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渡

第1章 ☆、章

京城的北邊是一片荒廢之地，野草長的能有半米多高。而在那雜草之中，有一間破舊的木屋，聽老一輩的人說，在百年之前，那裏曾住過一位科考的書生。而那間木屋，便是書生所蓋。

那一年，書生剛剛來到京城，因為家境貧寒住不起客棧，便選擇了在這荒廢之處落腳。

書生生的秀氣，為人也憨厚老實。平日裏，哪家的孩子到了試學年齡，他便會主動做起夫子，不圖回報。

俗話說，窮人家的孩子比不得富人嬌貴。能識上幾個大字，便已是了得。而若非書生來到此處，這些窮人家的孩子，怕是一輩子，也只知捶田耕地。

聽老一輩的人回憶，那是一個打雷打到駭人的陰雨之夜。有懂皮毛法術的茅山道士說，那是有妖孽在渡天雷之劫。

當然，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尋常的百姓人家，終是不得知曉。

但是，就是那一雷雨之夜過後，書生的門前居然出現了一棵參天的桃樹。

那時，正值寒冬臘月，但那棵桃樹卻花滿枝頭，一副春意盎然。

也許，這合該是書生有福，沒出半月，這個一貧如洗的書生竟娶了一房如花美眷。

故事說道這裏，本以為就該以圓滿幸福而落幕。

可是，故事的結局，卻總是令人難以揣摩。

話說那書生與女子相濡以沫的生活了一年。突有一日，玄風四起，天降飛星。那間木屋之內，便再無了生氣。

有人說，那女子是妖，專門來吸年輕男子的精氣，而那書生就是被女子所害。又有人說，那女子是仙，天降流星，便是女子帶着書生飛回天宮去了。

而到底真相是哪一種？随着茫茫百年的流逝，也只是變成了一個傳說。

孤辰推開木門，經過百年的風霜，門板早已破舊不堪。

[高郎，我回來了]走進門內，說話的同時，那張精致而又勾魂攝魄的傾城面容瞬間變得平淡。

轉身帶起長長的衣袖掩緊門檻，再回神看去，卻是一長相清秀的布衣女子。

再看那內室，除卻一張破舊木床，再無他物。而在那木床之上，一個慘白的紙人橫躺其中。

孤辰徐步渡到床邊，衣袖一揮，一盞燭臺憑空出現。

陰沉的夜色，燭光顯出幾分青幽，斜影拉長在腐朽的牆面，分不清人鬼。

那紙人眉目清秀，栩栩如生。孤辰單手撫上紙人的面龐，一絲柔暖的笑意挂上眉梢。

[七七四十九天，已經是四十九天了……]

不知何時，那片荒廢之地又有了人煙，野草化作耕田，簡陋的木屋旁邊有一棵參天的桃樹。

那一日，晴天刮起一陣玄風，夜晚之時，下起了磅礴大雨。

孤辰獨自一人坐在窗邊，手裏的針線有一下沒一下的穿透破損的布衣。

房門半掩，隐隐約約，聽見不遠處依稀的談話。

時間在這一瞬間定格，灰暗的瞳孔閃過一絲幽紅。銀針刺破手指，雪白的長裙落了一滴暗紅的血花。

[阿辰]木門被人推開，是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模樣清秀卻不出色，眉眼之間盡顯樸實。

[阿辰，外面下了好大的雨]一邊說着，書生輕輕拍打着身上的雨水。

孤辰看着書生狼狽的樣子，不禁上前接過那件破舊的雨披，但目光卻一直盯着身後的來人，[高郎，這位是……]

言罷，那個被喚作高郎的書生擡起頭來，不好意思的用手撓了撓後腦，[瞧我，只顧着清理雨漬，倒是忘了介紹。阿辰，這位司命公子是外地人士，來京城探親，可不料天降大雨，無處躲避，故而想在我們家裏借宿一宿]

來人着一身白衣，墨瞳，墨發，容顏絕美無雙，行動間仙氣盎然，超凡脫俗。[路過貴府，偶遇大雨，多有打擾，還請姑娘多多包涵]

睫毛微動，什麽東西刺破了孤辰的心髒，[公子客氣，只是寒舍簡陋至極，怕是容不下公子這等貴氣之人。前方三裏之處，有一上等客棧，公子還是……]

[姑娘此言差矣，俗話說，相逢即是緣，更何況天公下阻，姑娘若是願意收留在下，在下感激還不及，又怎會有他？還是說，姑娘不願收留在下？]

[司命公子，阿辰她……她不是這個意思]書生結結巴巴的陪着笑臉，化解着尴尬的氣氛。笨拙的拉了拉孤辰的衣袖，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

[高郎既有善心，這位公子若不嫌棄，便留下來吧]錯開來人含笑的視線，孤辰重新坐到窗邊縫補起那件破舊的衣服。

[多謝姑娘]白衣的來客微微彎腰作了一輯，俊美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司命公子請坐，粗野人家沒有什麽好菜，便将就着用一些吧]書生說着，從內室端出了些許青菜，溫順的臉上印着憨厚的笑。

[有勞]來客拱了拱手，面帶笑意的夾起一口，仔細嚼來，倒也不算難吃。

入夜，萬家燈火滅。

下過大雨之後，原本就清冷的荒郊更填幾分陰寒。

四下無聲，破舊的木屋裏面飄出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孤辰騰空一躍，衣袖翻飛，勾魂攝魄的面容襯着幽紅的血瞳，長長的黑發漫天飄揚，鬼氣森然。

稍許，一道銀光閃過，如同九天華辰，降落屋頂。

遠遠望去，兩道白影立于木屋之上，一個銀光環繞，一個霧氣缭然。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是鬼是神。

[不知天君駕臨，弟子有失遠迎，罪該萬死]孤辰徐徐的伏下身去，行着大禮，嘴裏說着罪該萬死，表情卻是一片嘲諷。

[本天君此行前來，是為了……]

[天君想要的東西，不在弟子手裏]低着頭，孤辰看似溫順，語調卻堅決有力。

[一百年了，你……還是這樣]不冷不熱的調子。

[是，一百年了，天君亦不曾改變]流光劃過眼角，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阿辰……]

沙啞的嗓音，短短二字，使歲月流逝的長河，有一瞬倒流的錯覺。

[你現在……過得可好？]

眉心微動，孤辰低頭閉上眼睛，一絲不被察覺的苦澀，順流劃進心田。

[敢問天君，何之為好？]說着，面上扯出一個露骨的嘲諷。

[也罷]背轉過身，天君看向遠處的天邊。[一百年前，南宮丢失了五行天書]

[是]孤辰溫順的應着，靜等下文。

[一百年前，你離開了南宮]

[回天君的話，一百年前，弟子被趕出了南宮]依舊溫順，孤辰淡淡的糾正。

[天書……現在何處？]

[弟子不知]倔強的語氣。

[欺騙本天君可是死罪]

[是，弟子明白]

[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