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天最後,鄭姒壓根沒提讓他向翠翹道歉這件事。
相反,她臨走前還去将翠翹敲打了一番,禁止日後她踏入內院一步,讓汪五負責為容珩送去一日三餐。
內院月洞處的門原本是一直開着的,經此一事,又加上她的一些顧慮,便關上落了鎖,除去她之外,只有汪五有鑰匙。
于是,這之後許多天,容珩一直被鎖在那個小院子裏。
……
下午鄭姒回到寶珠閣沒多久,鄭三娘就聽到消息過來了。
“夜不歸宿,跑去哪裏去了?連個人影兒都找不見。”
鄭姒督了一眼袖珞,她會意,輕輕的搖了搖頭,于是鄭姒笑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是不是特意旁人蹲我呢?”
“沒有,不過是你方才回來的時候,我身邊的小丫鬟瞧見了,知道我昨晚念叨你,順口向我提了一句。”
“那你怎知我昨晚沒有回來呢?”鄭姒又順着問道。
“早上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聽鄭雪憐提了一句。”鄭三娘答得很爽快,壓低聲音悄悄問她,“你昨晚去哪裏了呀?”
“你想什麽呢?我不過在星河苑住了一晚。”
鄭三娘眼睛亮了亮,“聽說那處園子雅致秀美,我卻還沒有見過呢。”
“知道了,日後有機會帶你去那處玩一玩可好?”
鄭三娘欣然答應,可鄭姒雖這樣說,心中卻有幾分猶疑。
她想起被她鎖在深院中的那個人。
“五娘今日也回來了呢。”鄭三娘想起一茬便說一茬,“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五娘便是鄭姝,鄭姒對她的事情有幾分上心,忙問:“她怎麽了?”
鄭三娘搖了搖頭,“今早我們從梧桐院走的時候,她還一直留在屋中,不知道是不是要和祖母說什麽事。”
鄭姒凝眸想了想。
書中的鄭姝和其母容氏皆是悲劇人物,她們是女主成長的催化劑,她們身上發生的事,是女主在做抉擇的時候的推動事件。
兩人身上從一開始就插滿了死亡flag,不久之後,容氏果然屈辱而死。
不過萬幸的是,在讀者的萬人血書之下,作者對鄭姝筆下留了情,給了她一個平淡安穩的結局。
如今已是二月中旬,鄭姣入京已經一月餘,按書中的時間線來推算,如今……正是容氏快要出事的時候。
難不成鄭姝來尋祖母,與此事有關?
可容氏不是已經随鄭姝住到城外的小樓裏了嗎?難不成即便這樣,鄭明義也不肯放過她?
他真的一點臉面也不要嗎?
鄭姒眉間染上急色,“鄭姝在哪裏?”
“她?”鄭三娘迷惑地眨了眨眼,“她應該已經回去了吧。”
“姒娘,你也別太擔心,我覺得她許是被山匪和瘟疫的事驚着了,在城外居住心中惴惴,想回本家才會這樣的。”
鄭姒發覺自己有點沖動了,她冷靜了一下,覺得三娘說的确實有幾分道理。
“不說這個了。”鄭三娘擺擺手,“姒娘,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麽事?”
“你想不想去茶樓聽說書先生講故事?”鄭三娘暗含期待的看着她,“聽說最近的《萱娘傳》可好聽了。”
鄭姒倒真的沒去過茶樓,在京城的時候,父母對她管束的嚴,她成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至多去兩三個手帕交府上走動走動,日常消遣便是作畫撫琴,和藏在枕下的話本子。
被拘束久了,如今忽然脫了籠,她也因十幾年的單調生活,不如那些纨绔子弟會消遣。在這裏一個多月,成日只會逛街。
“怎麽樣,”鄭三娘蠢蠢欲動的慫恿她,“我做了一些金橘糖,咱們可以邊聽邊吃。”
鄭姒本就有些意動,被她如此一勾,自然欣然應允,“好呀。”
……
昨夜下了一場大雨,打下不少落花,空氣中含着涼意,天色涔涔。
鄭三娘讓小丫鬟去備車,沒一會兒,她卻回來說,家裏已經沒有馬車了。
“怎麽會?”鄭三娘有些驚訝,“家中不是有四五輛馬車嗎?”
“馬夫說老夫人去禮佛用了一輛,二房夫人回娘家又用了一輛,不久前,二老爺也用了兩輛。”
出行計劃受到阻礙,鄭三娘有些不高興,“二叔他一個人,幹什麽用得了兩輛馬車。”
她随口抱怨一句,小丫鬟卻以為在問她,認認真真的答:“聽說二老爺帶走了好多家丁呢,出門一路向北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鋪子出了什麽事。”
“胡說,他的鋪子都在南通街那邊,怎麽會往北去。”
“這樣啊……”小丫鬟懊惱的撓了撓頭。
“三娘,今天可能不能與你一起聽說書了。”鄭姒忽然道。
鄭三娘遺憾的點了點頭,心道地上還有不少雨水,如今沒有馬車确實是去不成了,于是無奈的道,“真是不趕巧。”
鄭姒低聲吩咐袖珞将九順和盈绫找來,而後有些匆忙的向鄭三娘笑了一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可能要失陪了,等改日天氣好了,一定陪你去茶樓。”
“哦,好吧。”鄭三娘點了點頭,看到她心事重重的走了出去。
鄭三娘回了自己的木香院,見自己的小丫鬟一臉困惑,時不時的瞄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鄭三娘問。
“小姐,其實還有一輛馬車呀……”小丫鬟吞吞吐吐的說。
鄭三娘微怒,“你怎麽不早說。”
“那輛馬車不是鄭家的呀,是姒小姐的,旁人又沒辦法随意用。”小丫鬟有些想不通,忍不住問她,“小姐,姒小姐為什麽不提讓用她的馬車呀?”
鄭三娘低了一下頭,“我怎麽知道。”
……
鄭姒讓九順去雇一些打手,帶到北城門外。她自己則帶着盈绫和袖珞,率先出了城。
郊外的泥土濕潤,車輪碾過會留下一道車轍,鄭姒囑車夫順着兩道車轍一路跟了過去。
她一直撩着簾子探頭往外看,随着馬車前行,周遭漸漸荒僻起來,過了好一會兒,馬車穿過一個廢棄的村莊,她看到遠處一條楊柳依依的小河,還有一邊圍着的星星點點的黑衣漢子。
她忙叫停了馬車,眯眼細瞧,看到一個被綁在柳樹上的黑衫少女。
她不祥的預感應驗了,心中驀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