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9章 你是我老大（2）

吳剛兩眼一亮，擡起身來，額頭上有着因不知所措而産生的汗水，“老大，現在你要我做什麽？”

韓承煜往樓梯方向走，吳剛跟在身後，“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遠離我。”

這句話說得特別驕橫，韓承煜自己也覺得難為情，活像一位被家裏人寵壞了的二世祖。不過這不是他逼迫吳剛的，而是他自己送上門來，怪不得自己。再說之前吳剛一直找自己麻煩，這次就算給他來個小小的教訓。于是他心安理得地離開教學樓。

吳剛笑了。昨天韓承煜哭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心裏內疚不堪，現在總算解決了，雖說他要拉下面子以韓承煜為老大。

一連好幾天，班裏的同學都發現了韓承煜和吳剛兩人之間奇怪的現象：“吳剛，給我去接杯水。”

“好。”

“你想要燙着我？”

“不好意思，我再去給你加點涼的。”

“吳剛，明天早晨你早點來，幫我整理一下全班的作業。”

“幾點到？”

“七點一刻。”

“好。”吳剛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要不是當初起哄讓韓承煜當上學習委員，他也不用這麽早就到校。

“吳剛，幫我把作業抱到老師辦公室。”

“好，你不用跟着我去了，我一個人抱就行。”

“吳剛，幫我發掉作業本。”

“交給我吧。”

金騰最先發現了吳剛突然變得極其聽話，當然只是在韓承煜面前，悄悄問起孫喆：“孫喆，吳剛這小子被人揍到腦袋了？”

孫喆努力回憶這幾天吳剛都做了什麽，但是和平時沒什麽差別，而且也沒聽說和誰打架，“沒有啊，你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金騰用眼神示意他看吳剛，吳剛正捧着一大摞作業本發到每一列的第一排。

“我靠，他他媽的腦子進水了？”打從孫喆認識吳剛之後，就沒見他關心過班級裏的事情，現在竟然發起作業本來了。

他感到驚奇，用力拍拍劉嘉憶的後背，後者立刻轉過身：“別用力拍，心髒都要被你拍出來了。”

孫喆皺眉：“六加一你別廢話，快看吳老大。”

劉嘉憶“切”了一聲：“我昨天就發現了，現在我們吳老大可聽韓承煜的話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發生什麽了？”聽到韓承煜的名字，金騰立刻把頭湊過來，一臉好奇，希望能從劉嘉憶口中得到答案。

劉嘉憶向一旁縮了縮：“別用這麽渴求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什麽也不知道，他又沒跟我說過。”

“湊在一起說什麽呢。”吳剛此時已經發完作業本，朝這邊走過來。

“正說你怎麽突然變得……”金騰嬉笑着站起來，話沒說完，手機震了起來。一看是媽媽的手機撥來的，徑直走出教室接電話。

一分鐘之後，金騰走回教室，臉色慘白。吳剛發現了他的不對勁，忙問：“怎麽了？”

他沒來得及得到回答，金騰已經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金騰是一個稱職的班長。無論班裏遇到什麽大事，他都能從容應對，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慌張過。吳剛越想越不對，立刻起身跑到老師辦公室。

班主任趙老師擡頭一看，竟然是吳剛。這家夥從來沒有主動進過教師辦公室，今天是什麽風把他給吹來了，“吳剛，有什麽事？”

“老師，金騰給你請過假嗎？”

“剛請過，怎麽了？”

吳剛面色凝重：“是他家裏的事情？”

趙老師點點頭：“他說家裏臨時有點事，請幾天假。”

吳剛眼睛睜大，立刻跑出辦公室。

他跑到學校的公共電話，撥通金騰的號碼。電話裏傳來冗長的嘟嘟聲，過了好久才傳來金騰略顯疲憊的聲音：“……喂……”

“你去哪兒了？家裏出事了？”吳剛連忙詢問他為什麽滿臉蒼白地離開學校。

對面一陣沉默。

“你到底在哪兒？我去找你。”吳剛着急，稍微提高聲音。

“不用了，知道了你也幫不上我的。”金騰的聲音有着說不出的疲憊，仿佛下一秒就沒有力氣再說下去了。

“金騰，你竟然是這麽想的。你還把我當朋友？”聽見他那樣說，吳剛心裏涼了半截。雖然他學習不好，整天瞎混，喝酒打架樣樣都幹，但他是真心把金騰他們當兄弟對待的。

“我爸出車禍了，在市三院。”

“你等着，我馬上到。”說完，他急忙擱下電話跑出學校，坐的士趕往市三院。

市三院面積大，剛才聽見金騰說他爸出了車禍，吳剛一慌張就忘了問在哪棟樓哪一層。他沉靜下來想了想，既然是車禍，應該在搶救室。

詢問了一位護士，他立刻奔向搶救室的方向。在搶救室門外，果然碰見呆坐在醫院長椅上的金騰。

金騰的臉色依然蒼白，吳剛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金騰。

“伯父怎麽樣？”吳剛一路奔跑，電梯人滿為患，他是跑着上樓的，現在氣喘籲籲。

“不知道……好多血……他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好多血……”金騰雙臂撐在腿上，蒼白的臉深深埋進兩手。

搶救室門外的紅燈還亮着，手術正在進行。吳剛心裏一沉，金騰的父親是個大老板，如果真的就這樣過去了，那他的家業怎麽辦？金騰還沒成人，還沒考上大學，自然不懂怎麽管理一個大公司。

想到這裏，紅燈嘎然熄滅，一名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沒等他發話，金騰和吳剛立刻湊上去：“醫生，我爸爸怎麽樣？他怎麽樣了？”

醫生滿臉嚴肅，語速很快地說了一番：“你爸爸失血過多，前幾天興龍商場爆炸，絕大多數傷員都送到了我們醫院，你爸爸的血型在我們醫院的血庫裏已經不夠了，從其他醫院調血袋過來還得走流程，病人估計等不及了。”

“那……那怎麽辦？”金騰身子一輕，向後仰去，吳剛立刻扶住。

醫生似乎也很無奈：“沒辦法了，只有找人來獻血了，你是他兒子，來驗驗血吧。”

“好……”金騰吃力地跟緊醫生的步伐，走到驗血室。

“不行，你們父子兩人的血型不匹配。”

金騰覺得眼前一黑，愣在一邊。該怎麽辦？他記得媽媽的血型好像和爸爸一樣。他的母親在得知他父親出車禍後，立刻從國外坐飛機趕回來，最早也得等三四個小時，要是等着她來獻血，肯定來不及。

“我來試試。”金騰擡頭，看見吳剛篤定的眼神。

“好，坐下吧。”醫生也不敢耽誤時間，立刻抽血檢測。

檢測結果表明，吳剛的血型和金騰父親的相匹配。

吳剛迅速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醫生說：“那就我來獻血。”

金騰見吳剛毫不猶豫要為自己的爸爸輸血，心裏特別感激。他握住吳剛的手：“謝謝你……我……”

吳剛沒說什麽，只是拍了拍近藤的肩膀，立刻跟着醫生走了。

躺在搶救室的另一張床上，他清晰地感受到血液順着針管從自己體內流出。不至于不舒服，但也絕對不輕松。

接近結束，一位護士進來，湊到醫生耳邊說了幾句話。原本已經輕松些的醫生此刻又換上嚴肅的表情，對吳剛說：“小夥子，病人在搶救的過程中又失了一部分血，所以，你獻的血不夠。”

“還差多少？”

“200CC左右。”

正常人安全的獻血量是200-400CC，如果獻多了，可能會有危險，這點常識吳剛還是懂的。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朋友失去父親而整天陰郁，所以他做出了決定：“繼續用我的吧。”

“小夥子，抽太多血可是會出危險的。”醫生在他身旁好心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