以，不過那樣就算傅景豫沒記憶也知道，她跟傅明舟是一夥的會瞞着他真正的結果。
“瘀血吸收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不過記憶測試的結果還是不理想。”梁醫生的語氣裏滿是無奈，“慢慢來，記憶恢複需要一個過程，怎麽幫他恢複你聽取心理醫生的建議就好。”
“他現在住回原來的房子了，房子裏的擺設都記得，我想徹底恢複過來也快了。”傅明舟的語氣很輕松，“希望下次來複診的時候能有好消息。”
塗歌直起身，神色自若的回到傅景豫身邊，眉梢眼角都染着笑，“醫生說你很快就能恢複。”
“嗯。”傅景豫乖覺點頭。做測試的時候，他沒讓梁醫生知道他的記憶已經恢複。
從醫院出去，傅明舟跟他們同車助理自己開車回去。
傅明舟簡單說了下複診的結果，安慰傅景豫不要有心理負擔，也不用着急融入社會按照自己的步驟來就行。
“去墓園。”傅景豫回頭看他，“可以嗎？”
傅明舟愣了一瞬，反應過來随即點頭。
塗歌也略感詫異，降下車速掉頭往墓園的方向開。途經花店，她停車下去買了一束白色的菊花交給傅景豫，什麽也沒說。
傅景豫抱着花，遲疑開口：“謝謝。”
塗歌笑了下，專注開車。
雨絲綿密，冬日的墓園格外寒冷，從車上下去塗歌凍得的哆嗦了下，和他們兄弟倆一起上去。
傅景豫的記憶确實有蘇醒的跡象，但願他盡快好起來。
照顧他的酬勞很高，可那不是她想要的工作，太對不起他了。他無條件的信任自己，對她的依賴似乎勝過了家裏人，錢拿在手裏總覺得燒的慌。
她寧可辛苦一點，堂堂正正的憑着自己的本事去賺。
“他們不會回來了。”傅景豫彎腰放下懷裏的菊花，對着墓碑深深鞠躬，高瘦的身影籠在雨幕裏，說不出的凄涼。
塗歌鼻子發酸，費了好大勁才把那股子酸脹的情緒壓下去。傅明舟也深深鞠躬，她看不到他的表情，能感覺到他也十分的難受。
從墓園回去，一路上誰都不說話。
傅景豫總要獨自去面對很多事，誰都不能代勞。傅明舟做的已經夠好，甚至比很多至親都要好。
周二下午塗凱考完試，塗歌來不及回去換電車，只好開着傅明舟的車子過去接他。
“這次應該考的不錯，題目之前都複習過。”塗凱上了車，收好拐杖狐疑出聲，“姐，你開誰的車子？”
“師姐的車子，我晚上要跟她出現場，送你到家就走。”塗歌敷衍過去，發動車子駛離停車位，“腿怎麽樣。”
“好多了。”塗凱臉上的表情舒展開來，興奮不已，“已經有十個同學報名寒假跟我複習了。”
塗歌透過後視鏡瞄他一眼，嘴角揚了揚，“挺好，我打算換個房子住，城中村貼了動遷的告示，過完年就要拆遷了。”
她昨晚回去拿換洗的內衣褲，公告貼的到處都是。
“搬去哪裏，周圍小區的房子都很貴。”塗凱一下子緊張起來，揣在口袋裏的手，無意識捏緊了給她買的生日禮物。
他這幾天努力複習但也沒忘了賺錢，特意從網上給她買了一只口紅。
塗歌嘆氣，“我還在找合适的房子。”
“我會努力賺錢的。”塗凱眼神發亮，“我跟同學說好了，寒假期間我錄視頻給他們補課，随時微信指導，半個月一個人收兩百。”
“你小子可以的啊。”塗歌明顯松了口氣。
傅景豫堅持要她搬到公寓去，租住的房子又馬上要拆遷。要不是知道他不關心外界的任何消息，她簡直懷疑，他是不是很早就知道消息。
不過她并不打算搬去傅景豫的公寓，師姐家隔壁的小區有一套小兩居的老房子出租，租金一千六押一付二。小區離三中很近，塗凱可以不用住校，省下來的錢正好可以拿來交租。
她再努力一下，可以承擔得起。
主要是以後不用跟塗凱擠在一個房間裏，媽媽出獄後也不用再找房子。
回到租住的房子，塗歌停車下去房東果然打來電話。她的語氣非常不好，不過倒是沒有要扣他們押金和剩下的房租的意思，而是煩躁春節後才拆現在就要趕人走。
塗歌結束通話背起塗凱的書包上樓，忽然就有些難過。
沒有家，真的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我出去了，飯煮好了你自己燒個菜，都買好放廚房裏了。”塗歌看了眼時間，匆匆轉身出去，“晚上我不回來住，跟師姐去看房子。”
塗凱掏出口袋裏的口紅，剛想叫住她房門已經重重關上。
只能等搬家了再給她了。
塗歌跟師姐去看了那套房子，簽完合同交了訂金已經是晚上十點。到家傅景豫抱着抱枕窩在沙發裏睡着了，茶幾上放着從面包店買的點心，水果也切的好好的碼在盤子裏。
上次她晚回他也等在客廳，哪怕困的睡着過去也不願意回房。
塗歌坐到單人沙發上，拿起點心吃了一口嘴角不自覺上揚。他也會照顧人了，真好。
“塗歌。”傅景豫睜開眼，抱着被子慢慢坐起來歪頭看着她，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我會了。”
塗歌被他臉上的笑容煞到，聽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再笑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