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從酒吧回去後的那一整天,是蕭鹞記憶中最漫長的一天,他不知道舒清風醒後會怎麽做,那麽驕傲的人,是絕對不會去報案的,更不會打電話來痛斥他,舒清風更喜歡用陰狠的手段,讓對手在不知覺中自動投進陷阱,不再有逃脫的生機。
好像比以前更了解舒清風了,可是知道了他的陰毒個性,卻反而比以前更迷戀,舒清風優雅的氣度,高超的演技,還有不動聲色的鎮定,都讓他沉迷,真是無可救藥了,他苦笑想。
第二天依舊平靜度過,家裏一直很靜,連通推銷電話都沒有,蕭鹞坐立不安了一天,比起猜測舒清風會怎樣對付自己,更多的是擔心他的身體,有些後悔自己那一晚的放縱,又懊悔自己不該獨自離開,把他一個人丢在那裏不管。
一整天蕭鹞都在客廳和陽臺之間打轉,對面陽臺拉着窗簾,他不知道舒清風是否有回來,打上抱歉的旗語,又覺得現在說這些話太沒誠意,可是把信號旗取下後,又覺得不管怎樣,都該跟對方表示歉意,于是再挂上,如此反複了好幾次,到最後他自己也煩了,将信號旗扔開,轉身回房。
到第三天上午,對面還是一點變化都沒有,蕭鹞撐不住了,翻箱倒櫃找到舒清風曾經給自己的那張名片,打電話去他公司,想間接打聽一下他的精神狀态,誰知袐書告訴他,舒清風已經有三天沒來上班了。
三天沒上班,那不就是從出事後他就再沒離開過家?
蕭鹞越想越不安,最後還是決定直接聯絡舒清風,誰知手機響了很久都沒人接,直到他連續打了數次後,電話才接通,一個很虛弱的聲音說:『喂。』
「清風,」突如其來的接通,蕭鹞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生怕舒清風挂電話,急急忙忙說:「你……我那晚喝醉了,不是,我不是因為喝醉才……我是想說,是我不對……是……」
前言不搭後語的說了半天,連蕭鹞都不知自己想要表達什麽,最後他放棄了,直接問:「你還好吧?」
之後是很長的沉默,讓蕭鹞幾乎懷疑舒清風是誤接了自己的電話,才聽他說:『很困……』
嗓音嘶啞,反應似乎也很慢,像是高燒後渾渾噩噩的狀态,想到他可能從回來就一直在發燒昏睡,蕭鹞的心立刻提了起來,那天他做得太激烈了,舒清風又是第一次,會被他傷到也不奇怪,忙問:「有吃飯嗎?有沒有好好休息?」
這次再沒有人回答他,過了一會兒,輕微鼾聲傳來,舒清風好像真的很累,連電話都沒挂,就這麽睡着了。
蕭鹞再也坐不住了,急忙換上外衣,跑去了對面樓棟,還好他有保留舒清風家的鑰匙,上樓後,直接開門,跑進舒清風的卧室。
卧室拉着窗簾,光線昏暗,舒清風蜷卧在床上,對他的進來毫無反應,蕭鹞走過去,撫撫他額頭,發現很熱,急忙打開燈,就見他臉色潮紅,眼神迷離,像是燒得神智不清,忙說:「我去給你倒杯水。」
蕭鹞想去拿水和退燒藥,誰知下床時手被抓住了,舒清風看着他,迷糊叫:「小鳥。」
見舒清風靠過來,蕭鹞以為他害冷,忙抱住他,沒想到手腕突然被攥緊,咔嚓一聲,锃亮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随即脖頸劇痛傳來,瞬間失神中,另一只手也被擡起,铐在了床頭上,舒清風出手很快,完全沒給他反抗的機會,下铐、揮拳、鎖緊,等蕭鹞回過神來,雙手已被手铐铐在了頭上方,舒清風翻身坐到他腰間,低頭,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神閃亮,哪裏有半點病人的虛弱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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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鹞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他知道又被騙了。
跟舒清風認識以來,舒清風給他的感覺一直都很弱,別的就不必說了,光是暈船就足以讓他認為舒清風身體不佳,這也是這幾天他格外擔心的原因,現在看來舒清風不僅體質不錯,身手還相當厲害,蕭鹞自嘲地笑,若論心機,他根本鬥不過舒清風,更小看了他,這樣張揚傲氣的人,怎麽會因為那種事就一蹶不振?他只是布好了陷阱,等待機會,讓獵物自投羅網。
吃一塹又吃一塹,蕭鹞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是不是真的那麽低,拽了拽鎖住雙腕的手铐,感覺铐圈随着他的掙紮向裏收緊,精鋼铐子,他那天随手拿來用的皮帶根本沒法相比。
「別費力了,這铐子如果能拽開,警察都要哭死了。」
清亮話聲,再沒有僞裝時的嘶啞感,而是多了分看好戲的笑谑,蕭鹞仰頭看舒清風,突然覺得很氣憤,他就知道不該相信這個人,一只狼就算受了傷,也還是狼,他能指望狼發善心嗎?
「你想怎樣?」
「你那天怎樣我了,我現在就想怎樣你。」舒清風微笑看着蕭鹞掙紮,好整以暇地說:「為了等你入甕,我可是推了好幾份到手的大案子,總算你有點良心,知道擔心我。」
他豈止有良心,他一直都很擔心的好不好!
襯衣被扯開了,不過蕭鹞雙手被扣住,無法脫下來,舒清風嫌麻煩,直接把衣服撩到他頭上,又去解他的腰帶,颀長手指在蕭鹞腹上劃來劃去,他氣急了,叫道:「舒清風你這混蛋!」
舒清風臉色一沉,手揚起,響亮的巴掌聲,将蕭鹞打到一邊,舒清風下力很重,他感覺半邊臉都麻了,不過重重的落掌打醒了他,氣憤沉定下來,沒再掙紮,如果這是舒清風的報複,他想,他掙紮也沒用。
褲子被剝了下來,接着是短褲,隐私部位随着內褲的脫掉完全暴露在空間,舒清風握住還軟趴趴睡在他胯間的陽具,笑問:「你的小弟弟一點精神都沒有,你這幾天沒用它?」
如果換個狀态,蕭鹞或許會認為這是調情,但他現在只感到羞辱,舒清風只是在懲罰他,以報複他那天的粗暴對待。
沒得到響應,舒清風也沒在意,從床頭櫃裏取了潤滑劑,壓住蕭鹞的兩條腿,将藥膏抹在他的後庭上,就像那晚他對自己做的那樣,然後借着藥液的潤滑把手指探了進去。
蕭鹞一開始不想理會,但那手指很快找到了他體內的敏感地帶,幾下按揉後,他就受不了了,陽具擡了起來,水珠從鈴口一滴滴冒出,順高昂的性器流下來,很激動的反應,像是在間接證明舒清風的技術有多高超。
舒清風發現了,輕笑:「身體真敏感啊。」
就算男人一副氣憤模樣,他的反應還是明确表明有多喜歡自己的撫慰,這讓舒清風興奮起來,迅速脫掉了自己的褲子,将勃起的陽具順着輕微收縮的菊口探了進去。
劇烈壓痛從身下傳來,蕭鹞悶哼一聲,額上瞬間滲出了冷汗,原本為逃逗而硬起的陽具軟了下來,他看過不少這類影碟,但沒有實際操作過,看影片裏那些男優都被操得很爽,沒想到輪到自己,竟然這麽痛,感覺舒清風的陽具還在往他體裏壓迫,激烈的沖撞讓他懷疑自己那裏很快會被撕裂。
舒清風看到了他的不适,問:「你是第一次?你們這圈子不是很多人都喜歡濫交嗎?」
帶了幾分好奇的詢問,在蕭鹞聽來卻是最大的侮辱,可惜疼痛讓他力不從心,不想把氣力花在這種無謂的争辯上,反正舒清風這樣說不過是為了羞辱自己,辯駁也是多費唇舌。
其實舒清風只是單純不解,他調查過蕭鹞,知道他是同性戀,跟別人有過交往,這幾年也經常出入同性酒吧,家裏還有很多GV,就想當然的認為他的性經驗一定很豐富,但現在看來自己似乎誤解了,這反應根本是新手,難怪那晚把自己搞得那麽痛。
「喂,配合一點。」舒清風來回抽插了幾下,發覺無法随意馳騁後,他停了下來,提出要求。
蕭鹞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冷笑:「你是要被強暴的人配合你嗎?」
「上次你也要我配合的。」舒清風一本正經地回他,「所以我現在這樣要求你有什麽錯?」
是沒錯,反正舒清風只是要将自己加附在他身上的痛苦反擊回來而已,唇角有些鐵鏽味道,是剛才那巴掌造成的,臉頰已經不痛了,只是感覺木木的,像他現在的心境。初嘗情事,這兩天他除了胡思亂想會被怎樣報複外,還對那晚的激情念念不忘,雖然知道不可能再有機會,但還是止不住的去想念,可是現在願望達到了,他卻一點都不開心,如果性愛的目的只是為了報複,那裏面的情感除了仇恨外,還剩下什麽?
「舒清風,」他苦澀地問:「你到底想怎樣羞辱我才算罷休?」
舒清風嘴角噙着的微笑收了起來,俯下身,攏起蕭鹞的額發,盯住他,問:「你喜歡我嗎?」
蕭鹞不說話,舒清風冷笑:「你連說直話的勇氣都沒有嗎?」
「你想要我說什麽?」被幾次三番逼問,蕭鹞也火了,目光瞪回去,大聲說:「想知道我不是喜歡,是迷戀嗎?迷戀你到明知那樣招惹你後果會怎樣,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還是想知道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你,明知你跟我交往只是為了報複,還是想擁有你,想跟你做愛,想每天都看到你!?」
後面還有無數話語沒說出來,因為落下的吻封住了他的憤懑,舒清風摟住他,舌送進他口中,卷着他的舌熱情纏吻,手指繞進他的發間,輕輕糾纏着,激情的送吻是最好的慰藉,蕭鹞的氣憤被成功地平複了下來,他響應過去,兩人的舌尖交纏在一起,吞吐蹭膩着,激烈的感覺,在無形中表達了對對方強烈的占有欲,津液随着熱吻溢出來,潤濕了唇角,發出靡靡聲調。
良久,熱吻才慢慢停下,舒清風的陽具還在蕭鹞的體內,兩人就保持着這種無比親密的狀态相互對望着,舒清風伸手摸摸蕭鹞的下颔,蕭鹞幾天沒刮胡子,頹廢的模樣,倒另有種獨特魅力,他逗弄似的來回摩挲着,笑道:「那晚被折騰的是我,怎麽你倒搞得像被強暴過似的。」
蕭鹞任他擺布,不說話,只是靜靜看着他,像是想透過他的眼眸看出他的心思,舒清風一笑,問:「你覺得我是在報複你嗎?」
「難道不是?」
「我現在只不過剛開始,你就覺得難堪,你有沒有想過那晚我被你折騰時的心情?」
蕭鹞心一動,想起舒清風赤身裸體被綁在床上的情色畫面,臉微微脹紅,那時的舒清風實在太妖豔了,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沖動,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
臉頰被手指劃動,酥酥癢癢的,心緒又被擾亂了,他看着舒清風,就聽他說:「我舒清風做事恩怨分明,你對我好,我會加倍對你好,你算計我,我也會讓你死得很難看。那晚換了其它人那樣對我,我會找人割了他的聲帶和手筋,強暴他個三天三夜,賣到泰國當人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不是把自己悶在家裏等三天,連案子都不接,就為了等你上鈎。」
蕭鹞不說話,心房突突地跳,他相信以舒清風的陰狠,這種事一定做得出來,相比之下,現在這種懲罰,根本算不了什麽,更甚至,他願意跟自己做這種事,是某種間接的承認。
「這麽說,你是喜歡我?」心中有種不太确定的期待,所以蕭鹞沒敢把話直接問出來,而是冷笑說:「因為喜歡,才把我騙到你的床上來禁锢我,打我,上我嗎?」
「我跟你說過,我喜歡掌控事情發展,在任何時候,我都不想處于被動狀态,所以,禁锢你是很有必要的,」舒清風很正經地回他,「再說,你上次也打我了。」
帶着無辜表情的回答讓蕭鹞氣極反笑,無法理解舒清風的邏輯,他忍不住吼道:「我沒這麽用力好不好!」
「喔,」舒清風想了一下,然後用氣死人不償命的口吻說:「那多出來的力量算利息好了。」
他長這麽大,還沒人敢甩他巴掌,蕭鹞是第一個,當然要多點懲罰才行。
蕭鹞氣得沒話說了,舒清風卻笑得更愉快,手指好玩似的繞着他的頭發,說:「所以配合一下吧,這可是我們的初次。」
這是第二次。
蕭鹞心裏反駁,不過柔和嗓音中帶了幾許讨好的意味,讓他的心軟了下來,主動叉開腿,迎接舒清風的沖撞。
或許是心情好了的緣故,這次舒清風的占有沒給蕭鹞帶來太多疼痛,除了一開始有些不舒服外,很快就被他挑逗着進入了狀況,不适在激情中化為沖動,舒清風打開了蕭鹞的手铐,兩人在床上肆無忌憚地發洩了很久,才一起達到了高潮。
激情升高了室溫,完事後,兩人都懶得穿衣服,赤裸着靠在一起,舒清風撫摸着蕭鹞被手铐勒出的紅印,說:「看我多體貼,都沒舍得铐你太久。」
「謝謝你沒把我的四肢都铐起來,律師先生。」
「禁锢人身自由這種犯法的事我是不會做的。」蕭鹞的揶揄被舒清風完全無視了,笑吟吟說:「還有,我要聲明一件事,我雖然不近視,但養過小龜,喜歡看推理小說,曾經的夢想是當船長,最重要的一點,我沒吃完就甩手走人,不管你的死活。」
原來這個黑心的家夥也不是所有事都騙他,蕭鹞心情突然大好,不過被戳中心事,他有些心虛,他并沒有不關心舒清風的死活,只是單純以為舒清風醒來後,不想見到他,才特意先離開,不過不管怎麽說,都是他理虧,說:「對不起。」
「知道了,這兩天你說過很多遍了。」
這幾天蕭鹞抽風似的在對面陽臺上挂旗語,挂了拿下,然後再挂上,看着他每天為打旗語煩惱,成了舒清風悶在家裏時的主要娛樂,如果說之前他還有恨意的話,那蕭鹞的舉動則成功地讓他的恨意平複了下去,反而把猜測他會挂什麽旗語當作消遣。
蕭鹞從舒清風笑眯眯的表情裏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混蛋,自己這幾天寝食難安的,他倒好,每天躺在床上看自己笑話,不由恨恨地說:「原來你根本就沒事。」
「我第一天回來後,睡了一整天,你說有事沒事?」
雖然舒清風身體底子好,但也架不住被折騰了一整晚,勉強搭車回到家,感覺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似的,睡到傍晚才漸漸緩過來,生平頭一次被那樣粗暴的對待,各種不堪的姿勢被擺出來了,換了別人,他會毫不猶豫将那個人淩虐一番後送去鴨店賣錢,偏偏這人是蕭鹞,所以他氣得牙根癢癢,卻還是舍不得真要了他的命,躺在床上一直琢磨該怎麽報複回去,就看到蕭鹞在對面不斷換信號旗,于是便想,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吧。
「要去洗澡嗎?」熱情過後,身上出了一層汗,有些不舒服,舒清風提議。
蕭鹞答應了,兩人去浴室洗了澡,雖然有過兩次親密交流,但這兩次都太誇張,以致于在真正坦誠相待時,都有些不适應,還是舒清風先調整過來,向蕭鹞發出邀請,蕭鹞自己也心猿意馬,當然不會反對,兩人沖着澡又盡興地玩了一局,才換了衣服,回床上休息。
蕭鹞這兩天一直心神不定,相對來說,他的精神比舒清風還要糟,現在總算放開了心事,所以躺下沒多久就沉睡過去,舒清風陪着他,聽着他平穩的呼吸,嘴角露出微笑。
他承認,最早接觸蕭鹞時,是存着害他的念頭的,沒有人算計了他後還可以這樣逍遙,但随着接觸的增多,他漸漸忘了最初的目的,他跟很多人交往過,但從沒人會讓他感到跟蕭鹞在一起時的自在,有些人是仰慕,有些是看中他的家世,還有更多的是你情我願的一夜情,只有蕭鹞不同,他有跟自己相同的喜好,雖然算計人時很腹黑,但大部份時候都很天然,所以認識不久,他就徹底相信了自己,跟自己推心置腹,完全沒有懷疑自己主動示好的目的。
然後漸漸的,他每次打電話由刻意變得理所當然,他喜歡聽蕭鹞的嗓音,喜歡他每次回來帶給自己的糖果,喜歡跟他用旗語交流,喜歡和他在一起時可以享受到的平和,而等他覺察到自己的變化後,才發現蕭鹞已經徹底進入了他的生活,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他有點怕了,為這種不該有的沉溺,所以他把早就計劃好的事件推了出來,他想知道在自己心中,蕭鹞到底有多重,還有就是,他好奇在面對莫須有的罪名時,蕭鹞會做出怎樣的反應,如果蕭鹞答應他的提議,他會瞧不起蕭鹞的——一個人可以圓滑虛僞冷漠,但在面對大事上,絕不可以因為權衡利益而含糊猶豫,失去自己的準則,他需要知道,蕭鹞是否可以成為他的同路人。
很高興,蕭鹞否定了他的提議,甚至斥罵了他,他有點生氣,為蕭鹞對自己的不了解,但很快就釋然了,許多了解需要經過交流磨合,他們可以在今後的人生裏慢慢來,那時他已經決定選擇蕭鹞,因為蕭鹞的消沉讓他感到心疼,而心疼這種感情,在他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過。
他沒有馬上向蕭鹞表明自己的想法,他的家庭跟蕭鹞所處的環壞不一樣,他的性向也跟蕭鹞不同,他要跟家人溝通,要考慮完善的應對措拖,這些都需要時間,而在沒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他不想挑明這層關系,讓兩人處于被動的局面。
後來他終于找到機會讓蕭鹞跟妹妹見面,卻因為真相揭破而被迫告終,他本來打算等蕭鹞氣消了後再跟他溝通,卻沒想到他們會那麽偶然的在酒吧碰到,聽着妹妹描述蕭鹞跟何麗純的互動,再看到他們的握手,他就無法壓住心裏的怒火,不管他們握手的真相是什麽,他都無法容忍有人跟蕭鹞這麽親熱,那時他才想到,他不該把事情一直這樣拖下去,以蕭鹞的條件再加上他笨笨的個性,很可能被人搶了去,到那時自己就追悔莫及了。
所以他故意跟蕭鹞拚酒,打算灌醉他後直接吃下去,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沒想到看似天然呆的家夥居然這麽會演戲,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不過也更讓他下了決心,這個人他要定了,可以算計到他兩次的人,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蕭鹞醒來時,已是傍晚,他活動了一下,全身酸軟的感覺讓他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舒清風不在,他坐起來,發現自己身上穿着新睡衣,該是舒清風的。
蕭鹞推門走出去,廚房那邊傳來響聲,舒清風正在煮粥,看到他,眼神掃過他的睡衣,衣服正合身,看來他們還挺合拍的,微笑說:「我以為你會一覺睡到明天早上。」
如果不是心裏有事,蕭鹞想他應該會睡那麽久的,嘴上卻說:「我擔心小龜,今天還沒喂牠。」
「我下午出去散步,就順便把牠帶過來了,」舒清風說:「在家裏悶了幾天,總算可以出去透透氣了。」
蕭鹞很想問如果自己一直不來的話,他是不是就一直把自己悶家裏了,不過轉念一想,可能他料到自己一定會來,只是遲早而已,真是個一肚子墨水的家夥。
蕭鹞去洗漱了一下,回來後,飯菜已經端上了桌,可能猜到他這幾天沒好好吃飯,舒清風特意多做了兩道菜,都是他喜歡的,這讓他想到其實一直以來,舒清風也沒有總騙自己,至少關于自己的喜好,他都記得很清楚。
飯菜擺好,蕭鹞卻沒有動筷,他讓舒清風坐下,說:「清風,我有一件事想問明白,我跟你現在到底是……什麽關系?」
很難啓齒的詢問,剛才在洗臉明,他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問,後來還是決定弄清楚舒清風的想法——他是一時興起跟自己上床,還是認真的?他不喜歡模棱兩可的感情,更不希望自己的付出在對方看來,只是一場游戲。
舒清風挑了挑眉,奇怪蕭鹞會這樣問,「小鳥,這個問題很失禮。」
「有嗎?」蕭鹞沒跟上舒清風的思維,直接了當說:「因為你是直的,所以這些事我要問清楚,我不想誤人誤己。」
未雨綢缪,這做法投他的脾氣,舒清風心情很好,笑道:「是直的沒錯,一看到你,那話兒直的不能再直。」
「舒清風,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舒清風夾了塊雞丁到蕭鹞碗裏,坦然說:「看到你的裸體就能硬起來,這還不表明我對你的想法嗎?不認真的話,我會被你上了之後,還跟你做愛,還特意下廚做你喜歡的菜?甚至為了你去讨好自己的妹妹?我不是個熱心的人,你知道的。」
舒清風沒有明确說出喜歡的字眼,但這番話卻比任何告白都來得誠懇,也夠火辣,蕭鹞心思沉定了下來,只要舒清風是認真的,那什麽都好說,想了想,突然正色說:「我要聲明,我們這個圈并沒有你想的那麽亂,我的私生活很嚴謹!」
兩人都做了好幾次了,現在說這種話會不會太後知後覺?舒清風發現蕭鹞有時反射弧真是長得不得了,笑道:「我現在知道了,你在床上的表現的确很……清純。」
「請不要在我嚴肅的時候開玩笑!」
蕭鹞說完,覺得自己的語氣有點重了,忙夾了幾筷子魚香肉絲給舒清風,欲蓋彌彰的掩飾,舒清風笑了笑,沒再逗他,低下頭吃飯。
晚飯後,蕭鹞主動去洗碗,不過所謂的洗碗只是把碗筷放進洗碗機裏,他洗的是玻璃杯,舒清風在旁邊幫忙擦拭,順便煮咖啡,外面傳來小龜慢吞吞爬路時發出的叮鈴鈴響聲,一派默契溫馨的居家氣氛。
看電視時,舒清風把煮好的咖啡拿去客廳,搭配的還有幾樣甜點和巧克力,巧克力是上次蕭鹞帶回來的禮物,吵架時被他扔進了拉圾桶,沒想到舒清風居然撿了回來,他打開盒子,正要選一顆,舒清風說:「小鳥。」
蕭鹞以為舒清風叫自己,看到他的眼神落在盒裏小鳥造型的巧克力時,才明白舒清風是想吃東西,他拿了出來,舒清風湊近,就着他的手指将巧克力吮進了口中,然後拿起咖啡開始品嘗,自然随意的小動作,蕭鹞卻愣住了,手停在半空中,指上似乎還留着對方舌尖吮吸時的熱度。
這種情侶間的小情趣蕭鹞從來沒玩過,想想舒清風的過往,他有點郁悶,問:「你以前有很多女朋友嗎?」
「沒有啊,大部分都是場面應付。」舒清風看着電視随口說完,才反應過來,轉頭看着蕭鹞,狹長眼眸裏閃過笑意,「你在吃醋啊?要吃醋那也該是我,你就是一整棵大桃樹,走到哪桃花飛到哪。」
他只是因為工作關系,接觸的人比較多而已,哪有舒清風說得那麽誇張?
蕭鹞正要反駁,手機響起,舒清風搶先拿過來,笑道:「說着說着就來了,看看這次是哪朵桃花。」
很可惜,那不是來電,而是天氣預報的簡訊,舒清風又順手翻看了一下,蕭鹞急忙搶過去,舒清風沒跟他争,不屑地挑挑眉,說:「不用藏,我早知道了,你給我的昵稱設定是舒黑風。」
「你偷看我手機?」
「這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舒清風笑吟吟說:「要不我怎麽能騙得過你?」
偷看別人隐私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蕭鹞忍不住反駁:「叫你舒黑風又怎樣?你還不是叫我小鳥?」
「我那是看錯了嘛,在船上暈得七葷八素,難免看錯東西,話說回來,我暈成那樣,還不是拜你所賜,所以這件事始作俑者還是你。」
真是好口才,寥寥幾句話就把問題輕松推到了對方身上,蕭鹞嘆道:「我很慶幸當初沒選擇律師,否則跟你對簿公堂,根本沒有贏的機會。」
「我只是陳述事實。」
「斷章取義而已。」
這該是律師最擅長的事情了,同樣一段話,因為表達的不同,給陪審團帶來的感受也會完全不同,好的律師都很精通心理學,他們懂得該在怎樣的情況下調動起人們的情緒,讓對方的感情順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走,三年前那樁案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氣氛在不經意間變得緊張,因為這個微妙的話題,蕭鹞感覺到了,急忙岔開話題,拿起舒清風的咖啡杯,說:「咖啡涼了,我幫你換一杯。」
「小鳥。」舒清風叫住他,嬉笑表情收起,說:「我想,我們該好好談一下,有關張建明那個案子。」
蕭鹞一愣,他沒想到舒清風會看出自己的心情,還開門見山地講出來。
他重新坐下,其實那件事說清楚也好,免得它總像根刺,紮在他們心頭,他不想為此跟舒清風有隔閡,說:「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是律師,維護當事人最大的利益是你的工作,我尊重你的想法。」
「你如果尊重我的想法,就不會在船上那麽折騰我,甚至想殺了我對吧?」
舒清風沒說錯,當時他是曾有過殺人的閃念,但想跟做是不同的,以惡報惡是愚蠢的做法,他當然不會真的那樣做。
「我那時還不了解你。」
「你也不了解案子。」舒清風沒有戴眼鏡,話聲柔和,但仍給蕭鹞咄咄逼人的感覺,「你甚至連張建明本人都不了解,你只是他的同事。」
「我跟他共事兩年,他是家裏的麽子,做事認真,是很優秀的船乘。」
像是反駁舒清風的判定似的,蕭鹞開始講述已經翻過去的那頁往事。
在一艘船上共事兩年,足以了解一個人的個性,張建明為人正直,待人接物也很熱情,跟同事們都相處得很好,他唯一的毛病是好酒,這也是船員的通病,長期在海上工作,大家總要有點消遣,而酒類就是男人們最喜歡的東西。
那次跟往常一樣,郵輪歸來,大家工作結束,各自休假回家,可是張建明再沒有回到船上,他在當晚被殺死在某個酒吧的小巷後面,頭骨碎裂,血随着暴雨流滿了整面街道,這個案子就是三年前轟動一時的袁氏情殺案。
當時警方将矛頭一致指向永安地産集團的董事袁泰祥,起因是張建明在酒吧工作的女朋友抛棄了他,成了袁泰祥的情婦,張建明為此幾次去永安公司跟袁泰祥争吵,還拿刀威脅對方,他死之前跑去女友的酒吧,兩人在酒吧裏大吵了一場,當時袁泰祥的保镳正好送東西給他女友,所以也在場,見他們吵得厲害,就把張建明推出了酒吧,誰知幾小時後,張建明就死在了酒吧的後巷裏。
死者跟袁泰祥是情敵,有過節,生前還跟袁家保镳發生過争執,那天的大雨又給現場勘察帶來很多難點,大部分痕跡都被雨沖毀了,據推測是內行所為,而袁家就是黑道起家,這一切疑點都證明了是袁泰祥買兇殺人,他是兇手無疑,當時所有媒體都是這樣報導的。
可是結局大翻盤,袁泰祥被判無罪,當庭釋放,媒體一片嘩然,争相報導了很久,除了案子之外,還有更多是關于袁泰祥的風流韻事,熱鬧一直持續到新的八卦消息出現為止,這件情殺案才随着媒體的消停從大家的記憶裏慢慢退出了。
張母本來身體就不好,出了這件事後,沒多久就過世了,張父現在跟女兒一起住,蕭鹞最開始還去看望老人,這兩年去得比較少了,因為他的出現會讓老人想起自己的兒子,反而更增傷感,後來斷斷續續聽同事說老人現在幫忙照看外孫,日子過得還不錯,畢竟過世的人不可能再回來,而活着的人還是要繼續活下去。
「張家的遭遇我有聽說,的确很悲慘,但不能因為他們悲慘,就把無辜的人判罪。」
「原來袁泰祥是無辜的?」蕭鹞不喜歡舒清風公事公辦的口吻,冷笑:「照你這麽說,黑道出身的袁家都是好人?」
「袁泰祥是不是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有沒有殺張建明。」
看到蕭鹞激憤,舒清風反而笑了,他發現蕭鹞當年沒選擇律師是對的,性情中人不适合做律師,那将是很危險的一件事,「小鳥,看人不可以感情用事,少一點成見和偏見,你才可以在一件事上做出冷靜的判斷。」
柔和清亮的語調,成功地平和了蕭鹞的心緒,問:「所以,你認為袁泰祥是無罪的?他沒殺人?」
「不是我認為,而是調查結果告訴我這個結論,我相信這是事實。」
「我信你,不過也可能是袁泰祥騙了你,那些在黑道混過的人總有他們的手段。」
時至今日,蕭鹞當然早就确定舒清風不是為了金錢名利而罔顧律法的黑心律師了,他更傾向于舒清風是被欺騙的,聽了他的判斷,舒清風很無奈,沒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騙過他,蕭鹞是第一個,那是因為他松懈了,一個人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總不可能一直保持警覺。
不過這番對話讓舒清風發現他們之間除了家庭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