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沒心肝(二合一)
身後的啜泣聲時高時低, 十分隐忍,若不是親耳所聽,周秀秀不敢想象這正在哭泣的, 只是一個不到四歲的無知孩童。
她的腳步頓住, 心一顫,緩緩轉過身去。
小年哭了,豆大的淚珠一滴滴落下,小嘴巴卻還抿着,仿佛絕不允許自己發出聲音。
可成年人的情緒都難以自控,更別說這只是一個小娃娃。與周秀秀的眼神對上之時,小年終于委屈得不行,雙手掩面,短短的手指将漂亮的眼睛蓋得嚴嚴實實的。
見這一幕, 江國方與岳華萍驚詫不已。
小年素來堅強, 不哭不鬧, 乖巧得不像是這個年齡的孩子。若說這孩子真願意跟他奶奶待在一起, 又何必哭成這樣?
張蓮花身子一僵,眼底顯出一份不耐,卻還是樂呵呵道:“孩子就是孩子, 明知道娘不要他們了,能不哭嗎?”
聽到這話, 小碗的嘴角也往下一撇,難過地低下頭,小手局促地沒地方放,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
娘不是不要他們,只是他們不能跟着娘走而已……
“行了行了,哭啥?你們娘就是個沒心肝的, 以後跟着奶,虧待不了你們。”張蓮花幹笑着走上前,“走了,奶領你倆去困覺。”
張蓮花邊說話,邊伸手要去揪小孩的胳膊,可手剛擡起來,小年就驚恐地往後躲,身子發抖,還不忘緊緊地護住妹妹。
小碗躲在哥哥懷裏,眼底滿是恐懼,小臉被吓得發白。
“你打過他們?”周秀秀的聲音陡然拔高。
張蓮花斜她一眼,沒好氣道:“趕緊滾蛋。”
可她話音剛落,周秀秀就蹲下身,将小年的衣服輕輕往上掀。
觸目驚心的青紫色傷痕顯露在周秀秀的眼前,小年往後躲,将自己的衣角抓得緊緊的,小腦袋垂下來,就像做錯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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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蓮花成天說小年是她的寶貝孫子,尚且能下這麽狠的手,可想而知小碗身上的傷只會更重。
穿過來之後,她悉心照顧小年和小碗,希望将他們養好,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都不再有陰霾。
可她錯了,在這如龍潭虎穴一般的家中,他們很難安穩地成長。
見小年身上的傷,岳華萍什麽都明白了。這村子裏雖然落後貧窮,但誰家不是将孩子好好護着,怎麽舍得打呢?
她神色一凜:“嬸子,你準備怎麽解釋?”
張蓮花臉色一變,暗罵周秀秀多管閑事,表面上還裝作無所謂道:“岳主任,孩子皮膚嫩,輕輕一碰就有淤青,這可不怪我啊。”
這人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心卻是黑的,到了這節骨眼,也只是雙手一攤,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與她争執到底是沒有意義的,但這件事,不能這麽算了。
周秀秀一把抱起小年,将他摟得緊緊的:“小年,跟娘回家。”
小年一怔,圓溜溜的眼睛睜得極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又小心翼翼地瞅了張蓮花一眼。
小碗擡起頭,想說話又不敢說,重新低下頭對手指。
“小碗也跟娘走。”周秀秀又說道。
小碗的臉上立馬迸發出驚喜,伸手去夠周秀秀的手心,淺淺的梨渦裏滿是笑意。
周秀秀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麽大的力氣,一伸胳膊,直接将小碗也抱起。
張蓮花罵道:“你這克夫的,克了我兒子,現在還來克我孫子?馬上給我放下,娃就在家裏,哪都不能去!”
村支書見這架勢,也知道張蓮花不是真的疼愛孩子,便說道:“嬸子,孩子要跟娘,就讓他們……”
“不成!孩子說了要跟着我,要不你們再問一次?”張蓮花厲聲道。
小年吓得一哆嗦,小臉埋在周秀秀的頸窩裏,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看着四周。
“不怕。”周秀秀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而後轉頭說道:“別跟我來這不講理的一套,孩子是我的,我想帶走就帶走,沒人能說閑話。就算是孩子的親奶奶,也不成!”
周秀秀的話無疑讓兩個孩子松了一口氣。
一直以來,他們都是被嫌棄的,沒人發自真心地對他們好,從來沒有。
小年與小碗在這樣的處境下長大,早就忘了什麽是哭鬧,什麽是撒嬌,可現在,周秀秀卻在他們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手,将他們抱進懷裏。
周秀秀走的時候,連一個眼神都沒留給這個家。
張蓮花在後面又哭又罵,最後直接坐在地上,歇斯底裏。
可誰願意理會她?伴随着她撒潑的聲音,周秀秀一步一步往村尾走去。
兩個孩子輕輕拽着她的衣角,寸步不離地跟着,他們的步履仿佛突然輕松起來,小臉上走得紅撲撲的,只是因為剛才哭過,還是不住地打哭嗝。
村尾的茅草屋環境自然不算好,可這會兒終于安靜下來,周秀秀的心才算落到了實處。
想到剛才差點将兩個孩子留在張蓮花的身邊,周秀秀還覺得後怕,她将小年和小碗拉到自己的面前。
“被奶奶打了,為什麽不說呢?”周秀秀溫聲問。
小碗只會說簡單的話,有時候一着急,聲音雖還清脆,話語卻變得磕磕巴巴的。
至于小年,他比小碗早熟,因為過去的經歷便顯得更加沉默,有時半天也不願意出聲。
周秀秀便給了足夠的耐心和時間,笑着鼓勵:“把自己想說的說出來,娘等你們。”
許是終于感覺到自己安全了,小年和小碗時不時蹦出一句話,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将這些話語組織起來後,周秀秀不寒而栗。
周秀秀想不到,原來人心可以惡毒到這個地步。
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麽好客氣的了。
在新家過的第一個夜晚,周秀秀有了足夠的歸屬感。兩個孩子這兩天吓壞了,周秀秀一晚上都抱着他倆,等到他們入睡,都沒有松開手。
孩子們熟睡之後,眉心逐漸松開,小胳膊小腿也慢慢舒展。
小年的衣裳短了,不小心往上一掀,白花花的小肚皮本來很可愛,但上面的淤青卻如此顯眼。
周秀秀垂下眸,這一次,不能讓張蓮花如此安樂。
翌日清晨,村子裏破喇叭尖銳的聲音響徹每一戶人家。
周秀秀揉揉眼睛起來,打理好自己之後,帶着兩個孩子出門。
小年和小碗睡得很好,這會兒看起來還懵懵的,特別可愛。
周秀秀笑着搓搓他們的小臉,讓他們清醒一些:“村裏開大會,娘先送你上村委會玩,晚點帶你們去姥姥家好不好?”
周秀秀要上工,食堂裏有火有刀,太危險,帶着他們在身邊不現實。好在周家人對孩子們很喜歡,在她想到辦法之前,先讓他們去那裏待着比較安全。
姥姥家有撥浪鼓,上回小年和小碗就喜歡得不得了,這會兒聽說還能去,樂得眼睛都亮了。
好不容易安頓下他們,周秀秀就跟着村民們一起去開大會。
大會在村委會外的空地上開,村民們排成一列列,村支書和老村長手中拿着大喇叭,輪流交代這些時日地裏的收成情況和之後的安排。
等到寫好的稿子念完了,就開始是大家關注的問題。
“知青來到村裏幫忙發展建設,我們全村人都非常歡迎。但如果知青給咱添亂了,咱也絕對不能姑息!”江國方語氣嚴肅激昂,說到這裏,頓了頓,尖銳的視線掃過底下的村民和知青。
知青們都站成一列,有優越感,也有集體榮譽感,這時聽村支書說出這番話,立馬條件反射一般往邊上讓了一步,與陳淑雅保持距離。
陳淑雅小臉煞白,嘴唇也是白的,垂着眼眸,根本不敢擡頭。
可這事不是低着腦袋就能蒙混過關了,這些日子陳淑雅的種種作為已經讓村民們對她很是厭惡,這回又聽說她亂搞男女關系的事,更是極為反感。
眼看着村民們都有意見了,江國方的語氣變得嚴厲:“請陳知青上來念檢讨信,不要讓我三催四請的!”
烈日炎炎,毒辣的陽光烤得陳淑雅的臉頰泛紅,她紅着眼睛,手中拿着檢讨信,一字一句念着。
成為陳淑雅之後,她盡量少說話,少露怯,免得被人發現她肚子裏沒有多少墨水。
可現在,竟被迫要在這麽多人面前開口,不自覺之間,她的眼神一直游離,聲音越來越低,臉紅得像能滲出血來。
“不是城裏來的知青嗎?怎麽小家子氣得很,連說話都不敢看人的。”
“就是個勾搭男人的破爛貨,可不是小家子氣?”
“我有個小叔就在城裏工作,聽說跟她娘是一個單位的,到時候我讓我小叔跟她娘說說!”
底下的議論聲,陳淑雅聽不清,她只覺得自己開口時,心一點一點冷下來,眼底泛着淚。
好不容易念好檢讨信,陳淑雅将手中紙張捏緊,流着淚跑走了。
望着她這倉皇而逃的背影,大家笑成一團,那些個知青則是沉着臉,一副被陳淑雅害得倒了大黴的神情。
周秀秀面不改色地望着這一幕,心裏清楚,經過這一次,這人在村子裏的小日子沒法好好過了。
以她的智商,想要從村子裏跳出來,趕上回城的隊伍,也是難上加難。
折騰了這麽多,最後不落好,這不就是害人害己嗎?
“咱們鹫山村是一個團結的大家庭,為了村裏的生産建設,為了全村人的榮譽與溫飽,咱們一定要迎難而上,付出勞動和汗水,收獲辛勤的果實!今天的大會就到這裏,大家各自回生産隊,不能耽誤下地!”
村長接過話筒,語氣铿锵有力,最後還将手握成拳,比了一個奮鬥的手勢。
可底下人的注意力卻被張蓮花吸引。
“我兒媳婦昨天鬧着要分家,已經搬出去住了。”她失落地說。
“啥?她男人沒了才多久,這就分家啦?這是不想管你了,太不孝了!”
這些嬸子們嗓門兒洪亮,你一言我一語,底下人的聲音越來越大。
張蓮花見大家都向着自己,掩面道:“我命苦,好不容易生個兒子,沒想到他命短,被媳婦克死了。兒媳不孝順,我就想養着孫子孫女,給希平一個交代,但她把娃都帶走了!”
她說着說着,渾濁的眼睛裏都是淚,話音落下,一聲嘆氣,倒真像個孤苦無依的老婆子。
在場的有不少人與張蓮花差不多年紀,生了兒子就當自己完成了畢生任務,最怕的就是兒子不孝順,兒媳鬧分家。
眼下聽着她說的話,一個個感同身受,開口就罵周秀秀。
老婆子們的聲音聒噪刻薄,一個個叉着腰,氣勢洶洶的樣子,唾沫星子飛速往外濺。
老支書是最清楚分家這事始末的人,見周秀秀被人如此責罵,一時不忍,誰不知道這周寡婦膽子小,平時連話都說不響,怎麽會為自己辯解呢?
張蓮花哭得越來越凄慘,眼淚順着臉上的皺紋往下流,又繼續道:“你們別說她了,年輕人不想管老太婆死活,我總不能拿麻繩給她綁回來。”
“我呸!”一個老婆子啐一口,“要我說,就給她綁回來!這家裏頭沒個男人,她當女人的還有這麽大的主見?給她幾個巴掌,她就消停了!”
這些聲音響起,一陣一陣的,誰都沒有避忌着周秀秀。要是可以的話,她們甚至恨不得打她一頓才安樂。
見這一幕,張蓮花心裏得意個不行,用勝利者的目光看周秀秀一眼。
然而,正當她想着周秀秀一定會被罵蔫兒的時候,周秀秀卻突然穿過人群,走上前去。
“村長,老支書,我也有些話要說。”她正色道。
江國方愣了愣,看村長一眼。
兩個人表示同意。
周秀秀接過大喇叭。
臺下是黑壓壓的群衆,周秀秀的目光緩緩掃過,落在張蓮花的臉上。張蓮花望着她的眼神淬着陰毒的光,仿佛就算将她千刀萬剮,也不解氣。
周秀秀又何嘗不是呢?
兩個孩子雖不是她所生,但人心都是肉長的,想到張蓮花對孩子們的所作所為,想到孩子們受的苦,她就于心不忍。
這村子,就是個人情社會,大家都要一張臉,最怕的,則是流言蜚語。
張蓮花性子強硬,把一張臉面看得比什麽都重,她可以當弱者,但絕對不會接受被人指責唾棄。
周秀秀握着喇叭,定了定神,開口道:“自家的事,本來不該耽誤大家夥兒的時間。可既然我娘非要把家裏的事情掰扯開來說,我也不擔心家醜能不能外揚了。”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娓娓道來之時,不像在發脾氣,反倒是以理服人。
“就因為知道我要分家,娘就打罵孩子,想要讓他們攔着我分家。”
“你——你給我下來!”張蓮花尖聲道。
有人嚷嚷起來:“我不信!張婆子性子厚道,不是個會打孩子的!”
周秀秀冷笑一聲,高聲道:“昨天分家的時候,婦聯主任和江支書都在場,親眼看見孩子身上的傷。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他們。”
張蓮花老臉一僵。
打孩子不是正常的事兒嗎?她何必在大庭廣衆之下說!
“棒棍之下出孝子,娃不聽話,打打咋了?”張蓮花說道。
也有人附和着她:“就是,我家那大孫子調皮的時候,我也揍他。”
“她對兩個孩子拳打腳踢,甚至在我上工的時候威脅,說如果他們非要跟着我走,就打斷他們的腿,切了他們的耳朵和鼻子!”
周秀秀沒有理會底下的議論,又繼續說道:“不僅僅是打罵,小年和小碗對我說,這幾天只要我出門,她不會讓他們吃飯,渴了也不能喝水。娃娃還小,我辛辛苦苦拉扯他們長大,可她卻存着将他們餓死渴死的陰毒心思!”
說着說着,她眼眶泛紅,聲音哽咽,“分家本來就是人之常情,底下這些大嬸們,我不相信你們年輕時在婆家生活不惦記着分家。在分家之前我說過,可以經常帶着孩子回來,關于娘的養老問題,我也會代替希平盡這一份力。我這樣做,還不夠嗎?”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周秀秀說完這番話,底下的人不由躁動起來。
誰都當張蓮花是個仁厚的,可沒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在背地裏竟然會做這樣惡毒的事情。他們家兩個小娃娃不哭不鬧,多讨人喜歡,她竟然如此對待他們!
一時之間,所有人看着張蓮花的眼神都變了。
就連老村長都心生感觸,接過喇叭:“孩子這麽小,你這是刻薄,苛待!好在孩子娘發現得早,要不孩子們是啥下場?”
婦聯主任也是孩子的娘,一聽見孩子被人欺負成這樣,心裏頭就揪得慌。
一氣之下,她就直接斥責道:“你口口聲聲自己就一個兒子,現在兒子沒了,留下一雙兒女,你竟然想害死他們?你這人的心腸咋這麽黑?”
村民們就像牆頭草,風一吹就倒,婦聯主任和村長都是幹部,他倆這一說,大家立馬都憤怒起來。
只一瞬間的事,所有人也不管張蓮花是否年紀大了,開口就是大罵一頓,眼底透出嫌棄與鄙夷。
張蓮花哪想到自己成了被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立馬擺手辯解,可她再怎麽解釋都沒用了。
一道道罵聲就像是尖銳的刀子,往她最看重的老臉皮上剜,她左右看着,心裏頭一慌,手扶了扶額頭:“頭疼,頭疼……心口疼……”
張蓮花這戲是說來就來,身子一晃,就要暈過去,想着先把這風頭躲過。
可念及她對孩子們做的事,大家恨不得退避三舍,眼看着她這一把老骨頭要往下倒了,誰都沒有伸手去扶。
張蓮花哪能想到這麽多村民圍在一起,竟沒有一個人能扶住自己,心一驚,想要站穩的時候,身體已經失去了平衡,“砰”一聲,摔在了田地裏。
人群一哄而散,沒好氣地看好戲。
她疼得面色一變,五官都皺起來,“哎喲哎喲”喊個不停。
裴二春見這動靜跑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伸手想扶她娘,卻不想張蓮花真摔傷了,顫着聲道:“疼,疼,屁股縫疼……把赤腳大夫給我喊過來!”
看着張蓮花疼成這樣,周秀秀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就疼了?天知道她昨天給小年和小碗洗澡的時候,看見他們身上有多少隐秘的傷痕。若是早知道這當奶奶的豬狗不如,前兩天張蓮花主動提出給孩子洗澡的時候,她就不應該答應。
底下一片混亂,裴二春喊董和平去找赤腳大夫。
可董和平卻覺得這事兒丢人丢大發了,雙腳釘在原地不願意動。
周秀秀看着他們,又對着喇叭說道:“這種黑心的奶奶,讓孩子跟着他們,比跟着豺狼還危險。以後我不會帶着孩子去看她了,也麻煩村民們幫我監督,別讓她接近孩子。還有,給這種人養老,我心裏膈應,為了不讓大家說我不孝,我決定向村委會提交報告,申請離婚。”
分家就已經夠丢人的了,現在周秀秀居然要離婚?
天殺的,整個鹫山村都沒人離過婚啊!這比她直接改嫁還要丢臉!
張蓮花的腦子被這些話語一沖擊,突然眼前是真的一黑,渾身血液往頭頂湧,“砰”一聲,腦袋往後一磕,昏死過去。
周秀秀解決完這事,接了倆娃,送到他們姥姥家去。
而後,她去找老隊長請假。
看着周秀秀不好意思的樣子,老隊長笑了,欣然同意。
她松一口氣,回家拿了一張大團結,進城購物去。
……
而這時,鎮上肉聯廠裏熱鬧得不行,正是發工資的時候,同志們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面色冷峻的男人接過財務主任遞來的信封,數了數錢和糧票,道了一聲謝,揣到兜裏便要出去。
肖小鳳小跑着上前,長發飄揚,紅着臉說道:“希平哥,你上哪兒?我有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裴希平往後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距離,淡淡道:“我要去供銷社買點東西,回來再說。”
作者有話要說: 五號上夾子,所以改一下時間,晚上十一點多再更新~
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和訂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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