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23章 住校（1）

“我……喝了。”韓承煜慢慢轉過身。他只好實話實說，自己的爸爸好騙，但白士信是絕對騙不過的。

“你已經不小了，怎麽這麽不懂事？”白士信目光比往常更加鋒利，像刀刃一樣劃向韓承煜：“你知不知道你爸爸有多着急？”

韓承煜低頭不語。白士信說的話的确沒錯，他至少應該事先給韓衛國打個電話。可話從白士信口中出來，就似乎不對勁了。韓承煜腹诽：我爸爸都沒說什麽，你這樣批評我算什麽？

另一邊，白士信硬生生把韓衛國因為過度焦慮而犯心髒病的事情憋回了肚子裏。本打算讓韓承煜知道事态的嚴重，但他答應過韓衛國，暫時先不把他得病的消息告訴韓承煜。

韓承煜偷瞄白士信，對方依舊一臉嚴肅，不過似乎沒有再要繼續指責下去的意思，所以找準時機打算回卧室。走到樓梯處，白士信又發話了：“小煜，不要和那些小混混交往。”

韓承煜先是一怔，思索白士信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難道他知道自己和吳剛的事情？轉念一想，這個猜測是不可能成立的。之後，他對“小混混”這個詞耿耿于懷，雖然白士信不可能知道他和吳剛的感情，說不定還不認識吳剛，但他總認為“小混混”含沙射影地暗指着吳剛。

他心想，吳剛是小混混，但他絕不是壞人。

韓承煜在樓梯口停住了，回頭用同樣嚴肅的目光回視白士信。

白士信倒是沒在意，擡腿走向廚房，自顧自找韓衛國去了。

過年總是忙碌的，雖然韓衛國和韓承煜幾乎沒什麽親近的親戚，但總會有人登門拜訪。韓衛國的身份又格外受到關注，有不少人趁着過年的檔口向他送禮。過了初五，家裏客廳的地上已經大大小小塞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盒。

據韓承煜了解，白士信在這裏也是沒什麽親戚的，所以過年的七天假期裏更是理由充分地賴在他家。

韓承煜靠在上發上吃着被韓衛國切成小塊的蘋果，無聊地盯着電視屏幕，不停地調換節目。可是在過年期間，電視臺裏根本沒有什麽內容，無非是春節聯歡晚會不斷重播。他按下關機按鈕，伸了個懶腰，思緒飄到吳剛身上。

大年三十晚上和吳剛匆匆地聊了幾句，直到現在就再也沒聯系過。他想：吳剛現在在做些什麽？他在家裏是怎麽過年的？

實在忍不住了，他拿起手機，準備給吳剛的姑姑家打電話。

剛要按下撥號鍵，手機就先震動起來。

他接下電話：“喂？哪位？”

“連我都聽不出來？”聽筒裏傳來吳剛的聲音。

韓承煜心中一喜，但又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于是故作鎮定道：“哦，是你啊。你又沒說話，我怎麽能聽出來是你。”

吳剛笑了兩聲，随即神神秘秘地說：“你下來，我在你家樓下。”

韓承煜走到窗前探出頭，果然看見不遠處的電話亭下，吳剛正仰着頭向他揮手。

“你等着，我馬上下去。”

說罷，韓承煜随意地趿拉起靴子，拎着大衣沖向門口。

韓衛國見韓承煜匆匆忙忙的樣子，問道：“小煜，幹嘛去？”

“我去找一個同學，一會兒就回來！”

韓衛國瞥見韓承煜衣服都沒有來得及穿好，擔心地提醒：“穿好衣服再出去，別着急，萬一感冒了怎麽辦？”

韓承煜此時已經跑了下去，根本沒聽到韓衛國說了什麽。

吳剛看到韓承煜正向他跑過來，也忍不住囑咐道：“小煜，別跑這麽快，不着急。”

韓承煜錘向他的胸口，嗔怪道：“你別叫我小煜，我爸和白士信才這樣叫我呢。”

吳剛饒有趣味地看着韓承煜，問：“那我應該叫你什麽？寶貝兒？親愛的？老婆？還是……”

“你才是老婆呢。”韓承煜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寶貝兒和親愛的太肉麻，我們兩個可都是男的。”

吳剛一拍額頭：“對了，就叫你煜煜吧。既然你爸叫你小煜，我就得和他不一樣。”他把自己的臉貼近韓承煜，“這樣才能體現出我們兩個親密的關系。”

韓承煜把他推開，四處掃了幾眼：“你別鬧，小區裏都是熟人，萬一被看見了，又被我爸知道，那就不好了。”

吳剛撇撇嘴：“被發現就被發現，我們兩個兩情相悅，讓他們羨慕去吧。”

韓承煜搖搖頭，不再就此話題議論下去，轉而細細打量了吳剛的臉頰。幾日不見，發現他竟瘦了一圈，不由心疼起來：“你怎麽瘦了？”

“有這麽明顯？”吳剛來回撫摸着自己的下巴，“過年嘛，家裏親戚多，我得幫忙幹點事。”

韓承煜盯了吳剛很久。盡管他在外盡是顯露不良少年的模樣，但在家裏還是十分懂事的。想到這裏，他慚愧起來。

韓承煜還想在說些什麽，卻見吳剛神神秘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小方盒，塞進他的手裏：“打開看看。”

韓承煜滿眼疑惑，擡頭看了吳剛一眼。

拆開包裝，竟然是塊玉。這塊玉看起來晶瑩脆嫩，泛着淡淡的翡翠色，像是真貨，價格絕不會便宜。韓承煜吃了一驚：“你哪兒來的錢？”

“壓歲錢，又添了點平時攢的錢，足夠了。”

“你還有壓歲錢？”

“嗯，親戚每年都給弟弟壓歲錢，我也在姑姑家，所以他們不好意思不給我。”吳剛解釋道，“但是我的壓歲錢通常只有弟弟的一半。”

“你還有弟弟？”韓承煜以前沒聽說過吳剛有弟弟，問道。

“是姑姑的孩子。”

韓承煜捧着盒子裏的玉，心裏滿是感動。

“你把他收好了，”吳剛摟住他的肩膀，嘴角一勾，附在他耳邊：“這是我給你的定情信物，如果敢弄丢，我可決不饒你。”

韓承煜被耳邊緩緩的氣息吹得發癢，低聲笑道：“是，遵命！”

兩人順勢打鬧了一番，突然，韓承煜安靜下來，一臉嚴肅地說：“吳剛，我打算下學期就開始住校了。”

吳剛漸漸收住笑容：“你之前肯定沒有住過集體生活，現在開始住校，能習慣嗎？”

韓承煜說：“我當然不會選擇住在八人宿舍和四人宿舍。”

吳剛這才反應過來。一中的校舍分有三個檔次，最差勁的是八人宿舍，其次是四人。還有為數不多的雙人間，是留給教職工和學校重點培養的尖子生住的。教師們很少有選擇住在學校的，加之雙人間價格較貴，很多學生也就避而遠之，導致雙人間一直留有空餘。

“那你不會想家？”吳剛思及韓承煜從來沒有和他爸爸分開過，問道。

“有什麽可想的，反正一個禮拜回家一趟。”韓承煜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失望，又反問道：“我要住校了，你就沒什麽表示？”

吳剛一臉茫然地望着韓承煜：“我應該……”

支吾了半天，韓承煜見吳剛不得要領，索性直接提出建議：“吳剛，你也住校吧。”

吳剛心裏先是認同這個觀點，如果兩人一起住校，那麽私下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了。可下一秒，吳剛就有些猶豫——即使他去住條件最差的八人間，價格對于他來說還是一大筆費用。況且最近四處得到的錢都花在了那塊玉上，而向姑姑張口要錢，吳剛又覺得不好意思。

他看着韓承煜熱切盼望的目光，想拒絕卻又不忍，最終咬牙決定陪着韓承煜一起住校，大不了課下去找份零工。

他換上笑容：“沒問題，下學期我也住。省得在學校和家之間來回跑，麻煩。”

韓承煜一聽吳剛同意了，立刻綻放出笑容。吳剛見他笑得燦爛，心生戲谑，于是摟過他，手指挑起他尖尖的下巴，一臉壞笑：“既然老婆都極力邀請我住校了，我怎麽忍心拒絕呢？”

韓承煜心裏高興，卻又被吳剛的話說得羞怯，于是佯怒道：“少油嘴滑舌了。”

他擡手看了看手表，從走出家門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十分鐘。他怕韓衛國又擔心自己，所以對身邊的吳剛說：“我得回去了。”

“這麽快就要回去了？”吳剛一臉失望。

“我跟我爸說一會兒就回去，時間一長他又要擔心了。”韓承煜起身，面向回家的方向。

吳剛沒再強求，和韓承煜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各自分別了。

下半學期開學的第一天，韓承煜就去找了班主任。趙老師一聽韓承煜想要申請住校，一陣驚訝：“你真的打算住校？”

“嗯，我已經想好了。”韓承煜堅定地點點頭，“我想要申請住雙人間。”

趙老師給宿管處通了電話，告訴韓承煜：“正好現在還有幾個雙人間是空出來的。你有沒有找到室友？”

韓承煜又點點頭：“我要和吳剛住一個寝室。”

趙老師眉頭一皺，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韓承煜會選擇和吳剛同住，問道：“你們關系很好？”

韓承煜的臉色一瞬間內劃過讓人不易察覺的緋紅：“還可以。”

趙老師陷入沉思，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韓承煜這樣的優等生竟然會主動選擇一個人人都避而遠之的不良少年作為室友。忽然，他想到了什麽，壓低聲音問：“韓承煜同學，你實話告訴我，吳剛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比如說欺負你威脅你？”

韓承煜知道班主任為什麽會這樣問，随即解釋道：“老師，沒有。吳剛雖然是不良少年，但是通過和他的接觸，我認為他還是不錯的。”

“你确定？”

“确定。”

作者有話要說：

寫了這麽多，雖然看的人很少，但我也很知足。在此，生菜沙拉要特別感謝沙吉同學。看到你的評論，真的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