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刻意拉仇恨
花媚兒手中不斷撕攪着錦帕,狠狠的環視着竊竊私語的人,又将淩厲的目光投向慕雪芙,冷冷一哼,絲毫沒有恭敬之意,“王妃這張嘴真是厲害,這颠倒黑白的本事怕是無人能及。不過妾身的侍女可沒有王妃身邊的人幸運,也用不起那麽貴重的衣料。不過妾身還是奉勸王妃一句,這太過奢侈對王府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慕雪芙悠悠拾起一顆葡萄,慢慢撥開,從容道:“這話就顯得花側妃太過小氣了,不管是咱們還是下人出入都代表王府的形象,若是穿的太過寒酸,反倒讓人笑話。”
“妾身等人可不像王妃有個好娘家,連個下人穿的都趕上我們這些人了。”花媚兒漲紅了臉,卻依舊不肯在嘴上退縮一分。
“确實,你的娘家真不如本王妃的娘家。”慕雪芙吝啬到不願再看她一眼,只是點了點頭,似是對她說的話很認同。
“都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王妃娘娘的父親是左相,比花側妃的父親高了好幾級哪。”又是剛才那個叫雲舒的庶妃率先插了一句,直接将花媚兒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以前花媚兒仗着母家好,府裏進來什麽首飾布料都可她先挑,為這事兩個人多有龃龉。奈何她父親只是個六品小官,每次都不得不讓出最好的。如今有個家世更好的正妃在,她當然要借此屈辱一下花媚兒。
慕雪芙只冷眼旁觀,看着花媚兒那難看的臉色和即将發作的舉動,便道:“進了王府就是王爺的人了,還提什麽家世。至于這衣料嘛,我剛才也是說着玩,紫夭他們幾個哪裏還用得上花側妃這麽好的料子,別說是她們,就是我怕也用不起。”
景容自顧飲酒,對女人之間的事全當耳充不聞,直到慕雪芙說完話才側目看向她,目光落在那名貴的衣服上。暗道:還說用不起別人的料子?這一身一看就知是上好的蜀錦蠶絲,上面的刺繡更是精妙細致,這樣的繡工不知繡娘要繡多久才能得一匹,怕是一匹千金都不足以道出這衣料的貴重。
花媚兒憋在心裏的這口氣到頭來也沒發作,她咽了下喉嚨,生生吞下那憤懑抑郁的怒意,便不再說話。
微妙的氣氛顯得有幾分尴尬,有人帶頭舉杯向花媚兒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祝語,才讓氛圍和諧起來。鐘鼓箜篌之聲清揚而起,有幾名舞姬魚貫而入裙袂飛舞,歌妓合拍吟唱,将以前的小插曲遮過,衆人享受佳肴美酒絲竹管弦之音,一派和樂之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歌舞琴瑟也膩了,為了讓各住主子不至于枯燥,周成特意從外面請來了雜技班子。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撤下歌舞,讓表演雜技的人登上了臺。
百無聊賴,慕雪芙以手支撐着下颚,迷離的目光一點一點合上,實在提不起精神。神思恍惚之間,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她蹙了蹙眉頭,惺忪的睜開眼向聲音源頭看去。待看清人,心中一驚,困意瞬間煙消雲散。目光在表演的幾個人之間穿行,心頭暗暗吐出一口氣。又看了眼站在身邊的紫夭,見她也露出慌亂之色,微微搖了下頭,示意她不要緊張。
這幾個人哪是什麽雜技班子出來的,分明就是三師兄的四大護法。他們混進宸王府,根本就是沖自己來的,可是三師兄不是到年底才閉關結束嗎?四大護法在此,那三師兄哪?是不是正躲在暗處看着自己哪?
瞧着下面這頗有些看頭的雜耍,景容滿意的點了點頭,覺得這樣的表演比莺歌燕舞強多了,怪不得之前慕雪芙興致不高,還有昏昏欲睡之态。他本想叫醒她觀看表演,卻看見她不但已經醒來,還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景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慕雪芙如夢初醒一般,打了個激靈,迅速抽出手,環視了一圈,才将目光轉向他,扯出一絲尴尬的笑意,道:“王爺吓到妾身了。”
景容濃眉微動,拿回手,道:“愛妃這是怎麽了?”
慕雪芙定了定心神,得體微笑,道:“妾身剛才睡着了,做了個噩夢,還沒緩過神,就被王爺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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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疑有他,眉眼處舒展開來,景容看了眼天色,玉潤聲色如泉水流淌,道:“夜深了,散了吧。”話音一落,便起身扶起一旁的慕雪芙,“本王送你回去。”
周成一看王爺要離開,連忙揮手讓表演的人停下退到外面。只是幾個人出去前都看了眼慕雪芙。
“王爺——”花媚兒一看王爺要走,趕緊叫住,包含春水的炙熱目光緊緊鎖定着他,“今日是妾身的生辰,王爺答應妾身今天到妾身那裏的。”
景容今天雖在花媚兒那裏,但心思根本就沒在,至于答應的事更是不記得。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耐煩的表情,道:“王妃有孕,你就不知道體諒一下嗎?”
又拿她當擋箭牌,慕雪芙看了眼正怒視着她的花媚兒,眉毛向上一挑,高傲而蔑視,道:“花側妃操勞了一天也應該早些休息,本王妃今日确實不舒服,需要王爺陪伴。反正你明年還能過,到時再讓王爺陪着你就是。”
花媚兒輕輕咬着下唇,妙目楚楚凝睇着景容,帶着四分戀三分癡二分怨一份哀,此番嬌柔欲滴的模樣,幾乎所有男人見到都會舍不得她落淚。
只是景容卻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他巴不得火上澆油,讓她和慕雪芙之間的關系越演越烈。他直接摟住慕雪芙的腰,不耐的瞟了眼她,冷聲道:“花氏,王妃的話你沒聽懂嗎?到底是你重要還是王妃重要你心裏沒有數嗎?”
花媚兒精神一震,眼中的氤氲擋住她的視線,慕雪芙的容光也變得模模糊糊,但同時也遮掩住那憤恨的鋒芒,目光如尖針般刺向慕雪芙的肚子,睫毛一顫,淚珠隕落。她柔柔的福了福身,道:“是妾身考慮不周,如今什麽大事都沒有王妃的肚子重要,王爺陪伴王妃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還算識大體,王妃有孕期間是咱們王府的頭等大事,你們不可恣意生事。若是驚擾了王妃,就別怪本王不客氣。”景容看了眼她,又掃視着所有人,帶着不可置喙的語氣。
“是,妾身謹遵王爺教誨,絕不敢滋擾王妃。”衆人連忙行禮,異口同聲道。
景容收回目光,摟着慕雪芙便出了正院。留下一屋子的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将嘲諷的目光投在臉色發青的花媚兒身上。
花媚兒狠狠的瞪了眼笑話她的人,冷哼一聲,口無遮攔,道:“這麽寶貝,這能不能生下來還不一定哪。”說完話便用力甩了下廣袖,正好将桌上的酒壺傾落到地下,碎成一片,白玉碎片如猙獰的面孔在鮮紅的地毯上粉身碎骨。花媚兒看都不看一眼,揚着圓潤的下巴,趾高氣昂睥睨衆人,施施然走了出去。
“王爺真會給妾身拉仇恨,以花側妃的性子,恐怕王爺就快得償所願了。”行走在回東院的路上,慕雪芙目光落在蜿蜒曲折的光滑鵝卵徑路上,明亮的月光下,隐隐泛着光澤。她視線一轉,坦然撞上景容那深如潭水般的雙眸裏,眼睛在他的臉上流轉兩圈,複而燦然一笑,帶着戲谑的口吻。
景容微微凝眉,怔了怔,語氣疏遠,道:“這都要多謝王妃的配合。”
兩個人出了別人的視線就已經分開,行走間兩個人之間隔着一個人的距離,哪還有在正院衆人面前那麽親密。
“也算不上什麽配合,只不過正好妾身也讨厭她。”慕雪芙又将目光轉移到道路兩邊的那飄香滿園的桂花樹上,正好有花瓣飄落而下。她伸手接住,聞了下,鼻子噤了下,眉頭一皺,帶着嫌棄的表情扔到一邊,話鋒一轉,嘟囔道:“還是不喜歡這桂花的味道。”
景容漫不經心的掃了眼她扔在地上的花瓣,道:“皇子之間你争我奪越演越烈,本王只是想保全自身,保全宸王府。你既然已經嫁給本王,本王也自然會保全你。”
慕雪芙停駐腳步,凝視他須臾,莞爾一笑,道:“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樣的道理妾身明白。”
景容輕柔的将她額邊的碎發掩在耳後,道:“起風了,在外面站久當心着涼,咱們回去吧。”
到了東院門口,慕雪芙突然停步,轉頭看着他,道:“很晚了,王爺明日還要早朝,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景容神色一凝,道:“好,你也早點休息。”
“恭送王爺。”慕雪芙福了福身,恭敬道。
景容蹙了蹙眉,将她扶起,道:“雪芙你總要這樣刻意疏遠本王嗎?”
“王爺多慮了,這是妾身該行的禮儀。”
景容暗自嘆了口氣,拉過慕雪芙,道:“以後見到本王都不用行禮,你是王妃,和別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