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賜美人
天寒地凍,嬌芙迷迷糊糊醒了回,躲在被子裏不欲起床,翻身又睡過去。
外面天已經大亮,趙郁處理完庶務回月落院,院子裏其他人都已經起床,他從連翹口中得知嬌芙還沒起來,她在門口喊過一回,大廚房特地找人來問早飯該如何準備,誰知嬌芙竟然将早飯都推掉。
太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趙郁擰着眉心推門而入。屋外嚴寒,走在外面需裹得嚴嚴實實,但房裏燒着地龍并不冷,從外面進屋裏暖意直入腳底板。
趙郁取下罩在身上的黑色披風,虛搭在臂間,直接往架子雕花大床走去,他步伐邁得大,只幾步距離就走到床榻邊,挑開純白色床幔,桔色蜀繡錦下被攏起小小的一團,人裹在被子裏都不知哪邊是頭哪邊是尾。
趙郁拍了拍錦被,低聲催促嬌芙。喊了好幾聲,正準備扯被子,總算從裏面傳出嬌嬌的嗓音,耍賴似的撒着嬌:“不想起來~”
“你先用飯,等用完飯再睡。”趙郁算是聽出來她腦袋在那邊,他走前她睡得還算乖巧,誰知他這才離開多久,她整個人睡到另一頭去了。
趙郁剛說完,就又不見人應答。
嬌芙精神在同□□做抗争,她腦子已經清醒,可是□□還不願醒來,眼睛都睜不開的那種,催促她再繼續多睡會兒。
最終嬌芙還是沒能扛過去,張了張嘴無聲的答着趙郁,便沒再搭理他了。
趙郁解開外衣,脫下衣裳,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湊到嬌芙耳邊低聲道:“你起不起來?”
他的聲音低沉且沙啞,嬌芙後背緊緊貼着他滾燙的胸膛,對他這副狀态最熟悉不過,吓得她頓時睜開了雙眼,答應同他一塊兒用早飯。
嬌芙沒睡飽就被趙郁喊醒,滿腹的起床氣,頂着淩亂發絲坐起,怨氣叢生、氣鼓鼓地掃向趙郁。但嬌芙剛對上他狹長深沉的眼睛,那股氣頓時就洩了,還是沒膽子直接對他發火,只好強忍着起床氣找衣裳穿戴。
“爺先用早飯,不用等我。”冬日穿得厚實,嬌芙又沒喊人進來伺候,她動作頗有股不緊不慢的感覺,加上梳妝,起碼還得一小會兒。
“不用,也在這兒等你。”趙郁眼裏透着不信任,她不像能幹脆起床的人,就在拿衣裳的過程中,她起碼往床上坐了三回,穿衣裳時往床頭方向頻頻看去,還在貪戀床上溫度。
趙郁就是怕她又縮回床上睡覺,等下耽誤用早飯的時間,這才守在房裏等她。
嬌芙背身對着趙郁,小臉忍不住張牙舞爪,若不是趙郁就在她身邊盯着她,她早就氣得直跺腳了。
早膳是趙郁吩咐下去的,大廚房的人磨刀霍霍,正準備大幹一場,誰知趙郁點了早膳極為簡單,半屜香菇包子、一屜鮮肉湯包,兩碗馄饨,外加清粥,與兩碟小菜。
這樣的菜色哪怕是他們廚藝再好,這身廚藝也沒有太多發揮的餘地,不過主子吩咐下來的事還得辦,再簡單都得想辦法讓主子滿意。
許是進了京城嬌芙有些水土不服,從昨日開始用的飯菜就少,早上也吃不下太多,趙郁按照平日兩人分量來點,想着她昨兒晚上沒吃多少,早上還多點了些,誰知她只動了幾口。
趙郁再勸嬌芙吃些,嬌芙搖搖頭吃不下去了。
這邊剛用完飯,連翹上前奉茶,嬌芙捧着茶碗喝茶,這茶清香可口,倒是甚合她意,李娘子腳步匆忙地進來,觑了眼嬌芙才道:“外面有人求見侯爺姨娘。”
嬌芙忽略了李娘子說的‘姨娘’,以為有人求見趙郁有要事要辦。雖說他答應她教她管理侯府還沒兌現,但眼下他的事更重要,她便開口讓去忙。
結果趙郁卻讓李娘子直接将人帶進廳堂,這下倒讓嬌芙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只見李娘子身後跟着三名女子,步履輕緩,儀态萬千,走入廳堂。
趙郁指尖微頓,他都沒想到侯府居然還有別的女人,如今求見到他跟前來,下意識往嬌芙的方向望去,就見嬌芙笑意盈盈的眸光落在三人身上。
她從左至右仔細端詳凝視三人。
最右邊的女子嬌俏妩媚,眉間含着嬌縱,卻不讓人厭惡,最中間的女子雖然容貌纖細寡淡,可楊柳細腰、身姿婀娜、體态玲/珑,最右邊的女子眉目含情,似有萬種風情,有種揚州瘦馬之感,這種女子天生被教導如此。
不得不說她們美得各有春秋,可見挑選她們,将她們送來的人花費不少心思。
嬌芙端着茶盞,問道:“還是初次見面,我與三爺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嬌芙話音剛落,果然不出所料,最右邊那眉間隐含嬌縱,看起來是三人裏最大膽、最無所顧忌的女子開口,“奴婢初雲。”
而後便是中間看上去有些寡淡,無欲無求似的女子:“奴婢瑟瑟。”
最後只剩下三人中最有風情的一人,“奴婢枝兒。”
嬌芙耐心聽着三人介紹,睨了眼明顯不耐煩的趙郁,揶揄道:“爺可是有福氣了,這麽多美人相伴,也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繼續陪在爺身邊。”她軟聲軟語,瞧上去好相處,但倘若叫她生氣,她說起話來也能帶刺,紮得人渾身上下都疼。
趙郁面色陰沉,不好朝嬌芙發火,脾氣便只能沖着下方幾人:“哪兒來的人?都給爺滾出去。”深邃眸光如冰冷刀鋒,刮得人骨血疼,加上他渾身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戾氣,下面那幾人都不敢正眼往上看,只覺得自己今早過來請安大錯特錯。
“別呀,出去做甚?李娘子快請幾位美人看座。”嬌芙連忙出聲阻止,既然來都來了,總要好好将人認全。“往後大家都在侯府,擡頭不見低頭見,将她們請出去旁人還以為我容不下人。”
能當衆駁了趙郁面子,恐怕只有嬌芙才能做到,她只是淡淡看了眼趙郁,就讓人将糕點蜜餞都端上來擺在她們手邊。
嬌芙又開口讓連翹從她匣子裏拿出幾樣首飾出來,一人送了一件首飾,都是她不常用的東西,但也不是拿不出手,只是她不喜歡把自己慣用的東西讓出來罷了。
期間趙郁并未再開口說話,全程都是嬌芙忙活,端得是端莊大方,面上挂着恰到好處的笑意與和善,直到把人送走,她的嘴角還是微微上揚。
初雲手裏還拿着嬌芙送她的镯子,出門越想越氣,恨恨地呸了口,“不過是妾室,端的架子比正室還高。”
枝兒倒是沒有初雲這般生氣,只不過腦子裏抑制不住的回想,方才在月落院瞧見的場景。
原以為自風沙裏摸爬滾打,手持刀劍殺敵無數的男人該是生得虎體熊腰、魁梧兇悍,臉上長滿絡腮胡子,看人時目露狠光,說起話來粗俗鄙夷。
誰知如今見到,卻如想象中的人完全不同。修長挺拔的身姿仿若修竹,長眉如劍,鼻若懸梁,眼睛冰冷寒冽,金刀大馬的坐在上首,自有一股攝人氣勢。
偏偏是這樣的人,眼神時刻不離身邊的女人,涼薄的唇角總挂着笑意,哪怕是身邊女人出言不遜,忤逆他說的話,他都是笑着看她,明明對她們三人完全沒有耐心,卻願意縱容他身邊的那人三番幾次的胡鬧行事。
她早跟人打聽過這芙姨娘的來頭,聽說她是從青樓出來的,而三爺為她做的事還不只這一件。能得到三爺鐘愛,哪裏不惹人羨慕?
枝兒按下心中悸動,道:“三爺又沒正妻,她是三爺身邊唯一的女人,如今還管着侯府事務,可不是跟正妻差不多?我們還是需要敬着她。”
“敬她?”初雲自認為自己不差,又是被千挑萬選出來特地賜到侯府,難免心高氣傲,聽見枝兒的話不以為意:“難不成她還敢對我們動手不成?”
“瑟瑟姐覺得我們該怎麽做?”枝兒望向柳瑟瑟,她自出月落院就不曾開口的。
三人裏要說容貌最盛者其實還是柳瑟瑟,可出奇的是她今兒特意打扮寡淡,壓下幾分妩媚妖嬈,愣是顯得沒那麽出彩。
柳瑟瑟垂着眼睛,臉上被風刮得微微泛白,說話的嗓音有些小:“我們是伺候侯爺的,侯爺叫我們怎麽做,我們就怎麽做。”
枝兒還準備再繼續往下問,就聽初雲忍不住反駁:“照你這樣,指不定我們連三爺的面都見不到。芙姨娘是會把三爺讓出來的人?”
這說的也是實話,三爺看上去對她們并不滿意,他身邊又有如嬌芙這般貌美的人存在,她們想要得到三爺注視,難上加難。可只要能夠留在侯府,留在三爺的身邊,就不怕沒機會。
嬌芙低頭小口小口的吃着點心,剛吃第一口她就皺起了眉頭,這紅棗糕片不太合她胃口,可現在趙郁不開口,她不知怎麽挑起話頭。
她又拿起一塊紅棗糕片,小貓似的吃了兩口,實在吃不下去,便又放下,看了眼依舊沉默地趙郁,她微微湊近,“爺是覺得我做得不夠好?”都開了小金庫送禮出去了,該做的都做了。
她們是上面賜下來給趙郁的美人,是皇後娘娘按照皇帝的意思親自挑選,這對很多人而言是頗得體面與風光,結果卻迎來當頭一棒。
在她們幾人看來,她身份出身肯定還不如她們來得體面,只是趙郁的妾室,偏生還能跟趙郁同坐上首,而且還擺出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還賞賜東西給她們,指不定背地裏暗自恨她罵她。
“誰說你做得不好?”趙郁擰眉,他從未說過她做得不好,寵妾這名頭她擔着比誰都合适,只不過,“爺說的話你為何不信?”
嬌芙凝神思索,着實想不出,扛着趙郁灼熱視線擡頭,撞上他冷沉眼底,恍然明白他的話:“爺……當真不知她們?”
懷疑的小眼神打量了眼趙郁,眼中透了不信任,他能知曉昨天在府門口包括月落院發生的事,居然不曉得東院那邊藏了幾位嬌滴滴的美人?
“難道爺一點兒就不知道?”
趙郁被她篤定的話弄得愣了下,似乎昨日夜幕深黑,他欲退出宴會,皇帝笑着對他言了句:“趙卿有美人相陪,這才着急回府。”
他着急回府,是以并未來多想。以為皇帝知道他帶嬌芙進京故意打趣,誰知他指的是府裏有他賞賜的美人。
嬌芙見他面上微怔,哪怕只是轉瞬即逝,便明白他其實是曉得的,心裏暗自笑了笑。讓人将糕點撤下去,順道把穆德恩喊過來。她替趙郁解決了那幾個女人,他也該教她管侯府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