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有心人
多年的習慣讓趙郁早醒,若他在侯府不管天晴天冷,每日清晨雷打不動的去練武場練武,可今日卻稍晚了些。
等他到了練武場,徐子初已經在那兒等着,徐子初一身騎裝,見到趙郁就揶揄他:“今日可晚了小半時辰,你從前可沒遲到過,難道是美人在懷舍不得起床?”
趙郁呵了聲,從旁邊兵器架上挑了把劍丢給徐子初,“陪我練練,治治你這多嘴的毛病。”
徐子初:“……”他和趙郁從小長到大,趙郁又不是不知道嘴上不着邊際,今日倒是連玩笑都開不起了,從前也沒見他這般認真過。
趙郁執起手中劍,站如筆挺松,端着沉毅冷靜的臉,眉似刀裁,眸如深潭,威重而冷厲,手中劍刃直指徐子初。
“真當真了?”
“廢話。”
趙郁手中的劍直直襲來,徐子初忙拿起劍抵擋。趙郁這瘋子,說來就來,他哪裏能打得過他?
才不過十招,徐子初見趙郁已然勾起沙場冷冽殺伐的氣勢,将他當做戰場敵人,躲過他一劍,連忙道:“我們去喝酒吧,我得了幾壇好酒。”
趙郁收回劍勢,手中劍鋒嵌入地面三尺,渾身戾氣稍斂。徐子初這人明知抗不過便認輸,和她相似,她是說不過就趕人。每回如此,連多言兩三句都不肯。
徐子初見他終于停下,連忙躲開了幾步,回頭見趙郁他居然在發愣,他見他手中無劍一巴掌拍在趙郁背上,摟着他的肩膀往酒館去:“喝酒,喝酒。”沒什麽事是喝酒解決不了的。
嬌芙醒來眼神有些迷蒙,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天氣炎熱,她卻是被手腕指尖處暖洋洋的感覺舒服醒的。
她撐着身子坐起,早晨起來她已經習慣身側不見趙郁。嬌芙将雙手擺在眼前左右轉了轉,還是那般纖細修長白皙,看着并未覺得不對勁。她看了看沒想透,懷着疑惑下床。
等到她彎腰穿鞋時才反應過來,用力時她手上似乎沒有那股酸疼,她自覺攤開雙手,沒道理只一晚上就恢複好了吧。
倚綠見羅嬷嬷滿臉喜意,以為她遇到好事,便笑着問道:“嬷嬷今日這般高興?”
高興肯定高興,羅嬷嬷神色輕松,說着:“姨娘醒了沒?我瞅着三爺今日進了姨娘屋子。”雖說沒多久便出來,可三爺能再過來就證明兩人間問題不大,她既然跟着嬌芙,那自然是希望她好。
Advertisement
昨晚等南苑落鎖後,趙郁才翻圍牆進來,未驚動任何人。離開時也是趁着天色尚黑時離開,是以除嬌芙外,南苑誰都并不知他昨晚宿在嬌芙房裏。
羅嬷嬷見到他清晨來南苑,是他出去一趟又返回來,然後再去的練武場。
倚綠見羅嬷嬷難得這般高興,不欲給她潑冷水。反正她不看好三爺和姑娘,可眼下再是不看好,她也盼望着姑娘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倚綠暗自嘆了口氣,進屋子伺候嬌芙洗漱梳妝。
謄抄經書的兩月裏,每日都是她替嬌芙更衣挽發髻,一連謄抄兩個月經書,換誰誰都受不住,只是今日倚綠進房間就瞧見嬌芙正在自己穿衣。
她連忙将東西放下,緊張地跑到嬌芙面前,盯着她手瞧:“姑娘,小心你的手。”
“好了,不知為何忽然好了。”嬌芙滿臉笑意,将手遞到倚綠面前,動了動指尖和手腕,靈活自如,沒有半點勉強。
“就算好了也得養養,你又不準我們請大夫。”她低低的說着,語氣有些心疼和抱怨,若是請大夫來瞧瞧,姑娘也不必遭罪。
“要不然姑娘讓三爺請帶大夫?”姑娘怕老夫人誤以為她讓姑娘抄寫佛經,姑娘就借口偷懶,所以不肯請大夫,現在既然羅嬷嬷都認為三爺與姑娘之間的毛盾已然解除,那讓三爺請大夫應該無事。
嬌芙淨面漱口完倚綠還在念叨,她跟羅嬷嬷在一塊兒時間久了,行事倒是越發與羅嬷嬷相似,嬌芙扛不住她念叨:“好了好了,你來替我绾發如何?”絕口不提請大夫的事。
嬌芙坐在梳妝臺前,瞧着銅鏡中的自己,神色平和安寧,在佛堂待長了,她仿佛還能聞見自己身上有淡淡佛香。
倚綠替嬌芙绾發,透過鏡子看到嬌芙在發愣,剛起來彷如還沒睡醒,她忍不住笑了,往首飾匣子裏拿簪子,忽地撇見桌上有只巴掌大的白底青瓷瓶。
嬌芙房間的東西倚綠幾乎全記得,尤其是她頭面首飾、胭脂水粉,不過這瓶子瞧着陌生。
倚綠替嬌芙绾了青絲,挑了對水滴狀耳墜替她戴上,稍作點綴便姿色動人,倚綠怕自己瞧嬌芙是臉入迷忘記正事,忙收回目光,捧着瓷瓶問道:“這是什麽?”
嬌芙瞧了眼瓷瓶,她也覺得陌生,接過白底青瓷瓶,打開白瓷蓋頓時聞見淡淡清香傳來,裏面盛的是乳白色軟膏。
她拿起瓶子放在鼻間嗅了嗅,瞅了眼倚綠,在她目光下從裏面取出點乳白色軟膏,抹在右手手腕處。
指尖打着轉将其化開,抹上藥膏處傳出淡淡暖意溫養她的肌膚,正是她早起時手上的感覺。
她擡眸問道:“今早誰來過?”
倚綠聞言,将羅嬷嬷見到趙郁的事說出來,嬌芙将軟膏蓋上,面上并無意外神色,能暢通無阻進入南苑的人想來也只有他。
只是他替她抹藥膏作甚?
她以為他們的關系只是眠伴關系,抹藥送藥這事可不在他的範圍內,她猜大抵因為知曉內情,做出來的彌補。
嬌芙用完早膳陪羅嬷嬷待在廚房,她也愛做吃食,不過這段時日每天排得滿滿當當,她根本沒有時間做自己事。
如今趙郁回府,按照昨日老夫人的态度,想來他在府裏這段時日,老夫人不會再讓她去慈安堂。
嬌芙閑賦下來,尋思搗鼓些吃食等趙郁再過來時給他嘗嘗,将南苑用小廚房的權利擺在明面上。每次偷偷做吃的好似不太好,時刻擔憂被人拿這事做筏子。
誰知她正在廚房做着糕點,身上還系着圍布,手上沾滿面粉,就聽見弄琴高聲喊羅嬷嬷,似乎很是急迫,還有些氣憤。
嬌芙怕倚綠出事,趕緊洗了手,接下圍布跟羅嬷嬷一同出廚房,就見紫屏站在院門左右四顧地打量,仿佛這南苑日後是她的地盤。
嬌芙目光落在紫屏帶來的包裹上,她笑着走過去,落落大方:“紫屏姑娘這是奉老夫人之命,給我南苑送東西來了?”
紫屏收回打量的視線,往嬌芙身上一挪,道:“芙姨娘誤會了。是老夫人覺得姨娘的南苑冷清,三爺又總留宿南苑,憂心這邊又多是不懂規矩的人,伺候三爺不妥當,特地讓我過來幫襯姨娘。”
紫屏這‘句不懂規矩的人’連帶着将羅嬷嬷都罵了進去,她說完猶如不知自己方才的話惹了人。
羅嬷嬷覺得自己倒是小瞧了紫屏,她竟然真能哄得老夫人将她塞到南苑。
老夫人将兩貼身丫鬟送給府裏二位小姐後,身邊攏共只剩下兩貼身丫鬟,紫屏一離開就只有芸風在身側,一提拔肯定将四個名額占滿,紫屏再想回去,老夫人身邊也無她位置。這邊有芙姨娘在,将紫屏與嬌芙放在同處,只要不瞎都知道選誰。
“紫屏姑娘來着伺候三爺,可不如伺候老夫人輕松。”羅嬷嬷好意提醒。
紫屏抱着包袱笑了笑,知曉她們不歡迎她來南苑,可這是老夫人的意思,就連三爺都不能違背。她絲毫不慌,從善如流地道:“都是做奴婢的,伺候主子乃分內之事,難不難的都要受着。”
羅嬷嬷與嬌芙對視一眼,這是來者不善啊,讓紫屏進來容易,可到時要将人送走就難了。
嬌芙也沒沒将人趕出門外,反而讓弄琴替紫屏收拾屋子,誰知紫屏微微一笑,擡眸挑眉:“既然是奴婢往後要住的屋子,那自然還是得由奴婢挑選。”
嬌芙眸色微沉,笑意盈盈,按下即将暴怒地弄琴,對紫屏道:“挑吧,紫屏姑娘是老夫人身邊的人,勞煩姑娘來南苑伺候三爺,想住哪間屋子都行。”
弄琴憤憤不滿地領着紫屏挑屋子,東西廂房一間間都瞧了遍,紫屏各處挑着毛病,不是嫌棄房間進不了光,便是嫌棄房間有窗無風,再不然就是嫌棄離院門近了晚上有風吹草動容易驚醒。
等紫屏走後,嬌芙面色稍冷,她看了眼羅嬷嬷:“午時嬷嬷能請三爺來南苑用飯?”
“姨娘若親自替三爺洗手作羹湯,老奴能将三爺請來的。”想來三爺并未嘗過姨娘的手藝,就連羅嬷嬷也只吃過嬌芙做的幾塊糕點,若是三爺嘗不到着實可惜。
不過是做頓飯罷了,能将人送走那自然值得,嬌芙欣然應了:“那勞煩嬷嬷請三爺來一趟。”既然紫屏想伺候趙郁,那就讓她伺候試試。
她往後看了眼,耳畔滴珠跟着她的動作微晃,紫屏似是已經挑好了屋子,正指使着弄琴打掃。趙郁若能接受紫屏,她不介意将南苑這塊地讓出來,将人當祖宗供着,可倘若她是一廂情願,那總是要吃苦頭的。
作者有話要說:趙狗子,發揮你用處的時候到了,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