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

第8章 你是我老大

“你坐下，我去洗碗。”白士信強硬又溫柔地把想要收拾殘局的韓衛國按到沙發上，“忙了一下午，我怎麽能讓你再幹累活呢。”

白士信說一不二，這點韓衛國再清楚不過了，索性打開電視看起新聞來。

剛調到中意的電視臺，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

“士信！你有電話。”韓衛國回頭朝廚房的方向說道，順手調低電視音量。

白士信挽着袖管從廚房走出，擦了擦被水沾濕的雙手，“喂。”

韓衛國好奇地盯着他，白士信表情不再溫和，眼神也恢複了銳利：“我沒在家……有什麽事？……不用了，真的不用……如果你的能力強，大家都有目共睹，提拔自然不是問題。”

原來又是機關裏升職的事。馬上就要到升遷的時候了，機關裏的人個個精明，想盡辦法巴結上級。韓衛國在教育局裏摸爬滾打近二十年，對這些事情頗為熟悉。

見白士信挂掉電話，他恢複了電視的正常音量。本想問一問是誰打來的，自己認識嗎？可想來想去沒說出口，那是別人的私事，關他什麽事。

新聞播報的主持人用低沉的播音腔報導着國際事件，韓衛國認真聽着。

“衛國。”

“嗯？”韓衛國看向白士信。

“劉德勤這個人……別太接近。”白士信的側臉淹沒在電視機發出來的光線裏，教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突然提起劉德勤這個副局長，韓衛國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我和他的接觸也不多，而且看他挺盡責的，不會……”

“盡責和他會不會動歪心思完全是兩回事。”白士信轉過腦袋，這回韓衛國看清楚他的表情了：一臉嚴肅，“他的确盡責，不過這并不代表他會安安分分甘于做區區一個教育局副局長。”

他說的有道理，韓衛國總是把身邊的人都認為是好人，一點戒備心也沒有，因此年輕時吃過不少虧。白士信一向深思熟慮，看人很準，他的話值得記在心裏。

“好。是他給你打的電話？”韓衛國用下巴指了指白士信手中的手機。

“嗯。”

“我聽你說‘不在家’、‘不用’，他是想給你送禮？”

“嗯，你也聽見了，我拒絕了。”

韓衛國突發奇想，側着腦袋問道：“那……如果我給你送禮，你收不收呢，領導？”

“你呀——”白士信臉上的陰翳消去，嘴角向上一勾，一臉狡猾，“如果你的禮物能夠引起我的興趣，我接受。”

韓衛國完全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剛想詢問，白士信便起身走向廚房繼續洗碗。

吳剛徘徊在百貨中心街頭，商店裏各式各樣的東西讓他目不暇接。随意走進一家裝飾稍顯高檔的店面，服務員小姐立刻迎上來。“先生，請問要買什麽？”

“有沒有錢包？”吳剛很少逛商場，服務員的熱情讓他感到局促。

“當然有，在這邊。”她把吳剛領到一角，吳剛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個，恰好也是白色的。

他指着櫃子中白色的錢包問：“這個多少錢？”

“200元。”

什麽？這麽貴？二十世紀末期，錢還是非常值錢的，兩百塊錢相當于上班族一個月的工資，對于還是學生的吳剛簡直是天價。

他是學生，按理來說不應該有什麽收入，但平時和社會上其他的小混混一起打牌時贏過不少，所以有些積蓄。

“就買這個了。”吳剛一咬牙，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紙幣遞給服務員。

“好的，這就給您包裝起來。”服務生高興得很，這位年紀不大的客人竟然出手這麽爽快，她自己沒有費任何口舌，“是送給女朋友的吧？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什麽狗屁女朋友，吳剛心裏暗罵，還不是惹得韓承煜那小子哭得梨花帶雨才迫得他這樣大出血。

吳剛沒有再多解釋什麽，拎起高檔的包裝袋走出去。

他不明白韓承煜為什麽在錢包被破壞之後反應那麽大，手上新買的錢包的重量讓他安下心來。不就是一個錢包嗎，賠給他就是了。

第二天，吳剛一直在尋找機會把錢包拿給韓承煜，但韓承煜根本看都不看他，走廊裏碰見他就遠遠地走開，想找到單獨相處的時間真難。

吳剛左右找不到機會，好不容易捱到放學，再也忍不住了，拉起韓承煜的胳膊就往外拽。

“你幹什麽！放開我！”韓承煜見吳剛拉着自己往別處走，心裏一陣厭惡。吳剛的力氣大得很，現在估計完全使出來了，他怎麽掙紮也甩不掉。

來到走廊盡頭的陽臺上，吳剛松手，從口袋裏拿出昨天新買的錢包塞給韓承煜，“給你的。”

韓承煜不知道手裏的是什麽，沒好氣地說：“什麽東西？”

“錢包。白色的，和你原來的那個挺像。”

挺像？怎麽可能呢？那是媽媽親自用毛線織出來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存在。

韓承煜的怒火又被激了上來。他擡高拿着錢包的手臂，吳剛以為他接受了，一陣欣喜。

“啪——”錢包落進韓承煜身旁的垃圾桶裏。垃圾桶裏飛出幾只正在啃食髒物的蒼蠅，看見那嶄新的錢包，紛紛落在上頭。

“我不需要。”韓承煜冷冷地看着吳剛，一字一句地說：“我的那只錢包你永遠也賠不了，我也不會原諒你。”

吳剛傻眼了，這可是他花了差不多所有的積蓄買來賠給他的錢包，竟然就被他這樣無情地扔進垃圾桶。他看着垃圾桶裏被髒物染色的錢包，面色沉重。

不過他轉又想起了昨天韓承煜哭泣的樣子，身不由己地耐下性子來：“你不要就不要吧，扔就扔，沒事。但是你別生氣了，今天我再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

“憑什麽？你說道歉我就得接受？”韓承煜倔強得很，他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原諒吳剛，免得他得寸進尺，以後又沒事找他的事。

韓承煜一臉冷淡，看來是沒有打算接受道歉。吳剛又是一陣束手無策：“那你想讓我怎麽辦？”

“不怎麽辦，”韓承煜一臉不屑，“我不想原諒你，今後我們誰也別招惹誰。”

吳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說來也奇怪，平時在學校橫行霸道的人，怎麽變得這麽窩囊？罷了，既然已經厚臉皮地道歉了，索性繼續到底。

韓承煜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被吳剛九十度彎下腰的動作吓了一跳。“你……你幹什麽？”

“這樣吧，我剪壞了你的錢包，算欠你一份人情。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老大，直到你解氣為止。如果誰欺負你了就告訴我，我去把他打得回不了家。”吳剛的語氣聽起來很誠懇，一直保持彎腰鞠躬的姿勢。

從震驚中緩和過來，韓承煜知道吳剛應該不會主動向別人承認錯誤并且還做到了這個地步，心裏一笑：報仇雪恨一洗前恥的機會來了。

“只會替我打架揍人？”韓承煜俯視吳剛。

“什麽都行，只要別讓我替你寫作業。”吳剛倒是說出了實話，不過韓承煜學習優秀，肯定不會把作業交給他。

“啧啧，”韓承煜用舌頭抵着牙齒發出聲音，覺得眼前的景象有趣極了。放學時間，學生們不斷從走廊經過，他發現吳剛的動作太顯眼，已經有人看向這邊并且竊竊私語了。臉上一陣火辣，他低吼：“丢死人了，快直起腰來。就這麽說定了，從現在開始我讓你幹什麽你都的去做，聽見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