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想訛我的錢,下輩子吧……
正午, A城天空飄起小雨。
鉛灰色的天空下,沉鯨集團會議室燈光明亮。
原木長桌兩邊坐着今天早晨就已抵達的股東。
此時此刻紛紛注視着于前方端坐的董事長查爾娜。
“《溯源》這部劇是萬衆矚目的開年大戲,分明定好的人選, 卻毀約參加了國際音樂節, 海藍金未免有點太不把集團利益放在眼裏了。現在行業前景不容樂觀,沉鯨在這個項目上的投資巨大, 稍有不慎就會血本無歸。海藍金這個舉動無疑是在雪上加霜。”
代表發言的是姚萬鈞黨羽。
“也別怪我太較真,畢竟因為戴總上次的決策失誤, 沉鯨可是再也經不起任何風浪。”
紀湫不顧千萬違約金, 直接把團隊拉往國外, 姚萬鈞是萬萬想不到她竟如此膽大妄為, 這樣的巨額債務都沒能讓她忌憚分毫。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法扭轉時空, 這口惡氣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的。
姚萬鈞不可能放過紀湫。
“這話說得可笑至極。”另一側的曾總發話,“趙總認為戴總不顧沉鯨集團利益?我覺得這話該是說給姚總聽的吧。海藍金和沉鯨面向的業務範圍不同,海藍金培養新生代偶像團隊, 沉鯨負責制作,兩者原本發展定位不同, 姚總卻非要把HALF綁進沉鯨的影視項目, 不允許人家做好本職工作, 說到底, 要是姚總真這麽在意《溯源》這個項目, 最起初就不該選海藍金的莊燦成來當男配。”
姚萬鈞被說得臉色驟變, 身邊趙德當即反駁,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海藍金不是靠着沉鯨在發展嗎?”
曾總反口追擊:“不好意思姚總趙總,親兄弟也要明算賬, 即便是一家集團下面的兩個品牌,有自己不同的定位和發展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分工雜亂事務颠倒,這算是哪門子的管理。古往今來這麽多因為産品定位和內部分工的問題而造成的危機的案例還不足夠讓姚總趙總警醒嗎?”
在座的股東們最聽不得這些。
說白了,大家都是為了利益才在這裏相遇,他們腦子裏裝的只有兩個字“賺錢”。
姚萬鈞第一次被駁得有些下不來臺:“照曾總這話說,沉鯨集團內部管理千瘡百孔咯?恐怕那個任由一個區區分公司總監先斬後奏,不顧集團利益拉着團隊一聲不吭就去了國外的人,并不是我姚某吧。”
趙德即刻傾過身來,“說到底,我們當初前來支持沉鯨集團,是相信董事長的才能和眼界,可是如今卻發生了這種員工公然違約蔑視公司規定的事情,讓我們實在不安。今天這個總監可以連姚總也不放在眼裏,明天或許又會出來個什麽人,連董事長也不放在眼裏,那沉鯨集團的未來将何去何從,我們的努力又将找誰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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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等于,小錢錢。
趙德很會往股東們心坎上說。
然而就在股東們皺緊了眉頭,越發動搖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黛色的高級短絨地毯上,站着一個年輕女子。
精致的妝容将得天獨厚的美人骨像修飾得愈加賞心悅目,如今身穿奈家春季新款套裝,優雅不失靓麗,棕色的鎖骨卷發打理得井井有條,挂在白皙小巧的耳後,又獨具一絲幹練風采。
驚豔的同時,衆人也在不由自主地揣測起她的來歷。
下一秒,轉過輪椅熱切相迎的董事長回答了他們的疑惑。
“湫湫,過來,到姨婆身邊來。”
紀湫臉上挂着無懈可擊的微笑,在數道或詫異或迷茫的注視下,将包摘于手中,款款走至查爾娜跟前,被她親切地握住了手。
戴溪微側首,“今天向大家介紹一下我的親表妹,紀湫。”恰到好處的停頓,給了姚萬鈞及其黨羽大驚失色的時間,緊接着她乘勝追擊,直視着剛才發言的趙總,“現目前任職海藍金總監,就在前幾日,帶領了HALF前往國外并取得佳績而歸。”
言盡于此,底下傳來陣陣熱議。
然而沒過片刻,股東裏有人很快反應了過來。
“還以為是董事長慧眼如炬,沒想到是家族天生的基因,果然董事長一家都是女中豪傑。”
這一場反轉,幾乎讓姚萬鈞方才指責戴溪“放任自家員工”的言論不攻自破。
既然紀湫是跟董事長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那麽她自然被賦予了相當一部分的決策和話語權,又怎麽能說是“目無領導”、“不自量力”呢?
只見姚萬鈞和趙德僵坐在原位,臉色極度不好看。
萬萬想不到,紀湫會是查爾娜那個失散多年姐姐的孫子。
這讓他們該如何應對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
對面曾總見狀,給紀湫遞話茬的同時,話鋒卻對準了姚萬鈞。
“既然是沉鯨集團的家人了,那毋庸置疑是站在集團利益的基礎上在做決定,是吧?紀小姐。”
紀湫面朝諸位,掃過姚萬鈞那難以掩飾的緊張之色。
“曾總說得沒錯,正是因為把集團視為親人一樣的存在,所以深感責任重大,不允許集團因個人淺薄的意識遭受損失,在此之前做過精細的市場調研,分析過這個決定下行業的未來前景,不過這些工作将會最後展示。”
“首先,我要展示的是另一份材料。有關于HALF在國際音樂後的市場反饋。周秘書,麻煩你了。”
另一端的周秘書微微颔首,即刻起身啓動了多媒體。
制作精良,排版清晰的PPT于大屏幕前播放。
“這是國際音樂節當日的播放量,下面是HALF參加了音樂節前後的熱門指數……”
在座的股東平均年紀都在五十上下,大多數還是多以房地産起家,對于新媒體行業的發展觀念偏于守舊,跟他們講粉絲經濟,團體孵化成長,他們不一定能理解得了。
于是紀湫采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流量與商業價值。
通篇重點都集中在高奢品牌代言的回報率占比率,于各大音樂播放平臺發行一張專輯的總銷量,前某國際天團的商業價值是多少,而HALF相較于這些前輩們又相差多遠——答案是,觸手可及。
饒是再如何嚴謹慎重的人,在看見一張張滿是收益的圖紙分析後,也難免忍不住心動。
同時,在這樣有條不紊,點點滴滴都落在實處的分析報告下,姚萬鈞在場下緊繃着下颚,一雙眼睛冷沉沉地注視着屏幕。
這個HALF在國際音樂節後所帶來的的商業産值,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如果沒有今日的講解,他根本不會想到一個區區五人的團體,也會有這樣的影響力。
“在這樣的關注度之下,著名音樂人前田先生也已經答應會負責團隊今後的編曲指導。而HALF的團綜也會分到沉鯨制作部。相信沉鯨優秀的制作團隊會幫HALF保持住得來不易的影響力。”
哪裏是沉鯨來保證HALF流量,分明是HALF在成就沉鯨的收視率啊。
姚萬鈞之前慣用的老伎倆無非也是“收視率”這一條,如今紀湫将計就計,用姚萬鈞之法反将一軍,徹底安了那些股東們的心。
一想到既然收視率都能夠被保證,那其餘的讓她放手去做也無不可。
股東們便徹底松動。
“紀總謙虛了,你的工作做的這樣到位,我們肯定會支持的。”
“戴總和紀總都叫我們刮目相看啊,看來真的是時代在變,年輕新一代不可小觑。”
“如果不是聽紀總這麽分析,恐怕我無論如何也不理解我家閨女給偶像砸錢的行為,看來還不止她一個哈哈哈哈。”
就在會議室氣氛漸緩時,曾總再次開了口。
“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解決,如果這件事依舊這麽放着,可能項目資金會有很大的問題。”
說話間,曾總別有深意地望向沉默許久的姚萬鈞。
“這就要問姚總了。”
忽然之間,室內鴉雀無聲。
姚萬鈞幾不可查地咬了咬牙,審時度勢地扯出一抹幹笑,“都是一家人,那合同就一個模板,違約金就是寫着玩的,董事長不必去管。”
“害!我當以為什麽呢,姚總怎麽可能訛自家人嘛。”
“不過姚總下次還是稍微注意些,做個形式就行了,差點鬧了誤會不是?”
……
姚萬鈞哈哈笑了幾聲:“你們說的是。”
笑意漸漸冷卻的時候,姚萬鈞猝不及防掃到身側紀湫。
紀湫對他頗有深意地彎了彎眼。
那張臉分明是在告訴他——想訛我的錢,下輩子吧。
姚萬鈞當即就氣得把外套一提,借口有要事提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