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遲陽回到“補習屋”, 屋子裏一片漆黑, 他把手放在電燈開關上, 眉頭皺起來——開關明明是打開的。
梁圓舒聽見動靜,身上穿着一件吊帶裙,頭上包着毛巾, 從裏間跑了出來,一個不小心,差點被椅子絆倒,黑暗中, 遲陽趕緊扶住她。
“額……你……你這是……?”
“我剛剛洗澡洗一半, 就停電了。”梁圓舒看起來很狼狽。
“怎麽會停電?”遲陽覺得奇怪, 從窗戶看出去, 周圍的幾幢樓全都燈火輝煌。
“我也不知道。”她扶了扶頭上的毛巾, 可憐兮兮的, “頭發還沒沖幹淨。”
遲陽無奈地扶着她到沙發上坐下, 自己挽起袖子進了廁所,檢查了一下, 沒發現有線路燒壞的問題。只好先找來燒水壺,灌滿涼水,而後打開煤氣爐,燒起水來。
“燒點水給你先用,我問問物業。”爐竈上燒着水,遲陽跑到樓下去找物業的值班人員。
過了幾分鐘,他回來了, 壺裏面的水随後也燒開了,在竈火上鳴叫起來。遲陽關了火,把水壺提到衛生間,把盆子和水瓢都給梁圓舒擺在面前,囑咐她:“你先用這個兌着涼水用,物業說沒有問題,別人家都沒有停電,我幫你檢查一下家裏的電路。”
“哦。”梁圓舒聽話地進了衛生間,遲陽拿着從樓下保安室借來的兩個手電筒,一個給梁圓舒在衛生間裏找角度擺好,另一個自己拿出去用。
過了一會兒,遲陽仔仔細細地檢查完電路,從凳子上下來,突然,從衛生間傳來一聲驚呼。
遲陽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到衛生間外,因為停電,衛生間的門敞開着,他側身站在門側,沒有往裏面看,只把手伸長了,敲了敲門,問:“怎麽了?”
梁圓舒沉默了一會兒,回答:“沒事,燙了一下。”
燙了一下還說沒事?遲陽的聲音立刻變得有點着急了:“燙哪了?嚴重嗎?”
“真的沒事啦,你也太緊張了吧。”梁圓舒無所謂地嗤笑“我就是碰到壺的時候燙了一下手指尖。”
遲陽還是不太放心,問:“我方便進去嗎?還是我來給你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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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嗯……”梁圓舒想了想,答應了,“好吧。”
得到了準許,遲陽走進去,将手電筒放好,袖子挽高,把冷熱水在水盆裏混合好,用手試了試。他把她的頭微微推低了些,拿起旁邊的塑料水瓢,一點點舀着水幫她沖洗。
“水熱不熱?”他問。
“不熱,正好。”他手上的動作無比輕柔,梁圓舒沉醉其中。
“我剛剛檢查了一下,電路應該也沒什麽問題。”遲陽一邊沖洗着她的頭發,一邊對她陳述當前的狀況。
“那到底是為什麽啊?”梁圓舒也懵了。
頭發沖得差不多了,遲陽倒掉用過的水,打算再換一盆新水給她洗幹淨脖子和耳朵上殘存的一點泡沫。他往盆子裏倒好了熱水後,擰開水龍頭兌涼水,兌到一半,水龍頭裏突然沒了水。
“怎麽回事?連水也停了?”遲陽跑去廚房,擰開那邊的水龍頭,裏面只冒出來一點點水便停止了。
他垂着兩只手回來,看着梁圓舒用毛巾擦着泡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這事在一般人家不太可能,但對方可是梁圓舒,她可不是什麽一般人。
于是他試探着問:“你不會……沒交水費吧?”
“水費?”梁圓舒一臉詫異,“自來水也要錢嗎?”
遲陽聞言,洩了氣,肩膀垂下來,問道:“不用說,電費也沒交了?”
“電也花錢?”
“你以前都沒交過嗎?”
看見梁圓舒傻呆呆的表情,遲陽竟然被她氣笑了。想也知道了,過去應該都是梁謹言直接轉賬的。
“算了,我明天去交吧。”他安慰道,“我送你回學校住。”
“哦。那我換個衣服。”
梁圓舒轉身進了屋,遲陽拉住她,把手電筒塞進她的手裏。
入夜之後的校園東門外,小吃攤和各種賣小商品的攤位鱗次栉比,好不熱鬧。
梁圓舒被四溢的香味勾起了饞蟲,拉着遲陽,亮晶晶的大眼睛裏泛着期待的光。
遲陽瞬間明白了她的想法,拍拍她的頭,問:“不是從來不吃外面的東西嗎?”
“那是以前嘛。大哥總說外面的東西不幹淨,不健康。”梁圓舒辯駁,“我看別人都吃得好好的。”
“不是說吃過晚飯了?”
“只吃了兩片面包而已。”梁圓舒搖一搖他的胳膊,央求道,“拜托嘛!”
遲陽被磨得沒了脾氣,妥協道:“好吧。”
梁圓舒揮着手歡呼,跑在前面,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的,每一樣都想嘗試的樣子。
遲陽跟在她身後,提醒道:“不許吃太多!”
梁圓舒買了一份涼皮,邊吃邊湊過來,問:“喂,你給我說實話,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遲陽笑着逗她:“是啊是啊。”
見梁圓舒小臉垮下去,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呢,我喜歡胖一點的。”
“真的?”
遲陽幫她抹了抹嘴邊沾上的醬汁,答道:“當然是真的。”
梁圓舒笑容在臉上綻開,得寸進尺道:“那我再多吃一點好了。”
“喂,你!”遲陽攔也攔不住,縱容地微微搖頭,輕笑。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梁圓舒,漸漸地,回想起梁謹言與他的談話。
下午,梁謹言表現得十分溫和有禮,一句難聽的話也沒說,就把想表達的意思一絲不差地傳達給了遲陽。他說的話看似只是簡單的寒暄,但每一句都不是廢話。遲陽很清楚,他說那些話,無非就是想表達三件事:
第一,梁圓舒和你在一起,生活水平大幅度下降。
第二,女人靠美貌吸引男人,就算再天生麗質的人,要想延續美貌,都是要靠真金白銀的。
對于這兩點,遲陽都不在乎,但是第三點——她的專業方向決定她未來只能搞科研,而現在,過多的生活瑣事嚴重影響了她分配給鑽研學業的時間。
梁圓舒捧着章魚燒,和遲陽并肩走,邊走邊吃。
遲陽想了想,開了口:“月月,我問你。”
“什麽?”梁圓舒含着東西,口齒不清地問。
“聽說教授找你參與項目,”遲陽問,“為什麽拒絕了?”
“我覺得那個項目不太适合我。”梁圓舒随口說。
“本科生參加這種項目,是為了增長見識的,不要挑肥揀瘦。”遲陽語重心長,“下次不要再拒絕了,知道嗎?”
梁圓舒搞怪地立正敬禮:“遵命,學長!”
“以後錢的事,你不用太操心。”遲陽叮囑她,“我的實習公司是導師介紹的,待遇還不錯,你不用這麽辛苦。”
“那——遲先生這是要包/養我了?”梁圓舒挑着他的下巴,問。
“如果你飯量小一點的話——”遲陽笑了,打量她,目光定格在她手中的食物上,“可以考慮。”
“我吃得很少的。”梁圓舒察覺到他的目光,也低頭看了看章魚燒,趕緊叉起一個,喂到遲陽嘴邊:“我吃飽了,都給你吃!”
梁圓舒拒絕項目的真正原因,遲陽并沒有拆穿,事實上,他稍微想想就可以知道是因為什麽。本科生參與碩士生的研究項目,雖然是個難得的好機會,但畢竟是打雜,不僅事情繁雜、耗時費力,而且沒有報酬,梁圓舒權衡之下,還是放棄了這個機會,選擇把課餘時間用于在快餐店打工。
一月,學校放了假,梁圓舒還是沒有與家裏人和解的趨勢。
吃飯的時候,遲陽問她:“你真不打算回家嗎?”
梁圓舒嘴裏塞滿了食物,腮幫子鼓鼓的,想也沒想,就說:“不回。”
“你也看見樓下貼的公告了,年關将近了,盜竊的很猖獗。”遲陽試着勸她。
梁圓舒表現得很無所謂:“盜竊就盜竊喽,我又沒有值錢的東西。”
“是不是故意氣我?”遲陽放下筷子,變得嚴肅起來,“你一個女孩子,知不知道什麽是危險?”
梁圓舒也放下筷子,也十分嚴肅:“反正我不回去。”
遲陽早就料到她會這樣固執,于是說出自己做好的安排:“這段時間我在這陪你,但我是肯定要在家裏過年的。”
梁圓舒表示理解:“沒關系,你就回家嘛,不用擔心我,真的,不用擔心我。”
遲陽深吸一口氣,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過年?”
梁圓舒有些驚訝:“真的?”
“嗯。”
“那阿姨……”
“我媽不知道多希望你去呢。”遲陽打消她的顧慮。
“你問過她?”梁圓舒意識到一些問題,“你早就計劃好了?”
“你第一天認識我?”遲陽慢條斯理地說,“我什麽時候是沒安排好随随便便就給人許諾的?”
“也對,”梁圓舒笑着繞過桌子,托着下巴撐在桌子上,側身輕點他的鼻間,“我們家遲先生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貍。”
遲陽把她的小手拿下來,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她的指尖,目光渺遠,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多了不好劇透,但是姑娘們,這篇文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急着給任何人下定論
好想吃章魚小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