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楊靜看起來很鎮定,見到王媛麗的時候也只字未提她意外懷孕的事,可依夏曉禾對楊靜的了解她的那種表情分明是火山爆發前的平靜,王媛麗在她面前更是一個字都不肯說。三個人在車站附近的肯德基找了個角落,楊靜剛坐下來就語氣強硬的問,“郭洋呢?”
“楊靜,現在找郭洋沒意義,你先想想怎麽辦吧。我和阿麗都不是本市人,我爸媽雖然是醫生,可是阿麗估計不肯跟我回去。”曉禾解釋着。
“我不去,曉禾。”阿麗聲音啞啞的,望着楊靜的眼睛紅得像只兔子。曉禾看得出楊靜心疼王媛麗,只是嘴上不肯服軟。
“你讓我說你什麽!你怎麽那麽不懂愛惜自己。這種事情都是男人爽快,女人遭殃。你怎麽就……”楊靜的話徹底讓王媛麗紅了眼睛,淚順着臉頰不停的流,曉禾只顧着給她拿紙,也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她安心。
“楊靜,你快點想辦法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這些沒有意義。”曉禾也有點着急,語氣裏隐隐約約的露着不安。
“我雖然是本地人,也聽過很多這樣那樣的診所,但是我畢竟沒去過,我也沒有信心會不會有問題。”楊靜翻翻眼睛,表情雖然冷漠,語氣卻軟了下來。
“阿麗,要不你和我回家。我讓我媽給你安排個熟悉的醫生。”
“你傻啊,這種事情都是自己處理掉,你看有幾個意外懷孕了還找爸媽解決的。”楊靜着實佩服夏曉禾這種木頭,明明是見不得人的事兒還非要鬧個滿城皆知。曉禾幽幽看着楊靜,不過想來也确實覺得自己有些犯傻。
“路上回來時候我問了幾個朋友,前幾天他們學校的女生也有一個這樣了,去了那個診所,說醫生還行。要不就去那個。”
“貴不貴?”王媛麗的問題明顯惹怒了楊靜,“王媛麗,你知不知道這個不是錢的問題。你告訴郭洋去,這個錢他要是不出,他就不配做個男人。”
“恩……郭洋說他這個月的生活費都用來換電腦了,自己還不知道怎麽辦。我就沒敢告訴他這個事。”
“阿麗……”曉禾也意外王媛麗的回答,本想着這個事情郭洋一定會清楚的,起碼要比別人更清楚,沒想到作為一個男人他居然對此漠不關心,扔下女友獨自為這個問題擔驚受怕。
“給我電話!”楊靜瞪着眼睛,伸出手掌,王媛麗沒吭聲,她的不回答想必是無聲反抗,“我告訴你王媛麗,不是我吓唬你,今天他必須得來。我就得當面問問他,做他都做了,現在還妄想躲起來做個縮頭烏龜不成。”
“楊靜!你好好說。阿麗不想他來一定有原因,你聽她解釋麽,再說了,這個是他們兩個的事情,你和我都是外人,可勸不可幹涉。”曉禾每個字都說的在理,感情的對錯是非本就沒有個定量标準,王媛麗既然不想勞煩郭洋,那楊靜又能怎樣。她瞪着對面的兩個人還是生着悶氣,“你也是!淨說些不争氣的話。他不來也行,你給我弄個別的男人來。”
“恩?”曉禾滿臉疑問。楊靜冷着臉答,“這個醫院是私人醫院,這種事兒都是雙方問題,要麽你有個家長陪着,要麽你得跟個男人吧,咱們兩個跟着是怎麽回事。人家醫院肯定要照例詢問的。一旦給做了,回頭又到醫院鬧,誰負責!”
“簽字?那,那我給她簽不行嗎?”曉禾拍拍王媛麗的手,擠出一絲笑,只為了求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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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她誰!她家屬?搞大她肚子的男人?”楊靜說完後也有些後悔,看着王媛麗委屈的神色就更恨郭洋,不由得讓她聯想到蘇哲。只有遇到事情的時候才能想到她,幸福的時候就躲起來自己快樂,不開心了又回到她身邊尋求安慰。難道天底下的男人都那麽愛自己,愛到可以犧牲掉身邊所有在乎他們的人。
“那怎麽辦?”王媛麗滿臉愁容,曉禾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
“我不管。你們自己看着辦!要是我說就找郭洋。”楊靜想必非得把郭洋揪出來大罵一頓才能解氣,這招以退為進更是難住了夏曉禾。思來想去和她走的近的的男生真是太少了,而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是陸司雨。
“沒事,阿麗,你等下,我去打電話。”曉禾咬咬下唇,下了決心般的走開了座位。雖然不知道如何啓齒,可是希望司雨不會拒絕。
一刻鐘不到,陸司雨出現在肯德基門口,楊靜果然大跌眼鏡,看着夏曉禾的時候更是咬牙切齒。
“你開玩笑是吧,夏曉禾!”楊靜憤憤不平。
“楊靜,現在解決問題最重要,馬上要開課了,這個樣子,怎麽辦啊。”司雨站在曉禾身後,聽着她耐心的和楊靜解釋,依稀記得她電話裏懦懦的懇求,此時她能想起自己總是好的。
“不早了,要去醫院就趕緊出發。”司雨想來是不太了解情況,只因為是夏曉禾的懇求才沒有拒絕,楊靜一言不發的冷着臉,出租車上的空氣冰凍到滲出寒意,最後被王媛麗的手機鈴聲擊碎。
“喂,哦,郭洋啊,我,我和楊靜在一起,還有曉禾,恩,對,我們去吃飯,晚上你自己吃吧。”看着王媛麗柔聲細語的說話,楊靜的撲克牌臉皺的更可怕了,曉禾真怕她就此搶過電話狂罵郭洋一頓。
“哦,那,那你先管室友借,然後回去的時候我給你。”聽筒的攏音不好,楊靜清晰的聽着郭洋在電話另一端提起自己這個月沒有生活費的事。果然,楊靜完全忍無可忍的伸手去搶電話,王媛麗側過身,鑽進曉禾懷裏,還在耐心的給郭洋解釋。
“師傅,靠邊停。”陸司雨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元遞給出租車司機,找錢的空隙,王媛麗解釋,“不是,沒有男生,真的沒有。喂!郭洋!郭洋!”挂掉電話,楊靜使勁的在王媛麗的後背上拍了一巴掌,曉禾也着實吓了一跳,“楊靜!”
“下車!趕緊的!”楊靜跳下車,看着王媛麗躲在曉禾身後眉眼低垂的模樣,恨得牙癢癢。
“我告訴你王媛麗,我恨不得剛才那一巴掌是打在你臉上!我就得讓你清醒清醒!你能不能睜大你的眼看看,郭洋除了要錢之外,他還能做什麽!”曉禾沒做聲,心裏也認同了楊靜的說法,尤其是他因為聽到司雨的聲音之後絕情的挂斷了電話。
“楊靜,你能讓我想想麽。”王媛麗面色慘白的說了一句,司雨也不知道如何加入這輪談話,只能勸說怔在原地的三個人,“走吧,有什麽等處理好了再說。”楊靜走在最前面,王媛麗跟在她身後,曉禾側目看司雨,他也正好望着她。
“謝謝。”曉禾收攏目光,眼角有些紅。說不好為什麽,曉禾好像比王媛麗更害怕,司雨體貼的伸出手,将她握緊的拳頭包在手心,微微用力,“曉禾,別怕,有我在。”
醫生果然是看到了男方才肯給手術,望着王媛麗一臉恐懼還有司雨的淡定,醫生毫無客氣的講,“都是逞一時之快,最後還是要女孩子遭罪。”司雨沒答,曉禾心裏多少有點過意不去。司雨擔心她亂想,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手術期間的分分秒秒都過的很慢,曉禾不安的在走廊裏踱着步,楊靜看的頭疼,“陸司雨,把她給我帶走,在這兒礙眼。”司雨明白楊靜的意思,她自己看起來也很擔心,非要逞強的說是王媛麗活該自找,此時八成心煩,曉禾的慌亂更是給她心裏添堵。司雨善解人意的把曉禾從醫院帶出去,只是在離着近的地方讓她坐會。
“會沒事吧?你說,要不要和郭洋解釋一下?或者,或者我去買點什麽東西,她吃了後會不那麽疼。”曉禾問了一堆問題,司雨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只能安慰她,“曉禾,我,我也不知道這些。等她出來後,我們在想,好不好?”
看她還是皺着眉,苦着臉,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繞圈,司雨只能一把拉過她攏在懷裏,“曉禾,你安靜會,好不好?你這樣,我會很擔心你。”果然懷抱是個不一樣的地方,司雨陌生的味道侵入夏曉禾的鼻腔,她立課就安靜了下來,在他同樣寬闊的懷抱裏為什麽曉禾卻找不到歸屬感,她壓低着聲音講,“司雨,對不起。”
“別說對不起。”頭頂的呼吸暖暖的,他的唇仿佛可以觸碰到她的額頭。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此刻明明是你抱着我,可是我還在希望他在我身邊。”
“我知道。”司雨的手有規律的拍着她的背,像是聽着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就能放輕松。楊靜說過,如果你永遠不能愛上這個人就別給別人希望,否則再活生生的将希望搶走是多麽殘忍。
“司雨,我打算出國找他。”曉禾擡起頭,紅着的眼裏噙着淚,嘴角盡可能的彎出一絲微笑。
“如果你真的想那麽做,我支持你。”司雨問過自己很多次,他究竟是善良還是愚蠢,蠢到将自己喜歡的人送到別人身邊,又或者他還在等,等一個機會曉禾願意自己走回他懷中。曉禾明亮的眼睛印出一個身影,那個少年是他曾經熟悉的,倔強的、驕傲的,笑起來時像個孩子,哭起來時又狼狽不堪,他說過,‘陸司雨,我真的特別讨厭你,讨厭你也喜歡她。’
“曉禾,如果你見到他要幫我問他好,說我很想他回來。”司雨的棱角在近幾年越發的清晰深刻,雖然眉宇鋒利,眼神卻總是很柔和。他不像蔣悅凡,眼裏是濃濃的化不開的墨,他的眼睛是陽春三月的天氣,梅雨點點,萬般溫柔。
“司雨,找個女朋友吧,何絮和季嘉都在一起了。你應該有個人陪在你身邊的。”司雨不聽她的話,只是對她傻笑。
文理分班後,考試不再那麽頻繁,但是需要複習的功課依然繁重,曉禾每天都會在教室逗留到很晚,蔣悅凡從不吵她,只是習慣性的在她身旁看書。曉禾對于蔣悅凡講解數學的方式越來越清楚,什麽時候他會發脾氣,什麽時候會高興,連他每個是神情她都一清二楚。他素來都懶得做作業,只有給夏曉禾檢查的時候才能動上幾筆,有一次曉禾把他講過的題做錯了,和他整整賠禮道歉了一個晚上。年級關于他們的傳聞越來越多,多到兩個班的班主任都很頭疼。要說彼此交流管理心得吧,這兩個人也沒有什麽過分的舉動,要說影響成績吧,兩個人根本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能視而不見,得到機會就稍作提點。
要說有什麽變故,那應該是第一次月考,曉禾的成績很穩定,擺脫了讨厭的理化,語數外均發揮正常,已經上升到年級的前十五名。而蔣悅凡不知作何原因居然放棄了考試,司雨再次的霸占了年級第一的位置。事後夏曉禾有整整一個星期沒有理會蔣悅凡,他日日跟在她身後,總想找個機會解釋,她又不肯讓他說。
“小飯盒,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
“誰要你理啊。你那麽厲害,居然連考試都不參加,你答應過我的事情,你做到了嗎?”蔣悅凡心虛的快走幾步,挨着夏曉禾的時候試着拉她的手,她不看他,只是狠狠的掐他的胳膊,他就嚷着讓她帶自己看醫生。
“我答應過你的,我都做了啊。你說過,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我不願意呆在19班。”
“你怎麽就不願意呆在19班?19班有什麽不好?”
“不好啊。你不在!”蔣悅凡總是能厚臉皮的說出一些肉麻的話,還覺得理所應當,夏曉禾只能頂着個大紅臉怨他,“我不管。你一定要考第一的。”
“那我幹脆學文好了,學文了,我考個第一個給你看看。”夏曉禾以為蔣悅凡是玩笑話,沒想到周一的時候他真的背着書包到一班報到上課。所有一班的人都暗自歡呼,想來一班還是有過人之處的,畢竟年級第一名都願意來這裏學習。曉禾的班主任自然是樂意的,何止是歡迎,恨不得對蔣悅凡言聽計從。
曉禾恍惚覺得她回到了高一,蔣悅凡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然後走到她身邊,冷冰冰的說,“我能坐這兒嗎?”不過這次他的眼裏分明帶着笑意,那種只有他們彼此可以讀懂的默契,既任性又溫暖。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