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明

第13章 第七天 (1)

晨曦透過窗簾的縫隙，喚醒了沉睡的勇亮，他朦胧地看到啓明恬靜的臉，乖乖地躺在自己懷中。一種說不出的幸福的感覺，陽光一樣環繞住他。

他回憶起啓明昨晚如臨大敵般的大驚小怪樣，不由得哭笑不得。大龍和小魚經過一晚上的鬥争，總算安靜的睡下了。昨天兩個小家夥第一次見面，可謂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毯子雖然足夠兩人蓋，可畢竟是兩個一米八高的漢子，中間有點空隙便遮不住身體，兩人調換了無數種姿勢，都無法找到正确的方法。兩個小東西比他們的主人們還精神，一有反應便帶動的啓明也亂動，不老老實實的呆在毯子下。

直到半夜溫度下降，啓明冷得夠嗆，才不得不緊緊貼在勇亮的身旁，吸取他身上的溫暖，盡管如此，啓明還是把手臂橫到他胸前。

勇亮一條手臂被啓明當枕頭壓着，兩人就這樣和諧的過了一晚上，除了一開始的調整，什麽也沒發生。

清晨總是惹人遐想的時刻，兩人昨天都累夠嗆，所以一早該發生的都沒發生，啓明是被陽光給叫醒的。

【原來這幾天啓明就是這樣醒過來的。】勇亮很高興，這種兩人被同一種事物所影響的同感讓他覺得彼此間的距離又靠近很多。

他輕輕活動着被當做枕頭的手臂，還好一切正常，沒有麻木的感覺。

輕微的震動讓啓明有點難受，他吧嗒一下嘴，皺了皺眉，生氣的向前面拱了拱，勇亮看到他白皙的脖頸彎出一個美好的弧度，忍不住靠近一點，湊上去吻了吻。

【味道真好。】無論觸覺還是嗅覺都告訴勇亮，這是個純潔美好的早上。

他不忍心打斷這種美好，什麽也沒做，就這樣抱着懷裏的人兒。

啓明覺得很安全，周圍暖哄哄的，沒有以往早上熟悉的冰冷。他夢到自己躺在無邊的長草中，周圍密密麻麻的向日葵盛開着，橙黃色的海一直延伸到天際。他将四肢舒展開，惬意地喟嘆一聲，感到那一絲一縷的柔軟和溫暖，慢慢滲透全身，充滿胸臆。

這種感覺太舒服，以至于啓明睜開眼睛時，恍惚間還以為眼前黃色的皮膚就是陽光，他正抱擁着朝陽，啓明覺得自己好幸福，幸福的他都想忘記理智，心甘情願的就這麽沉淪下去，可随着大腦逐漸蘇醒，理智慢慢回歸，好半晌他終于發覺那溫暖來自于哪裏——勇亮的身體和身上的毯子。

自己就像一個被陽光織成的貝殼緊緊包裹在裏面的牡蛎。

安穩，舒适，溫暖，無憂無慮。

啓明發現自己的頭正枕在勇亮的臂彎裏，兩人相對而眠，他看不見勇亮的臉，只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這人完全控制在懷中。他沒有動，近乎貪婪地汲取着久違的體溫和熟悉的氣息。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了，啓明已經記不清了。好像自從懂事，他就是一個人睡在閣樓裏，一個人。

這種近乎回歸母體的溫暖讓啓明突然感動的想哭，有那麽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就這麽過一輩子也不錯。①

“醒了就不要裝睡了。”

啓明驚訝的發現勇亮的下巴就抵在他的頭上，這種完全被包圍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安心，他就像母體中的嬰兒般安全，有人為他遮風擋雨，給他溫暖，還不用他費心計算為了得到想要的自己要付出什麽代價。

“你怎麽知道我醒了？”啓明擡起頭，映入眼簾的是教官性感的下巴，是的，第一次他覺得一個人的下巴都能這麽性感，略微突出的胡渣蹭到他的額頭，軟硬适當的觸感刺激的他不安的神經，讓他沉浸其中，恍如隔世。

他看到勇亮低下頭看着他，輕輕的說。

“呼吸不一樣。你的呼吸有了變化。”

“這你也能發現？”

“只要經過訓練，你也能做到。”

看到懷裏的人醒了，勇亮知道該是分開的時候了，要不清醒後兩人會很尴尬。

“能嗎？”啓明接過勇亮扔過的衣服，迫切的問，“和你一樣厲害？”

“能，只要你堅持。”勇亮堅定的告訴他。

“教官，我想要和你一樣強大。你能幫助我嗎？”啓明邊穿衣服，邊問。

“好。”勇亮系上最後一個扣子，回答到，“只要你能堅持住。”

“謝謝。”

于是勇亮發現整個上午啓明的熱身準備做的非常的認真，即使兩手的負重都達到了一千克，幾個學過的科目也能完成的比較好，以至于時間還剩很多就結束了。

【看來到時侯了。】勇亮想，不用再等了。

看着啓明喘着粗氣，雖然累的夠嗆，可笑容仍挂在臉上。

勇亮十分欣慰，好像自己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回報，看來有了目标就是一樣，啓明不再得過且過，他也就能更好的進行下一步訓練了。

勇亮走上前去，在啓明疑惑的目光裏，一個過肩摔将他摔倒在地，在啓明還被身上的疼痛弄得稀裏糊塗的時候，勇亮便快速的坐到他的胸口，将啓明的雙手壓在身下固定住。

“體會過死亡的感覺嗎？”勇亮問道。

啓明搖搖頭，他不明白為什麽勇亮會這麽問。

“怕死嗎？”勇亮接着逼問道。

啓明楞了一下，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死對他來說好像是很遙遠的事，遙遠到他根本不許要想。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其實究其原因無非是無知者無懼。而你之所以會對一切沒有什麽興趣，甚至對死亡都毫無畏懼之心就是因為你對這一切都無感，沒有興趣便沒有動力，同理，當你連最終的死亡都不知道懼怕的時候，當然不會為了逃避死亡而盡力，也就沒有為逃離死亡而努力的動力。”

說着，勇亮慢慢的伸出右手，撫摸着啓明的臉，左手按在他的胸口。

“而敬畏之心，對現在的你是尤為重要的。只有意識到生存的可貴，才能珍惜活着的時光，不再虛度光陰，抓緊時間努力，所以現在，我就讓你體會一下死亡的滋味。”說完，還沒等啓明反應過來，勇亮就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和鼻子。

啓明一口氣沒喘完，突然被人按住口鼻，強大的力量第一次化成有形的實體，壓倒他的意志，他想呼吸，可是無法做到，喉結迅速的上下做着活塞運動，想要帶入新鮮的空氣，可是什麽也沒有，他徒勞的努力什麽都沒有得到，啓明覺得自己仿佛處于真空之中。

他驚恐的想要大叫，可是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而這種聲音，不會對他現在的處境有任何幫助，他想要掙脫，可是不管身體如何反抗，都絲毫動彈不得。

他太弱小，鉗制他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他的生死，完全在別人的控制之下，這一認知讓啓明更加恐懼，眼淚像不要錢一樣從他的眼裏流出。透過眼淚，啓明朦胧的看着面無表情的勇亮，他拼勁全力想要祈求對方的垂憐，可是一切努力都沒有任何作用，他只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輕，眼皮好像越來越重，黑暗馬上就要降臨到他的身上，正當他覺得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壓在他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

清新的空氣随着啓明大口的呼吸湧進他的肺裏，由于太過急切，嗆的啓明咳嗽起來，他躺倒地上不停的咳嗽，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從口中咳出，正當他要怒罵教官瘋了的時候，強大的力量再一次封鎖了他的口鼻。

這次痛苦來的比上次還要迅猛，什麽最可怕，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給了你希望，又奪去他。

啓明吓壞了，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他瞪大雙眼，死死的盯着勇亮，想要看清這個将自己的生死掌握在手中的人是個什麽表情，可是他失望了，勇亮好像什麽大事都沒有的樣子，表情并沒有因為他的痛苦而有半分變色，啓明覺得自己真是失敗，對自己如此翻天覆地的事情在別人眼裏竟如此不值一提，難道自己的一生就要在別人的蔑視中結束，難道自己的一生就要一事無成的結束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跳正在逐漸變慢，意識正在逐漸離自己而去。

他要死了。

他死了。

第一次啓明如此真切的感覺到了死亡的滋味，這種一切都消失了，什麽都不會有了的感覺一點也沒有讓他有脫離苦海，解放了的感覺，相反卻讓他的內心充滿不甘，全是憤恨，不甘心就這麽結束，怎麽能就這麽結束了，他還沒将那些欺負他的人踩在腳下，他還看到他們将來為那麽對自己而愧疚的樣子，怎麽能就這麽結束。

他不甘心。

也許是自己求生意念強烈的原因，也許是自己極端恨意驅使的原因，在經歷了一段空白之後，啓明覺得漫長的等待中，終于有一口空氣進入了他的肺部，他的大腦重新工作了起來，他的心髒也重新慢慢跳動起來，啓明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

——

勇亮仔細的觀察着啓明的狀态，他看到這人拼死掙紮，他看到這人目光犀利，他看到這人無力哀求，直到他瞳孔微縮，心跳漸緩，他知道差不多了。

他知道自己這麽對這小子有點過頭，冒着坐牢的危險用了刑訊方法。如此膽大妄為的手段要是讓那人知道了簡直會槍斃自己十次，可是只要想到啓明會在自己的手下化蛹成蝶，蛻變成另一個人，他會在自己的幫助下重獲新生，勇亮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誰讓自己喜歡了這麽一個人呢。

都說愛讓人瘋狂！說這話的人一定是個瘋子，因為他覺得自己就像個瘋子，竟然用如此極端的方法來喚醒啓明沉睡的心。

醒過來的你到底是一敗塗地還是重新做人？

勇亮第一次覺得自己竟然也會憂慮，也會有期待。

真是見鬼了，勇亮心想，不過親愛的啓明，請不要讓我失望。

在感覺啓明的心跳幾乎要停止了的時候，勇亮趕忙松開自己的手，發現對方大腦已經失去了意識，無法自主呼吸了。

勇亮毫不猶豫掰開啓明的嘴，深吸一口氣，送進他的嘴裏。

這是勇亮第一次觸碰到如此柔軟的東西，與自己硬邦邦的身子不同，啓明身上的一切都是那麽柔和，軟糯，就連嘴唇也和這個人的身體一樣柔軟微涼，都說嘴唇冷的人生性涼薄，可他相信，一旦這個人火熱起來，将會勢不可擋。

勇亮按照學過的方法做着急救，一會兒人工呼吸，一會兒心肺複蘇，毫無理由的，他有把握，這個人一定不會讓他失望，他會如遇火重生的鳳凰般展翅高飛。

看着啓明臉上一點一點恢複血色，看着啓明一點點的将空氣慢慢的吸入肺部，感受到他的心跳也逐漸恢複，勇亮的心終于放下來，他長長的疏了口氣。

他拉過啓明的手坐到他旁邊的地板上，一邊感受着啓明越來越強的脈搏，一邊後怕。

【真是大膽啊！】

一切塵埃落定後勇亮才發現自己的後背全是汗，衣服全都濕透了。

他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對任何人再來一次了，這簡直是玩兩個人的命啊，還說別人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己也是啊，簡直是膽大妄為了。

吓死本寶寶了。

勇亮看着啓明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緊張的湊上前去，試圖第一時間看清啓明的反應，可是啓明沒有大哭大鬧，更沒有想象中的打他一拳，只是默默的流淚，淚水好像不要錢似的從他的眼中流出。

勇亮慌了。

他寧可啓明激烈的反抗，罵他怪他，那樣的話他還知道對方怎麽樣，可是現在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抱起啓明，而啓明的頭卻無力的靠着自己心口，沒有反應，逼得勇亮不得不輕柔的撫摸着啓明的後背，慌張的問着他“怎麽了，說話啊，打我，罵我，像之前那樣用眼神詛咒我也好啊，你怎麽了？”

勇亮急的好像熱鍋上的螞蟻，第一次他體會到了手足無措的感覺。

這個訓練有素的士兵，這個自信可以應對一切突發事件的戰士，第一次無法面對眼前的一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勇亮感到啓明好像擡起了頭，他慌張的扶起他，焦急的看着面前的人兒。

啓明擡起雙手，用力的撫摸着勇亮的臉，好像在确定面前的人是否是真實的。

“我在呢，啓明，我在這呢！”勇亮大聲的喊道，“你還活着，你沒死，我們都活着呢，我們還在體育館裏。”

說完勇亮看到啓明朝四周看了看，然後一把抱緊勇亮，倒在他的胸口失聲痛苦。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啊啊啊。”

看着啓明痛哭流涕，勇亮的心終于歸位了。

終于反應過來了，太難了。

明明這些都是自己訓練過的，怎麽剛才就慌神了。

太丢臉了。

但是太好了。

“恭喜你，”勇亮大聲的說道，“恭喜你獲得了新生。從現在起，你不再是以前那個啓明，從今天起，你将會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啓明不停的捶打着勇亮的後背，好像委屈的不行，他大聲的哭着，好像要把今後所有的淚都流幹，好像決定，從今天起，不再流淚。

勇亮不停的安慰着啓明，在他的耳邊不停的呢喃，輕輕的撫摸着他的後背，直到啓明完全安靜下來。

“睡吧！”啓明聽到勇亮說，“睡醒了，就是明天了。”

啓明死死的抓緊勇亮，即使睡着了，也不放手。

勇亮任其緊緊的抱着，就算确定對方睡了，也不松開。

【自己這是徹底的陷進去了吧！】勇亮想，【我能确定自己的心思，可是這小子呢，啓明也和自己一樣嗎？如果我真的付出了真心，那是決定不會允許對方離開的，啓明真的能和這樣的自己在一起嗎？】

勇亮知道自己像頭獅子王，一旦标定領地，就不會放棄，哪怕魚死網破，兩敗俱傷，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要不也這次也不會因為與上級意見不和而被派到這裏思過，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妥協。

自己能做到一心一意，那啓明呢？

這又是一次賭博。憑借這幾天對啓明的了解，勇亮決定試一試。

他要這個人主動的跳進自己的懷抱，成為自己的所有，一旦對方告白，他不會再給啓明逃離的機會。

生物鐘忠實的在午飯時分叫醒了啓明，他覺得自己肚子空空的，餓的發出了聲響。

他擡起頭，毫不意外的看到勇亮正用他會發光的眼睛看着他，那人笑得柔和，這個角度看起來，啓明發現勇亮竟然有一個淺淺的小酒窩，讓人有種想要戳一戳的欲望。

【難道這個面癱之所以不笑就是怕人發現這個秘密？】

啓明心情很好，終于他也知道教官的一個秘密了。

“餓了嗎？我去打飯。”

啓明這才發現自己還抱着勇亮，他趕忙起身，鞠躬感謝教官的幫助。

“不用謝，真的要謝的話就以身相許吧！”勇亮開着玩笑。

“報告教官，我就怕你嫌棄我太弱，不要我。”

“是挺弱雞的，還真配不上我。”

“報告教官，我會努力配的上你的。”

“那就努力吧，啓明同學。”說完勇亮起身要離開。

“報告教官！”

“又怎麽了？”勇亮看着啓明扭扭捏捏的，好奇的說，“說，你有什麽我沒看過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報告教官，我褲子濕了。”

勇亮恍然大悟，的确，窒息能造成下身失禁，“就只濕了而已？”

“是的教官。”

“那就那麽地吧。我就帶來兩身衣服，沒有再換的了。”

啓明看到勇亮毫不在意的離開。

“去走圈，讓它快點幹就好。”說完關門離開。

“是的教官。”

勇亮高興的聽到啓明熟悉的咬牙切齒的報告聲。

————

“還沒幹嗎？”在啓明第N次挪動屁股的時候，勇亮笑着說道，“你這是流量充沛啊。”

啓明沒搭理某人，搶過來筷子繼續吃，絲毫沒受影響。

“唉，算了吧，吃完脫掉去洗洗。”

“報告教官，不用，我覺得差不多了。”啓明才不會上當呢，他本能的覺得勇亮絕不是這麽“好心”的人，可是他還是低估了某人的下線。

“難道你讓我給你脫？”勇亮翹翹眉。

完了，啓明心想，這坑不跳也得跳了。

于是他乖乖的光着下身，利用飯後走圈的時間洗幹淨了一切，準備午睡。

“你還能睡着啊？”勇亮脫下上衣，圍在啓明身下，“恩，先這麽對付着，天氣這麽熱等你醒了褲子應該就能幹了。”

啓明話都沒多說，直接倒地就睡。

真神奇！

啓明覺得自己完全變了一個人，如果有人跟他說你有一天會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陌生人面前倒頭就睡，還穿着別人的衣服，光着下身，一副任君采撷的樣子還毫無自知的三秒鐘入睡，他一定會噴那人一臉翔。

可是現實是他不僅睡了，還睡的很安穩，甚至無意識的僅憑氣味挪移到了勇亮身邊，抱着他的腳睡個安穩。

之前兩人午睡都是泾渭分明，各睡個的墊子，從不靠在一起，起床時的景象永遠是勇亮在訓練，他從不知道那人什麽時候醒。

可今天他知道了，因為他清晰的感覺到了對方拼命掙開自己的懷抱，拿出了自己懷裏的腳。

“你可真行。”

看着醒來的啓明，勇亮無奈的搖搖頭，“別人都抱着枕頭、被子、洋娃娃，你看你抱着什麽，還睡的香甜，都讓我懷疑是不是我的腳也有安眠的本領。”

啓明還沒回過來神兒，他傻呵呵的看着空無一物的手，還在納悶教官在說什麽，他怎麽會睡到這兒來了，不過良好的習慣讓他很快的就不再糾結這些沒用的東西，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啓明起身去洗手間放水，順便取回了已經曬幹了衣物。

“報告教官，我可以穿上嗎？”

啓明覺得自己簡直已經習慣了勇亮這種“萬事必須上報”的怪癖，他毫不猶豫的詢問，等待某人的指示。

而勇亮也很滿意啓明的懂事，覺得這小子簡直太可心兒了。

“恩，快點吧，一會兒還得穿戴護具呢。”

護具？

啓明納悶，那東西除了增加他的負擔之外，啓明還沒有發現他有什麽用，不過一切應該都在教官的掌握之中，他沒必要懷疑。

勇亮将護膝護腕都給啓明戴好，順便有給他增加了兩個負重。

“這兩個是腿上的負責，每個先來半斤，适應一下。”

啓明活動活動腳腕，沒感覺出什麽負擔，可能是最近練習的多了，這點重量幾乎可以忽略了。

“先去跑十圈，我活動活動筋骨。”

啓明更奇怪了，到底要幹什麽啊？

不過他還是依言行事，少說多做才是真理。

看着勇亮對着沙袋一頓狂毆，啓明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疼，一會教官不會拿自己當沙袋吧。

“厲害不？”勇亮随手擦掉流下來的汗，問道。

“厲害，”啓明重重的點點頭，“看着就肉疼。”

“想不想跟我一樣厲害。”

“當然想。”

“想不想變得強大，去反抗欺負你的人？”

“想。”啓明大聲喊道。

“想不想把比你強大的人摔倒在地？”

“想！！”

勇亮看到啓明的眼神裏也冒出了光，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激發出了這小子的鬥志了。

有鬥志就好辦。

“可是不容易啊，能吃苦嗎？”勇亮挑逗着啓明的神經。

“我吃的苦多了，為了不在吃苦，我什麽都能忍。”啓明覺得自己第一次如此誠實的說出自己內心的陰暗，他豁出去了，只要面前的人能讓自己變得強大，他可以放下一切僞裝。

“好，要得就是你這句話。”勇亮點點頭，“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教官我也不是天生就會這些的，就算現在，我也還得繼續訓練，才能不落後面。”

“請教官不要手下留情！”

“放心，我就不是那心軟的人兒。你想要打到別人，行。你想要把敵人摔倒在腳下，行。可是練武的有句話，想要打別人，先被打；想要摔倒別人，先挨摔。今天接下來的科目，就是挨摔。”

挨摔？？？啓明納悶，難道被摔倒也得學習。

“你一定納悶為什麽吧？”勇亮仿佛看透了他的心。

啓明點點頭，然後又嘿嘿的搖搖頭。

“這就要你從痛中學了，放心，我絕對不會偏袒你，今天什麽時候你摔明白了，什麽時候結束，一下午沒明白，晚上接着摔。”

看到啓明煞白的小臉，勇亮壓上最後一根稻草，“雖然有護具的保護，可是我還是勸你認真點，小心骨頭被我摔斷了，我說過，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請不要手下留情。”

“那就小心了。”

說完，勇亮就一步上前，在啓明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勇亮摔倒在地。

啓明只覺得一股強勁的力道籠罩全身，自己的胳膊被教官拉起，然後不知發生了什麽，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飛起來似的，他還沒來得及驚慌，就被摔倒在地上的墊子上，預想中的劇痛沒有到來，不過也很痛。

墊子？

啓明納悶，他怎麽沒注意還有墊子。

“剛才的是高背過肩摔，”啓明聽到教官說道：“傷害太大，所以我準備了墊子，行了，別裝死了，快起來。”

雖然啓明被摔的渾身酸痛，可仍扭着身子站起。

沒等站穩，便覺得腳下一滑，又被絆倒在地，這下是真的在地板上了，沒有軟綿綿的墊子做阻擋，雖然主要關節都被護具保護住了，可是啓明還是覺得全身都疼。

勇亮在啓明的身體完全接觸地面後才松開他的手臂，別看他好像玩的很過瘾，其實他要注意的比啓明還要多，摔人的人要注意給搭檔提拉手臂，自己的背部與對方的胸腹部貼緊，不能倒腰，必須保護好對方。

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啓明不知道的情況下完成的，表面上，他還是那個鐵血斯巴達教官。

這次啓明糾結了很久才再次起來。

他有點懵了，這種上來什麽都不說就開摔的方式讓他不知所措。

“我需要怎麽做？”

他喘着氣問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不能稀裏糊塗的就這麽被人當沙袋玩兒。

“你可以做任何事，”勇亮沒有給他過多的糾結時間，他一把抓住啓明身上的衣服，說道：“唯一的要求就是快點爬起來。”

說完啓明就覺得自己好像被轉了一圈才摔倒在地。

哐當！

這聲很大。

摔的啓明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蹦出來了。

可是他還是忍着劇痛起來站好，接着挨摔。

勇亮雙手擋抓住啓明的手腕，接着左轉身，上右腳，身體向左轉90度的同時，将啓明右臂置于右肩上，然後兩手向前拉，臀部向後頂，全身發力，将他背起摔于前面的墊子上。

“啊！”

啓明終于忍不住大喊起來。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缺，被人摔成這樣還上門找摔，關鍵是還不知道為什麽挨摔，簡直冤死了。

看着啓明倒地不起，勇亮絲毫沒有心軟，倒數十秒後，他一把拉起墊子上的人，右屈臂抱住啓明的腰，兩腿屈膝，用右側髋部緊貼前身，然後兩腿深蹲，向下弓腰低頭，然後啓明又一次摔倒在地板上。

哐當！咣當！

“剛才的叫『拉臂過背摔』，這個叫『抱腰過背摔』，之前的叫『直拳別腿摔』。”

勇亮像個賣貨的小販，介紹着自己的産品，可是啓明滿腦子都是疼，根本沒注意到什麽。為了減輕落地的力道，他本能的伸手拍在地上，而在一次雙腳疊起倒地時，雙腿互相打到疼的他眼淚都要出來了，之後每次他都自覺的分開雙腿。

可是無論啓明怎麽做，勇亮都沒停下，只要啓明起身，他就會變着法子的将啓明摔倒。

“起來，快！”

啓明盲從的起身，再一次次的摔倒，漸漸的從一開始的茫然無措，到趨利避害，再到可以用些小聰明減少傷害，避重就輕。

“好，歇會再來。”

在又一次的摔在墊子上後，勇亮躺在了啓明的身邊，他也累壞了。

當然，啓明也累壞了，他幾乎起不來了，勇亮每次只給他十秒鐘的時間起來，如果不起，就會被摔的更疼。

在這種近乎鬼畜的訓練中啓明發現自己的忍耐力變得無比強悍，明明疼的要命，他都可以起身，明明還是會被摔倒，可是他仍然像個讨打的孩子般一次次的屢敗屢戰。

一次次的倒地讓他學會保護自己，為了減輕疼痛他不得不絞盡腦汁，在僅有的幾秒鐘內就判斷出哪個部位會先觸地，然後防護，雖然每次倒底時教官都會提拉他的手臂，以保護他，可是他仍然很疼，可是疼的有意義，他覺得自己的身體這種在疼痛中的飛速的積攢經驗，讓他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裏上都對自己的所學記憶深刻。

簡直是不敢忘記啊。

“起來，才過了一小時，再來。”

啓明不知道休息了多長時間，大腦封閉了其他回路，僅留下服從和學習。

接下來的時間裏啓明覺得自己就像個麻袋，不，還是個小強吧。

接下來的時間裏啓明覺得自己就像個打不死的小強，明明被教官摔倒在地無數次，還是顫顫巍巍的站起來，迎接下一次的倒地，好像樂此不疲。

簡直是聖鬥士附體不解釋啊。

慢慢的，啓明都覺得自己是不是痛覺失靈了，因為他發現明明一樣是摔倒，竟然不那麽疼了，天啊，他不會是要死了吧，可是看自己每次都能精神抖擻的起來，應該不是，可是為什麽他會覺得不那麽疼了呢，而且有幾次，他甚至有機會反抗兩手，抓着勇亮的胳膊将其帶倒。

最讓啓明興奮的是，他的身體好像開發出了另一種技能，幾乎是勇亮一用力，他便能感覺到力量的傳到，預感出接下來的方位，提前做好準備，當然，是疼的準備。

在又一次老調的背摔後，啓明鼓起勇氣，用力撐住身子，沒在倒地。

當他穩穩的站在地板上驚訝的瞪着自己的手時，啓明聽到了對面勇亮的掌聲。

“真不容易，我都暴露弱點将近一百次了，你才發現，我到底應該表揚你呢，還是說你實在是太笨了呢？”

明明是鼓勵的掌聲，啓明反倒紅了臉，是啊，自己領悟的實在是太慢了。

啊，身體好疼啊。

“教官，謝謝您的指教。”

啓明鞠了個将近180度的躬，只有這樣，才能表達他對勇亮的感激和敬意。

“得，咱中國人少來這套，”勇亮拾起衣服，擦幹汗水，“都被小日本的動畫片給教壞了，學這些沒用的。”

啓明呵呵的撓頭，看來教官也看過日漫啊。

“去跑圈。跑不動就走，不準停。”說完勇亮穿好衣服準備離開，“等我回來給你帶晚飯。”

“是，教官。”啓明高高興興的遵旨辦事。直到勇亮關門離開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一件他遺忘了好久的事。

好久沒聽到勇亮鎖門聲了？？

上次聽到勇亮鎖門的聲音，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啓明真的想不起來了。

他跑向門口，毫無疑問的發現門的确沒有鎖。

勇亮真的不鎖門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不鎖門了，還給自己衣服，他竟然不怕自己逃跑了？

還是料到自己不可能逃跑啊。

啓明很氣憤，一時間他都想就這麽逃走，吓某人一跳。可是馬上啓明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搖搖頭，仍舊跑回場地去跑圈。

【我為什麽要跑啊，這人根本不會傷害自己，他完全是在幫自己啊。】啓明邊跑邊想，【傻缺才放棄，一個免費訓練自己的機會，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他得多傻缺才扔了不要。】

啓明心安理得的繼續薅勇亮的獅子毛，決定要榨幹某人身上最後一個藝術細胞。

所以當晚上勇亮回來的時候，他驚訝的看到啓明仍然在操場上跑圈。

勇亮覺得自己的下巴要掉了。

今天有點事要和帶隊校長商量，再和其他教官商議接下來的軍訓內容，所以回來的晚了些，早就過了飯點兒。本以為這小子應該早就躺下休息了，沒想到這人心眼實誠起來簡直不撞南牆不回頭，一心鑽進牛角尖裏，竟然沒休息。

“你不會從我離開就沒休息吧。”勇亮放下晚飯，驚訝的說。

“不啊，五點半的時候我走了很久，看你還沒回來就知道你肯定有事了，所以餓勁兒過去了我才接着跑。”啓明邊跑邊說，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那你不餓了？”勇亮怒極反笑，這人真是傻得可愛，都讓他生不起來氣了。

“還剩兩圈我就完成最後一個5*2了。”

“那就跑完再過來吃。”勇亮得意搖搖頭，心裏簡直比喝了蜜還要甜，“別以為這樣晚上我就會手下留情，在我這苦肉計可是不好使的。”

“當然不會，”啓明趕忙解釋，“我是自願的，你說讓我跑圈的，我知道适可而止，實在累的不行我會休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