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渡

第2章 ☆、章

[新鮮的蔬菜瓜果喽～]

[喲～老張，你今天這蔬菜看着可真是新鮮]

[啧啧，不會說話了吧？這哪裏是看着新鮮，它原本就是新鮮，買點回去給妻兒嘗嘗？]

[得～叫你這麽一說，是非買不可了]爽朗的笑着，透出一片樸實。

賣者仔細的挑着蔬菜，半晌，卻又愁容滿面，[也不知最近是咋地了，像這樣好的蔬菜，真是有陣子沒有見過了]

[是啊，最近老天爺變化無常，前一陣子那大暴雨，別說莊稼，就連人都淹死了]手裏拿起一顆青菜，買者四下掃了一眼，壓低了聲音對賣者道[你聽說了沒？城南口子王大娘的閨女二丫，昨兒個晚上發現死在了城北的城河旁邊]

[居然有這種事？]一臉的駭色。

[可不是，你是沒瞧見喲～那死相叫一個慘，聽說啊，屍體裏面還沒有心吶。唉！你說好好一個黃花大閨女，連婆家都還沒找，就……唉！]

風起，一連幾日，城裏連續發現未嫁的少女死在城北河邊，而所有的屍體都沒有心髒，一時之間，不禁人心惶惶。

[陰陽噬心術……]孤辰懸在空中，看着城內議論紛紛的百姓，面上不禁露出一絲玩味兒的笑意。

還未回到家中，身體便感到一陣灼燒，打開天眼看去，簡陋的木屋上面挂着幾多黃紙畫符。

眉頭微皺，孤辰在心裏暗念一訣。

推門而入，一個白胡老道身着一件廣袖大袍，神神叨叨的開壇做法，手裏的桃木小劍指天指地，口中還念念有詞。

[此宅煞氣甚重，必有妖孽所居]

說罷，揮起木劍挂起黃符，撒出一碗清水。

一番折騰，法事以二兩白銀收場。臨行，老道裝出一副慈善嘴臉，胡說八道的叮囑一番，揚長而去。

留下一臉心有餘悸的書生令孤辰看着好生無奈。

[阿辰，最近外面很亂，聽說還死了好幾個姑娘，你盡量少出去吧]書生見阿辰站在門口，連忙快步跑至身邊，一臉天真的駭色，話語之間滿是關心。

[我知]勉強扯出一個微笑，眼角的餘光掃向內堂的白衣男子，[高郎既然已經請了道長做法，想必那些個妖魔鬼怪也不敢再來糾纏，可今兒個是七月十五，我看高郎不如就趁着道長的符令再去買些酒菜拜祭一番。也好圖個心裏安寧]

[是是，阿辰所言甚是有理。如此，我便去備些酒菜回來]言罷，純真的書生不禁匆匆而去，看着那着急而又笨拙的背影，孤辰的嘴角不禁勾起一個無奈的弧度。

而後——

[弟子多謝天君出手相救]跪在地上，孤辰低着頭淡淡的說道。

[救？]堂上的白衣男子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吹開幾片浮于水上的茶葉。

[若非天君出手鎮住高郎的魂魄，恐怕此時，高郎早已魂飛魄散]

[既如此，天書現在何處？]探身湊了過來，白衣男子低聲問道。

[弟子不知]

身形頓了一頓，白衣男子露出一個意料之中的表情，[聚散魂魄，五行聚魂法，本天君并不記得有教于你]

[是]

[那這法術，你從何學來？]

[五行天書]

[然後？]

[沒有然後，弟子只是看看]

[看了多少？]

[全部]

[然後，天書便丢了？]

[是]

寂靜的屋裏添上一絲壓抑，沉默半晌，白衣男子上前握住孤辰的小手。而就這一個動作，孤辰的心中微微一顫。

[我聽說，凡間七月十五的晚上會放花燈？我們今夜同去]

陳述的語氣，雖然沒有命令的意味，卻不容拒絕。

擡頭，孤辰看那溫柔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整個天地。

[好]

夜半，中天弦月，帶着絲絲妖嬈的紅光。兩道白影一前一後，轉瞬之間，便穿過重重街牆，來到北河岸邊。

[到了]白衣男子向前一步，立在河岸邊緣，衣袂随風飛揚。

四周空無人煙，寂靜的河面順起一絲波瀾，偶有兩三盞花燈随波飄蕩，點點幽紅在夜色的襯托之下顯得分外妖冶。

[一百年前，你還很小，我記得，你喜歡放花燈]憑空一揮，白衣男子的手上多出了兩盞幽紅的花燈，含着笑意端詳了一會兒，将其中一盞稍小的遞給了孤辰。[那個時候你說，師父要放大的，徒兒要放小的]

眼角微濕，孤辰低着頭溫順的接過。

[聽說，凡間放花燈可以許一個願望。阿辰，你可有願望？]

搖頭，孤辰不知道該說有還是沒有。凡人遇到困難，可以燒香拜佛，祈求神仙。可神仙遇到困難，卻不知該去求誰。

白衣男子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将花燈放入水中，看它在水裏搖擺了幾下，随波飄遠。

[你走了之後，南宮冷清了許多……]

孤辰似是不願提起從前之事，賭氣般的将花燈扔進河裏，[都已經過去了，天君又何必舊事重提。]

[一百年前，我們也曾在這裏放過花燈]絲毫不介意孤辰的賭氣，白衣男子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那一年，你對我說，等來年，我們還要再放一次花燈。可是，等到來年，你卻走了……]

[是被趕走]衣袖一甩，孤辰背過了身去。

[從那以後，每一年我都會來此放一回花燈，加上方才那一盞，正好一百]

[天君想說什麽？]

[每一盞花燈的願望，都是希望早日找到我的阿辰……]白衣男子伸出手，墨發随風飄揚。月色之下，笑容也帶着幾分苦澀。

[你過來，親我一下]孤辰如是道。

指腹摩挲着孤辰細膩的臉頰，低頭吻去，而下一瞬，卻被手掌狠狠的甩開，[呵]冷笑一聲，[難道，天君以為，孤辰還是那個只會被人哄騙的小女孩麽？]

[阿辰……]

[天書不在我這，我承認，我曾經看過天書，但看完之後，我便放了回去]頓了頓[而且，我為何要偷看天書，相信天君心裏有數。今日天君救高郎一命，弟子感激不盡，但若說其他，恕孤辰難以從命]

落花飛揚，孤辰消失在原地，留下白衣男子獨自立在河邊，看着河中那盞破損的花燈，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