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飯做好了,舒清風的手藝讓陳爺爺對他的好感又提高幾分,吃完飯,下午陳爺爺帶他們去村裏逛了逛,本來還打算明天一起去爬山,結果蕭鹞接到工作聯絡,同一航線的某艘郵輪船長身體出狀況,公司臨時調動,需要他明天上班,蕭鹞無法拒絕,于是好不容易盼來的假期就這樣結束了。
當晚兩人在陳爺爺家吃了飯,連夜開車回去,這次玩得不盡興,舒清風安慰蕭鹞說:「臨時代班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可以下次多請幾天假,我們再來玩,到時我介紹我外公給你認識。」
「辛苦你了。」舒清風被外公支使了一天,蕭鹞都看在眼裏,有些過意不去,說:「我不在的時候,外公有沒有為難你?他歲數大,如果有什麽話說得太直接,你別在意。」
「你想多了,我怎麽會跟老人計較?再說他的出發點都是因為擔心你。」
舒清風很欣賞陳爺爺的直率坦然,不愧是做過職業軍人的人,這一點跟他二哥很像,老人對外孫的愛很純粹,純粹得不需要費心去做任何算計,他說過,他喜歡純粹的東西,尤其是感情。
「你今天累不累?」
聽舒清風這樣說,蕭鹞放下了心,問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舒清風一時沒反應過來,說:「還好啊,只是陪外公聊天而已。」
「你如果累的話,我來開車好了。」
這次舒清風回過味來了,眼眸微眯,側頭冷笑看蕭鹞,「小鳥,你打的什麽主意?」
「沒什麽,想到又要三天見不到,我準備今晚做夠本。」蕭鹞很認真地回答他,「今晚該輪到我了,所以你需要保持正常的體力。」
舒清風握方向盤的手滑了一下,算盤打得很精明嘛,敢這麽直接挑釁他的實力,他冷笑,那也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蕭鹞第二天神清氣爽地上班去了,不過晚上那場仗戰鬥得很慘烈,兩人在床上折騰了很久,他才把舒清風壓倒,代價是脖頸多了道長長的劃傷,是舒清風的指甲造成的,至于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蕭鹞走後,舒清風把他帶給舒清滟的禮物拿出來,準備給妹妹送去,不過舒清滟說這兩天比較忙,等忙完後跟他另約時間。
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其間舒清風還被袁泰祥的助理打過數次電話來騷擾,他只好找借口,推說老劉的案子罪證太明顯,即使他出面,也未必能将人保釋出來,請助理轉告老劉,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實話實說,以減輕罪行,可能之前幾位律師也是這樣說的,這次助理沒有太啰嗦,問:『真的沒有好辦法嗎?』
「暫時我還沒想到。」
舒清風用了無限期的拖延戰術,反正這種事他拖得起,袁泰祥可拖不起,他的回應換來助理長長的嘆息,又拜托他好久才收線。
Advertisement
電話一挂斷,舒清風就把心思轉去了接蕭鹞回家的事情上,當然「報仇」才是最重要的,想起那晚一時失策被蕭鹞連壓幾次,他就不甘心,大意失荊州,自然要在床上再收複失地才行。
不過很不湊巧,下午剛好有個案子插進來,舒清風工作做到一半,又接到妹妹的電話,告訴他晚上有時間,正好今天蕭鹞回來,她就在他們常去的一家西餐廳訂了位子,舒清風同意了,跟她約好下午六點在餐廳碰面。
兩人約好了時間,舒清風給蕭鹞電話,跟他解釋了一下,蕭鹞答應了,不過說因為這次是臨時代班,郵輪靠港後,他有許多交接手續要做,讓舒清風不用特意去接他,反正他的車就停在海港,到時直接開車去餐廳就好。
傍晚舒清風把案子數據做好,餘下部分交給助理去處理,他出了事務所,路上順便給蕭鹞打電話,沒人接聽,還好已經約定好了,于是他就先行開車去了餐廳。
到達後舒清風跟服務生報了預約的名字,服務生引他上了二樓,一上樓,當看到對面坐着的三位客人後,他腳步頓了一下,不過馬上堆起笑容,走過去,笑嘻嘻地打招呼。
「媽,大姐,你們也來了?」
對面坐的是舒母,她旁邊是舒家長女舒清潋,舒清風一向對他這位不茍言笑的大姐很忌憚,看這陣勢,她們是有備而來,他打招呼同時眼眸掃過舒清滟,臭丫頭,這麽大的事,居然不事前跟他通氣。
舒清滟急忙給他遞眼色,一副事非得已,請多包涵的模樣,舒母看到了他們的擠眉弄眼,說:「其實我們是偶然聽小妹說你們聚餐,所以就來湊個熱鬧,順便認識一下你的新朋友。」
舒清風繼續瞪舒清滟,舒清滟幹脆低頭喝茶,只當看不到,事已至此,舒清風懶得再跟她計較,給家裏三位女士添了新茶,笑道:「既然是家庭聚餐,你們該提前跟我說一下,我可以預定大一點的地方。」
舒母跟大女兒對望了一眼,舒清風這句話反客為主,意思很明确,這是家庭聚餐,所以出席的每個人都是家庭成員,包括那個她們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船長先生。
有關舒消風跟同性交往的事,舒母其實是不喜歡的,家裏已經有兩對了,她不希望三兒子也變成這樣,或者說,心理上,她無法認可這個事實──舒清風一向風流,她覺得奉子成婚更适合這個兒子,誰知他居然也跟男生交往,當初從小女兒那裏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着實吃了一驚。
不過這種事,壓制只會适得其反,當初舒家二兒子跟同性交往,就因為舒父說要跟他劃清界限,至今不回家,她不想相同事情再發生在三兒子身上,舒清風看似随和圓滑,但關系到原則問題,他半步都不會讓,所以才想在事情未點明之前先見見蕭鹞。
舒清滟對蕭鹞稱贊有加,所以舒母對蕭鹞本身并不排斥,但作為母親,沒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走這條路,她本來想趁這個機會,探一下兒子的口風,看他是一時興起,還是真的打算長期交往,卻沒想到所有的話她還沒問,舒清風就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聽說你朋友在郵輪上工作。」見氣氛有點僵,舒清潋先提出話題。
「他是郵輪船長,captain,很厲害的。」
舒清潋揉揉額頭,看來弟弟真的戀愛了,這種完全沒有目的的稱贊她已經很多年沒在舒清風這裏見過了,見他把帶來的禮品包遞給舒清滟,問:「是什麽?」
「蕭鹞給小妹的禮物,上次小妹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舉手之勞嘛,蕭哥哥太客氣了。」
紙袋很大,舒清滟有點好奇,打開看了一下,見裏面放了兩盒巧克力,另外還有個香奈兒紙盒,看紙盒大小,該是那種輕便随身的小包,她平時為了方便,都喜歡拿比較小的包包,沒想到蕭鹞這麽細心,接觸了幾次就摸透了她的喜好。
真是個體貼的家夥,也難怪那麽多桃花繞着他轉了,她給舒清風遞了個眼色,告訴他不用擔心,自己會站在他這邊的。
舒母看到禮物,心裏嘆了口氣,聽小女兒的描述,那該是個很不錯的男人,長相個性職業都沒得說,如果配小女兒,她一點怨言都沒有,可現在偏偏跟他交往的是自己的兒子。
「他很大方。」舒母說:「給朋友的妹妹買這麽貴的東西。」
「是是,他在金錢方面不小氣。」
「也就是說,他花錢比較大手大腳?」
略微鋒利的語氣,舒清風看了大姐一眼,笑嘻嘻說:「我想,那是因為他有這個能力。」
舒清風并沒有表現出不快,也任誰都能從字裏行間品出較量的味道,舒清滟見氣氛不對,急忙起身添茶,岔開了話題,舒清風趁機看了下表,快六點了,蕭鹞還沒來,第一次見面就遲到的話,有點糟糕啊。
他找了個去洗手間的借口跑出去給蕭鹞打電話,卻仍然沒人接聽,試了幾遍,都被轉進語音留言信箱裏,他只好放棄了。
轉眼過了半小時,服務生來問是否要上菜,被舒母推掉了,客人沒到,她就不會開席,對方遲到是一回事,但這邊的禮數不能缺。
餐桌上的氣氛因為蕭鹞的遲到變得有些緊張,眼看半個小時又快過去了,舒清風也有點沉不住氣了,現在比起遲到的問題,他更擔心蕭鹞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蕭鹞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如果有事遲到,他至少會打電話來,時間拖得越長,他的心就越惴惴不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即使他表面上依然表現得十分鎮定。
最後還是舒清潋先說話了,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皮包,說:「我晚上還有事要做,看來要先離席了。」
「大姐,再等會兒吧,」舒清滟打圓場說:「也許是路上塞車。」
「那他應該打電話來聯絡。」舒清潋淡淡說:「還是最起碼的禮貌,不是嗎?」
「他不是那種人,大姐,就算你不看好他,也請相信你弟弟的眼光。」舒清風說:「他一定是有事耽擱了。」
舒清潋猶豫了一下,重新坐下,她無意為這種事跟弟弟鬧不愉快,舒清風選擇誰,那是他的事,做姐姐的最多是提醒,卻無法幹涉。
其實現在最煩躁的是舒清風,難得的聚會,卻因為不知名的緣由,讓家人對蕭鹞有了不好的印象,他雖然不介意別人怎麽看待自己的伴侶,卻也不希望蕭鹞因此被否認,掏出手機,正想再試試,手機先響了起來,來電是顧少宣。
「少宣?」
舒清風感到奇怪,雖然他常陪蕭鹞去顧家玩,但顧少宣跟他不太對路,所以兩人從沒單獨聯絡過,接電話時,他就有種不好的感覺,果然,還沒等他發問,顧少宣先在對面罵了起來:『你這混蛋又接了什麽黑心官司?你做歸你做,別去連累別人,你是不是想害死蕭鹞才罷休。』
激動又語無倫次的質問,舒清風的心猛地提了起來,卻冷靜地問:「出了什麽事?」
『你還有臉問什麽事?你自己做的不知道嗎?蕭鹞的車被人炸掉了,他現在在安和醫院急診室裏,你馬上給我滾過來!』
「那蕭鹞……」
舒清風問到一半,對面已經把電話挂斷了,顧少宣怒氣沖天的說了一大堆,舒清風還是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只知蕭鹞的狀況很糟糕,否則顧少宣不會這麽失态。
見座上三位女士還盯着自己,他定了定神,說:「蕭鹞現在在醫院,我要馬上過去,你們慢慢吃吧。」
說完就要離開,舒母忙問:「嚴重嗎?」
「他沒事。」
舒清風其實不知道蕭鹞怎麽樣了,但他相信蕭鹞不會有事,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
「哥,我跟你一起去。」
雖然舒清風表現得很鎮定,但剛才誰都沒忽略他臉上一閃即逝的慌亂,舒清滟很擔心,急忙跟母親和大姐告辭,匆匆追了出去,轉眼餐桌前只剩下了兩個人,見服務生又過來詢問,舒母對舒清潋說:「看來我們可以點菜了。」
「點吧,我也餓了,」舒清潋拿起菜單翻看着,随口說:「反正我看蕭鹞也不需要我們來确認了。」
看剛才舒清風的态度就知道,她們的意見只有參考價值,舒母跟她同樣想法,既然兒子這麽在意,做長輩的也沒什麽可說的,嘆道:「就不知你爸知道這件事後,又會說什麽。」
「讓清風自己去解釋,他對付老爺子有一套。」舒清潋一針見血地說:「再說我覺得爸知不知道也無關緊要。」
兒女們都知道父親脾氣不好,誰也不會去多嘴,所以,等舒父知道內情的時候,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到時事已成定局,他就算再生氣也沒用,家裏已經出了兩次同樣的事,舒清潋想,父親應該也習慣了。
盡管心裏焦急,舒清風還是把車開得很穩,這是他進法律界第一天導師教給他的──任何時候,你都要保持冷靜、鎮定和自信,否則心智一亂,一場仗還沒打,你已經輸一大半了。
不過,一些不顯眼的小動作還是洩露了他的不安,表情僵硬,車速比平時快很多,因為他在擔心,明明以往最不屑的就是擔心這種感情,因為它最沒用,除了讓自己更慌亂外,什麽正面作用都起不到。
原來不知覺中,那個人在他心裏已經這麽重了,本來只是算計式的開始,以報複作為結束,可現在他才發現,他們的感情距離結束這個詞還很長,因為沿途填滿了喜歡和在意,随着時間一點點的沉澱,方向白癡的他已經找不到出口了,他想,他會永遠留在原地,所以那個人,也不許離開。
安和醫院到了,舒清風随便找了個車位停好車,一路奔到急救中心,剛進走廊,就看到顧少宣站在一間病房前來回踱步,他忙跑了過去,還沒等發問,衣領已被揪住了,顧少宣瞪着他,憤怒地大罵:「你做的好事!」
舒清風沒跟顧少宜計較他的無禮,掙脫開,問:「蕭鹞出了什麽事?」
「我電話裏沒說嗎?蕭鹞車上被人安了炸藥,他差點就沒命,都是你害的,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同意和他一起把你扔進海裏,我跟你說,如果再出這種事……」
舒清風已經跑進了病房,顧少宣想阻攔他,被舒清滟擋住,說:「先生,你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我建議你出去走走,因為你這種狀态會影響到其它人。」
顧少宣上下打量她,很漂亮的女生,但因為她是跟舒清風一起來的,所以他無法對對方有好感,苛刻地說:「我是醫生,不需要一個外行自作聰明地來給我看病。」
「從某種意義上講,我也是醫生,不過要讓我看病,應該是你躺在解剖臺上的時候。」舒清滟響應了顧少宣的刻薄,微笑說:「希望沒有那麽一天。」
「你!」
顧少宣被頂得說不出話來,他發現這個女生除了漂亮外,嘴也很毒,偏偏他想不出合适的話去反駁。
見他沉默,舒清滟又說:「看來你冷靜下來了,那麽請解釋一下到底出了什麽事?蕭大哥怎麽會受傷?」
他哪是冷靜,他是無話可說!
顧少宣氣哼哼地說:「我怎麽知道?」
「原來你什麽都不知道,就把過錯都推到我哥身上。」舒清滟說:「先生,看來你除了情緒失控外,其它問題也很多。」
原來是黑心律師的妹妹,難怪這麽牙尖嘴利的,顧少宣沒好氣地回:「我們都是普通公司職員,如果不是因為你哥,會有人在蕭鹞車上放炸彈嗎?」
其實放炸彈的事是顧少宣從醫生那裏聽說的,他今天來醫院找同學玩,恰好碰到了被送來急救的蕭鹞,當時蕭鹞滿臉都是血,要不是他先開口,顧少宣根本不會想到那是蕭鹞。
在蕭鹞接受治療時,顧少宣詢問了醫生,才知道起因是他的車爆炸,看爆炸狀态和現場爆炸物遺留痕跡,懷疑是有人在車上安放了炸藥,所以顧少宣首先就想到他是受舒清風牽連,偏偏蕭鹞神智一清醒,就催他打電話聯絡舒清風,于是顧少宣就把火氣都發到了舒清風身上。
「這麽說,應該有警察去現場了?」
「應該有吧,」顧少宣說:「我哪管得了那麽多?」
舒清滟沒再理他,走到一邊打電話給同事詢問,蕭鹞有舒清風照料,所以她現在要做的是查清是怎麽回事,避免相同事件再發生。
蕭鹞的床位在病房的最裏面,舒清風走過去,拉開隔簾,就看到他平躺在床上,額上纏了幾圈紗布,衣袖被卷起來,傷處都做了處理,臉上的血跡沒有抹淨,讓他臉色看起來有些奇怪,也同樣的怵目驚心,他睡得很沉,沒覺察到自己的到來。
看到蕭鹞,舒清風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了,蕭鹞身上雖然血漬不少,但看起來沒有大礙,否則應該早被送進加護病房了,顧少宣雖然白癡了一點,但作為醫生,他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舒清風在床邊坐下,拿過蕭鹞的手,發現他手背上也有很多劃傷,因為傷痕細小,只是簡單抹了藥,似乎感覺到他的撫摸,蕭鹞的手指輕微動了動,卻沒有醒來。
指尖帶着涼意,卻壓不住舒清風此刻的怒火,在看到蕭鹞沒事後,他焦急擔憂的心情馬上轉化為怒氣——很好,長這麽大,他還沒嘗試過擔心的感受,這次有人成功讓他嘗到了,他當然要做點什麽,作為給對方盛情的回報!
舒清滟從外面走過來,小聲跟他說了,剛從同事那裏打聽來的消息,有人在蕭鹞的車上放了定時炸彈,啓動裝置跟車鎖連在一起,還好蕭鹞用遙控開了車門後沒有走近,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至于炸彈設置過程,他們檢查過停車場的監控器,不過監控鏡頭曾被移到其它位置,所以查不到那段時間的錄像,只能靠管理員的記憶來追查,很難問出結果。
做得這麽幹淨利落,明顯是職業殺手所為。
聽着妹妹的敘述,舒清風把自己最近辦的案子,在腦海裏迅速過濾了一遍,都是些財團經濟案,不會招人怨恨,何況除了家人,沒人知道他們的關系,如果要報複他,安放炸彈的地方該是他的車,而不是蕭鹞。
「我剛才跟醫生聊過了,蕭大哥是被氣流震到,撞在其它車上受的傷,有一點輕微腦震蕩和外傷,不是很重,你別擔心,還有啊,蕭大哥的朋友說,他的手機忘在船上了,剛才一醒過來,怕你擔心,就讓朋友馬上聯絡你。」
正事彙報完,舒清滟又說了件讓舒清風消火的小八卦,果然,聽了她的話後,舒清風表情溫和了許多,說這裏有自己就好了,她可以先回去,舒清滟答應了,說:「那我再去查一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舒清滟走了,顧少宣因為要回家照顧有孕的妻子,也不能待太久,他交代舒清風要好好照顧蕭鹞後,也告辭離開了,舒清風陪着蕭鹞一直到很晚,感覺肚子餓了,見蕭鹞還在沉睡,就去醫院樓下買了兩個面包和一罐水,誰知回來後,發現蕭鹞醒了,一只手撐在床沿上,像是想坐起來。
舒清風急忙過去扶住了他,蕭鹞似乎還沒完全清醒過來,眼神有些散,反握住他的手,看了他半天,唇角才勾起,微笑說:「我以為見不到你了。」
蕭鹞的嗓子被震到,聲音低啞,卻把他的手握得很緊,那份餘悸感通過強烈的力道傳達給舒清風,讓他原本平息的怒火又湧了上來,嘴上卻微笑道:「那也要經過我的允許。」
蕭鹞看着他不說話,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吻住了,舒清風回吻過去,激烈的擁吻,在相濡以沫中勾起內心的熱情,交換着對方對自己的依戀,還有劫後餘生的幸福。
舒清風把吻落得很重,看到蕭鹞因為痛楚皺起的眉,他心情略好了一些,他承認他在遷怒,遷怒蕭鹞受傷讓自己擔心,明知不關蕭鹞的事,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對一向自恃冷靜的他來說,是很糟糕的表現,但不排斥,至少這讓他了解到對自己來說,這個男人有多重要。
「以後,不許再有事。」
熱吻告一段落,舒清風啄着蕭鹞的唇交代,換來的是一聲輕笑:「希望如此。」
吻勾起了體內蝥伏的激情,可惜在大病房裏,什麽都不能做,舒清風只好扶蕭鹞坐好,蕭鹞睡了一覺,原本疼痛不已的頭好多了,他攔住要去叫護士的舒清風,說自己沒事,有他陪自己就好。
舒清風沒跟蕭鹞争辯,坐到旁邊椅子上,賭氣似的撕開面包袋,狠狠咬了一口,帶了點孩子氣的小動作,一點不符合精英律師的身分,蕭鹞忍不住笑了,說:「我也有點餓了。」
下一刻面包塞進了他嘴裏,在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進攻下,面包很快就被吃掉了,舒清風看蕭鹞食欲很好,放了心,問:「覺得怎麽樣?」
「還好,就是頭撞破了。」
雖然當時那一刻,他幾乎跟死神擦肩而過。
在按了車鑰匙的遙控後,如果他不是突然發現手機忘了拿,返身往回走的話,那就真的跟舒清風天人永隔了,車輛炸開時,背對着車身的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被氣流卷起飛了出去。
緊急關頭,他只來得及雙手抱住頭,所以雖然額頭被撞破了,卻沒傷到要害,只是全身在重撞下都痛得厲害,再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再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裏了。
舒清風聽着蕭鹞講述,任何推想都不如蕭鹞親口述說來得驚心動魄,但他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後怕之後不是慶幸,而是憤怒,不過心裏越是憤怒,他就越冷靜,這不是第一次有人挑戰他的底線,但這次做得最絕,他冷笑着想,他一定會讓那個幕後主使者嘗到相同的感受!
如果蕭鹞對舒清風再多些了解的話,就會知道現在他的溫和表像後掩藏了什麽,講完後,他對舒清風笑道:「經過就是這樣了。」
「小鳥,」舒清風沒随蕭鹞一起笑,伸手撫摸他有些亂蓬蓬的頭發,問:「你會害怕跟我在一起嗎?」
「為什麽這麽問?」
「我的家庭背景很複雜,我不能保證,今後相同事件不再發生,今天少宣罵我時,我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我現在想知道——」舒清風說:「你是不是還會選擇跟我交往?」
難得見舒清風這麽嚴肅,蕭鹞被他弄得有點緊張,呻吟了一聲躺回床上,「清風,不要在我剛醒來,就跟我讨論這麽複雜的問題。」
「回答我!」
「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許是随機殺人的社會事件呢?」蕭鹞苦笑看他,「幹嘛問這麽蠢的問題?難道你會因為喝水嗆着就再不喝水了嗎?」
「因噎廢食。」
舒清風糾正的時候,笑容溫和了許多,他當然從來沒想過要放手,但他需要知道蕭鹞是怎麽想的,這不是一個有自信的人該問的問題,可他還是問了出來,于是在品嘗了擔心的感情後,他又明白了什麽是患得患失。
睡了一晚,第二天醫生給蕭鹞重新做了檢查,告知他沒事了,舒清風幫蕭鹞取了消炎止痛藥和外敷傷藥回家,途中去蕭鹞的公司,經過停車場,裏面還拉着警戒線,除了蕭鹞的車外,附近幾輛車也被牽連到,周圍燒得一片漆黑,蕭鹞嘆道:「真是命運多舛的一輛車。」
難道情人現在要贊嘆的不該是他有多幸運,才能躲過這一劫嗎?
舒清風無語,順着蕭鹞的話說:「今後上下班你開我的車好了,我公司還有一輛。」
到了蕭鹞的公司,舒清風去幫他辦理病假申請,蕭鹞本來想跟他一起去,被他用一句病人需要多休息的理由駁回,讓他在車裏等自己。
舒清風跟蕭鹞的上司解釋了事件經過,遞上病假條,順便又幫他取回手機,返回的路上看了一下,蕭鹞的手機裏除了自己的幾通電話外,餘下的都是事件發生後何麗純的來電,比自己打的次數都多,除此之外還有數封簡訊,他心一動,停下腳步,打開簡訊看了起來。
随着翻看,舒清風臉色越來越難看,看完後,他沉吟了一下下,給何麗純回了簡訊,然後将何麗純和他的回信全部都删掉了,調整了一下表情,返回車裏。
「怎麽這麽久?」蕭鹞待在車上正覺得很無聊,問:「上頭是不是很啰嗦?」
「沒有,我只是跟你的同事聊了一會兒。」
舒清風敷衍了過去,把手機還給蕭鹞,開車離開,蕭鹞沒想到他會在自己的手機裏動手腳,路上看了一遍來電顯示,笑道:「都是你的,這麽急着跟我見面嗎?」
「其實昨晚我媽和我姐來亂入,我想跟你提前打聲招呼,沒想到你會發生意外。」
昨晚蕭鹞精神不好,舒清風沒跟他細談,他現在聽到,吃驚中還有些懊惱,雖然發生這種事不是出于他的意願,但第一次會面就不順利,只怕很難給舒清風的家人留下好印象。
「真糟糕啊。」他嘆道。
「這不關你的事,」既然隐瞞了真相,舒清風就索性把問題都攬到了自己身上,至少這樣蕭鹞不會再為沒跟自己家人見面而內疚,說:「再說本來就沒邀請她們,是她們不請自來。」
「那等我傷好再聚餐吧。」蕭鹞看看側鏡裏的自己,對舒清風說:「現在去會吓到她們的。」
舒清風敷衍地點點頭,他現在沒心情跟蕭鹞開玩笑,因為何麗純的愚蠢行為,不,應該說那女人精神方面有問題,那些簡訊就像導火索,成功地引發了他心底的殺機。
何麗純在簡訊裏說對不起,她只是一時生氣才會亂說話,本來只想警告蕭鹞一下,沒想到會搞得這麽嚴重,請蕭鹞原諒,另外幾封簡訊則是詢問蕭鹞傷勢的,說想去醫院看他,卻被人攔住,所以很擔心他,如果他沒事,請務必回電等等。
舒清風忍不住冷笑,昨天蕭鹞出事後,他除了擔心外,還有一份自責歉疚,現在才明白爆炸事件從頭至尾都不關他的事,全是何麗純那女人搞出來的。
偏執的人他見過不少,但還沒人像何麗純這樣狠毒,追求不到就殺人,事後再楚楚可憐的來道歉,現在蕭鹞沒出事,但如果他死了呢,是不是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清算她的過失!?
如果說對于何麗純,舒清風是憎惡的話,那麽對袁泰祥,他就是殺意了,雖然何麗純的簡訊內容含糊,但字裏行間無不說明指使殺手安放炸藥的是袁泰祥,如果不是袁泰祥幫忙,何麗純一個普通女人,就算再生氣,也做不出殺人的舉動來,不管他們之間有什麽協議,但傷到了他的人,這筆帳就不能這麽算了!
所以他以蕭鹞的名義給何麗純回了簡訊,告訴她自己受了傷,幸好沒危及生命,看在朋友一場的分上,這件事他不想再計較,但讓她今後不要再騷擾自己,否則他立刻報警。他相信雖然何麗純瘋癫無禮,但這次爆炸事件搞得這麽轟動,她應該也怕了,只要再做适度威脅,她不會再來糾纏,至于袁泰祥那邊,他另有打算。
回到家,舒清風趁蕭鹞去陽臺喂小龜,給妹妹打了電話,告訴她自己知道爆炸事件的起因了,讓她不用再查,碰巧大哥舒清揚就在旁邊,聽到是他,把電話接了過去,問:『到底怎麽回事?』
「最近不太走運,所以我準備把楣星除掉,」內情舒清風沒講,而是另起話題,「大哥,我們好像好久沒合作了。」
『我不做沒意義的事。』
一副戒備狀态加公事公辦的口氣,舒清風很無奈,說:「只是幫弟弟一個忙,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幫的,有樁好買賣,你有沒有興趣?」
『先說是什麽事。』
對自己的親弟弟都這麽大的戒心,舒清風只好先退一步,把拜托的事說了,這次沒用三秒舒清揚就回了他『成交。』
舒清風收了線,看到蕭鹞從陽臺上回來,他沒再打電話,而是傳了封簡訊給袁泰祥的助手,說那個經濟案他接了,明天他去跟警方溝通,給他點時間,他會盡快把人帶出來的。
幾分鐘後,答謝的簡訊傳了回來,舒清風看了一眼就消掉了,蕭鹞沒注意他在做什麽,喂完小龜,準備去廚房做飯,舒清風攔住他,說:「我來吧,病人要好好休息。」
吃飯時新聞裏報導了其它的車輛爆炸案,原來當晚在別的地方也發生了一起手法相同的爆炸事件,所以警方懷疑是反社會分子的随機殺人,蕭鹞看完後,嘆道:「還是高技術,真可怕。」
舒清風雖然不知道發生相同爆炸案的內情,但相信跟袁泰祥脫不了幹系,見蕭鹞相信了是随機殺人,他也沒多話,随口應付了過去。
蕭鹞體格很好,雖然頭部受傷,不過休息了一天後,差不多就緩了過來,只是額頭上包了一圈紗布,看起來有點滑稽,臉上還有些細碎劃傷,還好不重,應該不會留疤。
顧少宣本想來看他,被他攔住了,怕顧少宣大嘴巴,一不小心說溜了嘴讓筱程知道,顧少宣也不想看到舒清風,就沒勉強,挂電話時又把舒清風埋怨了一頓,警告他跟危險分子在一起要好好想清楚,蕭鹞敷衍着聽了,至于舒清風是否是危險分子,他連想都沒想。
舒清風在家裏又陪了蕭鹞一天,第三天才說事務所有事,他要去處理,清晨早早就起了床,蕭鹞前一晚被他壓着發洩了好幾次,正困着,随口應了,誰知舒清風走之前,又回到床上,對他說:「小鳥,這段時間我們搬去你家住吧,偶爾換換感覺也不錯。」
真是混蛋,昨晚都不照顧他這個病人,拉着他予取予求,現在居然還想玩情調,蕭鹞正乏着,聽了他的調笑,沒好氣地說:「換感覺不如去汽車旅館。」
「有機會也可去試試,我不反對。」
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