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11章 和解（1）

韓承煜一陣焦急，朝周圍的同學大喊：“快打120！”

周圍的同學也從來沒遇到這種情況，立刻跑到公共電話亭打120。老師發現這邊為了一大圈人，趕來後看到躺在地上的吳剛，一時間也不知所措，只能聯合着學生把他擡到人少的角落。

120趕到，幾個醫生拿出擔架，韓承煜和班主任幫忙把吳剛擡上去。

“吳剛……”

“吳剛，你怎麽了……”

韓承煜別過頭，看見孫喆劉嘉憶和王成越大叫着往這邊跑過來。

孫喆跑在最前頭，上氣不接下氣，喘着氣問：“吳剛怎麽了？”

韓承煜看了吳剛一眼，回答：“莫名其妙昏倒了。”

“莫名其妙？”孫喆突然瞪大眼睛，映出了不少血絲，“要不是你這幾天對他呼來喚去當奴才使，他能暈倒？”

韓承煜覺得自己的确理虧，低頭沉默。且不說之前，就今天搬東西來說，分配給吳剛的任務确實是重了些。

孫喆見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就來氣，會起拳頭就要打上來，“你他媽的……”

“別，別動手！孫喆！”劉嘉憶看見他沖動的樣子，害怕會惹出什麽事端，馬上從後面抱住就要沖上前去的孫喆。

“六加一你放手！別攔着我！今天就讓我教訓教訓這小子……”孫喆使出渾身力氣，劉嘉憶咬緊牙關，覺得快抱不住了。

王成越借着體型的優勢從前面攬住孫喆，這才把他壓下去。

醫生把擔架擡上救護車，回頭看見這邊一片混亂，不耐煩地說：“誰跟着一起上車？快點。”

韓承煜立馬轉身，坐到擔架旁，探出頭對班主任說：“趙老師，我跟着他。我記得你每個周五下午都要開會，趕緊去吧。”說着又深深看了一眼孫喆，對方氣不過，哼了一聲轉身離開。

“醫生，他怎麽樣了？”韓承煜見醫生走出來，連忙迎上去。

醫生笑笑：“沒什麽大問題，體力透支，還有點兒貧血，讓他好好休息就行。給他輸了些葡萄糖，現在已經醒了，到普通病房去吧。”

一聽說沒什麽大問題，韓承煜心裏的大石頭落地。道謝後，立刻跑進病房，看見吳剛正安靜地躺着，雙眼看着天花板。

聽見推門聲，吳剛吃力地轉頭。竟然是他。

吳剛心裏覺得不好意思，在韓承煜面前暈倒，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正想着如何打腫臉充胖子讓他覺得自己暈倒只不過是特殊情況，韓承煜低着頭坐到病床旁邊的椅子上，輕聲說：“對不起。”

吳剛一怔，萬年不紅的臉竟然有些發燙：“小事，可能太累了，所以……”

韓承煜起身給吳剛倒了杯水，稍俯下身，杯口正好擱在吳剛嘴邊，“口渴嗎？喝點水吧。”

剛才輸了兩罐葡萄糖水，身體裏的水分早就足夠了，不過看到韓承煜要親自喂水，吳剛心裏美滋滋的，大口喝了下去。

“夠了，謝謝。”

韓承煜放下杯子，坐回椅子上，“你最近生病了？”

吳剛不屑的揮揮手：“沒有，哪兒的事。我身體壯，輕易不生病。”

韓承煜蹙眉：“那今天怎麽突然暈倒了？雖然今天我給你的任務重，但也不至于暈啊。”

吳剛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上個星期金騰他爸出車禍了，所以他這禮拜都沒來學校，你沒發現？也真是倒黴，醫院血庫缺血，我只好無償獻血了。”

韓承煜那天剛好遇見了金騰，知道他爸爸的事情，沒有跟吳剛多說，問道：“抽了你多少血？”

吳剛吸吸鼻子：“600CC。”

“什麽？”韓承煜大叫，“正常人最多只能獻400CC，你怎麽……”

吳剛急忙阻止韓承煜的高分貝音量：“哎喲老大，你小聲點，影響到別人我和你都得被趕走了。”

韓承煜捂住嘴巴，意識到剛才的聲音的确是大了些，“怎麽回事？醫生難道不知道一次不能獻太多？”

“知道，”吳剛耐心解釋，“他們當然知道。但是如果我當時不獻這多出來的200CC，金騰的爸爸可能就不行了。有驚無險，其實沒什麽……”

越是解釋，韓承煜越覺得內疚。吳剛雖然是個不良少年，但卻重視朋友，講義氣。

兩人突然沉默下來，房間裏只能聽到吳剛和韓承煜的呼吸聲。

吳剛垂眼看見韓承煜搭在床沿上的手，白皙光滑，突然生出逗逗他的意思，也是為了緩解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哎喲喲，這比大姑娘的手還嫩呢。”

韓承煜順着吳剛的目光，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自己的手，臉上一紅，給了他一拳：“閉上你的嘴，給我繼續睡覺。”

臉上一閃即逝的緋紅沒能躲過吳剛的視線，他覺得韓承煜臉紅的樣子真是可愛，“你還打我？老大就是這樣對待傷員的？”

韓承煜撲哧一聲笑了，心想吳剛這人即使昏倒了也是一副不正型的樣子。

出院後，兩人關系緩和了許多。倒是孫喆開始覺得韓承煜不順眼。不過他們老大都打算和他和好了，孫喆也不好說什麽。

日子平平靜靜，轉眼就到十二月了。江南的冷與北京的凍不同，雖然溫度還不是很低，但刺骨的寒冷已經悄悄降臨。

中午下課，韓承煜伸了個懶腰，準備下樓到食堂去吃飯。

走出幾步，被人叫住了：“韓承煜，一起吃飯？”

韓承煜轉身，看見吳剛穿着一件白襯衫，外面套了件秋天穿的灰色開衫，正笑着朝他打招呼。

“穿這麽少不怕凍死？”韓承煜說着又裹了裹套在校服外面的大衣，忍不住瑟縮。

吳剛嘴角含笑，上前攬住韓承煜的肩膀：“哪兒有這麽冷。之前不是說了麽，我身體壯。”

金騰跟在後面摸不着頭緒，他們兩個對頭什麽時候和好了？

走到樓梯口，吳剛回頭對劉嘉憶說：“六加一，快去搶套餐C。記得幫韓承煜也拿一份。”

劉嘉憶加快步速：“知道了，你們去占座吧。”

坐在靠後的餐椅上，韓承煜白了吳剛一眼：“借你的名字随便插隊，真是無賴。”

吳剛沒生氣，笑嘻嘻地回答：“別說我們的兄弟了，你看，你現在也是我們的一員了。”

韓承煜無言。的确是這樣。

劉嘉憶端着三盤飯菜風風火火地走過來，金騰、孫喆和王成越跟在身後。

打開飯盒，韓承煜眼睛一亮——今天有他喜歡吃的雞排。

飯菜的香味已經沁到他的胃裏，不再多話，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雞排啃到一半，韓承煜發現吳剛正把他自己的雞排夾過來，擡頭問：“你幹什麽？”

吳剛移回筷子，夾了口青菜送進嘴裏：“看你喜歡吃，就把我的給你吧。多吃點，還能長高。”

韓承煜叼着雞排愣住了。

吳剛坐在他對面，此時把頭湊過來，低聲說：“還記得開學的時候嗎？我故意絆了你一腳，雞排掉了，那頓飯你估計也沒吃飽。所以這塊就算我賠給你的。”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件事。韓承煜心裏突然熱了起來，不敢再看吳剛彎起的眼角，低頭認真吃飯。

他覺得自己對吳剛徹底改變了看法。

之前，他和其他人一樣，認為吳剛是個小混混，不良少年，是一中這所重點高中的污點。況且他還三番五次沒事找茬，在酒吧門口還吃了他一拳，剪壞媽媽留給他唯一的東西……總之，最初的兩個月裏，吳剛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令韓承煜感到厭惡，讨厭至極。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從義賣時吳剛被自己剝削導致體力不支而暈倒？還是從病房裏吳剛坦言自己為金騰的父親獻血？韓承煜不知道。不過現在的事實就是——吳剛讓韓承煜讨厭不起來了，韓承煜甚至願意和吳剛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