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窮二白
【任務五發布:喬遷之喜, 邀請兩位客人上門用餐。】
【任務完成後,可得肥嘟嘟大母雞兩只。】
肥嘟嘟大母雞!
這個家裏一窮二白,周秀秀就是想要給倆娃補補身子, 都不知道從何下手。可現在, 系統居然大方得不得了,願意給她獎勵大母雞。
還是兩只!
周秀秀眼睛一亮,感覺大母雞已經開始向自己招手了。
到時候完成任務,她留一只養着,剩下那只就給宰了,炖一鍋又香又濃的母雞湯,那滋味——
周秀秀咽了咽口水。
只是她在這裏連個朋友都沒有,上哪兒邀請兩位客人?難道現在跑去把苗蘭香他們給接過來?
周秀秀一籌莫展,然而正在這時, 突然聽見外頭傳來兩道聲音。
“她都已經搬出去了, 我還特地來看她?你不知道她最近的脾氣有多沖, 要是我真去了, 她的鼻孔就要朝天啦!”
“不管你們過去的關系怎麽樣,這次确實是她幫了你的忙。感謝的話一定得說,否則你自己心裏頭也過不去。”
“可是我——”裴忠霞皺着眉頭, 神情沮喪。
以前她和周秀秀的關系差,平時動不動頤指氣使的, 人家還總是逆來順受,慢慢地,她倆的相處模式就養成了。
除了她二哥之外,裴忠霞認為自己是裴家最出息的孩子,只要回村,都是仰着下巴看人的, 現在讓她向周秀秀低頭?太難了!
裴忠霞滿臉糾結,人都已經走到草屋門口了,愣是不願意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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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疑片刻,她擡起頭看向王立慶,用打商量的語氣說道:“要不下回?等有機會的時候……”
然而正在這時,輕快的腳步聲突然傳來。
小碗邁着小碎步跑過來,羊角辮一顫一顫的,神情怯怯的:“二姑姑,我娘喊你進屋。”
小碗和這二姑姑并不親,但還是聽周秀秀的話,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捏着裴忠霞的衣角。
裴忠霞一愣,低頭就看見這軟乎乎的小侄女用懇切又膽怯的目光瞅着自己。
她心一軟,将小碗的手牽起來:“好。”
裴忠霞與王立慶一進屋,就有一股子濃香的氣味所吸引,擡眸望去,周秀秀已經帶着小年坐下吃飯。
見到他們倆,周秀秀淡淡道:“随便做了晚飯,坐下一起吃吧。”
裴忠霞本還保持着傲嬌,可一眼望去,就被桌上這新奇的菜色給吸引住了。
殘舊的木桌上擺着兩個大碗,竹簽穿成的食材盛在碗裏,冒着熱氣。
周秀秀做了兩個湯底,一份是濃白清湯,一份則是湯紅色亮,香氣四溢,光是聞着就已經覺得怪吸引人的。
裴忠霞平時不吃辣,但這會兒實在是饞得很,眼巴巴地盯着瞅,還沒來得及表現自己有多傲氣呢,就已經一屁股坐下來了:“行吧,随便吃點。”
周秀秀站起來給她和王立慶拿碗筷,神色淡淡的,心裏卻樂開了花。
她的大母雞,要來了!钰钰
過去從來沒人吃過這玩意,裴忠霞琢磨着周秀秀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學來的這做法,撇撇嘴,學着她的樣子拿了一根竹簽。
竹簽頂上串着藕片,切得特別薄,紅油順着往下滴,看得人胃口大開。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裴忠霞嘟囔了一句,将藕片往嘴裏一塞。
清脆的藕片,咬一口還能發出響聲,又香又麻的滋味纏繞在唇齒間,裴忠霞被辣得變了臉色,但卻不舍得吐出來,一口吞了下去。
胃好像在頃刻間變得充盈,那香氣四溢的誘惑讓她忍不住又拿了一根竹簽,嘴上還不忘說道:“還——還挺好吃的。”
王立慶見她這饞嘴的樣子,笑了笑,也拿了一根竹簽咬一口。他沒這麽怕辣,這一口下去,平日裏素來的沉穩淡定已然消失,眼底迸發出驚豔的光芒。
裴忠霞被這辣味嗆得眼眶發紅,端起瓷缸就猛灌了幾口水,但如此美味的稀奇玩意兒,她怎麽都舍不得停下,咬着牙強撐,痛并快樂着。
周秀秀對自己的廚藝從不懷疑,但這時見到自己親手做出的食物能讓人吃得津津有味,心中還是欣慰的。
不由地,她的嘴角也露出一抹笑意。
小碗本來見着二姑姑還有些害怕,不敢說話,這下看她吃得心急火燎的,便輕輕将自己的碗裏的串串遞過去:“二姑姑,你嘗嘗這個。”
裴忠霞愣了愣,接過來。
清湯底的串串看起來口味不重,跟紅油底一比失色許多,裴忠霞本來是不願拒絕孩子的好意,這才接下,可咬一口竹簽上的土豆,眼睛卻突然亮了。
清湯的香氣襯得土豆的口感變得軟糯豐富,這樣的清香很解辣,但也确實是美味的,裴忠霞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眼底都是驚喜。
只是這一大碗串串分明是周秀秀特意為兩個孩子做的,裴忠霞遲疑着,輕咳一聲:“小年和小碗吃。”
小年将大湯碗推過來,輕聲道:“二姑姑一起吃,娘說要分享。”
孩子的聲音軟軟糯糯的,雖然沒有笑,但實在真誠,裴忠霞的臉頰不由紅了紅。
過去她對這兩個孩子很冷淡,從沒有帶他們一起玩過,也沒有哄過他們。
可現在看着小年和小碗眼中忐忑的信任,裴忠霞的心像是緩緩被捂熱了。
她想了想,突然将竹簽放下來,掏了掏自己的褲兜。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她拿出三顆紙包着的糖果:“請你們吃!”
裴忠霞挺了挺胸膛,看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小年和小碗對視一眼,眨巴着大眼睛。
“拿着呀!”裴忠霞說。
小碗轉過臉,看了看周秀秀:“娘……”
“謝謝二姑姑。”周秀秀說。
小碗如釋重負,立馬甜甜一笑,小手輕輕從裴忠霞手心裏拿過兩顆糖果:“謝謝二姑姑。”
一顆給哥哥,一顆給自己。
小年乖巧地接過來:“謝謝二姑姑。”
裴忠霞這三顆糖本來是要給董大飛帶去的,平時那孩子沒有禮貌,瞅着她帶來的糖果還嫌少,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謝謝。
可現在,小年和小碗乖巧,還不貪心,一人手中只有一顆糖果,卻還是受寵若驚。
裴忠霞心頭一酸,将另外一顆糖也放在桌上:“這顆也給你們,以後二姑姑來的時候,再給你們買糖。”
說完,她又看了王立慶一眼。
王立慶望着她的眼神中帶着肯定與支持,仿佛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麽。
裴忠霞抿了抿唇,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很輕:“那天的事情,謝謝你們的娘了。”
小碗歪了歪腦袋,看看裴忠霞,又看看周秀秀:“娘,二姑姑說謝謝你。”
周秀秀低笑一聲,沒有說話。
而正在這時,系統的聲音緩緩響起。
【任務五已完成,系統獎勵肥嘟嘟大母雞兩只。】
……
吃過晚飯,董和平借口出門乘涼,偷偷摸摸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裴二春罵道:“天天乘涼,你當只有你貪涼快呢?孩子身上都是臭汗,你也不幫忙擦一把!”
裴二春的聲音很急,尖銳又刺耳,董和平冷着臉在心頭咒罵幾句,腳步卻不停。
他急着去見陳知青。
明月挂上樹梢,董和平的心情逐漸平緩,一步步走向山頭草垛,眼神變得溫柔。
微風吹過,并不涼爽,想到陳淑雅含情脈脈的眼神,他的心早就被勾走。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淑雅終于慢慢吞吞地走過來。
“和平哥。”陳淑雅軟聲道。
董和平點點頭,假裝鎮定道:“你找我過來,有事嗎?”
可他沒想到,自己話音剛落,她柔軟的身體就向自己撲過來。
陳淑雅靠在董和平的懷裏,雙手緊緊箍着他的腰:“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帶我走吧。”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讓董和平一愣,除了裴二春以外,他從來沒有碰過別的女人。
只是,什麽叫帶她走?
應該是她帶着他去城裏才對!
可懷裏那透着香氣的身體太誘人,董和平實在不舍得推開,低下頭,下巴抵在她的發上,聲音沙啞:“這村子裏到處都是認識我們的人,跟着我,你會受委屈的。但是,我能帶你去哪裏?”
陳淑雅淺淺一笑,在他的懷中揚起臉,柔聲道:“我聽說不少人去鎮上做小買賣都成了,要不你也去試試?”
停頓片刻,她又笑着說:“我父母都是知識分子,不會對農村人帶有偏見,平時也寵着我,一定會接受你的。但如果你一無所有,他們會擔心我。所以,只要你能想到法子掙錢,我就跟着你,到時候我們回城,過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董和平吓得整個人往後躲:“我哪會做什麽小買賣?你該不會讓我投機倒把吧?會被抓的!”
陳淑雅嘟了嘟嘴巴,不高興地說:“和平哥,現在政策放寬了,上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你能想到法子,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嗎?”
董和平一怔,像她這麽溫柔有學識的姑娘,怎麽會說“活人還能被尿憋死”這樣粗俗的話呢?
然而陳淑雅卻沒理會他在想什麽,只是踮起腳尖,輕輕往他臉上親了一口:“和平哥,我等你。”
等到陳淑雅紅着臉跑走了,董和平還沒回過神。
他愣愣地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望着她的背影時,眼神留戀。
進城做小買賣,這真的可行嗎?
……
鎮上肖小鳳的家中此時燈火通明。
肖建新做了一桌子好菜,只為了招待裴希平。
見裴希平吃飯時慢條斯理,被問到對單位裏發展的想法時也很有自己的見地,肖小鳳的眼珠子都快長他身上去了。
王旭芳看不得自己閨女這樣,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肖建新的腿。
肖建新不着痕跡地看了肖小鳳一眼,清了清嗓子,語氣嚴肅:“希平,我今天把你請過來,主要還是為了你的身世問題。”
裴希平神情一頓,面色嚴峻:“肖廠長,你請說。”
現在想起自己這些日子的遭遇,裴希平還覺得不可思議。
那天他在醫院裏醒來,眼前全是陌生的人,他只記得自己的姓名,稍一回想腦海深處其他的記憶,就感覺腦袋一陣鈍痛。
醫生說或許是因為受了重傷,他的腦部有淤血,壓制住神經,影響一部分的記憶。
這情況,不一定會持續多長時間。
“那天我們是在廠門口發現你的,我問了不少朋友,也經過多方調查,最後有人說曾經見過你。你老家在金城,年幼時父母雙亡,也沒什麽親戚,就來我們這邊工作,打的是零工。”
“根據那位認出你的老鄉的記憶,你在家裏頭是沒什麽牽挂的。”
“希平,想不起來,那就別想了。畢竟你在廠子裏的工作能力突出,也有了單位分配的宿舍,以前想來這裏紮根,現在也算是完成了心願。既然如此,還為什麽非要記挂着過去?”
肖建新語氣和緩,他看着裴希平,将肖小鳳希望他說的話慢慢說出來。
他的閨女從小到大都被寵愛,想要什麽,他們做父母的,都是雙手捧在她的面前。現在她真心喜歡裴希平,他們忍心拒絕嗎?
只是,這個年輕人,到底沒這麽好糊弄。
肖建新猶豫一陣,又說道:“小鳳擔心你的健康狀況,前些日子你住院的時候,她寸步不離,悉心照顧着你。人都是應該向前看的,希平,你這麽聰明,應該懂得這個道理。”
聽着父親說的話,肖小鳳紅着臉:“爸!”
王旭芳拍了拍閨女的手,也開口道:“希平,你有這一天不容易。人這一輩子辛辛苦苦,圖的是個什麽?在我們老倆口看來,什麽都沒閨女的幸福來得重要。只要你們倆好好的,小鳳她爸拼到現在,擁有了這職位,以後也不至于沒人可以接手了。”
肖建新是肉聯廠的廠長,這單位是出了名的福利好待遇高。做廠長的權利有多大,裴希平不是不清楚。只要他能娶了肖小鳳,以他的能力,就算以後不一定能接下肖建新的職位,可往上爬也必然是遲早的事情。
肖小鳳聽他們這麽一說,嘴角一彎,臉上流露出羞怯的神情。
為人父母的,用心良苦,肖建新與王旭芳都是為了肖小鳳而考慮。
他們本想着這小夥子長相英俊,能力突出,但失憶之前他混得再好,也不會比他們肖家更強,因此,經過這一番談話,他應該會順水推舟,好好考慮接下來與肖小鳳結婚的事。
可沒想到,他們低估了他。
“肖廠長,那位老鄉在哪裏?我想見見他。”裴希平沉聲道。
肖小鳳愣了,驚訝地看向他:“希平哥……”
裴希平又緩聲道:“我非常感謝你們的幫助,但我不能不明不白地留在這裏。如果我的家鄉真的在金城,那我會回去看看,至少我得确定自己在家鄉的确無牽無挂。”
金城這麽遠,坐火車都得耗費三天三夜,像無頭蒼蠅一般去找,什麽時候才能查出端倪?
裴希平這話,分明是想要讓他們斷了念想,讓肖小鳳斷了念想!
肖建新在單位裏說一不二,極其有威望,想要娶他女兒的人幾乎要踩破門檻。可現在,他卻被裴希平的話堵得不知該如何反駁,一時之間,他心裏憋氣得很,臉色鐵青。
“如果還有那位老鄉的消息,麻煩肖廠長告訴我一聲,我想親自确定自己的身世。謝謝肖廠長和王主任的招待。”裴希平站起來,低聲說了一句,“時候不早,我不打擾了。”
裴希平說的話不冷硬,卻是實實在在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見他離開時的背影如此決絕,肖小鳳眼圈一紅,神不守舍地坐在那裏。
見狀,王旭芳心疼得不得了:“這小子真是不識擡舉,白讓我們家小鳳這麽傷心了。”
肖建新也氣憤,還從沒有人敢給他碰這樣的釘子。
“要不就把他從廠裏趕出去好了。”王旭芳道。
肖小鳳卻突然拉住她的手,用力搖頭:“媽,不要。我們當時安排他進廠的時候可是經過考試的,既然他當時是按正規手續成為廠裏的員工,現在哪能說趕走就趕走?”
肖建新被她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當時讓裴希平參與考試,就是為了堵住廠裏其他職工的嘴。雖然他能交出一張滿意的答卷讓大家都感到意外,可他畢竟沒有證明信,連身份都沒法确定,想要趕走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我看你就是護着他。”肖建新說道。
肖小鳳紅着臉,眼眶還泛着淚光,卻還是咬咬牙,說道:“希平哥沒理由拒絕我,他出去轉轉,能在整個沣城找到比我更優秀的女同志嗎?”頓了頓,她又突然想到什麽,“咱們這兒過兩天不是要開個全鎮國營廠會議嗎?爸,到時候會議安排,能不能讓我和他一起完成?”
只要有機會與他朝夕相處,她相信他會動心的。
“閨女大了不由娘。”王旭芳沒好氣地瞪肖小鳳一眼,站起來收拾碗筷,“這事兒先放放,今天得早點休息,我和你爸明天要上鹫山村一趟,聽說那邊的公社食堂辦得好,我們去取取經,免得到時候開大會,連同志們的夥食問題都沒法安排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