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菠菜老醋花生】（1）
更新時間:2014-6-27 22:39:16 本章字數:5987
顧盼一落座就感到了四面八方的壓力：來自左手邊沈一舟的瞪視、來自右手邊刑傑森的期盼，還有來自對面紀康永的微笑。
咦？好像還少了一個人的目光。
她望向坐在沈一舟另一邊的紀柏堯，他今晚怎麽顯得有些走神？
沈一舟和刑傑森隔空用眼神厮殺，紀康永淡定從容地吃飯，顧盼探頭去看，紀柏堯手上竟然有傷！
還是那種做菜的時候不小心被切到的刀傷。
這真是奇怪了，顧盼見他還在走神，但這這麽多人的面也不好叫他，只好低頭喝湯，湯一入嘴就覺得味道太熟悉了——這根本就是紀柏堯的手藝啊铄！
顧盼醞釀了一下，想着當着他家人的面怎麽開口問比較合适，可是另一個女聲比她更快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柏堯？”
紀柏堯回頭的時候，顧盼也跟着一起回頭去看，只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站在那裏，眼神中充斥了一種複雜的情緒，她的眼裏只有紀柏堯。
說漂亮真的一點也不誇張，苗條的身段、高挑的個頭，還有那微黑的皮膚，其實算不上清麗，但別有一番滋味，她的眼睛裏滿是光芒，轉動到眼眶的任何部位都顯得靈動俏媚。
可惜她很快就站不穩了，踉跄着像是要暈倒的樣子，還真有點兒我見猶憐的意思。
幾乎是立刻，紀柏堯就起身去扶了，顧盼一時有些發懵。
然而很快沈一舟也站起來了，顧盼餘光瞟到刑傑森伸手想攔可沒攔住，她也湊到那美女身邊去，聲音清脆地問：“小嫂子，你沒事吧？”
顧盼本來也跟着站起來了，聽到她這聲稱呼感覺腳下一軟，好在手還撐在桌上，刑傑森立刻來扶，飛快地在她耳邊說：“你別急，說不定只是碰巧遇上。”
她慢了半拍才問：“她是誰？”
刑傑森還沒來得及回答，那病西施已經撐着紀柏堯站穩，還朝他們這邊過來了，一邊走一邊微笑着和紀康永打招呼：“紀爸爸！”
……
眼前的形勢已經十分明朗，沈一舟和刑傑森的反應已經坐實了她和紀柏堯從前是什麽關系，而她對紀康永的這句稱呼也足以表明，當初她和紀柏堯已經基本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顧盼是聰明人，很快聯想到整晚紀柏堯的失态，心裏有些發沉地想，果然沒這麽輕易就得到大團圓結局，只差臨門一腳的時候，永遠有人出來攪局。
她發愣的這當口，紀康永已經淡定地朝和他打招呼的人點了點頭：“Charlene，你的發音還是這樣不标準，是紀伯伯，不是紀爸爸。”
紀柏堯得他如此一點撥，很快反應過來，沒有絲毫猶豫地松開了Charlene的手，朝顧盼走過去。
顧盼這時候根本沒有看他，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個叫Charlene的女人身上，可Charlene沒有看她，目光追随着紀柏堯的背影，用一種類似于心痛的表情在看着他。
她這樣看紀柏堯，看得顧盼心裏很不舒服。
可這時候紀柏堯的心思已經完全只在顧盼身上了，沈一舟還試圖活躍氣氛：“小嫂子你怎麽回來了？”
顯然她這句話也沒能達到活躍氣氛的效果，場面更尴尬了。
紀康永和紀柏堯一起用眼神警告了她，沈一舟委屈地閉上了嘴。
還是Charlene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哦……我最近回國有點事，和爸爸一起回來的，他現在就在這家餐廳當主廚。”
沈一舟“哦”了一聲，“難怪我覺得今晚這菜吃着像我哥的手藝呢，原來是他師傅做的！”
Charlene幹笑了一聲。
沈一舟完全沒注意到紀柏堯警告的眼神，還在繼續：“我跟你說啊，幸虧那時我哥因為你的胃病拜了你爸爸為師，不然……”
她還沒把“不然”什麽說完，顧盼已經被點燃了似的突然“噌”地一下站起來，椅子和地面摩擦出難聽的聲音，她朝紀康永抱歉而勉強地笑了笑：“叔叔我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
這下紀柏堯顧不上再瞪沈一舟了，趕緊伸手去拉：“我送你回去。”
但顧盼這時候已經完全不像Charlene剛出現時表現得那樣不動聲色，她甚至已經開始像從前拒絕其他男人那樣冰冷地朝他開口：“不需要。”
說完她再也不看任何人，拔腿就跑，紀柏堯想追，但被紀康永叫住了，最終還是沒追出來。
顧盼一個人沿着馬路跑了很久才停下來，胸口因為劇烈運動而不斷起伏着，心裏像是被灌滿了鉛，不住地往下墜，她覺得難受極了。
平心而論，二十好幾的男女，有過去也很正常，就好比她顧盼已經這樣冷漠，也抵不過曾經有個程谌，所以在Charlene剛出現的時候，她只是覺得場面有些尴尬，但并沒有因此要去遷怒紀柏堯。
即使是Charlene叫了紀康永一聲紀爸爸，即使是沈一舟脫口而出叫她小嫂子，她也沒有想過要為此去和紀柏堯起争執，畢竟他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像當初顧盼自己和程谌在一起時一樣，是全心全意、是想過一生一世的，不管後來發生什麽，當初的真心都不能被抹殺。
但他的一手廚藝竟然是為她而學。
曾經讓顧盼深深感動過，讓她覺得他甘願為她放下身段、把她看得比他事業還重要，去為她悉心研究的廚藝，原來是為另一個女人練就。
而她所以為的，他費盡心思為她學來的養胃妙招，也只不過是給另一個女人的心意。
紀柏堯，就算我也有過去，可是我是完全放下了過去才跟你在一起的，你怎麽能這樣對我？
顧盼傷心的時候，紀柏堯也處于整個人都發懵了的狀态。
紀康永和沈一舟都被刑傑森送回去了，Charlene也有些尴尬，對他說：“你回去吧，我等爸爸。”
他心裏空落落的，“你……怎麽突然回來了？和他……還好嗎？”
Charlene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澀：“本來有些話想跟你說，現在看來也沒有必要了，剛才的女孩子很漂亮，紀爸爸也很喜歡她，你們要結婚了嗎？”
紀柏堯看着她，心底那個肯定的答案有些難以啓齒。
對于他的沉默，Charlene倒是并沒有誤會，“我和他也很好啊，怎麽，連當初抛棄你的我都有臉在你面前說我很幸福，你反而不好意思告訴我，你已經找到真愛了嗎？”
“你的胃怎麽樣？”紀柏堯回避了關于顧盼的問題，對她的關心也不是裝出來的，“師傅跟你一起回國，是在國內休養更合适？”
Charlene歪了歪頭：“你以前可不會這麽問，柏堯，你比以前啰嗦了不少嘛。”
她還和從前一樣，很清醒地注意着他的不同。
紀柏堯此刻完全确定自己對她的感情純粹只剩下朋友間的關心，因此也釋然不少：“她有的是辦法把我變成她喜歡的樣子。”
Charlene卻并不贊同他的說法：“是你願意為她變成現在這樣才對。”
他不置可否，笑了笑問：“你是特地來等師傅的，還是來找我？”
“哦……”Charlene也笑了笑：“當然是來等爸爸的，沒想到在這裏和你碰上。”
她說謊的時候還是習慣挑挑眉，手也不自覺地去推推眼鏡框，但此刻紀柏堯卻無比感激她這樣的回答。
“那找時間再約出來聚聚，現在我得走了。”
Charlene做了個“你随意”的動作，他朝她揮揮手，真的就這樣走了。
紀柏堯出來才狠狠舒了一口氣，從顧盼他們到之前見到師傅那一刻就被提起來的心，終于被放下了，他其實是有心理準備會在W市再見到Charlene的，可沒想到這麽快，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顧盼從前在感情上受過傷，性子也好強，還不知道沈一舟身份的時候，為她都能跟他提分手，現在知道了Charlene的事……
他只希望沈一舟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曾在Charlene提出分手後，喝酒喝到胃出血。
并不是想抹殺過去，只是為它影響當下，實在太劃不來。
他直接開車去了顧盼家，顧盼倒是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将他拒之門外，相反，她似乎料定了他會過來，還下好了一碗面等着他。
紀柏堯吃面的時候有些心上心下，如果她現在像之前誤會他和沈一舟時歇斯底裏，他還有辦法想，可眼下她越是這樣平靜，他越心慌。
顧盼很耐心地等他吃完了才開口：“不打算跟我說說你和Charlene的故事嗎？”
既然來了，紀柏堯也沒想過能什麽都不解釋就把這一頁翻過去，于是很幹脆地對她說：“我全都告訴你。”
紀康永出事，紀柏堯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那段時間一直在忙沈氏集團的事，很少有時間回家，而紀康永從妻子去世開始身體就一直不太好，他甚至不再過問生意上的事，一心一意在家裏陪小女兒。
因此紀柏堯并沒有太把他的身體放在心上。
這天沈一舟放學沒有看見紀康永去接她，司機替她開車門的時候說：“先生今天電話打不通。”
沈一舟也沒當回事，畢竟紀康永因為懷念妻子喝醉酒的情況發生太多次了，結果等她一回家，發現他就這樣躺在院子裏，旁邊還有打翻的藥瓶。
這下簡直是驚慌失措了，她趕緊打電話給紀柏堯，等紀柏堯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直接告訴他已經聯系好了澳洲那邊的療養院。
“紀先生是心病，他留在這傷心地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于是出國是最好的方案，好在這時候沈氏集團已經被紀柏堯打理得差不多了，他托了好兄弟宋楚晨代為把關，就帶着紀康永出了國。
紀康永因為長時間酗酒，胃已經很糟糕了，國外的食物也并不合他口味，紀柏堯為此傷透了腦筋，有一天去紀康永常去看的一個中醫那兒取藥，碰見了一個奇怪的女孩子。
在中醫藥館遇見的亞洲面孔，肯定是中國人了，那在異國他鄉還穿着漢服的女孩子好奇地看着他：“哥哥？”
老中醫看樣子跟她很熟，直接叫她：“Charlene，不要亂叫。”
那個叫Charlene的穿漢服的奇怪女孩子直接跳起來了：“不要叫我Charlene！”
很久之後紀柏堯才知道，這個叫Charlene的女孩子喜歡別人叫她的中文名字：談彙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