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
傅景豫轉頭看她, 動作很輕的點了下頭。
他沒問題, 這些總要去面對。
塗歌扯了下嘴角, 握住他攥成拳頭的手，感覺到他放松下來随即和他十指緊扣，“你可以的。”
傅景豫控制住力道不捏疼她, “嗯”了一聲牽着她走處警進辦公室。
警察核對過他的身份, 偏頭瞄了眼站在他們身後的傅明舟和韓拓，示意傅景豫簽字，“被盜時沒有屋主在場, 等下你跟着回去看看, 還有沒有其他的貴重物品遺失。”
“可以。”傅景豫躬下背拿起筆飛快簽上自己的名字，始終沒有放開塗歌的手。
簽完回執單, 又核對了下被盜物品, 一行人從派出所出去各自上車，跟着處警的警察前往被盜的房子。
“景豫對塗歌的感情和別人不同。”韓拓降下車窗，拿了支煙塞嘴裏點着，“你收着點，別用生意人那套去跟塗歌相處, 小姑娘脾氣壞着呢。”
傅明舟偏頭掃他一眼, 苦笑連連，“是非常壞, 聽說景豫失蹤, 她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找打架的工具, 景豫在安市估計吃了不少苦。”
“肯定不少。”韓拓抽了口煙, 笑道，“河州那邊的警察說，那幾個小混混手腳幾乎全部骨折，真挺狠的。”
傅明舟想起在何雲筝工作室樓下，他幫塗歌取頭上的落葉一事，脊背沒來由的蹿過一抹涼意。
小破孩的脾氣是真的臭，也就是在景豫面前才乖的像只貓。
“對了，你們家老太太那裏先不要透露風聲。”韓拓又笑，“我倒是不擔心她反對，就怕她開口要塗歌嫁給景豫，生生把人吓走。”
傅明舟無奈嘆氣。
奶奶還真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景豫失蹤那兩年她差點沒把眼睛給哭瞎，景豫回來後，她又開始操心自己走了景豫以後要怎麽辦。
何雲筝不管是家世還是個人能力，确實是最适合景豫的。
可适合不是喜歡。
“還有件事，你叔叔那輛事故車的保養記錄顯示，車禍前一天送去保養過。”韓拓滅掉才抽了兩口的煙，轉頭拿起自己的包從裏邊取出一沓資料翻開。
傅明舟沉下臉，“你是說車禍真的是人為？”
“還不知道，目前都是懷疑，警方那邊查到的線索跟我查到的應該差不多。”韓拓翻出車子送去保養的證據，曲起手指彈了彈，“我複印了一份，你一會帶回去看下，畢竟過去四年了真是人為也不可能一兩天就查出來。”
傅明舟磨着牙點頭。
停車下去，塗歌和傅景豫已經下了車，手牽着手跟在警察身後進入樓道。
傅明舟稍稍安心，跟着韓拓一塊上去。
這套複式公寓是叔叔嬸嬸常住的房産，景豫在這裏出生長大，車禍後他聽取心理醫生的意見沒敢送他回來，之後就一直空着。
入戶門的門鎖沒壞，傅景豫沒帶鑰匙只能和警察一起等在門外。
傅明舟開了門先進去，站在玄關看着傅景豫。
他很緊張，臉上本來就不多的血色一瞬間散盡，杵在門外遲遲不動。
“鯨魚哥哥，你不想進去的話就不進了，我們在外面等着，傅總會幫忙清點家裏還丢了什麽。”塗歌嗓音低低的安撫他的情緒，“不喜歡就拒絕，沒事的。”
傅景豫抓緊她的手，低下頭看着她的眼睛，艱難出聲，“我……可以。”
他這幾天一直在想，車禍當天他開車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原本，他想等梁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先告訴塗歌他的記憶已經恢複，再讓她陪自己回來。
這一天，比他計劃的要早到來。
“我們進去吧。”塗歌悄悄松了口氣，牽着他往裏走。
客廳被翻的很亂，樓上樓下的房間也亂的不行，除了小偷供述的那些東西，家裏還丢了幾臺淘汰不用的手機，還有一臺一體機。
警察做完記錄，确認再沒有其他東西丢失，讓傅景豫簽了字收隊離開。
“景豫？”傅明舟關切的看着他，“走吧。”
“你們走。”傅景豫坐到沙發上，緩緩放開塗歌的手弓下脊背抱着抱枕，呆呆看着茶幾，“塗歌在這。”
傅明舟跟塗歌交換了下眼神，朝韓拓點點下巴，先退了出去。
入戶門關上，傅景豫深深的把頭埋進抱枕裏，難受閉上眼。
爸媽不會回來了。
塗歌知道他心裏不舒服，右手搭在他背上動作很輕的給他順背。
許久，傅景豫從抱枕裏擡起頭，悶悶出聲，“你會走。”
“不會。”塗歌脫口而出，“我不會走，真的。”
他想說她會像他爸媽一樣離開他，她知道。
“嗯。”傅景豫轉頭看着她，眼眶發紅，“住這，公寓給塗凱住。”
她租的房子過了春節就會拆遷，房東很快會趕他們出去。他看到大哥的朋友圈，大哥在那裏買有兩塊地皮，下周拆遷公告就會貼出來。
塗歌：“……”
傅景豫看清她眼底的驚訝，肩膀抖動起來開始粗粗喘氣，抓着抱枕的手露出白色的骨節，像是随時都會戳破皮膚。
“不許生氣，我答應你了。”塗歌慌得抱住他，“難受就哭出來，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塗凱就經常哭，雖然很多時候是被我揍哭的。”
傅景豫收起僞裝出來的憤怒情緒，埋頭到她頸間，眼淚順着臉頰泉湧一般淌下來。
爸媽的葬禮舉行時他還在ICU，出院後他去了一趟墓園，之後混沌過了四年，不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在哪。
被大哥接回濱城又去了一次，他的心很痛卻不知為什麽會痛。
恢複記憶後，他總在幻想之前的一切是一場夢，回到家爸爸會在廚房做飯，媽媽在窗前彈鋼琴。他們會問他工作累不累，有沒有無緣無故跟人生氣。
剛才房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忽然清晰的意識到，爸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塗歌有一天也會離開他。
他不知道怎樣才能留住她，他可以努力，努力讓她不要那麽辛苦。不要住那麽破的房子，不要因為沒錢被人誤會跟人打架。
“他們在天上會看着你的。”塗歌長長嘆氣，“好一點沒有？”
傅景豫含糊的應了聲，遲疑放開她。
塗歌從包裏拿出紙巾仔細給他擦眼淚，“你想住回來就住回來吧，需要帶什麽過來我們回去收拾一下。”
傅明舟說，和林青峰他們合夥開工作室後傅景豫才住去公寓那邊，因為時常加班，那邊離得近來回方便。
住回這邊也好，越是熟悉的環境越容易喚醒他的記憶。
發消息跟傅明舟說了下這個事，塗歌帶着傅景豫回公寓收拾行李。
下午三點，家裏已經打掃幹淨門鎖也換了。塗歌送走傅明舟的助理，上樓去找傅景豫。
房子空了四年，不過傅明舟一直有安排人定期打掃開窗通風。
傅景豫的卧室在二層，卧室連着書房旁邊是畫室和客房，一整層都是他的地盤。塗歌進去的時候，他坐在窗前的地板上發呆，身邊攤着一堆跟父母的合影。
塗歌抿了下嘴角，過去坐到他身邊，掏出手機挑選适合穿去上班的外套。
周一去安瑞上班，雖然是陪着傅景豫過去，她也得讓自己看起來像那麽回事。
“塗歌。”傅景豫偏頭看她一眼，抱着影集靠過去歪頭枕上她的肩膀，“疼。”
“他們還住在這裏，你這麽想就好了。”塗歌反手拍拍他的肩膀，随意的語氣，“幫我看看我穿什麽外套好看。”
她有三年沒買新的冬衣了，來去都是那兩件特別保暖的羽絨服和一件棉衣，打底也不會買的很貴，去批發市場看到處理的尾單就撿兩件。
“駝色，深藍色。”傅景豫低頭看向她的手機屏幕，又說，“這個不好，袖子太窄領子歪了。”
塗歌：“……”
她再問恐怕他就要說這麽便宜別買了。
退回搜索頁面，塗歌想起師姐的話，吐出口氣打開另外一個購物APP，搜索适合自己穿的品牌。
“這個可以。”傅景豫伸手戳到她手機屏幕上，“就這件。”
塗歌看了下價格，滿減加上優惠券一件下來差不多四百，肉疼了下，咬牙加入購物車。
太貴了，她的預算在兩百左右一件，還要買打底的毛衣和褲子，一千塊不知道能不能買到兩套能穿的出去的衣服。
“這件。”傅景豫的手指又戳到屏幕上。
塗歌不止肉疼，心都跟着疼起來，“我是為了陪你去上班買的，你千萬別退縮不然我要你還錢。”
“不退。”傅景豫眨了眨眼繼續給她挑衣服，他不會讓她失望。
周一早，塗歌5點準時睡醒過來。開門出去，傅景豫也起床了，頭發亂七八糟的耷拉着滿臉惺忪。
“外邊下雨了，今天不去跑步，我聽一會音頻你回去補覺時間到了我叫你。”塗歌打了個哈欠，看到他眼底的青黑，心疼莫名。
他昨晚肯定沒睡好。
傅景豫應了聲，直接進了她的房間倒床裏蓋上被子又接着睡。
塗歌好笑搖頭。
9點整，塗歌跟着傅景豫抵達安瑞，跟着等在樓下的助理一起上樓去辦入職手續。
傅景豫早上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一副黑框的平光鏡，衣服也穿的特別老氣，離遠了看到根本不會想看第二眼。
他們都在設計部，不過位置離得有點遠，塗歌在後他在前。
其他員工連續過來打卡上班，塗歌打開電腦調出需要翻譯的産品說明，傅明舟忽然來電話讓她上樓。
上次給傅明舟翻譯的樣章的結果出來了，出版社同意采用她翻譯的稿件，費用是千字兩百，整本書大概八萬字，前期預付30%的酬勞。
塗歌開心道謝，問清楚簽協議的時間旋即下樓。
回到設計部，傅景豫的身邊意外站着個同事，她一下子緊張起來，暗暗祈禱他別發脾氣。
離開安瑞，外邊沒有任何一家公司的員工會慣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