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番外二
蕭駱北死後的第三天。
慕晚舟将他的屍身以寒冰封存, 托了江湖中最神秘的組織黑龍會運送回京城。黑龍會活躍在西域地區,只要銀子到位,不管多麽肮髒危險的委托都會接受。
饒是如此, 當聽說運送的冰棺中是景朝皇帝的屍體時,黑龍會總舵主黎一龍的臉色還是白了一白。
“怎麽樣?黎舵主不敢接?”慕晚舟有幾分譏诮的開口, “若是這樣,我便找別人了。”
“接!”黎一龍被他媚眼如絲的盯着,哪裏還說得出拒絕的話,“這世上沒有黑龍會不敢接的單子, 只是這銀子……”
慕晚舟懶懶揮袖:“五千兩黃金, 夠不夠?”
陸逐川從袖中拿出銀票,丢到黎一龍的腳下。
黎一龍捏着銀票摩挲了半天,又揶揄道:“光是銀子,怕是不夠……”
他一邊說,熱辣辣的目光一直掃在慕晚舟絕色的容姿上。
“其他的,我給不了。”慕晚舟斬釘截鐵道, “你若是覺得銀子少了, 我再加一千兩。想要別的,一概沒有。”
“行, ”黎一龍咽了咽口水, “成交!”
“嗯, ”慕晚舟淡淡阖眼,“送到京城門口即可。一旦抵達,黎舵主最好速速離去, 以免惹禍上身。”
黎一龍漫不經心道:“知道了。敢問閣下到底是何人,如此貌美,卻又如此心狠, 竟敢做這般膽大包天之事?”
陸逐川方才便對他肆無忌憚的眼神十分不滿,此刻聽見他提及慕晚舟的容顏,微微皺緊了眉。
慕晚舟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只需知道我與你一樣膽大包天便是了。”
黎一龍大笑:“好,快人快語!那這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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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付,黎舵主不必擔心。”慕晚舟淺淺一笑。
“你不怕我拿了銀票跑路?”
“不怕,”慕晚舟有意無意向他丢了個秋波,“你不敢。”
“……”黎一龍一時無語,卻被他語氣中的森森寒意震住,不敢再多說什麽。
“如此,我便告辭了。”慕晚舟已經輕輕一拜,轉身離去。
黎一龍猛的擡頭,戀戀不舍的怔怔看着他的背影。
·
從黑龍會出來後,陸逐川一直默不作聲。
“逐川,你怎麽又生氣了?”
陸逐川語氣略有些生硬:“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還有說的那些話。”
慕晚舟斜眼看了看他,卻是輕聲笑出來。
“你這是在吃醋?”他有些調皮的問。
“不……”陸逐川有些尴尬,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越界了。
蕭駱北雖然已經死了,蕭沉影也早就死了,但是,自己畢竟并不是慕晚舟的戀人,無權過問慕晚舟與旁人的關系,也無權因為別人的眼神或者語氣而生氣。
他心裏悶悶的,覺得像有塊很沉的石頭壓在上面。
慕晚舟一直在看他,此刻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又笑了一笑。
“逐川,你有想過接下來怎麽辦嗎?”慕晚舟悠然問。
“接下來?”陸逐川千言萬語湧到了嘴邊,卻又啞口無言了。
接下來,我對你來說應該沒有用處了。
所以,該怎麽辦,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打算就此隐姓埋名,在西域過上隐居的生活。”慕晚舟卻自顧自的開口說了起來,“殿下的大仇已報,我心中再也沒有遺憾和牽挂了。”
再也……沒有了嗎?
陸逐川覺得有股苦味,從舌尖蔓延,一直延伸到心口,并越來越濃烈。
“嗯。”他只說出這一個字。
“所以逐川你打算怎麽辦呢?”慕晚舟稍稍歪着頭打量他的臉,“有什麽新的生活目标嗎?”
“我……”陸逐川想說“我也同你一起”,卻突然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怎麽也說不出口。
慕晚舟卻沒有給他繼續醞釀的時間,又輕快的問道:
“你要去接無雙嗎?”
“……不。”陸逐川一口便拒絕了。
“那你到底想要怎麽辦?”
感覺到慕晚舟瞪大了一雙漂亮的眸子在牢牢盯着自己,陸逐川終于鼓起勇氣,低聲道:
“我繼續保護你。”
慕晚舟的眸子亮了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可是我不需要你保護了啊,”他略有些不滿,又好像有點撒嬌,“複仇已經結束了,如果想要躲在廣袤的西域,我有的是辦法讓景朝找不到我。”
“那……我做你的鄰居。”陸逐川憋了半天,只說出這一句。
慕晚舟聽了,唇角微微揚起,好像覺得很好笑,但情緒又消沉了幾分。
“你就沒有別的事想做?”他輕輕問,“比如……”
“比如?”陸逐川不解。
“……”慕晚舟有些無奈的側眸看他,“……沒什麽,你想不到便算了。”
他好像有些不高興,陸逐川想。
是因為覺得我老纏着他嗎?
夜裏,二人在茫茫黃沙中尋到一處破廟湊合過夜。西域的晝夜溫差很大,慕晚舟在廟中燃起了火堆,依然在發抖。
“好冷……”他湊在火堆邊,喃喃道,又若有若無的看向陸逐川,眼中閃動着楚楚可憐的水光。
陸逐川立刻脫下自己的外衫,一言不發的給他披上。
“你不冷?”慕晚舟有些不可思議又氣惱的看着他。
“不冷。”陸逐川柔聲說,又埋頭去将柴火添得更旺了些。
“……”慕晚舟無語的看着他,心裏隐隐有股火氣。
這人怎麽回事?不是喜歡自己嗎?為什麽現在一副巴不得跟自己保持八百裏距離的模樣?還對自己一次次的暗示熟視無睹?!
慕晚舟很不開心了。他想起來,他跟陸逐川之間一共有過兩次親吻。第一次是他身中合歡蠱險些喪生之時,在那片綠洲的池中,陸逐川絕望的主動吻了自己;第二次是他與蕭駱北大婚當夜,陸逐川來找醉酒的他,他主動勾引了他,卻遭到他的拒絕。
他當時說:“我不是他,晚舟。”便決然離去。
你當然不是他,逐川,你就只是你自己。慕晚舟有些悵然的想着。
我一直很清楚的。
但你現在為什麽一副想要離開我的樣子?
所以我們之間永遠不會有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的親吻了嗎?
意識到自己在為此而低落,慕晚舟更意難平了。不是他先喜歡上自己的嗎?現在他又想丢下自己而去?
他側目望着陸逐川認真挑動火堆的樣子,心裏那股氣更大了。
他決定要再試一次。
他拉住陸逐川的衣袖:“逐川,別弄了……”
“困了?”陸逐川柔聲問,“我去收集些幹草,給你鋪床。”說着便要起身去整理廟裏的草堆。
“你等等!”慕晚舟急急的一把拉住了他,“別走,陪陪我。”
他那副半撒嬌半命令的模樣真是我見猶憐,任誰也無法拒絕。陸逐川當然也不能。
于是,他坐了回來,輕輕握住慕晚舟的手:“好,我陪你。”
“逐川,我不光是要你現在陪我,”慕晚舟有幾分強勢的強調,“你明白嗎?”
“可是,你說不需要我保護了。”陸逐川移開了眼睛,不去看他那奪人魂魄的雙眸。
“我那是……”慕晚舟又氣又好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算了,跟這個一根筋的人講不通!
還是來點實際的吧……
慕晚舟身子向前傾,一手捏了陸逐川的衣襟,将他拉到跟前。
“我說不要你保護,是說不要你僅僅只是保護我。”他一字一字認真說道,“你不懂?”
“還需要我做什麽?”陸逐川單刀直入的發問。
“比如,”慕晚舟一雙美目牢牢盯着他,“吻我。”
陸逐川愣了一愣:“別胡鬧了,晚舟。”
“胡鬧?你覺得我在胡鬧?!”慕晚舟氣極——他好不容易在主動,求他吻自己、求他愛自己,他居然覺得是胡鬧……
“嗯,”陸逐川也很認真,“我們不是戀人,不好随便親吻的。”
“我管它好不好?!”慕晚舟簡直要被他氣死了,“你給我過來——”
說着他微微用力,将陸逐川死死拉近。那雙好看的鳳眼頓時近在咫尺。
真迷人……慕晚舟心想,仰頭便要去吻他。
陸逐川怔了一怔,微微一閃似乎想要躲開,卻最終整個身子定在了原處,一動不動。
兩人的唇幾乎快要貼上。陸逐川在心裏叫着不好,慕晚舟如果再吻他,他恐怕再也難以克制自己了。
他正糾結在躲開和吻上去這兩個選項之間,突然耳邊風聲響起。習武之人的敏銳感官令他轉瞬之間一手摟緊了慕晚舟,一手殘影般擡起,抓住了從寺廟外飛來的箭矢。
“什麽人?!”陸逐川冷冷問道。
寺廟的門被大力踢開,黎一龍手持彎弓,帶着十幾名黑龍會的精銳,陰森森的笑着闖入。
“又見面了,美人!”他一進來,不懷好意的眼神便在慕晚舟身上戳來戳去,“或者我該稱呼你為名滿天下的慕晚舟慕大人?”
“你知道了。”慕晚舟帶着怒意瞪着他。
他很生氣。
任誰在情濃之時被打擾,都會很生氣。
“知道!這很容易猜……”黎一龍得意洋洋的嘿嘿笑了兩聲,“有如此傾國之色、還能殺死景朝皇帝的,這世上除了慕晚舟還能有誰?只是,我沒想到啊,世人皆道你極度愛慕景朝皇帝,沒想到卻是這般心狠手辣的蛇蠍美人……”
“過獎了,”慕晚舟直直打斷了他,“所以你想要如何?是嫌銀票給得不夠?”
“我要你!”黎一龍狂妄的大聲宣稱,“要你這天下第一美人慕晚舟!我替你九死一生送這一單,作為交換,除了五千兩黃金,我還要你陪我睡一夜!”
“你說什麽?!”陸逐川語氣如寒冰一般冷酷、可怕。
“陸大人,”黎一龍皮笑肉不笑的瞥了眼陸逐川,“你雖然武功天下第一,但是我這裏有十多個人,個個都是高手。我勸你不要這樣容易動怒……”
陸逐川唰的拔出了劍,沉聲道:“你們一起上!”雷霆般的劍招已經在手中綻放。
黎一龍臉色微微一變,揮手讓手下行動。這些都是黑龍會一等一的高手,幾乎每個都有不亞于蕭翊的實力。
陸逐川始終将慕晚舟護在身後,與十幾個人同時周旋。他的劍,猶如電閃雷鳴,快且狠、幹淨利索,很快便在周身形成淡淡的劍氣,與他的內力互相呼應,反而使劍招更快、更準、更狠。
但對方畢竟人多,他還要顧着慕晚舟,逐漸陷入被動。
又是五個回合後,黎一龍彎弓搭箭,一直瞄準陸逐川,在等待發射的最佳良機。
“逐川!”慕晚舟心急如焚,他看出來陸逐川被壓制,又見黎一龍蓄勢待發,更是擔憂得不行。
陸逐川卻是不慌不忙,手上的招式更快更狠。三招之後,他掌力激蕩,将身邊數名精衛震飛。
同時,黎一龍的箭如同一道驚雷,離弦而來。
他知道,陸逐川發出全力一擊之時,便是最脆弱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也最難躲開他的弓箭。
只要這一擊得手……
陸逐川鳳眼冷冷一瞥,卻是飛身迎上那只箭,手中撲出一團黑氣。
慕晚舟驚了一驚,他知道那是陸逐川很少使用的攝魂功。這種功夫很邪門,能操控人的意志,但催動之人自己也會受到反噬,傷害經脈。
黑氣裹住了那只箭,瞬間爆裂開來。黎一龍眼中一凝,拔出身邊彎刀,意欲迎戰。
但陸逐川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手中劍光一閃,黎一龍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便覺得脖子上一涼。
自己與世界之間的連接似乎被切斷了。
黎一龍周身微微發顫,眼珠遲緩的轉了轉,突然脖頸間噴出大量的血來。
然後,他如一座山一般倒了下去。
他的手下看到這番情景,紛紛膽寒,屁滾尿流的逃跑了。
黑龍會的總舵主就這樣死在了逐川手裏。
陸逐川卻身子微微一晃,踉跄了幾步。
“逐川!”慕晚舟知道他被攝魂功反噬經脈,急忙上前扶住他,“你怎麽樣?”
“沒事。”陸逐川輕輕拍了拍他手,柔聲安慰他。
破廟裏橫七豎八都是屍體,并且既然黑龍會的人已經知道他們所在之地,這裏便不能繼續呆。
二人只得離開,在夜色中重新進入了茫茫黃沙之中。
走了許久,慕晚舟憑借記憶找到了此前他與蕭翊躲避風暴時暫住過的那處廢墟。那裏有不少廢棄的房屋,足夠遮風擋雨。
兩人進到廢墟的一間屋內,慕晚舟解下外衫鋪在地上,讓陸逐川坐下休息,自己生了火,又坐到他旁邊:“反噬的情況如何了?”
陸逐川搖頭:“早沒事了。”
慕晚舟不信:“你給我看看。”
陸逐川忍不住笑了。
“你又不會武功,要怎麽幫我看?”
慕晚舟一怔,卻是突然紅了臉頰。
“就這樣看……”他說着,柔柔的伸手來,輕輕揭開陸逐川的外衫。
“晚舟……”陸逐川一把捏住他手腕,“你做什麽?”
慕晚舟幾分嗔怒的咬唇看他:“你覺得呢?”
“不要這樣,”陸逐川靜靜的看着他,“如果你不需要我了,就實話告訴我……”
“誰說我不需要你了?!”慕晚舟又驚又怒。
——這人腦子裏到底都在想什麽?!
陸逐川鳳眼裏閃動猶豫,低聲道:“你說你不需要我保護了……”
“還讓我去找無雙……”
“也不要我做你的鄰居……”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你好像很讨厭我繼續這樣纏着你……”
他越說語氣越黯淡,連同那狹長鳳眼裏的光也暗了下去。
“晚舟,如果覺得我可以離開了,便告訴我。”最後,他擡眼認真的看着慕晚舟,沉聲說。
“……”慕晚舟徹底的無語了。
原來他誤會了之前自己每一個暗示。
然後明明滿眼都是不舍,還在說着願意離開。
慕晚舟突然眼圈發紅。
他頭一次這麽心疼陸逐川。
一直默默守在他身邊的逐川,從來都是這般沉默寡言,心思筆直。明明對于其他事情都反應聰慧,卻偏偏聽不懂自己撩撥試探的話,卻誤解到另外一個相反的層面,以為自己不需要他。
然後,自己獨自一人在那邊默默難受,卻忍受着所有的孤獨和痛苦,從來不抱怨一句。
“逐川,”他輕輕握住了陸逐川的手,“你聽我說……”
他決定,要好好的說出來,全部說給他聽。
因為,這個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逐川,如果不是直接明确的說給他聽,他大概都是不能理解的,又會想到什麽奇怪的角度去。
“我說不需要你保護、讓你去找無雙、說不要你做我的鄰居,并不是不需要你了,更不是因為很煩你纏着我,而是……”
他頓了一頓,猶豫了片刻,突然臉頰緋紅:“是在試探你……”
“試探我?”
“嗯……”慕晚舟翻來覆去的玩他兩只手的食指,“我只是想知道,你除了保護我以外,還想不想與我有更進一步的關系,會不會想要離開我去旁人身邊。因為我患得患失,害怕失去你……”
陸逐川有些瞠目結舌,他做夢都沒想到,慕晚舟居然也會對他患得患失。
“很傻是不是?”慕晚舟自嘲的笑笑,“你明明就在我身邊,一直都在,五年了,并且我也清楚你的心意,但我還是很害怕……”
他突然微微皺了皺眉,眸中泛起淚光:“因為你對我真的很重要,逐川。”
陸逐川怔怔的看着他,聽着他的一字一句,心跳得很快。
“從前我一心想着複仇,沒有想過其他事。現在我心願已了,卻突然失去了方向。蕭二死後,我其實一直在想,接下來該怎麽活下去。而我想來想去……”
他說到這裏,轉頭定睛望着陸逐川,毫不回避:
“我想來想去,都想象不到沒有你的日子……”
“晚舟……”陸逐川顫聲道,卻被他的食指微微用力按住了嘴唇,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你聽我說,逐川,”慕晚舟有些急的皺緊了眉,“我現在還不知道對你到底是怎樣想的,我只知道我離不開你。一想到要跟你分開,我就很難受,難受得想死……”
“還有,我一直想着我們僅有兩次的親吻。我一點都不想就結束于此,從今往後都跟你疏遠又陌生,保持着像朋友一樣的關系。我想要你——”
他靠近了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到了一起。
“我想要你再親吻我,別再拒絕我,再緊緊抱我,随便你怎麽樣我都行……”
“……”陸逐川如同被重錘擊中,歡喜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慕晚舟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是不樂意,卻是急了。
“你不願意?”他抓緊了他的手問,“是不是……是不是覺得我與旁人親密過?還是……因為覺得我心裏有別人?”
陸逐川一把緊緊抱住了他,幾乎要将他揉碎。
“說什麽傻話。”他有些氣惱的打斷了慕晚舟。
“那……那……”慕晚舟突然覺得眼中熱熱的,萬種情緒在胸中一起洶湧。
陸逐川緩緩撫摸他的長發,沉聲道:“我還以為你想與我分開,再也不需要我了。”
“我不想……”慕晚舟輕聲說,“光是去假設那樣的事,我便覺得好難受,胸口很痛很痛。逐川,你不要同我分開……”
“不分開。”陸逐川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
他其實,并不需要什麽華麗的辭藻,也不需要信誓旦旦的約定,他只要慕晚舟一句話就夠了。
只要慕晚舟說需要他,離不開他,他便能比什麽都堅定。
他果斷的擡起慕晚舟的下巴,有些用力的吻了上去。
慕晚舟愣了一愣,便阖上蝶翅般纖長的睫毛,全身顫抖的倚在他懷裏,與他交頸深吻起來。
感受到他的不安和害怕,陸逐川放輕了動作,溫柔的含住他的唇,舌尖強勢卻又克制的帶動他的舌尖一起交纏、相互挑逗。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三次親吻。前兩次都是單向的,而這次,是二人之間頭一次對等的、真真正正的親吻。
一吻完畢,慕晚舟氣喘籲籲的倒在他懷裏,水波氤氲的看着他。
“怎麽?”陸逐川低聲輕輕問,“不是你要我吻你的嗎?”
慕晚舟不禁啞然失笑。
“這又……又不是完成任務……不解風情!……”他小聲嗔怪道。
“自然不是任務,”陸逐川一本正經的說,“但得了你應允,我更開心。”
“你就是不解風情,”慕晚舟三分怒意的看他,“方才我說冷,你只知道把衣衫脫下來給我……”
話音未落,陸逐川一把攬了他腰,壓倒在軟綿綿的草堆上。
“你……”慕晚舟只來得及說出一個字,唇又被他堵住。
陸逐川的吻變得越發熾熱,但卻真摯而執拗,品嘗夠了那紅潤香甜的唇之後,又陸續落到慕晚舟緋紅的耳垂和白皙的脖間,最後停留在小巧的喉結處一下一下溫柔的流連。
慕晚舟合上雙眼,唇角泛起安心的淡淡笑意。
“現在還冷嗎?”陸逐川一邊吻他一邊低低的問,“馬上便讓你更熱……”
“逐川,你這……”慕晚舟滿臉滾燙,卻沒有說下去。
他也說不下去了。
氣氛在溫柔中逐漸變得醉人,慕晚舟第一次發現,陸逐川這不解風情的人,手法似乎熟練得很。
“你……同誰學的?”他有些惱火的問。
“嗯?”陸逐川不解的望着他,“說什麽瘋話。”
慕晚舟還想說什麽,陸逐川已經緩緩壓上來,貼在他耳邊低聲道:
“我不知道在夢裏和妄想裏想象過多少次與你這般,還需要學?”
慕晚舟只覺得周身一顫,緋紅慢慢從他的臉頰蔓延開來,給他周身的肌膚都染上一層薄紅。
“逐川,你好好抱緊我。”他輕聲呢喃道,環上了陸逐川的脖子。
“嗯。”陸逐川有力的臂膀輕輕一摟,便将他清瘦纖薄的身子整個的擁入了懷中。
慕晚舟安心了,徹底的安心了。
與蕭駱北那粗暴又帶有侵略性的方式不同,陸逐川是溫柔自持的,但情到濃時,他終于像擺脫了一層又一層的束縛般,逐漸的熱情和大膽起來。
慕晚舟始終被他牢牢護在懷裏,什麽也不用怕,什麽也不用擔心。
兩人的唇自始至終都不曾分開過,慕晚舟在這場旖旎柔情的歡夢中,胸口的甜蜜逐漸像潮水般漲起,将他全身心的淹沒。
雖然一時半會他還理不清對陸逐川的感情,但一想到他會離開便心痛欲裂、被他抱在懷中便如此滿足安心,這份感情又怎能說不是戀慕?
也許,只是太久以來被複仇所遮蓋。
也許,是他從來都不敢去設想自己還能有将來。
而今,一切塵埃落定。在這廣袤荒蕪的西域,總有一方小小的天地,容得下兩個落魄孤獨的人、兩顆傷痕累累的心。
餘生與你放縱一次,攜手共度又何妨?
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慢慢确定,彼此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