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和陸司雨再見是高中校慶，曾琦組織了同學回去看望老師，雖說大家高一都是一個班，可是高二也都各有各的歸屬，所以彼此應酬一下也就都投入到自己的隊伍中了。曉禾再見司雨時他瘦了許多，目光柔和，笑起來還是齒白唇紅的，站在人群中一襲米色的風衣很是惹眼。張季嘉拉着曉禾走到司雨身邊，眯縫着眼又滿不在意的講着，“司雨，人都是得勇敢才能争取到自己想要的，你就此逃了算是怎麽回事。”司雨看着張季嘉樂，也不作答。
“那你和何絮又是怎麽回事？”聽着司雨的話夏曉禾明顯有點懵，她側過臉看張季嘉，她不以為意的朝周圍看，一副不承認也不否認的表情。
“季嘉你……”曉禾正要問，何絮就出現了，拿着兩瓶康師傅綠茶朝張季嘉讪讪的笑着。
“我，我怎麽了！”何絮三兩步跑到張季嘉面前，“一人一瓶！”夏曉禾接過何絮手裏的綠茶，又看着何絮幫張季嘉擰開瓶蓋送到她手裏，再誇張點就差直接送到嘴裏了。張季嘉厭煩的瞪了何絮一眼，他很是乖巧的笑笑。
“你們，你，你學長呢？”張季嘉滿眼怒火的朝夏曉禾呲牙，意思是你就此住嘴，都是過往曾經。何絮怕張季嘉不好答，緊忙在一旁解釋，“那人不好，對季嘉不真心。我……”
“你，你就水到渠成的真心起來了？對不對？”曉禾打趣着，心裏很替兩個人高興。要知道從同一個城市到異地再千山萬水的走到一起是多麽的不容易，那種且行且珍惜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況且何絮對張季嘉的心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曉禾本想找個機會和司雨聊聊，可礙于他高中時期人緣就好，每次夏曉禾看他得空湊過去，就被一堆人推開了。仔細想想，或許司雨也未必願意聽她解釋，隔着人群，她只能遠遠望着那個被一群女人簇擁在中心的人，如果蔣悅凡也在，他會在這做什麽，是不是早就逃之夭夭的找個陰涼地看書去了。曉禾想着想着自己樂起來，原來現實再好，沒了自己在乎的人始終是有些冰冷的。
陸司雨幾次側過臉在人群中搜尋那個寂寞的身影，她本是癡癡望着他的，如今卻不見了。夏曉禾性子冷，出了名的平易近人，也出了名的冷漠疏離，如果不是真的走近她，那永遠也看不到她的心。陸司雨躲起來的日子一直在回想以前的事兒，他想起蔣悅凡的不辭而別，想起他們在高三之前頻繁往來的郵件，他甚至在這段日子打了電話求助董慶斌想找到方秋雨，而事實證明，許多幻想都會被現實擊的支離破碎，他永遠是差那麽一點點。
夏曉禾沿着操場邊的水泥路慢慢的走着，她極盡可能的回想着與蔣悅凡的點點滴滴，那些蒙着灰塵的輪廓漸漸清澈起來。
夏曉禾逃開樓梯間後還時不時的回想着蔣悅凡的真心，他這個人素來都不合群，如今怎麽對她這般用心起來，他不該是和金池那樣的人在一起嗎？說不通的事兒實在太多了，夏曉禾的腦袋實在反應不過來，幹脆找個地方坐下。一陣暖風吹過，夏曉禾的臉都跟着燙起來，想起昨晚他們暧昧的動作，還有那個冰涼的額頭之吻，她仿佛并不讨厭……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蔣悅凡日日坐在夏曉禾身邊，她根本就無心看書，每日見他就臉紅心跳的厲害。挨過了下午自習，她靜靜的看着黑板上期末考試的倒計時，心裏七上八下的。側過臉看蔣悅凡，那個人心不在焉的玩着手裏的鉛筆。
“你能不能不要坐在這兒？”夏曉禾雖然知道蔣悅凡的脾氣，可她還是想試試。她以前不懂為什麽那麽多人反對早戀，現在總算是有點理解了他們的用心。人的心思實在是有限，如果你專注了一些事勢必要放棄另外的，而考試是萬萬不能放棄的。
“哦。”蔣悅凡居然沒有反對？也沒有生氣？他很乖順的和張季嘉換了位置，最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坐回陸司雨旁邊，而是選擇了坐在夏曉禾後方。他不在她旁邊，也不在她前邊，她終于是眼不見為淨了，可就是有這麽一種人，你看到他的時候不安，看不到的時候……也不踏實。
“蔣同學到底和你發生了什麽？”張季嘉的八卦本能在唆使她去了解夏曉禾與蔣悅凡的反常。
“沒事。”夏曉禾嘴硬不肯說。張季嘉不笨，她就算再蠢也看得出這兩個人的小伎倆，又不是第一天見面，還會在遇上對方的時候臉紅的像是蘋果，不是有過一點小火花，怎會有這樣的羞赧。
“難道他牽你手了？”手？應該有過吧，他無數次的拉過夏曉禾的手腕，現在想起來臉還是熱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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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是他抱你了？”張季嘉看到目光呆滞的夏曉禾繼續發問，她越是不答張季嘉越是興奮。
“抱？”那寬厚的肩膀和炙熱的懷抱？昨晚他們彼此貼合的場景又向她的心伸出了小爪子，那麽輕柔了抓了兩下，然後頑皮得躲進黑影中消失不見了。
“你，你們不會那麽快吧。難道他，麽麽？”張季嘉的嘴巴嘟的老高，夏曉禾的頭基本快貼到桌子上了。張季嘉嬉笑的聲音似有若無的撩撥着夏曉禾心裏最敏感的地方，現在那個地方被蔣悅凡霸道的占領着，塞得滿滿的。
“怪不得你們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你答應了？”
“什麽？”
“做他女朋友呗？有過實質性的舉動了還不給個名分？”張季嘉居然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眼光時不時的朝陸司雨的方向看，他低頭正做英語卷子，那專注的樣子讓人說不出的心動。
“我媽不讓我早戀。”夏曉禾趴在張季嘉耳邊嘀咕了一句。
“什麽！”張季嘉鬼哭狼嚎的吼了一聲，夏曉禾恨不得用手直接把她那張嘴巴堵住，就差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
“你叫什麽叫啊！”夏曉禾瞪眼看張季嘉，她怎麽好像比自己更生氣的樣子。
“木頭！傻子！冥頑不靈！”張季嘉連着說了三個短小的感嘆詞，夏曉禾的手揉揉自己的臉頰，還是見他時的那麽燙。
放學後，夏曉禾盡量的放慢收拾書包的速度，為的就是看着蔣悅凡先走，他不聲不響的坐在她身後，只要回頭肯定要被他嘲笑。蔣悅凡像是知道她心思一樣，也不着急走，兩個人都磨蹭着不肯先走出教室。張季嘉癟着嘴巴樂，然後幸災樂禍的與夏曉禾耳語，“你回頭看看，真的，絕對不讓你失望。”張季嘉說的神神秘秘，夏曉禾更是好奇蔣悅凡在她身後做什麽了，她環顧四周，教室的人基本走的差不多了，她深呼吸，然後微微側過身，沒有人？居然沒有人，等她失望的回轉頭的時候，一張大笑臉撞進她眼裏。
“找我？”夏曉禾故作鎮定的扯扯校服，然後支吾着，“恩……作業，你幫我檢查下。”蔣悅凡興奮的坐到張季嘉的位置上，然後快速的看了一遍夏曉禾的解題步驟，他皺着眉黑着臉，夏曉禾越看越害怕，正思索着要不要扯過習題冊放棄，蔣悅凡就開了口，“小飯盒，學文吧。”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的理科很差勁？”這是明知故問吧，以蔣悅凡的思維方式，估計會數落她一頓。
“恩……是很差，基本無藥可救了。”曉禾聽着蔣悅凡的話，越發的自卑了，她低着頭不肯看他。要知道他那麽聰明，而她……那個聰明的他到底是為什麽會喜歡她了呢？
“因為你不喜歡。你在勉強你自己。如果你真心喜歡它，不用刻意的做什麽，你就能做的很好。”蔣悅凡的每個字都說到了夏曉禾心裏，她咬咬嘴唇，還是低着頭。他的手放下習題冊，然後像是對待小動物那般的在曉禾頭上順着，一下下，充滿憐愛。
“我不用你可憐我！”夏曉禾莫名其妙的生氣起來，蔣悅凡的做法絲毫沒讓她感覺到關心，反倒是覺得他們的差距越來越大。她恨這種差距，因為她所期待的喜歡是平等的，平等的站在一條線上，而此刻的兩個人，永遠不能對等。
“你不覺得我更可憐嗎？”蔣悅凡眼神溫和的望着她，夏曉禾的情緒被他的專注壓制住了，只是默不作聲的看着他。
“你這麽不好還有人喜歡，我這麽好都沒人在意。”蔣悅凡說完臉有點紅，趕忙側過身補充，“所以說，咳咳，成績好壞不重要，重要的是做自己喜歡的事，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如果說夏曉禾此時沒有心動那一定是騙人的，在她原本毫無設計的高中生活裏，因為對面的男孩兒開始變得生機勃勃，那充滿希望的綠色是夏曉禾期待的風景，就像是她知道，只要她努力或許還有靠近他的可能，因為他一直在為了拉近彼此而努力着。
“蔣悅凡！你知道我考不進19班的……”
“無論你在年級的哪個班，只要你坐的位置，我一定在你旁邊。我答應你。”本是一句幼稚異常的話在蔣悅凡的嘴裏倒像是山盟海誓，夏曉禾本是一忍再忍，最後還是樂出聲來。
“你，你笑什麽！我這麽誠心，你居然，居然還嘲笑我。你這個女人怎麽那麽狠心！”他惱羞成怒的紅着了臉，不一會，耳朵也紅了。
“你還要不要回家！”夏曉禾催促着蔣悅凡收拾書包，他懶散的拿起手裏的那本《文化苦旅》塞進書包。“每次看這個，我都想睡覺。真心讀不下去。想放棄又害怕你哪一天忽然問我，我要是答不出來，多尴尬。”
“你說過的，做喜歡的事兒。不喜歡看別看了，我答應永遠不問你這本書裏的東西。”夏曉禾露出好看的笑容，對面的人又靈魂出竅了好幾分鐘。
“那，口說無憑！”幼稚！蔣悅凡總是如此。
“那拉鈎！”夏曉禾伸出小指，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居然用手掌緊緊攥住，然後順勢拉起夏曉禾的手，她一動不動的僵在原地，臉上是大義凜然英勇就義的表情。
“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蔣悅凡！等，等等！”夏曉禾拍拍他的手，妄圖把自己的手從那溫熱的手掌裏逃脫出來，他不肯，佯裝着滿臉糊塗。夏曉禾皺皺眉，然後咽了口水，鎮定幾分鐘說，“我，我媽說了，不，不能早戀！”
對面的人臉黑的像一塊木炭，思索了半天，曉禾以為他會說出什麽意味深長的話，結果蔣悅凡清了清嗓子只說，“告訴你媽，我會對你好。”這個人怎麽就如此不上道兒呢，這個時候告訴李慧敏，那夏曉禾距離監禁也就不遠了。她生氣的望着他，悶悶的在他心口捶了一拳，然後怒其不争的樂出聲，“你說的是什麽和什麽啊！這是學校，注意影響好不好！高一的學生，說什麽喜歡不喜歡的。”
“高一的學生也是人，也有血有肉，我怎麽就不能喜歡你！”蔣悅凡第一次将喜歡說的如此坦蕩，看的夏曉禾又妄圖逃跑，她急走幾步，轉身看，他還孩子氣的站在原地，一副生了氣要人哄的表情。
“快走啦！”夏曉禾無奈的搖搖頭，他便屁颠屁颠的跟上來，還是那麽不管不顧的拉她的手，就像是希望全世界都知道夏曉禾只是他的，此時此刻，又或是一生一世。
那手心瀝出的細汗，那彼此握緊又不願意放開的手，夏曉禾站在陽光下笑，她輕輕伸出左手，是風嗎？風過，吹動操場邊的樹木嘩嘩作響，一股溫熱從掌心一直延伸進心窩。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