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牽扯女屍案
“自欺欺人。”慕雪芙冷哼一聲,顯然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都道是赤條條往來無牽挂,人光溜溜的來,赤條條的走,來時你哭,周圍人笑,走時你笑,周圍人哭。人生本來光陰有限,與亘古不變的日月星辰不可同日而語。到頭來,屬于自己的東西一樣都拿不走,難道不是事實嗎?”
景容沒想到他的王妃竟有如此見解,沉吟片刻,細細品味她那句“赤條條往來無牽挂”,繼而嘴邊勾起笑意,但卻攏一抹悵然喟嘆,“話雖不錯,但人活着不就憑着一口氣嗎?這氣或許是愛,或許是恨,或許是因為情,或許是因為仇。即便身外物可以無牽挂,但這心哪?”
慕雪芙瞳仁一縮,明亮的雙眸慢慢低沉一下,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鬓上的綠寶石孔雀銜珠金步搖上的流蘇輕輕劃過她的耳際,一陣輕微的冰涼沁入心間。是啊,自己義正言辭的同時卻忘記了她也無法做到赤條條往來無牽挂,她如今不就是為了那口氣,為了恨,為了仇嗎?嘴邊蕩起一絲苦笑,複又擡起頭看向景容,“王爺說的對,是妾身狹隘了。記得牡丹亭裏有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我忘記世間萬物皆有情,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無情也是情。”
景容笑了笑,指尖劃過她的臉頰,“那芙兒對本王可有情?”他的指尖微涼,似一塊璞美的冰璃,細細的薄繭與冰潤肌膚夾雜在一起,惹得顫栗從臉頰擴散到全身。
“王爺,妾身說了,無情也是情,你說妾身該怎麽回答你?”
景容眼中疏色立顯,斜眉微微擰起,看着她笑的滿目春風,一伸手将她撈到懷裏,聲音低沉又透着絲絲威脅,“你給本王玩文字游戲是吧?”
慕雪芙扭了扭身子,雙手抵在兩個人胸口處,嬌俏的聲音如悅耳的銅鈴,“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妾身對王爺有沒有情,日子長了您不就知道了嗎?”
景容微微放開她,摟着他跟上前面人的腳步,順勢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口,沉聲道:“反正咱們有一輩子,本王不怕等着看你有沒有情。”
冷似從外慢慢滲透到心裏,慕雪芙眼底浮上一層冰冷,眸光中閃過雪亮的寒光。一輩子?她就像是行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這輩子都走不出來。即便有一天她大仇得報,怕是也無法救贖自己,依舊陷入那永無光亮的地獄裏。隐去這面陰冷,慕雪芙揚起一個甜美的笑容,“那就請王爺拭目以待吧。”
因景容并非玄武帝的兒子,所以他們也不用一早就進宮請安,只等到用完了早膳,才進了宮。
進入皇宮後先是給皇上請安,說些吉利話,再由皇上賞下相應的賞賜便離開,從皇上的宮裏出來又去向皇後的未央宮。
因過年,不只是各皇子,還有皇宗貴族進宮請安,未免麻煩,各宮娘娘都會齊聚在未央宮,也好免了所有人來回走動。等他們到達未央宮時裏面已經齊聚了很多人。
依禮向所有人問安後,慕雪芙便安靜的坐在景容身邊垂眸不語,倒是其他人總是時不時的向她看一眼。當然,這目光中,總有一束熱烈的眼神注視着她身邊的男人,但流轉到她身上,就變得比最銳利的寶劍還鋒芒畢露。不用去想不用去看,就知道這目光的源頭便是愛慕景容已久的無憂公主。
“是不是無聊?”景容看她半天都不說話,也不喝茶,只是斂眉垂目,便擡起手扶了扶她的肩膀。
慕雪芙因早起有些精神不濟,懶懶側目看了他一眼,只吐出一個字,“困。”
“用過午膳後,我們就去休息,再挺挺。”說着景容便親自為她倒了一杯茶,又端到她面前,“喝口茶提提神。”
“聽聞前兩日在宸王府東院的池水裏發現一具侍女的屍體,這東院不是宸王妃住的地方嗎?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無憂公主看着景容如此貼心的對待慕雪芙,積攢在心裏的怒氣如火山噴發般釋放出來。也不管殿裏有多少人,便将前兩天宸王府死人的事提了出來,絲毫不顧及今日是什麽日子。
這事說來也奇怪,前幾日突然有一具女屍溺死在慕雪芙院子裏的池水中。雖然是冬天,但因為景容引了後山溫泉到後花園的蓮花池裏,而這地下或多或少都是通的,所以即便府裏其他池子池面會結一層冰,水下卻沒有凍上。
原本死了個下人也不打緊,只是這女屍卻是宸王安排在書房伺候的侍女,但伺候在正院的人又為何出現在東院哪?所以,府中上下都在猜測,定是王妃嫉恨這名侍女在王爺身邊伺候,所以才會痛下殺手,将侍女溺死。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樣的事第二天就傳的街知巷聞,各種各樣的猜測臆想也都接踵而來。
有人說是因為宸王被那侍女勾了魂,令王妃失寵,所以王妃才會趁着宸王不在想讓她離開宸王府,但那侍女不從,所以宸王妃才動了殺機。
還有人說是因為宸王金屋藏嬌不算,更有心想讓那名侍女取王妃而代之,宸王妃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所以便殺了她。
更有人說是因為那侍女懷了宸王的孩子,王妃不許別人先她之前生下長子,所以除了侍女,一屍兩命。
總之各種傳聞都是對慕雪芙不利的,甚至有很多人暗地裏都說宸王妃心狠手辣,作惡多端,配不上宸王爺那麽個風光霁月的人物。希望宸王能替死者申冤,休棄了這蛇蠍心腸的宸王妃。
景容原本是想調查這件事,但臨近年節,這事又着實不吉利,所以只等着過完節再處理。在他看來這事不是瑜王妃做的就是後院的那些女人,無非是想嫁禍給慕雪芙壞了她的名聲,甚至離間他們夫妻之間的關系。
慕雪芙聽到無憂公主提到此事,不急不慢的接過景容端在面前的茶水,飲了一口,才幽幽擡起燦若星辰的美目,微微一笑,道:“公主對我宸王府真是上心,連這種小事都記在心裏。不過是死了個下人,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勞公主惦記了。”她如此風輕雲淡,仿佛死了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阿貓阿狗一般。不過,也确實如此,一條人命在她眼裏根本不算什麽,與她手上沾滿的人命來比簡直不值一提。
無憂公主神色凜然,冷笑一聲,已含了幾分厲色,“宸王妃竟如此視人命若草芥,這般冷心冷情也是夠狠絕。只是不知王妃聽沒聽到外面的傳言,說是你才是殺死侍女的真正兇手。”
“公主都說了是傳言怎麽還能輕信?”慕雪芙撚着茶蓋上的頭,一下一下輕輕的在茶水上劃過,一時間,茶面漣漪四起,淡淡的香氣從縫隙中滲透出來。她妩媚的眼睛微微一挑,帶着桀骜不馴的神色,“再說事關我的傳言又不只這一件事,難道公主忘了我和王爺大婚時外界是如何描述我的嗎?現在想想也着實有趣,貌若無鹽,刑克之身,不過如今看來,這兩條傳言一條也沒應驗啊。所以說,傳言終歸是傳言,都是些道聽途說,不可輕信。”
“可是這人怎麽就死了宸王妃的東院而不是別的地方,想來和王妃也是脫不了幹系吧。”說話的是與無憂公主交好的秦情,年後她便要和寧王成親,自然要多巴結她未來的婆婆,所以一早就過來伺候在賢妃左右。而賢妃如今也算是和文貴妃結成一派,文貴妃沒有兒子,但為了皇上百年之後在這後宮還尚存一席立足之地,所以就選擇去支持寧王。這樣一來,于情于理,秦情都要幫着無憂公主說話。
目光流轉到她的身上,慕雪芙唇邊勾了勾,澤唇清涼蜿蜒一縷旖旎迤逦,輕飄飄道:“誰知道哪?”
秦情看她避重就輕,不敢直面她的問題,心思輾轉幾圈,詭異一笑,道:“聽說那侍女被撈出來時死相極慘,眼珠都漂浮着池水之上,耳朵充血,就連舌頭也拉出一尺多長。啧啧啧,這樣慘烈,倒像是冤魂索命,宸王妃見到定是日夜不得安眠吧。”
衆人聽到皆倒吸了一口冷氣,特別是幾位娘娘竟被吓得臉色慘白,但這種事情越是恐懼心中的好奇心就越強。有人大膽,便看着慕雪芙問道:“果真如此嗎?”
衆人全都将目光看向慕雪芙,即便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幾位王爺也想知道這宸王妃會如何作答。誰知慕雪芙卻掩嘴輕笑,“秦小姐太過誇大其詞,先不說是否有冤魂索命一說,就說這舌頭怎麽可能有一尺?古書上有雲,舌重十兩,長七寸,這樣的常識秦小姐不知道嗎?再說這眼睛,”她慢慢撥開一顆荔枝,掰開一塊,露出裏面的仁,直接扔到茶水中,道:“若是人的眼球漂浮在池塘上會不會是這樣啊?我也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