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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長路漫浩浩(一)

軒龍弘道肇運聖純仁皇帝之上

仁宗弘道肇運聖純仁皇帝,諱之惟,明宗第五子也。母孝昭高皇後。幼端重沉靜,明宗甚愛。時聖祖九子蘭王無嗣,明宗素與之厚,乃允過繼,肩挑兩房。隆熙二十八年,冊為蘭世子。比長,嗜書,智識傑出。靖平三年,封蘭王。

靖平十五年,靈水興疫,帝自請濟之,明宗稱之,天下莫不以為仁。

十六年,乃還京,明宗憐其殊瘦于舊,對曰:“吾貌雖瘦,而天下肥。”明宗大喜,謂之“有君人之識矣。”

零星的小雪于天地間旋舞,不時撲人顏面。雖有随從撐傘,蘭王的手中的稿紙還是被雪片打濕,他便索性擡了睫,不看那紙,仍是将篇不短的祭文頌得清楚流利。這時,終于有人開始相信:這篇祭文的确是出自蘭王親筆。

文中頌揚了何醫官以身殉職的事跡,詳細描述了他為救病兒而染病的種種細節,文辭質樸,情懷動人,讓許多素日裏與何醫官相厚的大夫都忍不住紅了眼圈。所有的人,不論平時意見同不同,此時都在風雪中靜靜的聆聽着,也有人擡起眼來,默默注視着救治所後那道滾滾塵煙——和所有死去的病患一樣,官居五品的何太醫也只被簡單的火化,連綿的山巒裏不過又添一座草草修建的新墳,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今日送葬的有靈水所有的官員和大夫,還有這漫天的潔白雪花。

念完祭文的蘭王也擡起臉來,彌蒙的雪片讓他容顏一瞬模糊,而他只覺點點冰涼刺痛了兩頰,随即便轉過眸來,掃了眼下面,淡聲道:“各營的代表這就請随小王回府,其餘的則請先各回崗位。一有結果,小王定會即刻遣人通報。”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入風雪之中。

而這頭領了剩餘大夫回營的斷雲,第一件事便是叫來了清執,将祭文交給他:“能翻成胡語嗎?”

少年掃了眼上面落款,卻并沒有推辭,點了點頭:“好。”

她不由微笑,掀簾出帳,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一些,廣袤的原野在雪光中格外遼遠。

當天下午,救治所裏便收到了蘭王的通報,也是他的決斷:允許大夫們統一商定更加明确的收治标準,但已收入所中的病人不允許任何大夫再行診斷。雖然,還是有不少人對這結果不服,卻也無可奈何,因這是他們自己也同意了的:兩營各推選五名代表前去蘭王處,投票表決是否要制定新的診治标準以及是否要重新診視營內病患,當時,是都覺此方案公平可行,卻忘了到最後如票數相等,相持不下,還是只能由位高權重的蘭王一人說了算。而這位王爺,如今似乎越來越深不可測,行事也越來越出人意外。

清執聽到消息卻已不再驚奇,只慶幸大病初愈的小鴿子不用再遭一回折騰。營帳內,一字一句仔細的翻譯着祭文,他沒忍住一次次堕淚,卻已學會忍住不去追究這些文字背後究竟隐藏了幾多真心幾多暗算。少年只是盡心的翻譯完全,按時交出。也不意外當天晚上,營裏營外,甚至靈水全城頓時就都傳遍了何醫官的事跡,因他們的文字而掉落的淚滴裏,他也不想追究:有多少是被感動多少是因不安。

就這樣,風雪持續了數日,天氣一日冷似一日。也不知是不是受寒的緣故,清執幾天來也有些腹瀉,所幸倒也不重,他也就沒在意,自更不會和人說,反是背上的傷還隐隐作痛,時常惹他心煩。其實,挨打後的當天晚上,李骥就來給他上了藥,仔細的包紮了傷口。不過,這位李醫官不茍言笑,手也重些,上藥的時候,他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就想起笑語晏晏的何醫官,再忍不住落下淚來。及至現在,雖已幫着翻譯了一大篇祭文,可胸中那一份郁郁,卻總是無法舒解。

大雪茫茫,帳外積雪也厚了,小鴿子整日悶在營中,無處玩耍,人也蔫了一些,而少年也常在想自己的心事,顧不得陪他嬉鬧,這可将個沖齡稚童憋悶得夠嗆。這一日,孩子大概實在是悶壞了,吵着嚷着要出門、要回家,少年哄他半晌也不見效,平日裏挺聽話的孩子今天哭得驚天動地,煩躁不安。清執無法,只得答應了帶他出去堆個雪人。孩子面上剛露出雀躍之情,卻忽然尖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鴿子!”清執撲了上去,只見孩子蜷在地上,捂着肚腹,冷汗淋漓,一摸他手,冰涼如雪。

少年慌了,忙大聲呼救,幾個醫官沖進門來,一望,一切,臉色都迅速沉了下去。

少年的心也跟着一沉,卻還懷着一絲僥幸。忽覺面前一亮,帳門開啓,是斷雲和李骥也趕到了,目光忙追随過去,見斷雲上去搭了孩子脈門,李骥則摸摸孩子額頭,而他們懷中的小鴿子臉色已變成慘青。

他心中的最後一線希望也破滅了——斷雲擡起頭來,向周圍的醫官點了點頭:“是。”

心像被只大手揪住,喉頭一陣緊縮,他幾欲作嘔,卻又吐不出來,一旁有醫官看見了,便問:“清執公子,你也有不舒服?”

人都忙轉過臉來看他,李骥叫了一聲:“清執,你怎沒帶面紗?!”

少年吸了口涼氣,這才想起這幾天來因懷念何醫官,不時流淚,沾污了面紗,因此便一直都沒帶。此刻,衆大夫擔憂的神色和小鴿子慘淡的臉色交織在一處,他心裏又一陣發緊,忍不住又是一陣惡心,忙沖到帳角,俯下身去,這一次吐出了一些米泔水樣的液體。

“清執,你這兩天還嘔吐過沒有?腹瀉過沒有?”聽到後面斷雲急切的問。

他捂着唇,點了點頭。

帳內一時靜默,空氣冰寒,他眼前忽然就浮現出荒山上累累的墳茔,石碑在凜冽的寒風中都似乎在瑟瑟的抖……身體止不住的開始打顫,四肢百骸的力氣一下子就被掏空了,幾乎站立不住。

挽救他最後意識仍是那淡淡幽香——斷雲不知何時已走到他身旁,遞來塊手帕,一面扶他坐下,一面對其他人道:“你們快出去吧。小鴿子情況危急,趕快召集禦醫們來會診!我留在這裏,照顧清執。”

“雲姨……”不知怎的,他隐覺異樣。

斷雲看着他,安慰一笑,黑白分明的水眸中卻是不容抗拒的堅定,轉又擡起眼來,對旁邊仍不肯移動的大夫們道:“快去!就說這是蘭王妃的命令。”

後來他才想明白這道命令到底是下給誰聽——

按照最新公布的經衆大夫商定的診治标準,亦是蘭王批準下達的谕令:凡一屋中有三人以上發病者,均需整屋隔離。

而那一夜在何醫官病帳中的四人,連上已去世的何生,現已有三人染病,符合被隔離的标準。但斷雲的身份何等特殊,她自己不提,則有誰敢隔離她?而若她還像無事人一樣照常出入,則不僅會打破律令,更可能會将疫病傳播及蘭王。可若當真直接說王妃被隔離了,且不管蘭王肯不肯,衆大夫群龍無首,又将引發多少議論。所以,斷雲此時的選擇無疑是最合适的——既被隔離,又不致引起動蕩。只是,少年的心頭莫名的有些失落和憂傷。

因處理得當,在斷雲被暗中隔離後,救治所內秩序依舊井然。清執被确診是染上了瘟疫,但所幸病情不重,只是每天吐瀉幾次,淨是清水,并無帶血污穢,腹痛也不甚劇烈,就是時不時發熱,弄得全身毫無力氣。所以他自己不由得常胡思亂想:若無前頭那頓棍棒,以他的年輕力壯,興許根本不致染病。但見斷雲悉心照料,不顧髒累,心中似暖似惘,思緒便又迷離。

而最令他慶幸的是:斷雲并未染疫。雖因勞累,那玉顏是愈發清瘦了,卻透出股較前更清洌明淨的韻味來,他偷偷瞧着,心中有暖,亦有絲淡淡的酸。

就這樣,隔離之期很快便已過去了十天,他的病情逐漸穩定,而斷雲則健康依舊。還有兩天隔離期就過了,少年在心中暗暗祝禱着:這兩天要快快平安渡過!

卻不料這天傍晚,帳外遞來張紙條急急交給蘭王妃,字跡潦草,不知是因着急還是怕被人輕易讀出,病榻上少年隐約認出是李骥的字,只見斷雲看後,眉心便再未展開。

他見她在門前踱了幾步,遲疑了下,最後還是回到桌邊,提起筆來飛快的寫了幾個字,遞了出去。

不多時,外面又遞進紙條,四個字四個字排列,寫了一串。她眉峰便蹙得更緊了,反反複複看了數遍,站起來又坐下去,如此反複了好幾次,最後終于還是坐了下來,寫了幾個字,又遞了出去。

門外收紙條的人似乎也遲疑了下,輕喚了聲:“王妃?”——他聽出正是李骥的聲音。

斷雲擡起眼來,少年見她沉靜目光落在自己臉上,無端一痛。最終,她的目光還是移向了門外,蘭王妃的眼神很沉也很清,靜靜對門外道:“隔離期未過,我不便出去。外面病患之事,均由主診大夫作主,旁人不得幹預。”

外面李骥匆匆而去的腳步聲重得像踏在人心上。

他見年輕的王妃深深吸了口氣,垂眸望着自己握成拳的右手,仿佛那裏面藏着什麽力量源泉,風拍小簾燈暈舞,暮光中,那側影如玉堅,也如玉脆,忽然想起這個被他稱為“雲姨”的女子也不過才長自己幾歲罷了。

後面兩天,日子過得更快,第三天清早,少年已退了燒,堆出一臉笑容:“雲姨放心,我一定聽醫官的話,好好吃藥。你先走吧。”目送斷雲出了帳,又等了一會兒,估計她走遠了,連忙下了床,悄悄掀開門簾,卻不料一鑽出來,迎頭便撞見個醫官,一瞧竟是熟人,正是那晚獨自煎藥的那位。

少年忙嬉皮笑臉套近乎:“好醫官,咱們可是老相識啦。您就讓我出去吧,我保證一會兒就回來。”

醫官并不領情,板着臉:“哪裏都不準去,這是王妃的命令。”

“隔離期不都過了!”

醫官瞟他蒼白臉頰一眼,涼涼道:“你還沒痊愈呢。”

“可……”少年作出可憐兮兮狀,“我想去看看小鴿子,你就答應了我吧,我保證看完了就立刻回來。”

醫官卻別開了眼去,面上掠過的神情熟悉得讓他陡然一驚——“怎麽?”他一把抓住他袖,心撲撲亂跳。

“小鴿子……小鴿子他……”醫官垂了睫,“不治了。”

“什麽?!”少年跳了起來,臉色由白轉灰,“你說什麽?!不可能!你騙我!”

“我沒騙你,就是兩天前的事。”

他猛然想起兩天前——“是誰主診的?李醫官嗎?”

“不是。李大人和我都在,但主診的乃是陳太醫。”

他覺得一陣憋悶,心狂跳得仿佛要躍出胸膛,嘶聲又問:“那……李醫官為何來找雲姨?”

“這……”醫官遲疑了下,沉吟着回答,“小鴿子病勢十分沉重,這才請的這裏最有經驗的陳老太醫主治,但最後,大夥兒在用藥上意見有些不統一,李大人便來咨詢王妃。”

“那最後呢?”琥珀瞳裏追問如箭,箭箭穿心,少年幾乎是嘶吼着,“最後是聽了誰的?”

面紗下,他咬了下唇:“陳太醫。”

他聽到什麽咯噔一下碎了滿地,喉中一股似血似氣,滿身的血液都一下子沖到了腦門,脫口便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醫官擰了眉,但還是搖了搖頭:“不會的。”

琥珀清眸卻看出了他的并不堅定,像是人又重重的在那些碎片上碾了兩碾,心中所謂堅信、希望……所有的美好在這一瞬統統碎成了齑粉,少年不想去猜,不想明了,可那些東西根本不用思考就能冒上來——黑暗濃如油,永遠浮在光明的水上面——不管是否出于故意,小鴿子不治了,陳太醫的權威也就倒了,那些猢狲自也就散了,從此,這裏就再不會有反對的聲音,從此,自然是身為王妃千歲的她……獨大。

眼前忽然就模糊起來,分不清是什麽顏色在不停旋轉,恍惚是小鴿子清澈的琥珀瞳,是那日宛若流雲的黑發,是那天送葬何醫官的潔白,還是這蒙昧了天地的白雪……他真的曾以為這世界即便不能分黑白,也還有溫暖在。可現在,冰天雪地,他終于再不抱幻想,少年臉上忽露出絲笑意,手放到腰間,摸到了什麽,“娘……”他在心裏默默喊了一聲,深深吸了口氣。

琥珀色的眼瞳讓人輕易便能看穿,醫官看出少年眼底的荒蕪灰敗,正要勸慰,卻見少年忽從腰間掏出了樣東西,寒光一閃,竟是把匕首!

清執将刀尖對着自己心口,沉沉道:“放我走!”

“別……”醫官猶豫着,話音未落便見少年眸子一沉,便要将匕首向下刺,忙松了口,“好好好,你走吧!快放下!”

少年卻不放下手中利刃,仍緊緊握着,朝向自己,走到他身後,道:“你帶我出去。”

“清執!”醫官還想作最後掙紮,卻聽身後似乎是刀鋒割破衣料的聲音,慌忙投降,長嘆一聲,“跟我走吧……”一面搖頭,一面往營門走去。

少年就這樣逃離了救治所,一口氣就奔到了目的地——苦水巷。

眼前的景象讓他立時停住了腳步,染疫未愈的體力不支在此一刻忽然就都爆發了出來。喘着粗氣,少年扶着肮髒的牆面,手指不停的顫抖:這哪裏還是人間啊?!原先的白布飛舞,如今已換成了靈幡飄蕩,長長的白幡有如死神的觸手肆無忌憚的撲到他眼前。他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牆上有什麽物事被他撕落了一片,他轉眸,又是一悚然,原來是牆上本貼着張神符,上面畫着胡人信奉的神靈正驅除惡鬼,他撕下的正是半張鬼臉。手像被燙着了似的,慌忙松手,碎紙片落進腳下泥潭,污水已半結了冰,灰黑色的冰面上有着幾個污濁的腳印,昭顯着此地最後的一點人氣,少年提了口氣,卻未敢深吸,硬着頭皮走進了巷裏。

很快他就找到了小鴿子家,破舊的窩棚在一片低矮的房屋中亦最顯眼,咬着唇,屏着吸,他推開了柴門。

突如其來的一線亮光驚動了床上躺着的老婦人,混濁的老眼不及辨清來人,便脫口而出一聲:“孩子——”

清執撲通一聲跪在了床前,淚如泉湧。

老婦支撐着坐起,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面露驚詫:“你……?”

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哭泣。

老婦皺眉想了半天,終于想了起來:“是你!你是那天來帶走我孫子的!”

他心如刀絞,半晌只能合淚說道:“對不起……”

這一說,老婦立刻就像被針給刺了一下,狠狠的撲将上來:“你還我孫兒!還他命來!”

他任她拼命搖晃,在頸上抓出了血痕,只含淚不語。

老婦人終于嚎啕一聲,随即竟是厥了過去。

“大娘——”他慌忙飛撲上去,學着掐她人中。此時,周圍鄰居聽到動靜也趕了來,一個中年婦人搶上來将他揮到一邊,病中的少年居然沒躲過去,結結實實挨了她手肘一下。胃部一陣絞痛,他冷汗都沁了出來,卻并沒吱聲,默默退到了一邊。

衆人七手八腳忙了半晌,老婦還是未能醒轉,他聽見有人急道:“快去請格薩太太來!”

他知道在他們胡族的信仰中,格薩娘娘是萬能的胡主派來守護人間的大神,有如漢人膜拜的觀音,卻從未聽過什麽“格薩太太”。正疑惑時,一身披黑色鬥篷的矮小女子走了進來,屋裏的人忙都退至一旁行禮,年紀輕的甚至行的是跪拜大禮——原來,這就是那所謂的“格薩太太”。

此時也顧不得去尋思這位神婆的來歷,他只見她不知使了什麽手法,袖子在老婦面上揮了兩揮,喝了一聲“元神歸位!”,不久後,老婦人便悠悠轉醒。

清執松了口氣,一擡眼,卻見那格薩太太轉過頭來,一雙淺褐中泛碧的眼睛正冷冷的盯着自己,不禁打了個寒戰。

“你是胡人?”格薩太太眯了眼問道,眼角皺紋越發駭人。

少年身子一抖,胃疼又起,沒吱聲。

旁邊便有人道:“他爹是漢人總督,私養子。”

少年瞪過去:“你胡說什麽?!”

“胡說?這可是你阿娘那天在大庭廣衆下認了的。”那人哼了一聲,轉向那神婆,道,“那漢人王爺算起來還是他遠房叔叔呢!就是不知他們漢人認不認這野孩子。”

“唔……”格薩太太忽然一笑,眼角的皺紋松開了又緊,清執看着像一條毛毛蟲在蛻皮,直犯惡心。那神婆卻偏向他走了過來,四下打量了一番,眼裏不知閃爍着什麽,忽然寒光一閃,厲聲喝問道:“你們是不是在用轉命之術?拿胡人的命換漢人的!”

他吃了一驚,直覺回答:“不!”

格薩太太卻笑得更加陰森:“那怎麽你好了,小鴿子卻死了?”

“我還沒好……”清執脫口而出,等意識到後果,已然晚了。

還沒說完,周圍的胡人已然撲了上來,本捂在腹上的手被硬生生的剪在背後。“你們要幹什麽?!”少年慌了,忙拼命掙紮,卻見黑色袖子在眼前一晃,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他看不見格薩太太隴了隴衣袖,整了整鬥篷,在身前合了掌,閉目言道:“祭天的吉日終于盼來了。”

當天中午,清執出事的消息便傳到了布政使府蘭王行營。

“城裏胡人都聚齊在西街口,是個什麽格薩太太說要祭天。”墨景純皺了眉,“這神婆神神秘秘,來者不善,有人看見清執在他們手裏。”

“王爺……”林雲起想說什麽,一見蘭王神情便改了口,“您要小心。”

之惟點點頭,已然着人取來了鶴氅,往雨過天青色常服外一披,邊系系帶,邊吩咐道:“景純,你跟我去;雲起,你坐鎮此地,發兩營羽林,一營監控城防,另一營去救治所。如有蓄意滋事者,不論胡漢,殺一儆百。”

“是!”兩個幕僚忙領命行事。

墨生急忙跟着之惟往外走,下意識撫了袖中軟劍,道:“王爺,咱們這頭呢?帶哪營去?”

之惟腳步不停,回答:“你領上白虎營和朱雀營。”

這是自朔方帶來的精兵,卻不是馮嘯特意安排的最精銳部隊,墨生不由問道:“那青龍營呢?”

“留給雲起——萬一孑利趁亂來犯,青龍營久經沙場,對敵經驗豐富,即使無大将在場指揮,也可暫時抵擋一陣。”

“可……”城中胡漢矛盾已如岩漿,爆發就在眼前,他不得不擔心主子自身的安危。

之惟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不是有你這武林高手在嘛!”随即一斂,“最利的刀鋒不該先向着自己人。”

墨景純點點頭,卻沒接言。

之惟并不理會,徑直往外走。人還沒注意到迎面來的是誰,已聽蘭王在吩咐:“王妃要是回來了,就說我去巡視城防,讓她先吃,不用等我。”這才看見在一旁托着碗碟行禮的丫鬟仆婦,也才想起現正近午時,被悄悄隔離了十二天之久的王妃應是今日歸來。

出了府,竟正見斷雲的車馬,趕車的是蘭王府的老仆從,見了之惟等出來,在數十步外就做了個動作,表示王妃在車裏睡着了。

之惟笑笑,示意不用叫醒她,徑自上了馬。

卻不料突如其來的馬蹄聲踏破了片刻寧靜,救治所的兩路斥候在他們的車馬前分別勒馬,一齊報道:“救治所內大批病患鬧事,打傷了陳太醫,李醫官等亦被波及。”

布簾一掀,露出她臉,遠遠的,他只瞧了一眼,便轉身命令道:“羽林第四營立刻随王妃去救治所,景純,你也去!”

與他同時,她瞥了眼他後,立即吩咐:“回救治所!”

“王爺,那你呢?”墨生忙問。

之惟還未作答,便聽斷雲在那頭揚聲道:“墨公子,你跟着王爺去,我這邊不過是幾個病人,用不着你的絕世武功——”

之惟聞聲回眸,雪後初晴,流光潋滟,正午暖陽映得那一刻笑容,竟如此溫暖。

連斷雲都不禁一怔,随即便明白了他心意,也展顏一笑。

他見她将右手握拳放在心口之上,再無遲疑,掉轉馬頭,便絕塵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說謝謝

你們堅持在看,我堅持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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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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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君寵不休:夫人要爬牆

    夫君,我有身孕了。”
    某女摸着小皮球一樣的圓肚子,笑眯眯道。
    “……誰的!”某男咬牙切齒,臉黑成了夜。
    “……君子修,我要跟你和離,敢質疑我!”
    “不可能,我都三年沒碰你了!”
    “好巧,我正好也懷了三年了……”
    标簽:寵文、君主、專情、寶寶、權謀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92.7萬字
  14.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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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養狐成妃:邪魅冷王甜甜寵

    傳聞,軒阆帝國四王爺,俊美無雙,功績赫赫,得恩聖寵,當朝無兩。傳聞,四王爺手段兇殘,殺人只在眨眼間,令人聞之喪膽!傳聞,四王爺冷酷無情,從不将任何人放在眼裏,然而,事實卻是——
    “不好了四爺,火狐跟十九爺打架,将藏書閣給毀了!”
    “無妨,收拾收拾就好!”
    “不好了四爺,火狐偷吃了皇上賜的千年七色果了!”
    “無妨,它喜歡吃就好!”
    四王府人盡皆知,火狐乃是他們四爺心頭寶,然而,當火狐化身成人……
    天哪!看着眼前這一雙芊芊玉手,蘇酒酒徹底雷得外焦裏嫩的。她不是穿越成狐了嗎!?怎麽如今化身成人了!?那麽,她現在到底是人,還是妖!?仰或是……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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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7.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8.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9. 盛寵之嫡妻歸來

    盛寵之嫡妻歸來

    青磚綠瓦,陌上花開香染衣;朱門紫殿,素手摘星霓作裳。

    古代言情 已完結 867.2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