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場面再次陷入了蜜汁凝固。
商皚踹了腳祝桑椅子, 借勢往後一退,椅子轱辘滾回了綠植邊。
打了人的小姑涼此刻毫無悔恨之心,“離我遠點, 你身上什麽味道自己不清楚嗎?”
祝桑抹了把臉, 看對面的黑長直小姑涼嫌棄地皺皺鼻子。
他明明特地噴了清爽水的!
這小兔崽子……!
商皚咬牙切齒一番,又忽然擠出一絲笑。
“小公主, 這是叔叔的陽剛之氣。”
商皚當場就“嘔”了一聲。
祝桑抓着扶手作勢起身,被刺激到顏面無存, “你這就過分了。”
商皚促狹冷笑:“就你這小毛孩, 也敢自稱叔叔?”
祝桑:“小毛孩……?你說別人小毛孩的時候, 沒聽見自己一口奶音?”
商皚:“我沒有一口奶音!”
祝桑:“你就有!”
商皚:“我沒有——!”
祝桑:“你就有——再跟叔叔頂嘴, 叔叔就不給你糖吃!”
Advertisement
商皚嫌棄吼道:“誰稀罕你的……”啊,是豪奢版大白兔奶糖。
祝桑得意地撕開大白兔牌冰淇淋質地棒棒糖, 故意放在商皚面前用手扇風。
商皚聞着四周彌漫的奶糖香,記憶深處的感覺席卷而來。
就像是當初變狗時,對火腿的熱衷一樣, 變孩子以後,就開始各種對甜品狂熱喜愛, 跟隋錦宥茗去吃飯的時候, 也會忍不住點一桌的蛋糕。
于是, 此刻他也理所應當地忍不住喉嚨發緊。
祝桑看着剛才還一臉傲慢的小公主, 此刻望着奶糖眼睛都直了, 嘴角揚起得逞的弧度。
“呵, 再了不起, 還不是個奶糖精。”
嚣張發言完畢,商皚忽然眼中一道精光,拉過祝桑的手, 在他毫無防備下,往大白兔糖上不住地吐口水。
“呸呸呸——”
祝桑連忙要收手,“哎哎哎,你吐我手上了!你叫聲叔叔就給你了,何必浪費白血球。”
商皚:“呸呸呸呸呸——”
紀湫就在這個時候從外面回來。
“叫什麽叔叔啊,叫哥哥。”
祝桑愣了愣,轉眼就看見面前沒人了。
再挪了下視線,商白雪小小姐就躲到了紀湫身後。
她眼眶突然之間紅得跟桃子一樣,仰頭委屈吧啦,“湫湫,他趁你不在欺負我,嘤嘤嘤——”
好大一股茶味。
祝桑後知後覺才發現,自己被個小孩給茶了!
“喂,小公主,不要血口噴人好麽?”
商皚拉着紀湫的手,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對祝桑扮了個鬼臉。
祝桑抓了抓頭發,沒辦法跟小女生計較,只能勸自己大度。
紀湫毫無所覺地翻着文件,“你倆別生氣了,一起去上個廁所,這事兒就算完了。”
說完就把眼神驚恐的商皚往祝桑哪兒一拎。
而祝桑也吓得連連倒退,手舞足蹈地避開身子失衡撲來小女生。
“不好吧總監,男女有別,大小更是有別。”
紀湫:“沒什麽不好的,孩子憋很久了,去吧。”
商皚面紅耳赤。
他明明掩飾得很好,紀湫怎麽看出來的!!!!
紀湫在此刻仿佛接收到腦電波,惡劣之光于眼角悄悄一露。
仿佛在說,【有本事你就別總讓我聽見“嘶嘶嘶”的聲音。】
商皚:“嘶嘶……嘤!”
孩子條件反射的行為嘛,他又控制不住!
五分鐘後。
祝桑盯着努力踮腳的商皚,“啧啧啧——”
商皚眼睛沉了沉又沉:“看你自己的。”
祝桑;“你憋了這麽久終于得到解放,表情應該幸福一點嘛。”
商皚:“請注意措辭,我還是個孩子。”
祝桑:“我可什麽也沒說,是你自己想歪了——切,早知道你是個小兔崽子,我剛剛也不用這麽憋屈。”
商皚:“沒覺得你對小女生更有關愛。”
祝桑突然氣得轉身:“我忍你一手口水不算?”
商皚避之不及:“所以你想還我一臉的……?”
祝桑及時回身:“哦,不好意思。”
祝桑暗暗嘆氣,想起之前帶孩子來男廁前,與紀湫的對話。
紀湫:“實不相瞞,這是因為有特殊需要才讓他男扮女裝。他對公司不熟,你在他邊上還可以打個掩護。這事只有你知道,可千萬別跟人講。”
祝桑當時就想起之前聽說過的事情。
幾周前,祝桑偶然間從他的母親那兒聽說了紀湫的事情,那時候他才知道,紀湫的丈夫是大名鼎鼎的年輕首富。
她如此幸運,有這樣一個萬人敬仰的丈夫。
又如此悲哀,婚後受盡白眼和冷落。
更甚至于,紀湫結婚不到一年,卻有個三歲半的孩子,可想而知,她為那個薄情寡義的男人付出了多少。
單親媽媽,舉步維艱,嫁入豪門,心如死灰,絕望提出離婚……
過程他當然不明白,但這結果,難道不是顯而易見地可憐可悲嗎?
祝桑沉重地點了點頭,“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這個秘密的,我将把它帶到墳墓裏,爛在肚子裏。”
紀湫:“很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值得信任的孩子!”
祝桑猶豫了下,“不過,我可以知道如果孩子暴露了身份……”他不知道能否承受住這樣的後果,接下這個任務,着實有些壓力山大。
紀湫抹淚:“如果敗露,他就要回去繼承億萬家産,而我,将失去獨立生活的自由,成為一個坐擁A城商業半壁江山的金絲雀,數着銀行卡賬戶上那串冰冷的‘零’虛度光陰。”
祝桑:“當我沒問。”
商皚:“哦。”
祝桑回憶結束,又連嘆三口氣。
“所以,小崽子,你想要回去繼承家産嗎?”
商皚:“我讨厭錢。”
祝桑:“正好,我也讨厭,我來幫你消滅它們吧。”
商皚:“你能不能快點!我都等你多久了!你怎麽還不完?”
祝桑:“不好意思,比你儲備大了一點。”
商皚被嚴重冒犯:“你就是腎虛。”
祝桑:“我說的是我的胃,喝水喝得多,你又想哪去了,你不對勁啊小孩。”
紀湫和男團們在舞蹈室待了一下午,就為了調整和排練,商皚也在旁邊守了一下午,最後連他實在對祝桑和紀湫的完美主義甘拜下風,撅着屁股睡起了大覺。
當然,睡着了哪知道屁股撅沒撅。
紀湫不說,商皚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這睡姿多奇葩。
傍晚,商皚被拍醒了。
回家的路上,他鹹魚癱在座位上,摸摸饑腸辘辘的肚皮,沒好氣地說,“明明一個音符沒改動,還分一版二版三版,恕我直言,這樣做有意義嗎?整了一下午,最後也沒定稿,全部推翻重來,回到零點,簡直毫無效率。”
紀湫:“這就是藝術,跟你的金融不一樣。感覺沒到,就是沒到,戳不到人的心田,就是廢物垃圾。帶不來震撼感覺,觸不到情緒深處,引不起衆生共鳴,那才沒有意義。一場修行啊。”
商皚眯着眼,還在困覺的朦胧中,“不理解。”
紀湫感嘆:“你要是能理解,母豬也能上樹了。”
商皚眉頭皺了皺。
小看他。
坐電梯上樓,赫然看見門口徘徊的杜婉玉。
商皚上學已有三天。
紀湫沒人監工,輕松了不知多少。
那日杜婉玉親自過來找紀湫,告知她,已托人在私立學校給商皚辦理好入學。
紀湫沒想到這個婆婆做起事來,竟這樣積極妥帖,當時不過只是提了一句,這麽快就處理好了一切。
今天紀湫笑嘻嘻地開車到學校,接了滿臉憂愁的商皚回家。
忽略商皚審視她靈魂的目光,一到家就跑去廚房下面條了。
等水燒開的這段時間裏,她托着下巴實在感到遺憾。
婆婆杜婉玉,考慮到紀湫的感受,推心置腹地跟紀湫商量,他們老人家只負責孩子從周一三五的起居接送,其餘的時間都紀湫來帶。
杜婉玉說這話時,有些緊張,似乎就怕紀湫誤會他們二老要搶孩子,剝奪母女倆的相處時間。
紀湫當時就不樂意了,“這怎麽可以呢!周六周日你們也一起帶過去吧。”
杜婉玉觀察紀湫神色,總感覺她可能也沒說假話?
于是雙方互相推就,最終定了杜婉玉四天,紀湫三天。
杜婉玉開開心心地走了,門後的紀湫卻默默垂淚,差一點……差一點就可以徹底擺脫這小混蛋的!
商皚則趴在沙發上,感慨世事無常。
他覺得自己這雙眼睛,已看透太多。
這女人就是為了不讓他跟去監工,就如此無所不用其極,美其名曰“既然是小盆友,就該有小盆友完整的童年”。
呸!
商皚将書包扔到地上。
正在此時,身側的紀湫手機響了。
商皚就像是有了感應一般,忽然就吓得跳腳。
紀湫狐疑地看他一眼,接起電話。
“您好,是商白雪同學的家長嗎?”
紀湫音調馬上變乖:“是的是的,藍老師您好。”
藍老師:“之前是奶奶帶着來報道的對吧,媽媽平時工作忙嗎?我冒昧跟您打電話沒耽誤你吧。”
紀湫客客氣氣地回答着,走到了陽臺。
商皚膽戰心驚地跑過去,在門邊仔細偷聽,卻一無所獲。
暗暗觀察十分鐘,忽然看見紀湫回過頭來,十萬眼刀飛馳而來,吓得商皚掉頭就跑。
紀湫幾乎捏碎手機,“商皚,給我站住!”
商皚沒逃得脫,在兇神惡煞的紀湫手裏,無用地掙紮。
紀湫把反抗無果的商皚扔進沙發,按住他的小肩膀。
商皚被偌大的陰影掩蓋,戰戰兢兢地發起抖,像只軟弱可欺的白兔子。
“所以……你為什麽不做作業?”
“還騙老師說字體被太陽蒸發了?”
“老師問你,你竟然還敢回答是‘媽媽教的’。”
“為了不上體育課,跟老師說‘媽媽把我腿打折了我跑不動’。”
“上課睡覺不聽講,站辦公室說‘媽媽晚上吊着我做題不讓我睡覺’。”
“打男生也找理由說‘媽媽讓我在學校找幾個男孩子練防身術’。”
……
“商皚,跟你媽媽我有仇呢!?”
商皚咽了咽口水,眼眶又紅了:“生活所迫,我也不容易。”
紀湫:“好的,孩子撒謊不好,為了讓你老師認為你是個誠實的孩子,麻麻馬上就把這些都給你實現了!看我今天不把你吊在房梁上打個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