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被處罰
嬌芙進入慈安堂正廳,眼神不敢胡亂飄動,只用餘光打量。
正廳兩旁分別擺着座椅,此時廳堂裏被請來的只有嬌芙,走上前正廳堂中前面挂着副福字,字跡潦草疏狂,上首位擺放着兩把紫檀雕花木椅子,中間張同色雕花案。
座上端坐的老夫人神色威嚴,滿頭銀發梳成老式發髻,面上露出嚴肅神情,額間戴着彩錦菱形紫繡抹額,身上是件藏藍色深色錦繡長衣,深沉而又不缺乏典雅。
趙老夫人身後還站着兩人,一個是慈眉善目的嬷嬷,一個是憨厚微胖的丫鬟。
嬌芙梳着頭稍稍往下低着,步履輕緩端正,屈膝福身行禮規矩,恰到好處,就連聲音都是溫溫柔柔的适當好聽,她這番姿态确實足夠迷惑人。
還沒瞧見嬌芙正臉,趙老夫人端看她身段就知她是如何迷住她孫兒的。
趙老夫人冷哼一聲,眸色稍冷,端起茶盞,動作悠悠慢慢地喝了小口,蓋上茶蓋卻并未放下茶盞,渾濁暗淡的眼睛看向嬌芙,讓她保持着屈膝的動作并未喊起。
嬌芙面色如常絲毫未動,直到趙老夫人喊起,她聞言緩緩起身,借着動作掩蓋自己酸已經麻的小腿。
“紫屏,看座。”趙老夫人看向隐忍不發的嬌芙,倒是能忍的人。
紫屏從廳堂角落處搬出一把花鼓模樣的繡墩,四足八腿,上下兩墩,兩頭小中間大,腿腳比平常繡墩矮上大半截,這種繡墩是給下人坐的。
坐上去的人只能躬着身子,雙腿彎曲抱在胸前,別看至少能有東西坐,實際上還不如站着舒坦。
紫屏将繡墩放在老夫人雙腿旁,趙老夫人看了眼她,将茶盞放下,到底當着嬌芙面多言。
嬌芙朝着趙老夫人乖巧地笑了,就坐在她腳邊,仰頭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她,趙老夫人輕咳了聲,不疾不徐地道:“你可知我将你喚來作甚?”語氣裏聽不出不喜,只是面上并無笑意。
嬌芙回答前看了眼紫屏,才溫吞吞地道:“聽紫屏姐姐說老夫人想要親自教導嬌芙。”
趙老夫人手腕處纏着串佛珠,她不緊不慢地撚着佛珠道:“是,你既然進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從前那種做派可不能再有。”
老夫人口中那種做派,無外乎指的是嬌芙在青樓學的東西。她倒是不想使,奈何男人喜歡,她憑着男人寵愛過日子,自當盡力讨好他。深宅裏的妾室想要日子穩妥,得如何行事,當了多年老祖宗的趙老夫人比嬌芙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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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明知老夫人不喜,這些話嬌芙還不至于說給她聽,非得逆着她來作甚。
嬌芙擡頭看着老夫人,澄澈的眼睛清明透亮,裏面似乎還隐藏着深情:“老夫人說的是,這輩子嬌芙跟了三爺便是三爺的人,日後定然處處以三爺為先,事事替三爺考慮。”
她最好看的不是容貌,而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笑起來溫柔良善,這時裏面又隐含着認真與深情,倒是讓人覺得她一心系在趙郁身上,已然墜入情網。
“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老夫人素來寵愛趙郁,替他操碎了心,如今見嬌芙心裏想的念的都是趙郁,倒是對她改觀不少。
紫屏頻繁看向嬌芙與趙老夫人,只覺得嬌芙好手段,面上讓老夫人以為她心系三爺,實則話裏有話的告訴老夫人,她行事是三爺默許,有錯不是她一人的錯。
紫屏正想提醒老夫人,莫要被嬌芙面目欺騙,猛地被芸風驚到,差點往後一仰在人前失态,她将自己衣袖從芸風手中扯出,狠狠地瞪了眼。
她身側的芸風收回手,面上神色有些尴尬,她沒想自己會吓到紫屏,只是覺得紫屏眼神太過明顯,想提醒她注意點。
早在老夫人讓她請嬌芙入座,她卻搬出繡墩時就已然不妥。老夫人未出聲,不是縱容紫屏給嬌芙沒臉,只是不想當着外人的訓斥自己身邊貼身丫鬟。
如今她不僅沒覺察到老夫人心思,還探着眼神左右亂看,真是仗着老夫人寵愛便沒了規矩。
但見芸風見紫屏這般态度,又不敢繼續再提醒她,就怕她又生她氣,芸風低着眼觀鼻鼻觀心,垂首而立。
“奴婢聽說芙姨娘除了年事已高的羅嬷嬷外,身邊只有兩個從府外帶進來的丫鬟。她們不是侯府的人,不得用吧?到底沒經過侯府教導,有些侯府規矩不會,三爺去南苑能舒坦?”紫屏在說府外二字時特地加了重音,暗指指醉玉樓,不僅如此還特地強調倚綠弄琴二人也不懂規矩。這是在明晃晃的挑撥離間。
趙老夫人不曾了解嬌芙與倚綠她們的關系,她們三人經歷過的風波,更加不知嬌芙從未想過倚綠與弄琴服侍誰,只知她們都是出生青樓。
這下算起來趙郁身邊有三名青樓女子,府裏府外還只傳嬌芙一人,想到趙郁的混賬做法,她心胸氣悶:“荒唐!荒唐!簡直荒唐至極!”
話音未落,只聽見‘砰’地一聲,老夫人起身将茶盞往地上一砸,濺起一攤茶漬。
嬌芙趕緊站起來,怕老人怒火攻心氣壞身子,趕忙扶住趙老夫人,卻被紫屏推開,紫屏替趙老夫人順氣,低聲安撫趙老夫人,“老夫人別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奴婢瞧着心疼。”
旁邊原先慈和的嬷嬷看向嬌芙眼睛已然不善,似乎只要趙老夫人下令,她就能上前捉嬌芙。
嬌芙立于趙老夫人跟前,知曉她此刻大怒,可不說清楚倚綠弄琴她們定然在侯府待不下去,她出言解釋道:“她們真心待我,我自真心相待她們,此前我遭人陷害,是她們留在我身邊極力幫我。正是因為我了解醉玉樓那種地方,所以我才不能把她們丢下。”
老夫人至今都是身處深宅,出生望族名媛閨秀,接觸的從來都是正統規矩,嫁給武安侯老侯爺後,老侯爺這人是征戰四方的武将,雖被有時被戲稱莽夫粗将,但他也是從來不曾踏足青樓。
哪怕是趙家下面的兒孫,除開趙郁突然歪了的苗子,其他人誰都沒傳出過和青樓女子的風/流韻/事。
以前頂多只在人閑談間聽過,不過都不是好話,誰家正室都恨外面的野花,她們又不能将男人如何,便只能貶低青樓女子,将她們說的不堪入耳。
人老了耳根子就軟了,趙老夫人如今被紫屏說得多少受到影響,想起有些人家被青樓女子攪和的家不成家,正妻反倒是無處可容。
“芙姨娘還不趕緊認錯,姨娘看看你将老夫人氣得。”紫屏替趙老夫人将氣捋順,轉而怒色看向嬌芙,劈頭蓋臉的便将錯處推給嬌芙。
“嬌芙想請紫屏姑娘仔細說說,我何錯之有?倚綠弄琴不是侯府中人,可近來羅嬷嬷也在嚴厲教導她們在學習規矩,不是誰生來就懂規矩禮儀,她們肯學便能融入侯府。”
這錯嬌芙不能認,認下就等于承認倚綠弄琴和她一同侍候趙郁。哪怕從理法上說,趙郁身為男主子,他确實可以寵幸倚綠弄琴。
哪怕只是光想想,嬌芙自己都覺得惡心。不管別人如何認為,在她這裏趙郁休息動她身邊的人。
紫屏沒料到嬌芙非但不怕,反而出言頂撞,她說不出來一二三,只能道:“芙姨娘牙尖嘴利,果然老夫人眼明心清,能看出為人好壞。”
嬌芙冷笑,理了理袖口:“我說的皆是實話,還是紫屏姑娘非得将三爺往龌龊處想?覺得三爺是那種連自己妾室身邊的丫鬟都不放過的人?”
趙老夫人指着出言不遜的嬌芙,眸中閃過厲色,“你給我閉嘴。”到底是身居高位的人,在侯府後宅淫/浸多年,不過簡單的一句話,便讓人感覺到威壓。
嬌芙恭順的垂眸,她再說多話,只能徒惹趙老夫人礙眼。趙老夫人已先入為主她不好,所以旁人挑撥一二,老夫人便動搖了想法。
如今不僅不覺嬌芙讨喜可人,反而認為她着實有魅惑人心的本事,差點将她忽悠過去,哪怕是趙郁也是被她迷惑了。
老夫人不會覺得自己孫兒不對,是她孫兒癡迷人家身子,惦記人家,非逼人家入府為妾。她只會認為嬌芙出生青樓,學的竟是些不幹淨的手段,狐媚妖子勾引趙郁,将怒氣發在嬌芙身上。
“你好生在佛堂待着抄寫經書,洗洗你身上的心機沉府,免得髒了侯府。”說完趙老夫人又不放心,喊了站在她面前的嬷嬷:“黃嬷嬷你看着她,不抄完不準回南苑。”
這話其實說得挺難聽的,嬌芙硬生生受了,在來之前她就做了最壞的打算,受處罰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屈了屈膝,淡然道:“還請老夫人準許嬌芙沐浴焚香,潔面淨手後再抄佛經。”
趙老夫人還在氣頭上,怒火未消,不想聽嬌芙多言,擺了擺手讓黃嬷嬷帶她下去準備,她只能在慈安堂,別想拿這做借口回南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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