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吃肉喝湯(二合一)
當天晚上, 周秀秀躺在自己新宿舍的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着。
想到今天裴希平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為自己挺身而出的樣子,想到他溫柔又真誠地提出想要與她處對象的樣子, 再想到他們手牽着手的樣子, 周秀秀的臉就紅得出奇。
這年代發展落後,一些人的思想也相對閉塞,可他們對感情的态度,卻是周秀秀喜歡的。裴希平對她有好感,那就直來直去,沒有任何周旋的套路,捧上的就只有真心誠意。
若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可更多的是幸福感。
周秀秀轉過臉, 望向窗外。
沒有林立的高樓大廈, 鎮上的夜晚顯得敞亮迷人, 月光與星光交相輝映, 而她的心也終于安穩下來。
不管在哪個年代,都要好好生活。
……
而與此同時,肖家很不太平。
肖小鳳哭了一宿, 整張臉埋進被窩裏,被王旭芳喚醒的時候, 已經腫得不像話。
腫的是眼睛,可臉頰上深深的傷痕卻仍舊隐隐作痛,見王旭芳盯着自己臉上的紗布看,肖小鳳羞憤地推開她。
“你們不要管我,就讓我自生自滅好了!”
肖建新氣得想罵人:“管你,你要我們怎麽管?剛把錢書記送走, 我們就立馬把你送醫院去,現在坐下來連口氣都沒有喘順,還得跟邊上哄着你!小鳳,你以為不小了,說話做事能不能注意點分寸?”
肖建新一貫是寵愛女兒的。
可他再疼愛肖小鳳,也總有自己的原則。
今天出的事,不僅得罪了楊安定,也得罪了錢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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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路上來,靠的是能力,但能壓下楊安定,在某些方面還是需要一些運氣的。現在楊安定丢人丢大發了,對他虎視眈眈,他若是不安撫好錢書記,恐怕接下來寸步難行。
“不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廚子嗎?”王旭芳嘆氣,“小鳳,你從小到大都比別人過得好,爸媽什麽都捧到你面前了,你何必跟那種層次的人鬥個沒完?”
肖小鳳哭出了嗚咽聲:“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廚子而已,希平哥還稀罕得不得了!媽,我是不是不如她好看?”
王旭芳沉默了。
周秀秀那長相有多标致,大家都看在眼裏,若是她這會兒沒有生過孩子,恐怕即便二婚,還是有不少人上趕着要跟她處對象。
但一個女同志,光長相好是沒用的,腦子若是不聰明,這好模樣可能還會給自己添亂。第一次在鹫山村見到周秀秀時,王旭芳以為這人虛榮又愚蠢,可沒想到,今天發生的一切,讓她大大改觀了。
即使落到被人唾棄的局面,周秀秀仍不慌不忙,以一己之力扳回一城。在肖小鳳有靠山的前提下,周秀秀居然能讓她直接丢了工作,這人的确實是有智慧的。
“小鳳,別跟她鬥,你不是她的對手。”王旭芳嘆了一口氣。
鬥也就罷了,問題是最後還沒贏,太丢人了。
肖小鳳抹了一把眼淚,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媽,你和爸難道就看着我被她欺負嗎?”
肖建新對肖小鳳是恨鐵不成鋼,可看着她這淚珠子還挂在睫毛上,只能無奈地說道:“等這風頭過去,爸把他們兩個人都趕出去。”
……
肖建新沒有想到,周秀秀與裴希平根本就不可能讓自己吃這個虧。
對周秀秀來說,現在她剛進城,也有了一份正式工的工作,拍拍屁股立馬走人是不妥的,畢竟她又不是三歲孩童,總得為自己謀劃。
兩個孩子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在肉聯廠付出了這麽多,可不是得先把托兒所的福利給蹭過來?
當然,留在這地方,不是長久之計。
先不說肖建新與王旭芳兩口子是如何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就連那個現在暫時能制衡住肖建新勢力的楊安定,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一想到楊安定之前望着自己時那垂涎的模樣,周秀秀就想要作嘔。
這次她不過是順手給他搭了個臺階,讓他下來,但以後呢?
所有的問題,周秀秀都在細細考慮。但這急不來,還得從長計議。
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小年和小碗接過來!
想到兩個孩子初到城裏的新鮮樣,周秀秀的唇角就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
她得立馬出發,坐公交車接孩子們去!
而就在周秀秀坐上回鹫山村的公交車時,裴希平從派出所裏走出來。
他面色沉靜,腦海中卻回想剛才公安說的話。
“同志,你只知道自己的姓名,可你的名字究竟是哪幾個字呢?現在我們出行靠的是證明信,你連證明信都沒有,我們沒辦法确認你的真實身份啊!”
這不是裴希平第一次嘗試找回自己的身份,也不是最後一次。
沒有任何一個人希望自己不明不白地過日子,他也不例外。
在單位裏,他是正式職工,做事有魄力,升遷也是有望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正是因為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他才無法離開這裏,探索更多的可能。
而現在,既已與周秀秀确定了關系,他便更不願留在這肉聯廠,受肖建新的桎梏。
“同志!”突然,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讓裴希平頓住腳步。
後邊跑來一個穿着制服的女公安,臉上露出羞怯的表情,輕聲說道:“我覺得這事也不是只能原地踏步的!先回想你的家鄉在哪裏,之後可以托人上家鄉鎮上或縣裏的國營單位、學校,還有部隊問問是不是有人失蹤,或許會有突破呢?”
見他沒有出聲,年輕的女公安又說道:“因為我們剛才讨論,說看你的氣質,應該是有文化的。”她想了想,嗓音清脆,“比如說從前你也許是局裏的辦事人員、學校裏的老師,或者是軍人?”
這女公安說的話,是剛才他們自己幾個人讨論的成果。
大家都說裴希平看起來氣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地裏的莊稼人,甚至還可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聽了大家的話,再想起剛才裴希平離開時沉重的神情,她便直接跑出來了。
這時裴希平經她這一提醒,眸光微微一亮。
他怎麽沒想到這一點?
在這會兒,有念書條件的人不多,可他本能地認得很多字,寫出的字也是遒勁有力,或許過去真是從事某些方面工作的專業人員。
“謝謝,我會去試試。”裴希平感激地說。
女公安站在原地看他。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弱化了他剛毅的輪廓,可那雙眼睛卻仍舊深邃淩冽。
不自覺之間,她的臉頰微微一紅,揉揉自己的鼻子:“不用謝,有事還可以來找我,我叫……”
“謝謝公安同志。”裴希平又說了一聲,“再見。”
他說完便微微颔首,長腿一邁,轉身離開。
望着裴希平寬闊的背影,女公安懊惱地站在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她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呢!
……
裴二春已經離婚好幾天了。
即便表面上總是露出一副堅強的模樣,可實際上,她默默地落了不少淚。
到底是多年夫妻,裴二春對董和平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做的事情太不給她留情面,更不顧念他們之間的過去,所以她才會咬咬牙,忍痛離婚。
離婚之後,背地裏被人戳脊梁骨的情況多了,裴二春并不介意,讓她難過的,還是張蓮花絮絮叨叨的罵聲與抱怨聲。
張蓮花罵她丢人,丢了老裴家的人,一開始裴二春還反駁幾句,到了後面,她也懶得再說話了。
“娘。”董大飛走過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從兜裏掏出一顆蛋。
“這是什麽?”裴二春擤了擤鼻子,粗聲粗氣地問。
董大飛附到她耳邊,小聲說道:“這是我和強子一起去山裏撿到的野鴨蛋!我們倆一人一個帶回家!”
裴二春“哦”了一聲:“我去給你煮。”
“娘!”董大飛趕緊将她手中的鴨蛋往枕頭底下塞,聲音更加小了,“一會兒奶要去鐵蛋他奶那裏納鞋底,到時候你偷偷煮着吃了!”
“我吃?”裴二春愣住了。
董大飛一張臉又白又嫩,跟餅子一樣大。
平時他最饞嘴,可這時卻挺着自己的肚皮,跟拍西瓜似的“啪啪”拍了兩聲:“我飽得很!他們都說你瘦了,你給自己吃胖乎點,咱別讓人家看了笑話!”
說完,董大飛飛速往外瞄了瞄,确定張蓮花不在,一溜煙又跑出去野了。
裴二春被自己兒子這虎頭虎腦的模樣逗樂了,嘴角不自覺扯了扯,眼中泛着一絲淚光。
真沒想到,在與董和平離婚之後,唯一一個給她安慰的人,竟是這平時總是氣得她上蹿下跳的兒子。
這些年的辛苦與付出,值了。
“大姐!”屋外洪亮的聲音打斷了裴二春的感觸。
是裴忠霞來了!
裴二春立馬揩了揩眼角的淚,快步走出去。
“忠霞咋來了?”張蓮花興沖沖地跑上前去。
裴二春在心底裏翻了個白眼,拽了張小木凳一屁股坐下來,開始剝豆子。
“我……”裴忠霞的目光掃過屋裏,落在裴二春臉上,見她大姐搖搖頭示意自己閉嘴,便笑了笑,“今天下班早,我過來看看你。”
張蓮花立馬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拉着裴忠霞問長問短,一會兒揉揉她的頭發,一會兒又掐掐她的臉頰:“我們家忠霞就跟我一樣,長得水靈。”
裴忠霞望着張蓮花那枯瘦枯瘦的臉,幹笑了一聲。
裴二春心無旁骛地剝豆子,就像家裏沒來客人一樣。
其實她與裴忠霞自小到大的關系就不怎麽樣。
裴希平與裴忠霞是雙胞胎兄妹,雖長得一點都不像,可并不妨礙他們倆感情好。而裴二春身為家裏的大姐,什麽事都要幫着做,再加上張蓮花特別偏心裴忠霞,因此裴二春就恨得裴忠霞牙癢癢。
不過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稍大一些之後,裴忠霞被二伯家要去養着,裴二春也就沒盯着她不放,再加上後來自己結婚有了孩子,姐妹倆愈發疏遠,到底不會一見面就掐架了。
張蓮花對裴忠霞好,那心都偏到咯吱窩去了,不過畢竟和人約了一塊兒納鞋底,她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別自己的二閨女。
等到張蓮花終于走了,裴忠霞才走到裴二春的跟前:“大姐,你找我?”
裴二春托人給裴忠霞帶了口信,讓她回家一趟。
只是裴忠霞最近總抽不出空來,再加上心裏估摸着裴二春說的也就是董和平那檔子破事,便懶得過來。
這會兒見裴二春的臉都消瘦了一整圈,裴忠霞過意不去,清了清嗓子解釋道:“我最近單位晚上都要加班。”
“還加班呢!就沒聽過哪家供銷社晚上還開着的!”裴二春冷哼一聲,“還是你好命,被換到二伯家去,能念書,還能給安排工作。”
“大姐,別酸了。你那腦子本來就不是念書的料!”裴忠霞不客氣地說了一句,雙手抱胸,“你今天是為了姐夫的事喊我過來的吧?你和姐夫就是這樣,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但這回他都跟那知青滾一塊兒去了,要是——”
“我跟他已經辦離婚證了。” 裴二春平靜地打斷她的話。
裴忠霞一臉錯愕,她真沒想到裴二春竟還有這魄力。
只是她沒想到,更讓自己感到驚訝的事,還在後頭。
“忠霞,我今天喊你過來,是為了希平。”
“我哥?”裴忠霞的眸光黯了下來,沒有再出聲。
當時部隊裏有年輕小兵帶來噩耗時,裴忠霞差點哭暈過去。
在這個家中,她是最關心裴希平的人,甚至比他妻子更在意他的生死。
“人都已經沒了,還說什麽呢?”裴忠霞低下頭。
裴二春看着她這難受的樣子,心裏一緊,不由放下豆子站起來。
她雙手握住裴忠霞的肩膀,認真地說:“忠霞,聽我說,希平可能還沒死!”
“這不可能!部隊不會撒謊!”裴忠霞一時無法接受,錯愕道。
“我看見他了。”裴二春繼續看着她的眼睛,“那天在鎮上,我看見他了。我們住在鄉下,消息落後,也沒個熟人,想打聽都打聽不到什麽。不如你托人去查一查,看看是不是有希平的消息。”
許久過去,裴忠霞仍舊沒能消化這個消息。
直到離開裴家,到了村口,恰好碰上回家的張蓮花。
“哎喲喂,忠霞啊!你的臉色咋這麽難看?是不是餓了?”
裴忠霞怔了怔,随即搖搖頭:“我沒事。單位有急事找,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加快了腳步,匆匆離開鹫山村。
……
周秀秀到周家時,小年和小碗正在苗蘭香的炕上玩。
小年趴在炕上,一只手握着小汽車,輕輕滑動輪胎,眼中閃着閃閃的光芒。
而身旁的小碗則窩在角落裏,軟乎乎的手臂裏躺着一只布娃娃,另一只手拿着勺子,笨拙地碰觸布娃娃抿成線的嘴巴:“吃飯飯,姐姐喂……”
他們自娛自樂,臉上都帶着幾分笑意,可不知為什麽,總讓周秀秀覺得有點心疼。
孩子們太安靜了,從來不會要求大人陪伴,更別說是讓人圍繞着他們團團轉。
“小年、小碗,娘回來了。”
周秀秀輕聲說了一句,打斷了這時的沉寂。
小年和小碗“嚯”地擡起頭,眼中迸發欣喜的神采。
手中的玩具也顧不上玩了,兩個孩子不約而同地從炕上爬下來,跌跌撞撞地跑向周秀秀。
其實他們已經走得很穩了,但這會兒奔跑時卻像是兩團顫顫巍巍的小肉球,一不小心就要跌倒似的。
周秀秀沒有急着迎上去,而是站在屋門,笑着等他們跑過來。
兩個孩子長得好看,只是過去又黃又瘦,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現在改為由周家人照顧,雖家裏比過去他們奶奶家的條件要困難些,可姥姥和舅舅舅娘們都是真心對他們好的,大母雞生的雞蛋都給他們吃,還将他們收拾得幹幹淨淨,就拿這會兒來說,小碗腦袋上還紮了兩根小辮子呢。
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孩子們變得白白胖胖,有周秀秀的功勞,也有周家人的功勞。
望着這倆孩子讨人喜歡的勁兒,周秀秀的眼底化開一片溫柔。
小年和小碗跑過來,在周秀秀面前站定。
“娘回家了!”小碗笑盈盈地說着,嘴邊的兩個小梨渦忽隐忽現。
周秀秀笑着蹲下身:“娘在城裏工作,把你們也接過去一起住,好不好?”
小年烏黑的眼珠轉了轉,有些迷茫地問:“城裏是哪裏?”
“就是那天大飛哥哥帶小年小碗去的地方。”
聽到這個,小年心中立馬生出一股子抵觸心理。
他用力地搖搖頭:“妹妹丢了!”
小碗癟了癟嘴,嚴肅道:“妹妹沒有丢!”
聽他們這雞同鴨講的架勢,周秀秀樂得不行,用手勾勾他倆的小鼻子。
“小年和小碗只要像兩條小尾巴一樣跟着娘,就不會走丢。我們去鎮上,跟娘一起住漂亮的房子,頓頓吃肉喝湯,你們願意嗎?”
頓頓吃肉喝湯什麽的,對小孩子來說可不算什麽誘惑。
可跟娘在一起就不一樣了!
得知往後終于可以跟娘住在一起,小年和小碗連想都沒有想,用力地點點頭。
周秀秀笑着拍拍他倆的小屁股:“把自己的衣服收拾起來,我們這就走!”
周秀秀要帶着小年和小碗離開,周家人其實并沒有松一口氣。一家子人将他們送到門口的時候,心裏還有些感慨。
這兩個孩子太懂事了,留他們在身邊非但沒有負擔,還能多幾分歡聲笑語。現在說走就要走,他們還怪不舍得的。
“阿秀!”望着他們娘仨離開的背影,苗蘭香喊了一聲,匆匆跑上去。
周秀秀剛一回頭,就見苗蘭香幹燥蒼老的手緊緊攥着自己的手,而後掌心像是被塞進什麽東西。
是幾塊錢。
周秀秀趕緊推回去:“娘,你拿回去,我還有錢。”
苗蘭香睨她一眼:“誰會嫌錢多呀?一個人帶着兩個娃總有碰到難處的時候,你先揣着。”說着她往後看看,“趕緊的,一會兒讓你兩個嫂子看見又有話說!”
苗蘭香壓低了聲音,但遠遠地看見她這鬼鬼祟祟的樣子,還是讓兩個嫂子又好氣又好笑。
“不就是給幾塊錢嗎?咱還沒這麽小氣呢。”
“那只大母雞都給咱們家下多少雞蛋了!我們又不是這麽沒良心的!”
最終,為了讓苗蘭香安心,周秀秀還是收了錢。
帶着兩個孩子離開的時候,她望着這落後的小村,心中感慨。
當初來的時候,她滿心都是茫然的。
可在這短暫的時間內,她已經逐漸适應這裏,現在确定要離開農村,向城市發展,她還有些忐忑。
但忐忑歸忐忑,這地方,她往後是不會回來了。
畢竟人往高處走,誰不想自己的生活越變越好呢?
周秀秀帶着小年和小碗坐上公交車。
他們和上次一樣,仍舊扒着窗框,一臉新奇地望着窗外的風景。
只是這一次很不一樣。
身邊有娘在,他們是安全的!
一路颠簸,孩子們的興奮勁過了,靠在周秀秀的身上睡去。
望着他們熟睡的模樣,周秀秀不由開始憧憬換了新地圖之後,小日子會過成什麽樣。
小年和小碗在托兒所會被人欺負嗎?
裴希平能與他們相處融洽嗎?
還有——裴希平雖然能接受他們,但他的家人真的能同意他們之間的感情嗎?
一切都是未知的,但卻如過關游戲一般,值得挑戰。
天色慢慢沉下來,周秀秀拎着自己從家裏收拾好的幾個袋子,身後跟着兩條小尾巴,三個人往肉聯廠的職工大院走去。
通往職工大院的路很寂靜,周秀秀擔心兩個孩子會害怕,一路逗着他們。
然而就在孩子們咯咯笑時,一道陰影由後逐漸籠罩。
那是一道人影,周秀秀心一驚,僵着身子微微側過臉。
看見距離自己不遠處的那個人之後,周秀秀輕輕放下手中的袋子,一手一邊牽起小年和小碗,壓低了聲音:“跟着娘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