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遲母見到梁圓舒時, 表現得相當熱情, 又是倒水, 又是遞點心,忙得不亦樂乎。
梁圓舒的臉都快笑僵了,求助地看向遲陽。
遲陽接收到她的目光, 趕緊推着母親去了廚房:“媽媽媽……你這樣,把人家給吓跑了。”
“好了,知道了!”遲母慈愛地拍拍兒子的手,“把這些水果端出去, 給你女朋友吃。”
遲陽把水果端出去, 梁圓舒坐立不安地在沙發上搓着衣角看着他。
“放輕松點, ”遲陽叉了一塊水果遞給她, “吃水果。”
“你說阿姨喜不喜歡我啊?”梁圓舒接過水果叉, 還是有點擔心。
“怎麽了?沒自信?”遲陽笑道, “別擔心, 之前在醫院時我媽就很喜歡你。”
“你知道我去過醫院?”那時她記得只告訴過他幫遲母保住工作,并沒有說去過醫院。
遲陽點點頭。
“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啊?”梁圓舒錘了他一下, 抱怨道。
遲陽眨眨眼,笑道:“你猜。”
遲母端着菜從廚房出來,邊招呼着遲陽幫忙,邊笑得合不攏嘴地對梁圓舒說:“我們遲陽啊,女朋友交過不少,可還從來沒帶女孩子回家吃過飯呢。”
“女——朋——友?”梁圓舒狠狠地剜了遲陽一眼,又笑着看向遲母, 變臉速度快得讓遲陽咋舌。
“是啊。”遲母看熱鬧不嫌事大,“像瑩瑩啊、小美啊、君君啊、琳琳啊,遲陽可是一個都沒帶回來過。”
飯後,遲母留在客廳裏看春晚,遲陽被梁圓舒拉進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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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梁圓舒清了清嗓子,“不解釋一下嗎?”
“解釋什麽?”遲陽懵了。
“诶!那麽一長串名字,什麽琳琳、瑩瑩、小美、君君,都是誰啊?”
記性真好啊……遲陽心裏暗暗感嘆着,幹笑一聲:“琳琳就是周琳玥,我跟她以前在一起過,你是知道的。”
“等等,”梁圓舒疑惑道,“周琳玥叫琳琳?”
“對啊。”
“一直都叫琳琳?”她追問。
“改沒改過名我不知道,”遲陽雖然不知道她為何執着于這件事,也還是認真回答,“反正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叫這個了。”
梁圓舒懊惱地咬着下唇,真想穿越回去,給當初差點因為吃飛醋而錯過遲陽的自己一個大巴掌。
懊悔歸懊悔,但她還沒忘了眼下的這件大事:“其他的呢?”
“其他的什麽啊?”
“別跟我裝傻,其他的那些名字都是怎麽回事兒?”梁圓舒眯着眼,指着他的鼻子逼問。
“其他的那些都是誰,我也不知道啊!”遲陽很冤枉。
梁圓舒雙手環胸,頭一甩:“不信。”
“不信是吧?”遲陽拉着她,來到母親面前,擋住電視機,“媽,你沒事瞎編幾個人出來胡說什麽啊?你看,她當真了,我搞不定了,你解釋吧。”
“我怎麽瞎編了?”遲母嗑着瓜子,說,“琳琳就是周琳玥嘛。”
“這個我跟她說了,瑩瑩呢?”遲陽問。
“瑩瑩就是初中總跟你一起放學回家的那個啊。”遲母言之鑿鑿。
遲陽瞄了一眼梁圓舒,趕緊辯解:“哎呀!媽!初中大家就是順路一塊回家,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那時候好幾個人一起回家,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那小美呢?小美總是真的了吧?”遲母不甘心,繼續揭兒子老底。
“小美又是誰啊?”遲陽問。
“我怎麽知道是誰!”遲母把瓜子皮收進垃圾桶,拍了拍手,“我有一次給你洗校服的時候在外套口袋裏找出來一封情書,上面的署名就是小美。”
“媽啊!媽!”遲陽雙手合十,哀嚎道,“我真的不記得了!平時校服外套就放在一邊,誰知道什麽時候塞進去的!”
梁圓舒半信半疑地審視他,問:“君君呢?”
“君君?”遲陽看向母親。
“君君你都不記得了?那可是你的青梅竹馬啊。”母親表示很失望。
“青、梅、竹、馬?”梁圓舒盯着遲陽,一字一句地重複。
“什麽青梅竹馬?”遲陽趕緊追着母親問,這要是不澄清,還不得被活剝了?
遲母又抓了一把瓜子,說:“就幼兒園時跟你玩得特別好的那個。”
“幼——兒——園?!”梁圓舒不易察覺地狠狠地擰了遲陽一把,“你很厲害啊。”
“媽,幼兒園的事你都不放過?”遲陽被擰得挺疼,龇牙咧嘴地控訴。
“怎麽不能說,我還記得那個小姑娘長得水靈靈的,就住在前面那幢樓裏,不過後來搬家了。”
“媽,你等一下。”遲陽質疑道,“你說的是不是跟我玩得挺好,住前面那幢樓,上小學那年搬走的那個孩子?”
“對啊。”遲母猛點頭,“想起來了吧?”
遲陽欲哭無淚:“那是個男孩……”
“噗!”這下真相大白,梁圓舒沒忍住,笑出聲來,而後又板着臉,佯裝生氣,“沒想到你連男孩都不放過。”
“我冤枉啊!”
遲陽的喊冤聲被新年的爆竹聲淹沒了。
轉眼間,寒假過去,暑假又來,梁圓舒和遲陽也都面臨着最後一年前途的選擇。
要說這段時間最大的改變,就是遲陽已經習慣了梁圓舒時不時拉他來校外的小吃攤吃路邊小吃。梁圓舒對什麽事情一感興趣就特別認真,這可真不是吹的,每一家她都吃了個遍,還都悄悄給評了星級。
“你少吃點吧。”遲陽抽出紙巾遞給她。
“哎!”梁圓舒幽幽地嘆了口氣,怨氣頗深,“以前都是親手幫我擦的。”
遲陽習慣了她時不時的撒嬌耍賴,也習慣了哄她:“好好好,給你擦。”
“哎!”她繼續拿喬,“好敷衍啊——”
“哦?怎麽才叫不敷衍?”遲陽挑挑眉,雙手叉在胸前,“拿嘴擦敷不敷衍?”
“好啊好啊!”梁圓舒猛點頭,看來這小子還是挺上道的嘛。
遲陽起身,隔着桌子,湊到她面前,梁圓舒高高興興地閉上眼,笑靥如花。遲陽喉結輕輕滾動一下,緩了緩,湊在她耳邊,輕聲說:“想得美。”
梁圓舒“唰”地睜開眼睛,不滿道:“竟然耍我!”
遲陽照着她的腦門輕輕推了一把:“腦子裏就沒點正經事。”
“跟自己男朋友當然要不正經了,那既然你喜歡正經事,好吧。”梁圓舒裝作正襟危坐的樣子,故意說,“遲先生,來聊聊中東局勢?”
“別跟我打馬虎眼啊,”遲陽不吃這套,“我問你,你是不是找了實習公司?”
“有什麽問題。”梁圓舒輕易地認了。
當然有問題,遲陽似乎不太開心:“問題是你說要考研的。”
“我是要考啊,”梁圓舒兩手一攤,滿不在乎道,“我大二就開始複習了,知識很紮實,沒必要太緊張了,也有很多人一邊備戰考研一邊實習的。”
“你找的是什麽實習公司?”遲陽也不兜圈子,“電子公司質檢工程師對不對?做什麽的?”
“就……就是工程師啊。”梁圓舒有點心虛,“你怎麽知道的?是不是我大哥又找你了?他跟你說什麽了?”
梁謹言倒沒有找過遲陽,只是通過別人,“不小心”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他了。
“別轉移話題。”他怎麽知道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并不認同她這樣的做法。
“好,我承認,我是沒跟你商量,就在外面找了工作,是我不對。我是不想繼續讀研,但我真的會參加研究生考試。”梁圓舒老老實實地交代。
“為什麽?”遲陽追問。
“因為考試過了的話能得到一套房子啊。”
遲陽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氣梁圓舒,而是氣自己,學物理,尤其是理論類的物理專業,唯一的出路就是科研,這是一條不容易見到收益的苦行路,如果梁圓舒還在梁家做大小姐,她可以不用顧忌任何的經濟條件,無所顧忌地追逐自己的夢想,但是現在,她告訴他,她想放棄。
對于遲陽會來找他這件事,梁謹言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秘書一聽到遲陽報上的姓名,就對他放行無阻。
“別客氣,請坐。”梁謹言說話的樣子還是那樣的溫和有禮。
“梁先生,我開門見山吧,”遲陽沒有要坐下的意思,“如果我和月月分開,你是不是能保證她還可以過以前一樣的生活?想讀到博士、博士後,甚至是想出國、想搞任何沒有報酬的研究,你都會無條件資助她?”
梁謹言笑道:“她是我妹妹,我當然會供她、養她、幫助她。我看起來不像那種無情的壞哥哥吧?”
“好,謝謝你。”遲陽好像下了什麽重要的決定。
“說說你的要求。”梁謹言伸手做了“請”的手勢,“你想得到的東西,能做到的,我會盡量滿足你。”
“我沒有要求。”遲陽淡淡道。
梁謹言輕笑,不太認同:“工作、買房、贍養母親,你不想?”如果不想,那一直以來這麽努力做什麽?
“想。”遲陽坦然承認,“但這是我的事,我得靠自己去得到,我想這跟我們今天說的事情沒什麽關系。”
“其實你也不用把這當做是一種交易。确切地說,這是一種——”梁謹言思考了一下措辭,說得很客氣,也很中肯,“補償。我相信你們現在是真的相愛,但貧賤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我妹妹不懂,我想你不會不懂,你在錯的時候遇到對的人,就是會這樣的。我希望補償你,也是想幫你一把,至少讓你再遇到下一個‘對的人’的時候,能有個好結局。”
“我真心誠意地感謝你的體貼,但我真的不需要補償,你就當我死要面子也好、冥頑不靈也好,我都不會要。至于下一個,如果我真有發達的那一天,我希望我遇到的下一個人……”遲陽苦笑,“大概還是她吧。”
梁謹言點點頭,也不強人所難:“好吧,你回去,好好跟她講,她很固執的,未必肯聽,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