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糖醋排骨】(1)【6000+】
更新時間:2014-6-19 10:38:21 本章字數:9683
事實證明,桃花是真的要來了,可惜是爛桃花。
顧盼今天第三次掐斷付之津的來電之後,在自家小區門口看見了他。
紀柏堯這天正好有個會,顧盼心想,這付之津倒是也肯花心思,可他這樣費勁地避開紀柏堯來找她,又能怎麽樣呢?
嘆着氣朝自家方向走,付之津果然迎過來,這次好歹沒上手抓,像是壓抑着什麽情緒似的,語氣中竟然帶了些懇求的意味,他說:“顧盼,我可以跟你談一談嗎?”
就算是程谌,她也憋着怒氣跟他談過幾次,付之津……怎麽說也不如當初的程谌混蛋吧?而且顧盼發現,自從和紀柏堯在一起,她莫名其妙對人對事容易心軟了梵。
“已經來了,就上來坐坐吧。”她并沒有回頭。
付之津很快跟上去,顧盼開了門,他進來的時候還有些猶豫,顧盼當着他的面把紀柏堯的拖鞋收進鞋架,然後對他說:“不好意思,我家沒有男士拖鞋,你就這樣進來吧,一會兒我拖地就可以了。铌”
我讓你進來是一回事,這裏有沒有你的位置是另一回事,她向來不在原則性問題上模糊概念。
這樣進來……付之津閉了閉眼,其實滋味并不好受。
既然已經讓他進來了,顧盼還是進了地主之誼,起碼去泡了杯咖啡來,一次性紙杯、速溶咖啡,她倒是不掩飾自己并不願意在他身上多花時間的想法,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來,“你有什麽事要說嗎?”
我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還有什麽地方有疑問要再跟我确認一次嗎?
付之津再次閉了閉眼,“顧盼……我們能好好談一談嗎?”
顧盼笑了笑,“我這不是沒動手動腳嗎?”
你還想我怎麽樣呢?我對你已經足夠客氣了你知道嗎?
“我和昕玫認識,你已經知道了對不對?”付之津仿佛有些難以啓齒地問,然而已經問出口接下來再說別的就容易多了,“我和她的事都已經過去了,這次回來,純粹只是出于關心,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顧盼心想這關我什麽事?那個趙昕玫還真是跟她杠上了,這一個兩個的,是不是只要是我身邊的男人你都要招惹?下一個是不是輪到紀柏堯了?
她翻了個白眼,“你跟趙昕玫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要說也是說給程谌聽,去惡心他才對吧?你是不是找錯人了?”
付之津看着她:“我确實是因為她才接近你,可是顧盼,我現在對你真心真意。”
顧盼等了半天他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于是她懷疑着詢問:“說完了?”
付之津看她的眼神裏充滿了悲傷的情緒,他自嘲般搖搖頭,“當初答應昕玫,也是聽信了她一面之詞,以為你是真的在破壞她的家庭,真正認識你之後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別說當第三者破壞別人的家庭,就算那是你的男朋友,是別人來搶,你都不屑于挽留的,你比誰都更注重保護自己,有些事你不願意去觸及,就可以把它保護得很好。”
他說得很動情,顧盼看似在出神,其實聽得也很認真,回想她在香港第一次看見紀柏堯的時候是怎麽做的?她只是悄悄注視着他。王菲有一首歌,歌詞大意是:我喜歡你,又不想讓你注意。她有時候就是這樣矛盾,想表現自己,又想保護自己,不願掏心掏肺。
等了許久,付之津才等到顧盼回過神來,她朝他笑了笑,“我很自私的,好在你現在看清了我。”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盼突然有些意興闌珊了,她放松了身體靠在沙發上問:“我為什麽要知道你的意思呢?付之津,坦白說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你來找我是想說什麽,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其實不管你想說什麽對我來說都只是打擾。”
她就是這樣的,對待紀柏堯以外的追求,向來拒絕得冷靜且毫不留情。
付之津仿佛也已經習慣了,看出她的不耐煩,就起身告辭,顧盼連送都沒送,但他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對猶坐在沙發上的她說:“我并不是想為自己開脫什麽,我一開始接近你确實目的不純,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畢竟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顧盼沒有理他。
他頓了頓又說:“你不必急着回絕我,最近發生了太多事,你也需要時間冷靜一下,如果……有人讓你傷心了,我總歸是在這裏的。”
這次顧盼忍無可忍,“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出門左拐不送!”
付之津走後很長時間顧盼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她先是打了個電話給紀柏堯,可他那邊好像很忙,匆匆說了幾句就挂斷了,可是她情緒還沒發洩啊,只好又打電話給高暢,結果高暢更到位,直接關機了,這人最近搞什麽?
等她終于平複了心情,紀柏堯也忙完了,他回了個電話過來:“最近有些忙,沒辦法教你做菜,會怪我嗎?”
顧盼現在已經習慣他向自己報備公事,還有偶爾話唠式撒嬌的風格了,當即大方表示:“工作為重,至于做菜……來日方長不是嗎?”
他當初給她的四個字,現在她如數奉還。
我們還有漫長的一生即将共度,又何必只争朝夕?
紀柏堯當然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但很奇怪地沒有反調戲回來,聽語氣似乎還有什麽想說又有些猶豫到底該不該說的樣子。
“你怎麽了?有什麽事要跟我說嗎?”
顧盼問出來就聽到他在電話那頭長籲了一口氣,語氣明顯輕快起來的樣子:“時機成熟了再告訴你。”
還等時機成熟?是求婚嗎?
她無聲地笑了笑,“好,注意身體。”
他那邊答應了一聲,正準備挂,顧盼就及時叫住了他:“等等——那我明天需要去食堂吃午餐嗎?”
紀柏堯笑出了聲,“糖醋排骨?”
顧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但其實紀柏堯繼續替顧盼做菜是件十分困難的事,但有些事一旦開始實在是沒辦法不繼續的,比如說替她做菜,還比如說,愛她。
可是愛她需要付出多少,紀柏堯從前不屑于計算成本,到了現在的地步,也不得不算一算了,在娶她之前,還有許多遺留問題需要解決,他看了一眼堆成小山的文件夾,手撐着揉了揉眉心,還任重而道遠啊。
紀柏堯生來坦蕩,許多事不作解釋可也從不刻意隐瞞,因此想要查出點關于他的事,也不是特別困難,尤其對付之津這樣,現在在W市也算是小有名氣的新興企業家,他發話要查,還是有幾家不知死活的私家偵探社樂意效勞的。
因此這天剛接完紀柏堯請假電話的顧盼,一走進出租屋的小院,就看見了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沒有出現在她面前過的付之津。
這次她已經懶得寒暄,看也不看就從他身邊越過去,可這次付之津顯然有底氣許多,竟然敢伸手攔她了,顧盼直接甩開他的手,面色不佳口氣不善地問:“幹什麽?!”
付之津攤了攤手:“我沒有惡意,只不過——”
他還刻意頓了頓,顧盼真是忍無可忍,非但沒給他“不過什麽?”的臺階下,甚至她看都不願意再看他一眼,擡腳就準備走。
這下付之津沒空再玩懸念了,很快把手裏的資料遞給她,嘴裏還不忘注解:“紀柏堯才是劈腿男,他腳踏兩條船玩你玩得團團轉,你還想繼續被他騙?”
這句話成功地讓顧盼停下了腳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說什麽?”
紀柏堯劈腿?他腳踏兩條船?你是瘋了沒好嗎?門口左轉有藥店啊!
付之津示意她看那疊資料:“‘風行’是近十年才迅速竄起,你大概不知道它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混跡于W市的商場了,那時候它的名字叫‘沈氏集團’,紀柏堯姓紀,他能坐到沈氏集團今天這個位置,你以為是憑什麽?”
言下之意就是靠臉了。
顧盼真的很難想象紀柏堯有靠臉吃飯的一天。
“你再想想,紀柏堯身邊是不是一直有一個姓沈的女人?”付之津嘲諷之情簡直溢于言表,“當着她的面都能追你追得這樣高調,可見哄女人的功夫實在不容小觑。”
沈……顧盼腦子裏下意識浮現出了沈一舟的臉。
付之津還在繼續:“這樣無恥的男人,竟然讓他坐到了今天的位置,真是……”
“你到底想說什麽?”顧盼嫌棄地打斷他,“為什麽你就不能把關注點放端正一點呢?不管紀柏堯出于什麽原因坐到沈氏集團今天這個位置,但你不能否認,當初的沈氏集團能變成今天的風行天下,是靠他的能力。”
他真正花功夫的地方不在哄女人上,你這種人是不會理解的。
顧盼的态度很堅決,立場也很堅定,她以為這樣付之津就會铩羽而歸,但付之津顯然并不是這樣打算的。
“他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肯相信我?”他把手機拿出來,在屏幕上滑動了幾下遞到顧盼眼皮下:“這是風行天下的股份轉讓書。”
……顧盼瞪大眼睛看着他:“你瘋了?這麽做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付之津已經把手機擡高了給她看,顧盼下意識低頭,赫然看到那張并不是很清楚的照片上,紀柏堯熟悉的簽名。
他竟然把自己名下全部的股份全都轉讓給了沈一舟。
顧盼腦子裏“轟”地一炸,他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他真的和沈一舟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現在因為自己的出現要跟她劃清界限,所以才把股份還給她?
她想到趙昕玫當初搶走程谌的時候說的話:是你自己守不住他,他根本不愛你,你為什麽不肯放手?這樣拖着他,有意思嗎?
當初的自己聽到這些話有多難受她還記憶猶新,難道今天的她也要去對另一個女孩子說這樣其實根本沒道理的話嗎?
一瞬間顧盼想到了許多事。
比如沈一舟有一次來送飯給她的時候,站在門口因為紀柏堯一個眼神落荒而逃的背影,還比如每一次沈一舟站在紀柏堯身後看着自己時複雜的眼神,當然了,紀柏堯因為沈一舟一個舉動就斷定她一定出了事,追過去還用擁抱這樣親密的方式給她安慰的場景,現在回想起來也确實不是普通關系的男女之間會做的事。
付之津還在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着,顧盼卻已經沒有跟他繼續掰扯的心情,她大步朝前跑,或許是看出她的動作太過抗拒,付之津最後沒有追上來。
所以……這段時間總是說有公事要忙,其實是在忙把股份轉讓給沈一舟的事嗎?他真的想把股份還給她,以為這樣就真的能和她橋歸橋路歸路了?
顧盼坐在門口的地板上,閉着眼睛想了很多。
紀柏堯從不是拖泥帶水的性格,所以他絕對不會像付之津說的那樣,在沈一舟和自己之間左右逢源,他既然這樣高調地追求自己,一定是在此之前已經和沈一舟談過這件事,并且以他認為最合理的方式達成了某項協議。
比如如數歸還其實是他自己打拼出來的公司。
雖然他給得大方,但感情又怎麽能是用股份能還清的債呢?顧盼忍不住想,沈一舟是抱着怎樣的心情接受這些股份的?
以顧盼對紀柏堯的了解,他很有可能還給沈一舟安排了一個在他看來比自己更适合她的優秀男人,比如在老朋友宋楚晨公司身居要職的刑傑森。
但一個女人的愛又怎麽會是那麽輕易就能收回來、再給另外一個人的呢?
所以其實那天刑傑森是因為遭到了沈一舟的拒絕才出的車禍,沈一舟也是因為這個才那麽愧疚,紀柏堯更是因為知道這個所以才半點緣由不問,上去就把事情全都攬下來,一力解決的?
紀柏堯,你是不是料定我不會走到這樣一個你身邊,才費盡心思瞞住我,想方設法在我真正成為你妻子之前,掃清掉可能成為我拒絕你的阻礙?
她閉上眼,淚水順着臉頰滴落在地板上。
你确實足夠了解我,知道了你因為我把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我根本沒辦法繼續心安理得的接受這建立在那麽多人痛苦上的好。
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的情況,你又知不知道說服自己淡出你的生命,對我來說是一件多困難、多難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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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柏堯當然不知道此刻自己在顧盼心裏已經被判出局,他還在為連續一個星期的加班而不得不中斷給她做好吃的這件事對她心生愧疚,這天他又忙了整整一個通宵,終于在日出的時候執行完他在風行最後一次的董事職能,他走到窗前,迎着夏日清晨裏已經有些微弱的清風,愉快地想,顧盼,我終于理順了一切,抛開所有身份上的阻礙,只以單純愛你的紀柏堯這個身份站在你面前,從今以後,我只要你。
早市上的排骨很新鮮,做糖醋排骨再适合不過了,紀柏堯向來記性不差,對有關顧盼的事尤其如此,沈一舟從小口味叼,也對他的糖醋排骨沒有抵抗力,顧盼最近胃口不是很好,說不定這道菜能讓她開開胃?
這樣想着,做的時候就更用心了,排骨斬成段過完水,撈出來裝進碗裏,調好配料之後,紀柏堯還按着顧盼的口味加了些花椒進去,然後放進蒸籠裏開始蒸。
另一邊的油鍋燒熱之後,排骨也蒸的差不多了,紀柏堯想了想,體貼地确認了排骨已經蒸到了肉離骨的程度,這才倒進油鍋裏,炸到呈現出金黃色的時候再撈出來,倒入新油炒糖汁,往鍋裏加些高湯,把排骨一起倒進去,微火收汁。
汁收得差不多的時候,再加醋進去,做出來紀柏堯自己都覺得餓了,他把做菜的過程在腦子裏重新過了一遍,确認教她的時候應該怎麽說才更淺顯易懂,想完又覺得可笑,有他在,她想什麽時候吃都行,有什麽必要真讓她學會?
看鐘的時候,紀柏堯才發現,原來今天是周六,顧盼平時早起就很困難了,今天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吧,他把做好的糖醋排骨仔細地收進保溫桶裏,想了想又去做了個涼面,昨天和她通電話時,她聲音都有些啞了,情緒也明顯不是很好的樣子,十點左右的時候他帶上溫熱的糖醋排骨加上涼爽可口的涼面去叫醒她,是不是會讓她心情愉快一些呢?
用刑傑森的話說就是,女人嘛,有時候是需要哄的。
結果紀柏堯當然沒有想到,顧盼根本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感動得無以複加,相反,可能因為昨晚沒休息好的關系,她眼下烏黑一片,發起床氣似的冷漠問他:“有事嗎?”
“……”紀柏堯一腔熱情頓時被澆熄了一大半,可他仍然微微擡起胳膊給她看:“我做了糖醋排骨。”
她沒有接他手裏的袋子,也沒有幫他把鞋架上的拖鞋拿出來,在他手忙腳亂地換鞋時,她甚至背過去準備回房。
好在紀柏堯動作快,換好鞋之後立即走近拉住她:“怎麽了?”
顧盼理智上知道,自己應該平心靜氣地和他說分手,可是面對紀柏堯她總是沒辦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所以她下意識地甩開了他的手:“什麽怎麽了?你來幹什麽?”
這下紀柏堯已經完全沒有來時那種雀躍而溫暖的情緒了,他皺起眉頭看着她,眼底盡是無法理解。
他的眼睛清澈透亮,滿滿的全是自己,顧盼看到他眼裏穿着睡衣、滿臉愁容、不通道理的自己,身體裏“騰”地一下升騰起一種難堪的情緒,她別開頭,眼淚不受控地掉下來:“紀柏堯,我們分手吧。”
紀柏堯花了整整二十秒鐘才聽明白她的話,然而依然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麽?”
顧盼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
我能說什麽呢?說你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把當初的沈氏集團做成今天的風行,這樣辛苦努力,我不能讓你為了我說放棄就放棄。
還能說什麽呢?沈一舟傾盡家産地給你創造了展示自己、證明自己的平臺,你不能為我說抛棄就抛棄。
我究竟可以對你說什麽呢?說紀柏堯,其實你只是我未來的其中一種選擇,沒有你我也可以過得很好的,而沒有我,你可以過得比現在更好,所以我們分手吧。
這樣連自己都沒辦法相信、接受的話,我要怎麽對你開口呢?
你知道我有多想自私一回,不顧一切沖進你懷裏,說我不管你為我犧牲了多少、傷害了多少人,我們都好好的在一起吧。
但知我如你,當然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紀柏堯當然不知道她此刻內心有多糾結,只是以為她在自己忙于工作的這段時間,又開始計較他們之間的身份地位差距,所以才對未來沒有信心。
于是他克制地對她說:“顧盼,你知道我是你最好的選擇。人不能因為害怕以後,而對現在委曲求全。”
因為剛才她大力甩手的動作,他帶來的飯盒被打翻,此刻攤在地板上的糖醋排骨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她的眼淚已經收住,此刻對着他的臉色淚痕依然,情緒卻已經和眼淚一起,被克制收斂得很好,她說:“紀柏堯,可能是你原來給我做過太多好吃的,就像你今天送來的糖醋排骨一樣,我很喜歡,沒有辦法拒絕,但你有沒有想過,這只不過是你長久以來的所作所為,讓我對食物和你都開始有了依戀,這種依戀只是暫時的,不是真正的喜歡,更不是愛。”
紀柏堯看她的眼神中漸漸帶了真正的怒氣。
他生氣的時候從不會高聲怒喝或者暴力相向,就只會像現在這樣,用冷冷的眼神看着她,渾身散發出一種淩厲的冷氣,讓人不寒而栗。
夏日裏臨近中午的時候,氣溫已經高得讓人感覺到不适了,顧盼卻只覺得冷,她雙手環抱住自己,有些空洞地說:“你走吧,我們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