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蕭駱北怔了一怔,眼中閃過驚訝,又瞬間轉化為滔天的怒火。
“呵……”他不動聲色的挑起慕晚舟尖尖的下巴,壓低的嗓音中暗含危險,“你行啊,什麽時候的事?”
在蕭駱北的記憶裏,蕭翊只與慕晚舟匆匆見過一面便前往西域,他壓根沒想到自己的皇叔父竟然也觊觎身邊這位美人。
慕晚舟輕笑一聲:“一年前的瓊林宴,聖上沒來,但臨安王來了。”
“你從那時便與他眉來眼去的勾搭上了?!”
慕晚舟搖頭。
“王爺當時的确有向臣暗示,但臣并未回應。”
“哦?如何暗示的?”
“在席間,臣短暫離席去園中透氣,王爺跟了出來,與臣閑聊,然後送了臣一件禮物。”
“什麽禮物?”
慕晚舟遲疑了一瞬,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眸中一汪盈盈水光。
“是……一只玉勢。”他輕聲說。
蕭駱北聽着,冷冷的審視着他,半晌沒有說話。
突然嗤笑一聲,擡手将慕晚舟摁在了軟毯上。
“晚舟,你竟敢瞞着朕……”他低低吐字,一口咬住慕晚舟細細的脖頸,慕晚舟疼得全身一陣僵硬,皺緊了眉。蕭駱北毫不憐香惜玉,死死咬住那一縷青色血管,猶如一只憤怒的獵豹叼着垂死的獵物。
他并不是真的責怪慕晚舟未曾告訴自己此事,畢竟自己也不曾問過他,只是為蕭翊有過這樣的舉動感到無比的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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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疼……”慕晚舟帶了些許撒嬌的意味抗議道。
“疼?”蕭駱北氣極反笑,一時竟想不出來要怎麽收拾他了,“用那玉勢的時候疼嗎?嗯?說話!”
慕晚舟無奈的推推他:“那東西我自然是還給王爺了……”
“幹嘛還了?”蕭駱北還在氣頭上,嗓音中都是戾氣,“怎麽說也是皇叔父一片真情實意,回絕了豈不可惜?”
慕晚舟定定的看着他,忽然眼中綻放開一片溫柔。
“我只要有阿北就夠了。”他三分竊喜的柔聲說道,好像對蕭駱北這吃醋一般的表現很開心。
“你……”蕭駱北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告白一般的話語震得心中一動,頓時覺得心跳如鼓,熱血翻湧,忍不住一口咬在他耳垂上,深深喘息着吮吸起來。
“嗯……”慕晚舟慌亂了一瞬,往旁邊躲了一躲,臉頰卻飛快的漲紅,原本推着蕭駱北的手也軟了下來,在蕭駱北胸前輕輕畫圈。
“浪貨,又想要了?”蕭駱北被他指尖溫柔的撫摸撩撥得下腹一片火熱,貼在他耳邊問。
慕晚舟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他霸道的封住了唇。
車內又春意萌動起來,馬車本已抵達宮門,但誰也不敢打擾聖上的雅興。
許久,蕭駱北才抱着衣衫不整的慕晚舟從車內出來上了轎辇。慕晚舟疲憊的将頭埋在他胸口,被折騰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蕭駱北嗤笑了一聲:“你要替朕去迎皇叔父,朕準了。”
頓了頓又道:“你去好好弄明白,他接下來都有些什麽目的和打算。在朕眼皮子底下挑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是。”慕晚舟只答出一個字,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蕭駱北見自己折騰得太過頭,只得将他一路抱進了禦書房。慕晚舟不會武功,身形清瘦,抱起來倒是一點不費勁,只是他骨架瘦削,肢體柔軟,縮在蕭駱北懷裏,竟顯出幾分說不出的楚楚可憐來。
蕭駱北斜眼看了看他帶着倦色的面容,心裏隐隐生出一絲憐惜來。
這風華絕代的人兒,無論什麽時候,在自己面前都是乖巧聽話的。
自己堂而皇之的把他看成鳳月華的替身,他便默默的隐忍接受,卻從不掩飾眼中的深情眷戀;自己要他在朝堂上和江湖中出謀劃策,他便盡心盡力,為自己的宏圖霸業殚精竭慮。
蕭駱北替他掖好被褥,靜靜的打量了一會他的睡顏。想到他為了今晚的大計,必定是耗盡了心力,又在車中被自己折騰了兩次,才會如此的疲憊不堪。
也許,自己應該對他好點。
這個念頭在蕭駱北心中一閃而過,他正伸手随意捏了捏慕晚舟白皙的臉蛋,忽然感到窗外有人掠過。
他信步來到院中,一個鬼魅般的身影正立于月下,襯着清香白梅,挺拔卻又形單影只。
正是方才隐匿在尚書府別苑中的那個黑影——慕晚舟身邊的利劍、當世第一高手陸逐川。
他狹長的鳳眼中不帶任何感情,即使面對九五之尊,那份冷酷與煞氣也絲毫不減。
蕭駱北常常都覺得,陸逐川就像一具只知道殺人的木偶。他是慕晚舟身邊最好的劍,也是最可怕的劍。
“你怎麽來了?”蕭駱北擡了擡眼皮。
陸逐川目光越過他,往屋內望了望。
“你家主子睡熟了,你回吧,今夜不必候命了。”蕭駱北懶懶擡手。
陸逐川似乎松了一口氣,正要離開,蕭駱北又道:“等等。”
陸逐川并未回頭,卻停下了腳步。
“過幾日,你家主子會出京迎接臨安王回朝,朕要你一路上好生護着他。”蕭駱北淡淡下命。
陸逐川點頭,動作幾乎細不可察。
蕭駱北略一遲疑,又道:“尤其是……別讓他與臨安王單獨相處,懂嗎?”
陸逐川未答話,卻微微側頭,銳利的目光盯住了蕭駱北,似乎在探尋他話中的真意。
蕭駱北嗤笑一聲:“看來玉勢的事你也不知曉。”随即果斷揮手:“退下吧。”
陸逐川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了花叢樹影之間,就好似他從未來過此處。
蕭駱北的目光落在他離開前的陰影處,許久無法挪開。
在這個安靜又寒冷的冬夜,他剛剛才結束了與慕晚舟的一晌貪歡,換作往常,他本該十分餍足,同時又覺着無比空虛,會不可抑制的想起鳳月華。
但今晚卻很奇怪,許是慕晚舟睡夢中脆弱的容顏觸動了他,他偏偏想起與慕晚舟初次相遇的情形來。
一年前的瓊林宴,恰好是鳳月華的忌日。本該前去犒賞各位才子進士的蕭駱北,獨自喝了個酩酊大醉,壓根就沒去瓊林宴。
他屏退了所有人,守在宮中為鳳月華設立的靈堂,緊緊抱着牌位貼在胸口,就像抱着一個溺愛的孩子。
偌大的皇宮此刻就像一座孤島,将蕭駱北困在其間,令他呼吸困難。自從失去鳳月華的每一天、每一晚,他都備受煎熬。
靈堂的門口傳來響動,一名小太監戰戰兢兢進門,跪倒在地:
“聖上……”
“滾出去!”蕭駱北跌撞着起身,抓起案幾上的燭臺向他砸去,“朕吩咐了任何人不許來打擾!”
小太監吓得直打哆嗦:“奴才、奴才知罪……只是,臨安王差奴才來問聖上……幾時前往瓊林宴……”
蕭駱北拔出了佩劍,搖搖晃晃的劈過去:“找死!”
他過于惱怒,幾近失去理智,又被酒精麻痹了大腦,沒有注意到這名小太監的長相十分面生。
小太監慌張的往一旁躲開,卻是趁機靠近了蕭駱北幾尺:“聖上息怒……聖上息怒……”
蕭駱北只覺得頭暈無比,此刻也沒有精神與一個奴才多作計較,踉跄了兩步便揮手讓他退下,卻見他驟然起身,朝自己撲來。
他袖中的寒刃在面前一閃而過之際,蕭駱北才隐隐意識到不妙。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鋒利的薄刃已經逼至了蕭駱北胸口,下一瞬,便可輕松貫穿他的心髒。
但,卻驟然停在了咫尺。
一柄利刃插在小太監的背後,他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用力扭頭往後看去,卻在轉瞬之間轟然倒地。
蕭駱北跌坐在地,也忍不住往利刃飛來的方向看去。
一張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的臉,帶着寒霜般的冷氣,正冷冷打量着自己。而他旁邊的那人……
蕭駱北的瞳孔急劇收縮了。
是鳳月華!
怎麽會……?怎麽可能?!
但那熟悉的眉眼,滿滿的憂慮神情,一模一樣的清瘦身形,這世上哪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
蕭駱北搖晃着起身,三兩步奔上前,一把将對方緊緊摟在懷裏。
“月華、月華……”他喃喃叫着,酒氣噴在對方脖間,語氣中盡是狂喜,又是難以置信。
懷中的人微微一愣,輕輕的、卻是急促的開口:
“聖上,臣是新科探花慕晚舟,在方才的瓊林宴上得知興許有刺客,前來救駕。聖上可有受傷?”
蕭駱北如遭雷擊,驀的丢開了他:“你說什麽?!”
他焦急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最後目光死死盯住了他右眼下那道淺疤。
慕晚舟朝陸逐川點頭示意,陸逐川退了出去。
“聖上……”慕晚舟扶住他,柔聲勸慰道,“臣長得很像您的那位故人?”
蕭駱北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他冷笑一聲,擡手便給了慕晚舟一個重重的耳光。
“你也配像他?!”他惡狠狠的咬牙道,“你竟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慕晚舟捂住臉,緩緩擡頭:“臣知罪。聖上對這位故人如此情深義重,實屬難得……”
他眼中沒有懼意,卻有無限的唏噓和惋惜,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悸動。
好似他被蕭駱北的這份執念深深打動了一般。
蕭駱北冷哼一聲:“新科探花慕晚舟?就憑你剛剛的冒犯,便足以定死罪!但朕念在你救駕有功,不予計較。至于長相……”
他用力掰過慕晚舟的尖下巴,危險如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被掌掴得有些發紅的臉頰。
“呵,還真是有些像……”蕭駱北忽然笑了,還未完全消退的醉意又湧上來,澆滅了他的理智。
“覺得難得是吧?”他不由分說的将慕晚舟薄薄的身子按倒在靈堂前的絨毯上,“那你便代替他,來體驗一下難得的天恩吧!”
他借着酒力,以及心中埋藏許久的悲傷和憤懑,埋頭狠狠吻住了慕晚舟的唇瓣。
慕晚舟身子劇烈顫抖,下意識的擡手去推,卻被蕭駱北蠻橫的抓住、壓制。
“聖上,這……”慕晚舟驚慌失措的躲避着。
“你最多也就配做他的替身……”蕭駱北醉醺醺的胡言亂語,又禁不住連聲喊出來:
“月華……月華……你為什麽離開了朕?!……朕縱然得到了天下又如何?……”
他眼淚終于控制不住的泛濫,也停下了對慕晚舟的侵犯,只是牢牢埋在他脖間,哭得像個孩子。
慕晚舟猶豫着,顫抖伸手撫上他的後背,輕輕拍着:
“聖上……那位鳳公子也一定不想看到您如此傷心……”
他語聲溫婉如蜜,又帶着某種奇特的魔力,字字落到蕭駱北的心上。下一瞬,他溫柔的捧住了蕭駱北的臉,讓他與自己四目相對。
“如果能讓聖上感到些許安慰,臣做他的替身也是可以的。”他一字一字說着,無比的堅定,眼中燃着滿滿的觸動。
然後他微微擡臉,吻上了蕭駱北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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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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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玉勢大家都應該知道是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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