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賣身契(二合一)
從肉聯廠裏出來, 裴二春心情不錯。
裴忠霞挑了挑眉,笑意戲谑:“你平時看見她就牙癢癢,現在咋好心好意的?”
裴二春斜她一眼:“少說這些沒用的, 以前對她愛理不理的是你!”
裴忠霞撇撇嘴, 沒出聲。
她們倆對周秀秀的情感都很複雜。
一方面覺得她過去的所作所為,要讓人看得起才怪了,可另一方面,兩個人這陣子都或多或少受過她的幫助。
對裴忠霞來說,若是那天周秀秀不将她從小河裏救上來,那就算她淹不死,村裏人的唾沫星子也能将她砸死。
至于裴二春,如果不是周秀秀将董和平與陳淑雅之間的事情告知,恐怕她直到現在還蒙在鼓裏。
姐妹倆雖也有自己的缺點, 但骨子裏還有幾分正氣, 這會兒出手相助, 也是由衷的。
既然已經将話帶到了, 裴忠霞與裴二春心裏頭也安樂。
當然,她們這一趟進城,不光是為了周秀秀。
裴忠霞照金河之前留下的地址, 去了鎮供銷社一趟。
“你好,請問莊主任在嗎?”裴忠霞走到一個營業員面前問道。
聽金河說, 鎮上莊主任打聽到裴希平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否準确。
那營業員本來還挑挑眉打量她,這會兒聽見她是來找領導的,立馬嚴陣以待:“你好,同志。今天莊主任家裏辦喜事,請假了。”
“辦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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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山村也有喜事要辦, 看來今天是個好日子。
“那我們明天一早過來。”裴忠霞拉着裴二春回村,趕去坐公交車的路上,叮囑道,“回去多跟娘說幾句,讓她別鬧了。這事咱家不占理,國家都準二婚,娘憑啥不答應?”
裴二春嘆氣,“咱娘的脾氣你也知道,我能攔得住她?”
……
鹫山村裏,裴忠霞與裴二春在想辦法,避免這件事情被鬧大。
這邊周秀秀也在考慮應該如何自處。
照理說,她處對象的事情就算鬧大了,也占理,畢竟她現在除了兩個孩子,早已無牽無挂。就連她對象都能接受小年和小碗,旁人還有什麽可說道的?
可話是這麽說,老太太大吵大鬧,到底影響不好。
再說了,兩個孩子就在這邊的托兒所,他們奶奶跟不講理的潑婦似的,總會鬧出笑話。
周秀秀左思右想,還是希望能将這件事情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
或許是因為她看起來太憂心忡忡,小年和小碗一晚上都不太說話。
這兩個孩子最讓人心疼的,就是太有眼力見。
周秀秀打起精神,一左一右,将他們抱到腿上。
“娘不開心嗎?”小碗見娘還願意搭理他們,便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啊,誰說的?”周秀秀柔聲問道。
小碗伸出軟乎乎的小手,輕輕揉着她的眉心,奶聲奶氣道:“老師說不開心,眉頭會皺皺的。”
這溫暖的感覺讓周秀秀的眉心頓時舒展開來,她笑着握住小碗的手:“可小年也經常皺眉頭,是不開心嗎?”
小年立馬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沒有不開心。”
周秀秀的眼神愈發溫柔。
當初剛見到小年的時候,這孩子的眉頭時時緊鎖,就連睡覺的時候都不曾舒展開。
可現在,她的确許久沒有見到他露出那樣沉重的表情了。
“娘也沒有不開心。”周秀秀笑着親了親他們的額頭,“雖然遇到了一些問題,但娘一定可以解決的。”
區區一個張蓮花,當初在鹫山村都不是她的對手,更別說現在。
周秀秀照顧兩個孩子入睡,思索了一番對策,安穩睡去。
第二天清晨,她去找了裴希平一趟。
看見她的那一刻,他彎了彎嘴角,笑着走過來。
只是,當她把話說完的那一刻,裴希平不贊同地搖搖頭:“我不會躲起來。”
周秀秀就知道沒這麽容易說服他:“我婆婆是個特別能胡攪蠻纏的人,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既然我們暫時必須要留在廠裏工作,就沒必要跟她硬碰硬。否則到時候她鬧夠了,拍拍屁股轉身就走人,我們怎麽辦?”
“我走了,你會受欺負。”裴希平淡聲道。
“不會。”周秀秀挺了挺胸脯,一副嚴肅的小表情,“你看我像是會被人欺負的?”
“我留下來保護你。”
張蓮花來鬧事,想起來就讓人一個頭兩個大,可周秀秀自己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她看着裴希平這固執的神情,無奈地笑了笑:“我不惹事,但也不會怕事。她要來鬧,我就不會讓她占到便宜。但如果你非要在我身邊,我不好發揮啊。”
她的眼睛很清澈,像是能發光,如星辰一般閃耀。
裴希平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目光捕捉到她眼底的焦灼,只能讓步。
雖然她很少提,但過去婆家那一地的雞毛蒜皮,若說不在意是假的。
裴希平沒有再說話,輕輕攬她入懷。
所有的煩躁仿佛都在這個擁抱之中化解。
周秀秀将臉埋在他的懷中,輕聲說:“答應我,不要出現。”
穿過來的是她,被迫接受那一地雞毛的也是她。
她不想将他牽扯其中。
……
第二天清晨,裴忠霞來喊裴二春去鎮上。
倒也不是姐妹倆感情突飛猛進,實在是裴二春對弟弟的生死也非常在意,沒法不放在心上。她好說歹說,裴忠霞只能接受。
眼下倆人坐上公交車,裴忠霞問道:“娘那邊搞定了嗎?”
裴二春幹笑一聲,保持沉默。
裴忠霞仰天長嘆:“我就知道,她沒這麽好打發。”
不過勸不動老太太,她們心裏早就有數,反正該做的都已經做好,接下來就只能讓周秀秀自求多福了。
姐妹倆搭着車,一路上心情都有些忐忑。
“忠霞,你說如果希平真的還活着,為什麽不願意回家?”
裴忠霞猶豫片刻,苦笑道:“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娘對他也就那樣,再加上他和他媳婦感情不好,倒不如不回家來得清靜。”
“可還有兩個孩子啊。”裴二春皺着眉,“那時他幹的那啥保密工作,一年到頭都回不來一次。可只要一回家,對倆娃可寶貝得很。”
倆人讨論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車子在鎮上緩緩停靠下來,裴忠霞拍拍她的肩膀:“別說這麽多了,先上供銷社看看那莊主任怎麽說。”
裴忠霞與裴二春步履匆匆,兩個人以極快的速度趕到供銷社。
見到莊主任的那一刻,裴忠霞也顧不上與他寒暄,直接告知自己的來意。
“金河說你這邊有了消息,是真的嗎?”
莊主任立馬點頭,蹲下身子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條。
“這是那位同志留下來的地址,說是如果有人來打聽,就去肉聯廠找他。”
“肉聯廠?”裴二春趕緊把紙條拿過來,“周秀秀就在肉聯廠上班啊。”
“你不識字,搶啥啊。”裴忠霞沒好氣地斜她一眼,一把奪過那紙條。
可是目光落在紙條上的時候,她愣住了。
裴二春還以為上面寫了什麽,頓時着急不已,扯着她的衣角問了好半天。
可裴忠霞卻只是死死地攥着這紙條,一句話都不說,呆若木雞。
等到裴二春終于耐心告罄,推她一把時,裴忠霞才緩緩回過神。
她轉頭,看向裴二春,神情激動:“大姐,這是我二哥的字跡。”
……
周秀秀在後廚忙活了一陣,外頭都沒有動靜。
正當她抱着僥幸心理認為張蓮花不會來時,王小梅卻突然心急火燎地沖上來。
“這是怎麽了?”周秀秀心都涼了半截。
王小梅左右張望,一臉遲疑,最後湊到周秀秀的耳邊,用手擋住自己的嘴巴,小聲說道:“有人來找你,說是你婆……”
然而她話音未落,外面已經傳來了哭天搶地的聲音。
“我老太婆命苦啊,兒子死得早,媳婦也不管我死活!家裏一屁股麻煩,她說走就走,還搶走了我兩個孫!”
“兒子啊!要是早知道你媳婦是這沒心肝的東西,娘當初就不該給你說這門親事!現在好了,娘被她欺負成這樣,不像話啊!”
“你們城裏人來評評理,當兒媳婦的,哪有這麽不孝順的?她是運氣好,跑到城裏當工人來了,要是在農村,可得讓人戳脊梁骨!”
張蓮花哭哭啼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那聲嘶力竭的架勢,立馬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來。
王小梅年紀輕,臉皮薄,一聽這聲音,不由為周秀秀捏一把汗。
可不想周秀秀竟面不改色,放下包到一半的馄饨:“你幫我處理一下。”
說完,周秀秀從後廚走出去。
張蓮花就在食堂鬧。
自從她來到肉聯廠食堂,這都已經鬧第二輪了。
倒是給他們提供了場地。
食堂裏擠滿了人,張蓮花坐在地上撒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工人們哪見過這陣仗,一群人圍着她,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好在不一會兒工夫,王旭芳被請了過來。
王旭芳板着一張臉,一看見張蓮花,就面色不善道:“這人是哪兒來的?你們就傻站着,也不知道制止她?”
說話之間,她的目光淡淡掃過周秀秀的臉。
本以為周秀秀會難堪,可沒想到她居然不動聲色,還真是沒臉沒皮的!
“王主任,我們攔了,沒攔住啊!”
“剛才門衛大爺都要推她出去了,可她扯着嗓子說他犯了流氓罪,老大爺哪敢再動她!”
“大家也是沒辦法了,只能去請你。”
王旭芳要的就是這效果,她任由張蓮花鬧,鬧得聚集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才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們去把肖廠長請過來。”
工人們辦事牢靠,王旭芳掐算時間,估計肖建新立馬就要到了,才走上前去:“老太太,把話說清楚,你兒媳是誰?”
張蓮花咬着牙關,狠狠往外吐了一口濃痰,幹枯的手指直直地戳向周秀秀的方向:“就是她!”
周秀秀一直都以看好戲的姿态站在人群中,這會兒終于被點名,走上前去。
她要講的大道理人人都懂,一來一回與張蓮花争辯不休顯得太不體面,既然如此,倒不如先任由老太太把該說的話說完,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原來是你?你事兒倒真不少。”王旭芳用輕蔑的眼神瞟了瞟周秀秀。
“肖廠長!您看這事兒——”不少人簇擁着肖建新走進來。
王旭芳擡了擡眼皮子,伸手将張蓮花扶起來:“老太太,我們是周秀秀的領導。要是這人的品性真不好,我們絕對不會姑息。現在就請你好好說,慢慢說,把話說清楚了。”
張蓮花被她扶起來,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老胳膊老腿。
“還是你們城裏人通情達理!”她渾濁的眼珠子裏終于露出一抹精光,說話間,還用勝利者的眼神睨了睨周秀秀,才繼續道:“這是我媳婦,周秀秀。”
“我兒子剛死沒多久,她就去偷人了。以前在村裏說要改嫁,現在到了城裏更好,直接就處上對象了!”
“你們別看這周秀秀長得好看,其實就是個不檢點的破鞋,我們全村人都瞧不上她。”
“她還懶!在家裏啥活兒都不幹,當初直接把兩個孩子扔給我,連孩子拉屎撒尿都沒操過心!”
張蓮花這一把年紀了,早些年也是個人精。
此時她看出王旭芳是給自己撐腰的,便邊說邊哭:“領導,大家都是女人,你可得為我說話啊!我現在也不指望她能回村孝敬我,但你一定要為我讨個公道!”
張蓮花聲淚俱下,将自己塑造成一個偉大的奶奶,旁人乍一聽,看着周秀秀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質疑。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她在單位裏還挺能幹活的,真是讓她騙了!”
“我聽說農村人都實誠,老人家說這話了,肯定不是空穴來風。難怪剛進單位沒多久就處對象了,原來本來就是只破鞋啊!”
張蓮花知道自己兩個閨女不會陪着鬧,所以這一趟孤軍上陣。眼下這架勢,她一點都不怵,聽說城裏人都有文化,哪能欺負她這個老太婆!
這會兒一聽人家都向着自己了,張蓮花哭得更入戲:“我也不是來攔着人家姻緣的,但我這兒媳婦心黑,這回就是來鎮上紮根的!她那對象應該是城裏人吧?我們不能害了人家正經人啊!”
這是越說越離譜了。
肖建新鐵青着臉,怒喝一聲:“胡鬧!當我們這裏是菜市?”
張蓮花被他吓得一口氣堵在嗓子眼,一句話都說不出,吞了吞口水。
“周同志,有沒有這麽回事?”而後,肖建新走到周秀秀面前,正色道。
張蓮花眼睛一亮。
看來這大領導是把話聽進去了!
王旭芳走到肖建新身邊:“老肖,工人的感情生活,照理說咱們不該管。可周同志這都不是第一次傳出作風問題了,老太太看着挺可憐的,一個人在村裏,也沒個誰願意照顧的。要不咱們就辭退周同志,讓她回村好了。”
王旭芳這語氣是痛心疾首的,把話說完,她無奈地看向周秀秀:“周同志,年輕人願意處對象,我們也攔不住。可什麽年紀、什麽身份,就應該幹什麽樣的事,你是有家庭的人,就理應照顧好婆家人,而不是自顧自玩樂。”
“老肖,你怎麽看?”王旭芳問道。
肖建新沉吟片刻:“周同志,無風不起浪,從楊副廠長那天的事情開始,到後來你處對象。現在你婆家人又說你曾經在農村也不安分,這一樁樁一件件的,難道都是人家冤枉你了?”
王旭芳不由打量了肖建新好幾眼。
這兩天她懷疑肖建新與周秀秀有染,可現在看他那不耐煩的表情,忽然感覺不是這麽回事。
難道是她誤會了?
但無論如何,這周秀秀的長相就是能招蜂引蝶的,早點趕出廠子不是件壞事。
王旭芳話一說完,就将張蓮花扶到周秀秀面前:“帶着你婆婆回家好好過日子吧。”
按理說,這年紀的女同志臉皮都薄,就算已經結過婚也是如此。
她看周秀秀平時行事作風還算體面,應該不至于鬧騰個沒完,惹人笑話。
可沒想到,周秀秀只是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王主任,我不能接受你的處理方式。”
“你說什麽?”王旭芳瞪起眼睛。
周秀秀冷笑一聲:“我在工作方面沒有出過任何纰漏。老太太說我在村裏跟別人亂搞男女關系,你可以派人去查。而楊副廠長的事情我們早就已經說清楚,你要是繼續污蔑我們,不僅傷害了我,還是往楊副廠長身上潑髒水!”說到這裏,她見肖建新的面色已有所忌憚,便繼續道,“至于我處對象的事,就更與你們無關了。領導們真的可以把手伸得這麽長嗎?”
她慢條斯理,分明已經将肖建新與王旭芳氣得面色發青,自己卻仍舊不急不緩的姿态。
張蓮花哪能想到她在鎮上都能這麽厲害,立馬急了:“那就真不管我這老太婆死活了?你既然是我們家的人,就應該照顧我!這是孝道,不管是我們村的村支書,是婦聯主任,還是公社的老隊長,都是這麽說的!”
張蓮花沒見過什麽世面,但想着将村裏的官兒拿出來說道說道,還能給自己撐場面。
王旭芳點頭,順着她的話說道:“老太太沒人照顧,你不管事還有理了?”
周秀秀若有所思,沉靜的目光落在張蓮花身上:“你沒人照顧?”
張蓮花把心一橫,硬着頭皮道:“對!我——”
“娘有我們姐妹照顧。”突然,外頭又傳來一道聲音。
張蓮花一愣,擡起頭,一眼就看見裴忠霞與裴二春。
說話的人就是裴忠霞。
裴二春也走進來:“我們姐妹三人,都住村子裏,雖然小妹現在在念書,但遲早也是要回來的。娘,你怎麽會沒人照顧?”
來的這兩個人居然是老太太的親閨女?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炸開鍋了。
剛才還覺得老太太情有可原的工人們在見到這陣勢之後,立馬開始懷疑。
明明有自己閨女可以幫忙照顧,怎麽就非要刁難兒媳?
再說了,如果周秀秀真是如此讨人嫌,兩個姑子怎麽會願意站她那一邊?
“閨女畢竟是閨女,遲早要嫁人的。”張蓮花面色一變,嗓音幹啞,“難道還能貼身伺候我?”
周秀秀笑得更從容了:“你找兒媳婦的标準就是貼身伺候?我估摸着我也沒簽賣身契啊。”頓了頓,她又看向王旭芳,“王主任,您有知識有文化,還鼓吹舊社會的封建糟粕?”
這帽子可不能亂扣,王旭芳整個人一震,面色突變:“你別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鼓吹老封建!”
周秀秀莞爾:“既然如此,您就更不能因為我的思想不夠守舊而辭退我了。否則我就上報,看看這事到頭來影響的究竟是誰。”
王旭芳被她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脯劇烈起伏着,手指戳着她的鼻梁,整個人都氣得發抖。
周秀秀絲毫不曾躲閃,面色平靜地看着她,唇角噙着戲谑的笑意。
肖建新自然不能讓這事愈演愈烈,語氣和善了一些:“周同志,有話好好說。”
事已至此,肖建新與王旭芳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将周秀秀辭退,否則傳出去真是有理都說不清。
肖建新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周同志,這是你的家事,你自己處理。至于這位老太太,你要是再不離開我們工廠,那我就只能親自把你請出去了。”
張蓮花壓根沒想到自己鬧了一場,最終還是讓周秀秀全身而退。
還有,她那對象呢?憑啥不露面?看來是個縮頭烏龜!
張蓮花咬着牙:“你以為這事就這麽完了?我不走,你就是拿八擡大轎擡着我,我都不走!”
“你想得美。”周秀秀笑一聲,轉頭沖後廚喊,“小梅,拿把菜刀給我。”
王小梅一直湊在打飯的窗口觀察事态,這會兒一聽周秀秀的話,立馬應了一聲:“哎,我馬上去拿!”
張蓮花眼皮直跳。
這個周秀秀是個瘋的,還真說不定要拿菜刀砍她!
張蓮花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渾身的血液仿若突然沖上頭頂,急紅了眼,表情驟然變得猙獰。
眼看着她沖上去就要和周秀秀拼命,全場工人一陣驚呼。
周秀秀一怔,剛要躲閃,卻只覺得一道身影飛速向自己走來,手一擋,将她護在身後:“當心!”
這陰影将她罩住,周秀秀揚起頭,看見裴希平的臉。
“你怎麽來了?”
“我一直都在。”裴希平幫她捋捋亂了的發絲。
他不願意讓她難做,所以不出現。
可又不能看着她陷入危險之中,于是便躲在暗處,靜靜保護。
周秀秀心動又無奈,推了他一把,卻還是乖乖躲在他的身後。
也許一些問題,他們應該一起面對。
張蓮花見有高大的男人突然出現,還以為是來打自己的,下意識後退,“咯嘣”一聲響,腳踝一崴,疼得嗷嗷叫。
可這時她的生命力卻格外頑強,咒罵一聲,從趕來的王小梅手中搶過菜刀。
“好一對狗男女!”她嗓門尖銳,怒沖上前,想要趁他們不備一刀砍下去。
可不想,裴希平迅速轉身面向着她,一只手猛地攥緊她手中的菜刀柄,目光冷冽銳利:“想去吃牢飯了?”
張蓮花已經氣得失去理智,剛想要啐他一口,視線落在他臉上的那一刻,整個人卻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裴忠霞和裴二春沖上前,又氣又急。
“娘,你別鬧了!”
只是她們話音未落,餘光掃到那道淩厲的身影,渾身僵硬。
裴忠霞的心髒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鼓足了勇氣,用極慢的速度緩緩擡起頭。
而後,她看見了裴希平。
“二哥!”裴忠霞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