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 3
塗歌聽出他話裏的疑慮,眨了下眼,笑道,“您可以跟師姐了解下我的水平。費用是200一個小時,結算給我。”
傅明舟聽出她話裏的不服氣,略覺有趣,“業務過關的話,明天一整天請你,價格按市場價支付,超出時間按加班算給你。”
“呃……”塗歌愣了下,“明天一天?”
傅明舟神色淡淡的點頭,眼底的笑意幾乎要藏不住。
還沒到考試的時候,大學生請假可比中學方便多了,沒想到她會覺得為難。
“市場價8個小時是2000,超出時間每個小時收費300,您确定要請?”塗歌斂去糾結,自信大方的跟他對視,“我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她在網上給塗凱預約了專家,打算明天帶他去做檢查看腫瘤是否惡化,他昨晚疼得一整晚都沒睡。
預約可以改期,塗凱腿上的腫瘤是複發,第一次手術前也是疼得要死要活不差一天的時間。
錯過這次賺錢的機會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多久,她現在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傅明舟失笑,“沒問題。”
他已經很久沒都沒遇到這麽有趣的小孩了,她剛才猶豫了下,但是很快就做出了選擇。不過她的形象離專業翻譯太遠了,客戶見了印象會很差。
擡手看了下表,傅明舟拿起手機給助理發了條消息,讓他馬上帶一件均碼的女士襯衫和一件大衣過來,
客戶9點多才到,自己也帶了翻譯過來,就是翻譯的普通話口音有點重。
傅明舟在鉑爵酒店的咖啡廳要了位置,帶着塗歌先去等着。
換了衣服的塗歌看起來年紀更小了,尤其是塗了口紅後,那張臉不是頂白但就是怎麽看都順眼,乖巧得讓人有種按捺不住想要好好藏起來的沖動。
“很抱歉,我們只有一天的時間在濱城停留,希望走之前能把合約談下來。”對方的翻譯先出聲,“合作協議傅總想必已經收到,貴司對這個項目興趣似乎不大。”
“确實沒有多大興趣,安瑞在原料供應這一塊不缺客戶,是否合作的選擇權在安瑞而不是在你們。”傅明舟嘴角含笑,說出口的話卻異常的犀利,“請先擺好自己的位置再跟我談。”
對方的翻譯很尴尬的翻譯這段話。
塗歌偷偷看了眼傅明舟,覺得他剛才怼人的樣子是真帥。傅景豫是不染半點煙火氣的漂亮幹淨,像是精心雕琢而成藝術品,美的驚心動魄。
傅明舟是硬朗的帥氣,棱角分明,又帶着生意人特有的銳利,罵你娘都是笑着罵。
“抱歉,我們不是要求你們必須跟合作,而是希望通過磋商達成統一意見,我司對你們的原料品質非常滿意。”客戶抱歉攤手,“也很重視這次合作。”
塗歌精準翻譯過來,并順手記筆記。
傅明舟餘光掃她一眼,嘴角的笑容擴大,“安瑞也希望能達成合作,大家有誠意坐下來好好談,而不是盛氣淩人的提要求。”
塗歌看到對方翻譯的臉色更加難看,嘴角彎了彎。
商談持續到差不多淩晨終于結束,塗歌加了傅明舟的微信,拿到錢旋即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還給他,套上自己的棉服出去騎上電車回家。
傅明舟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溜煙開出去的小電車,回過神禁不住好笑搖頭。
這小孩的業務能力很強很專業,防備心也很重。
塗歌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一點,洗了澡躺床上算賬。襯衫她不打算還回去,畢竟貼身穿過,也沒打算折錢。誰提出來的要求誰付錢,明明對方的翻譯穿得比她還随便,大衣的吊牌沒拆,可以退回去。
今天的收入夠交房租了,但錢的缺口還是很大,希望睡醒過來傅明舟會打電話告訴她,明天繼續。
手機屏幕的亮光黯淡下去,屋裏很快漆黑一片。
黑色的布簾子另一側,塗凱松開攥緊的拳頭,眼淚湧出眼眶悄然打濕枕頭。腿上的腫瘤很疼,更疼是他的心。
自從離開家,塗歌沒有一天是輕松的,他是男人,一點忙都幫不上就算了還拖累她。
五點整,塗歌準時醒過來。
輕手輕腳的出去洗漱幹淨,她回頭看了眼房門帶上手機下樓慢跑。塗凱的病需要花很多錢,她病不起,最好的辦法的就是鍛煉身體讓自己更加健康。
吃過早餐,傅明舟總算發來消息讓她9點直接去安瑞。
塗歌松了口氣,收起手機送塗凱下樓。他腿上的腫瘤鼓起很大,整條腿都僵掉了,走路都只能拄着拐杖。
“不用擔心我,周五我自己能回來。”塗凱低着頭,盡量不讓她看出自己難過,“你也要注意安全。”
塗歌含笑點頭,“放心。”
送塗凱上了公交車,塗歌掉頭回去拿了電車回校請假。
提前半個小時抵達安瑞,傅明舟的助理等在大堂,臉上挂着職業化的淺笑。塗歌打過招呼,跟他一塊乘電梯上樓。
師姐的手臂骨折,最少也要一周後才能拆夾板,還好對方全責。
早上的洽談很膠着,客戶對付款方式和運輸方式都不滿意,到後邊幾乎要吵起來。傅明舟倒是一直很淡定,全程保持微笑,就是笑的有點冷。
中午暫時休兵去吃午飯,塗歌一邊期待加班一邊又擔心自己砸師姐的招牌。
這次談判所翻譯的專業詞彙,大大超出了她的知識量。
“下午繼續,一會吃完了你可以在公司睡一會。”傅明舟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幹淨嘴角,“我回趟家,兩點半過來。”
塗歌含笑點頭。
傅明舟的辦公室很大,沙發也格外的柔軟。塗歌歪頭靠着靠背吹着暖風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被鬧鐘吵醒過來,時間還不到兩點。
塗歌醒了會神,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安瑞主要的業務是出售各類化妝品原料,以及給國外的品牌代工,旗下也有自己的彩妝、護膚品牌,是濱城的老牌企業之一。
師姐屬于安瑞的翻譯外援,每次合作都是當天結算,遇到周期長的會議或者活動就月結,工作時間十分的靈活。
受她影響,塗歌目前已經通過二級口譯和筆譯的考試,過了年就能拿到證書。
下午的談判比早上更激烈,塗歌翻譯的有點吃力,勉強算過關。
從兩點半一直讨論到晚上8點,客戶終于同意了安瑞提出的條件,簽署了合作協議。塗歌餓抽了,灌了兩杯溫水下去胃還隐隐作痛。
勉強吃了半碗飯,塗歌實在疼得難受,找了個理由提前離席。
傅明舟讓助理送她回公司拿車,塗歌沒拒絕。
吃飯的餐廳離安瑞不遠,塗歌拿到電車胃疼得險些握不住車把,索性停下來給傅景豫發消息。
他還在畫廊。
塗歌打起精神重新出發,路過藥店下去買了一盒碳酸咀嚼片,強撐着把車開到畫廊門外。
傅景豫等在門口,像是等了很長時間,臉頰和鼻子都凍得通紅。
塗歌扯了下嘴角,一進去就眯起眼癱在椅子裏不想動,“胃不舒服我歇一會。”
籠在頭頂的陰影離開,過了會手裏多了一杯溫水。
塗歌睜開眼沖他笑了下,拆開藥盒拿了兩片咀嚼片塞嘴裏,用力咬碎。
傅景豫将椅子拉過來坐到她對面,拿着手機在記事本上打字:我送你回去。
“你會開電車嗎?”塗歌苦笑。
傅景豫搖頭,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寫下一行字:打車,你來說地址我出錢,電車先放店裏反正學校也不給用。
“你怎麽知道學校不給用。”塗歌笑了下,難受蜷起身子,“你去推電車進來,我們打車回去。”
傅景豫抿着嘴角點頭。
塗歌租住的房子在大學附近的城中村,一室一廳的格局,環境不是很好但是勝在便宜。
她一進去就倒進床裏難受蓋上被子。
傅景豫坐到床邊,隔着被子輕拍她的背,嘴巴張開又閉上反複數次還是沒法發出聲音。
她住的地方很差。
“鯨魚哥哥你回去吧,我睡一覺起來就生龍活虎了。”塗歌翻身面對着他,掩在陰影裏的臉皺成一團,“你不回去家裏人會擔心。”
傅景豫低頭打好想要說的話,平靜豎起手機。
他說他要留下來照顧自己。塗歌一臉為難,“可我這晚上很冷的,我弟的床上全是藥味,你肯定睡不習慣。”
傅景豫抿了下嘴角,又打出一行字:我躺你身邊。
塗歌對上他幹淨的沒有任何的雜念的眼神,含笑點頭,“櫃子裏還有一床被子,前段時間剛洗過。”
在老家的時候他們也這麽睡在一起過。
傅景豫馬上起身去打開簡易衣櫃取出被子。
塗歌的床很小,兩個人兩床被子特別擠,躺在外邊的傅景豫動都不敢動一下。
咀嚼片的藥效開始發作,塗歌胃疼的毛病減輕倦意上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傅景豫不敢睡,單手撐着下巴,目光溫柔的借着窗外透進來的微光注視着她,心跳漸漸亂了頻率。
塗歌一覺睡到五點,睜開眼看到傅景豫一晚上沒換過姿勢,有片刻恍惚,像是又回到了四年前。
他給她補習,她累了就躺他床上午睡,或者一個人裹一床被子擠在他的床上,她負責說他負責聽。
大概是有所覺察,傅景豫忽然睜開眼看她,目光茫然。
“你再睡一會,我下樓去跑步。”塗歌作勢要起來,傅景豫也跟着動了下,兩人撞到一塊又雙雙倒進床裏。
氣氛略微妙。
塗歌趴在他身上,眨了眨眼低低笑出聲,“我先。”
傅景豫紅了臉,雙手僵着一動不動。
塗歌本來已經要起來了,看到他仿佛被點了穴的樣子狡黠一笑,“鯨魚哥哥你不用緊張,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傅景豫:“……”
8點整,兩人吃過早餐回到步行街。
塗歌眼尖,看到在畫廊門外轉悠的熟悉身影,當即拔腿沖了過去,“林青峰你個混蛋,我的工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