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蝗蟲來了 簡直不知所謂!……
著
夜幕下,是不辭辛苦勞作的人們,不只是衛家村的人全家老少全出來搶收,便是衛父途徑的村落,也不敢不信地沖出家門直奔田地。
也有那不管不顧的人家,任由其他人瘋狂收割,在家中床榻之上睡得安逸,嘴裏罵着他們傻。
衛父卻是直接見了青州知府,他曾是為富一方的商業巨賈衛員外,丢失了女兒也讓他丢掉了精神骨,一家財産盡數散進做了好事,也得到了父母官的另眼相待。
因此順利将蝗災将至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了青州知府,他如今只是一屆小老百姓,剩下的事情就得需要知府去做決斷。
幸而青州知府不是那迂腐不作為之人,他震驚之下召集一幹人手,有想往後退不承擔責任之人,也俱都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消息若是真,他們沒有采取任何措施,還置之不理,被錦衣衛查到,可就不是丢官的事那麽簡單了。
那就堵一把,成功了每個人的年末歲考都能評優,失敗了也無非就是浪費了人力物力,大不了,就将給他們傳消息的衛父直接下了大牢。
青州知府一臉鄭重:“衛老,你可知道要是沒有發生蝗災,你這牢獄之行可就跑不了了。”
曾經的衛員外,現在的幹瘦老者——衛父,沉默片刻只道:“若真是假,那也能安我心了。”
“衛老大善,”青州知府動容,卻還是要将人綁在自己身邊,“今晚怕是不能睡了,衛老就陪我們親赴周邊村子罷。”
衛父想起衛阿嫱,甚是放心家中,抱拳道:“莫敢不從。”
府衙的衙役忙得飛起,所有官員全部出動,敲鑼打鼓告訴大家蝗災要來,讓大家做好準備。
馬蹄聲響徹四面八方,這些人是要告訴遠處村落的。
馬車之上,青州知府一邊看着外面舉着火把努力搶收的百姓們,一邊詢問:“今日一見衛老,似是見到了十多年前的你,那時我不過是一介白衣,你卻已經是青州的衛員外,而後,罷了,不提。”
衛父卻不容他不提,他道:“老爺,我找回我二女兒了,剛找回來的。”
青州知府看着他暗藏欣慰的臉,過了好半晌,才道:“甚好,甚好!這些年,苦了你了。”
“這有何苦,”衛父拿衣袖,裝作不經意地蹭了蹭眼角,“還有一個呢。”
馬車一路南行,鬧出的動靜驚動了不少還在睡夢中的人們,有人不信邪,均被衙役從家中拎了出來押至農田,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田地裏的人們,累了餓了,就狠狠喝上一大口水,再彎腰接着幹去。
小孩子們就将大人坎下來的麥子捆上,困了就張大嘴巴,擰自己一下,接着幹活去,還有那小嬰兒,被家裏稍大的孩子抱在懷裏,窩在角落睡了過去。
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麽你家我家了,有已經将自家麥子收割完,妥善放好的,就提着鐮刀幫忙別的人家。
“二叔,你家還有多少哩?”
“快了快了,你且去看看大慶家,他家老得老,小得小。”
“得嘞。”
到處都是熱火朝天幹活的人,可也有那看不順眼,找事之人。
自從嫁來衛家就沒下過地的康紅姑,狠狠割下麥子,擡眼看了看已經泛白的天,帶着哭腔罵道:“別人家都有男的頂上,再看看咱們家,幾個女的在田裏幹活,老的不知道跑哪去潇灑了,年輕的……”
她瞪了一眼只會站在一旁讓程鳶新捆麥子的崔言钰,繼續罵道:“都不知道伸手,就是個小白臉。”
衛阿嫱既要看顧崔言钰和程鳶新,又要照顧她自己的母親,也就靈薇姐可以幫忙分擔她一二,手不能停,耳朵還要遭受紅姑的喋喋不休。
整個人已經壓抑到極致,在紅姑辱罵上父親時,爆發了。
手中的柴刀飛出,準确插進紅姑面前土地,正正好好就在她兩腳中間,稍微偏上一點紅姑的腳就不能要了。
她弟弟衛青澤也被她的突然出手駭了一跳,趕緊沖過去抱住要癱軟在地的妻子,無奈道:“二姐。”
要不是看他是自己弟弟的份上,她當真是半個眼神都不會給,冷聲道:“她怨怼父親,你不肯說話,好,那我來,你別管。”
“不是,二姐,你也別吓紅姑,她就是嘴容易得罪人。”
衛阿嫱緩緩眯起眸子,“那你的意思是她說父親說的是對的?她嘴碎你腦子也不清楚,父親是幹什麽去了?”
她這一嗓子厲喝,吸引了周圍還在忙碌的人,他們面帶茫然,耳朵倒是紛紛豎了起來。
只聽衛阿嫱道:“父親是為了十裏八鄉的百姓們,特意趕去告知蝗災之事,你可知若是蝗蟲不來,做好人的父親将要面臨什麽?他如此善意,竟只得到了自家兒媳一句逍遙去了!?”
衛青澤吶吶不敢言,衛阿嫱幾步就走到了他們面前,她一字一句道:“我不準有人再诋毀父親,紅姑你若再敢對父母不敬,我手中的刀,那可真就長眼要往你身上招呼了。”
她俯身拔刀,紅姑捂住臉,往衛青澤懷裏鑽發出驚恐的叫喊聲。
“啊!”
柴刀托起紅姑下巴,衛青澤都變了臉色,“二、二姐,別,我替她向你道歉,”他看見衛阿嫱又沉下的臉色,趕緊改口承諾,“我日後看管她,定不讓她說父母壞話。”
她冷笑連連,又道:“還有,別在讓我聽見你管我夫君叫小白臉,你有自家夫君偏愛着,他也有我管。”
說完,她幹脆利落地轉身,柴刀在她手中被玩出了百種花樣,收割麥子自然也不在話下。
被迫聽了一耳朵的崔言钰對上程鳶新晶亮的眼神,挑了下眉。
“你當真和我娘……唔,別捂嘴,我不說了。”
崔言钰松開手,他又快速來了一句:“難不成你是被迫的?”
被他盯着的程鳶新一個激靈鑽進了麥苗田,“娘,我來幫你。”
四周聽了衛家人吵架的鄉親們,尤其是姑娘們湊在一起的低語聲,不住的往崔言钰耳裏鑽。
“紅姑那張嘴真的太碎了,我時常想撕了她,剛才可太解氣了,哪有這麽說自家公公的。”
“可不是,哎,你臉紅什麽?”
臉紅的姑娘偷偷看着衛阿嫱的背影,用手捧着臉說:“天啊,衛家二娘好寵她夫君啊,若不是她,我竟不知道夫君也是可以這般疼愛的,為他出頭什麽的,回家之後,她夫君還不得……”
這未盡之言,讓幾個人嘻嘻笑了起來。
“你這樣一說還真是,怪道她家世、長相均普通,卻能嫁給那般出傑的人物,誰不想自己被照顧着。”
“哎呀,衛家二娘要是個男子該多好呀。”
“那也看不上你,還不趕緊幹活。”
崔言钰手裏的繩索驟然斷裂,這些人,簡直不知所謂!
在田地埋頭苦幹的衛阿嫱只覺得如芒刺背,想都不用想,除了崔言钰別的人不會這般盯着她。
她頭都沒擡,崔言钰有地裏莊稼重要嗎?
這一幹,就又是半天,日頭高懸,空氣愈發幹燥,整片的農田此刻已經光禿禿一片,大部分村民都将自家地裏的莊稼給收割完了,那少部分還沒幹完的,在其他人的幫助下,收割完也就是一會兒的事。
小半個月的活一夜就幹完了,确定自家莊稼已經收割完,存放好,便是蝗蟲真的來了也不怕,村民們攤到農田中,七七八八睡了一片。
衛家村是如此,其他聽話收割莊稼的村落也是一樣,呼嚕聲此起彼伏。
吃過飯,睡足的衆人再醒來,已是黃暈時刻,四處問問,蝗蟲來了嗎?
得到衆人一致回答:“沒有啊!”
幹了一晚上,什麽都沒等着的人,開始窩火了,有那村子裏的地痞無賴,都作到了青州知府面前,非說地裏莊稼都沒成熟,聽他的話直接就将莊稼給收割了,要他免除賦稅。
青州知府臉青一片,只能安撫讓大家再等等。
這一等,便又是一晚,說好的蝗災還沒有來,那莊稼地多的人,都将莊稼收割好了。
衛家村裏平日好吃懶得的人沉不住氣了,他們知道村長不能惹,但衛父現在不在,天一亮,就齊齊湧向了衛家,非要衛阿嫱給個說法。
衛家平日裏清淨的小院,烏泱泱進了一群人,“前日是你信誓旦旦說會來蝗災,可你看,蝗災在哪呢?”
“我們累死累活幹了那麽長時間,毛都沒看見!”
“要是往日,我幫別人家收割莊稼,都是有工錢的,昨日我可是做了一天白工。”
“你們家得賠償我們的損失!”
“對,賠錢!”
衛阿嫱摩擦着手裏的柴刀,紅姑卻越過她開罵了:“放你們的狗屁,蝗災來不來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少在這噴糞。”
“幹什麽,都幹什麽!”村長聽到消息趕忙過來了,指着那些鬧事的人,訓斥,“人家二娘是好心告訴你蝗災要來了!不然自家收割完,不告訴你,萬一蝗災真來了,你只有哭得份。”
鬧事的人回道:“可蝗災不是沒來。”
衆人僵持不下,亂哄哄一片,突的“嗡嗡”聲響在耳側。
“快看,天黑了。”
“是蝗蟲,是蝗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