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也沒見他有過反對情緒。
“算不上讨厭。”一盤青椒終于炒好了,池成勳倒在盤子裏:“不喜歡而已。”
人對人的印象可以分為四種,第一種是讨厭,有理由或者沒有理由,想起就會皺眉頭見到就要繞開走,處在同一空間都會覺得惡心。第二種是無感,無論對方生死也産生不了任何感覺。第三種是好感,這種情緒也許會延伸成感情。最後一種是非好感,達不到讨厭的地步也産生不了好的情緒,如果出現對方的消息會莫名想要關注然後否定,沒有出現的時候也不會想起來。現在的池成勳對溫庭就是非好感狀态,他承認這是個有涵養的年輕人,身上帶着這個年齡層不會有的優點和實力,談吐動作都會讓人印象深刻并且留有好感,可惜他就是不喜歡。
卓覃盯着池成勳面無表情的臉摸摸下巴:“溫庭對你失禮了?”
“沒有。”那人對誰禮儀都很到位。
“那诽謗你被你發現了?”
“沒有。”看着就不是随便嚼舌頭的人。
“你們碰巧遇見他和你套近乎了?”
“沒有。”這事溫庭會做出來嗎?對方壓根就是見到也當成不認識!
卓覃撇撇嘴:“那你別扭個什麽勁?”溫庭這孩子多讨人喜歡。
池成勳眉頭一挑,斜着眼睛看過去:“我這是別扭?這是不喜歡。”
卓覃拿出手機放在池成勳眼前,屏幕上顯現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英俊側臉,右側的嘴角微微抿了起來。
“你看看,你現在這表情就跟鬧脾氣的小孩似的。”
“……滾出去端菜!”忍無可忍的池成勳給卓覃踹了出去,這貨說話越來越不着調了,他鬧個什麽脾氣。
卓覃摸着大腿竄了出去,嘴裏嘟囔着:“脾氣越來越大了。”
本來池成勳只準備簡單吃一口,沒想到家裏來了這麽多人,這頓飯做的挺匆忙,現買食材重新煮米飯花了不少時間,等到池成勳最後一道菜端上來的時候幾個人已經餓的不行,一到餐桌上就開始狼吞虎咽。嚴厲飛快的夾起一塊水煮肉片,放到嘴裏的時候眼睛一亮,匆匆忙忙的咽下去又夾起第二塊,嘴裏贊嘆着:“大明星廚藝真不錯,高出期待值了。”元熙吹着碗裏的紫菜湯:“早就說過了,成勳做飯很好吃的。”卓覃咽下一塊青椒撇撇嘴:“味道不錯,就是炒的過火了點,青椒又黃又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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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庭慢吞吞拿起筷子,不着痕跡的掃視了一下桌上的四菜一湯,筷子繞過口水雞夾起一顆菜心送到嘴裏小小咬了一口,細嚼慢咽姿态優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品嘗高級料理。溫庭吃了一口就拿起筷子又夾起一塊青椒,幾道菜都嘗了一遍,最後筷子就只向着青椒去了。池成勳默不作聲的把溫庭的動作收在眼中,笑着跟幾個人說:“急什麽,四個菜夠你們吃的,都慢點。”
一頓飯吃的和樂融融,幾個人放下筷子的時候盤碗皆空,只剩下紅色黃色的湯汁。池成勳掃了一眼溫庭碗裏異常突兀的一顆接近完整的菜心,微笑着問:“菜不對胃口嗎?”小半碗飯全靠青椒吃下去的。
溫庭很想說是的,臉上卻做出滿足的表情:“前輩廚藝非常好,我很喜歡。”說着就再次拿起筷子夾起菜芯吃下去。
……好難吃。要不是意外的把青椒炒過火,今天晚上恐怕他會煎熬的要命,四菜一湯只有青椒是他能下咽的。
秉持着人生最大享受無非口腹之yu的道理,自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皆為上乘的溫庭養了一個刁鑽的舌頭和挑剔的胃,味道不合的絕對不碰第二口,但凡差一點的食材做的東西吃了就會腸胃不舒服,嚴重的還會嘔吐腹瀉。多虧了溫庭優渥的家世,不然恐怕都難以活到成年,口味刁鑽思維跳躍,上午想吃這家店的牛蛙晚上會想吃那家店的金槍魚,普通的家世可養不起一日三餐頓頓都能吃進去幾百炎國幣的孩子。
不過現在是在人家做客,溫庭再挑食也不會給主人難看,硬着頭皮吃掉菜心,臉上還做出很滿意的表情來。
池成勳看着溫庭面色不變的咽下嘴裏的東西,笑的這叫一個璀璨:“喜歡就好。”
挑食可不是好孩子。
☆、法文
二十天的時間不算多,很快就到了要去劇組報道的日子。為了盡快融入劇組,方有柯的意思是讓溫庭和劇組坐同一趟飛機,溫庭覺得這樣也比較好,自己畢竟是沒有演過戲的新人,太過特立獨行的事還是不要做的好。不過前一天晚上方有柯才告訴溫庭,這次去法國他不會跟着,理由是要留在國內幫助溫庭維持曝光度。這一次《Double》可以說是萬衆矚目,身為主角的溫庭一定會令人印象深刻,不過因為拍攝的地點不在國內,來回飛來飛去不夠方便,況且溫庭的戲份也非常多,方有柯就沒有給溫庭安排其他的工作,讓他這幾個月安心拍好這部戲,簽過保密協定的溫庭等于暫時消失,時間久了公衆就會淡忘,方有柯可不想看見這種事發生,在新劇播出之前他要給溫庭炒上去。
溫庭在聽完方有柯一大堆長篇大論之後,淡定的問了一句“其實你不會法文吧”,然後留下啞口無言的方有柯拿着電話發愣。
這孩子要不要這麽聰明要不要這麽低情商,這麽戳人硬傷會沒朋友的好麽。
溫庭先去和嚴厲碰面,然後坐上了劇組包下來的飛機。劇組的工作人員不少,飛機幾乎座無虛席。溫庭和嚴厲坐在商務艙,這裏坐的都不是跑龍套的,不過每個人都客氣的和溫庭打招呼。不說這個演員的外型和演技,單純能夠讓嚴厲越過副導坐在他旁邊,這份價值就夠他們高看一眼的,而且這年頭有幾個演員跟劇組坐專機的,各個都獨來獨往就怕顯不出自己獨特,整個商務艙裏除了溫庭這個主演就只有幾個沒什麽人氣的演員,衆人對‘親民’的溫庭印象十分之不錯。
不管怎麽說年輕人還是和年輕人比較有共同語言,按道理來說嚴厲應該和副導坐在一起,不過她和溫庭已經非常熟,她年紀和副導一雙兒女差不多,除了拍戲沒有共同話題的她自然樂得坐在溫庭大帥哥旁邊。
“今天到了目的地還要布置場景設備,戲是拍不上,我以為你會明天自己去呢,很少有人願意幹巴巴等着的。”嚴厲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說完之後發現溫庭半晌沒有回應,有點詫異的看過去,發現溫庭正目不轉睛的盯着窗子外面,不由自主的也看了過去。
今天天氣很好,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湛藍的天空幹淨的像一塊通透的明鏡,看過去就會讓人心情舒暢,沒出現什麽諸如會飛怪獸或者奇異的天象,怎麽這孩子看的這麽專心?
“你怎麽了?”平時溫庭和人說話的時候都很專注,眼睛會看着對方,給人一種很認真很重視的感覺,很少會出現這種走神的不禮貌行為。
溫庭沒有焦距的眼睛慢慢恢複了神采,他別開眼睛拉下遮光布,面上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有點走神,都怪今天天氣太好了。”
好到刺眼的地步。
這是溫庭出事以來第一次坐飛機,當初失事的時候天氣就和今天一樣,一樣的碧空如洗,一樣的光色璀璨。那時候他以為飛機會像往常一樣安全抵達炎國,可惜遇到了萬年難得一見的劫機與爆炸,最後……粉身碎骨。
人生苦短,人生無常。也許下一秒某個人就會莫名的失去生命,離開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永久的躺在那個冰冷的盒子裏。沒有死過一次的人,永遠不能體會到那個突如其來的死亡瞬間帶來的震撼驚懼,以及阖眼後看似安詳與平靜的面孔之下,藏着不甘與憤怒的心。
春秋交替萬物更疊,人生起落轉瞬而過。好比一簇彈指即滅的燭火,最終化成一縷青色細煙,逐漸消弭于無形,于世間留不下任何氣息。
那個琥珀色的瞳仁裏一瞬間閃過的暗色讓嚴厲愣了一下,再看過去的時候溫庭已經惬意悠閑的躺在座椅上,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剛剛那是幻覺吧?這麽一個溫柔優雅的年輕人怎麽會有那種眼神,就好像脫離這個世界的事物與生命,錯開流動的時間,站在另外一個靜止位面的獨行者一樣,穿透萬物萬象的本質,沉澱下所有的情緒,多情且無情的靜默,缱绻且冷漠的旁觀。
嚴厲摸了摸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揮開剛才的錯覺帶來的戰栗感:“你這是要睡了?”
溫庭笑了笑:“是有這個打算,嚴導可否準奏?”
嚴厲一本正經的說:“飛機上空氣幹燥,睡覺對皮膚不好,如果實在累的話就睡,不過我建議你不要睡。”
……這不就是不準的意思麽。
“好,我聽嚴導的。”溫庭有些好笑的說:“那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嚴導陪我聊聊天如何?”
溫庭的話讓嚴厲笑了起來,非常配合的說:“那我就勉為其難的陪你打發下時間吧。”
嚴厲和溫庭的座位比較靠後,前排三三兩兩的坐着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下意識閉上嘴巴,安靜的聽着後排兩個人小聲的談話,不大的音量卻讓艙裏的人都聽了個清楚。一個飾演配角之一的新晉演員好奇的問旁邊的人:“溫庭和嚴導的關系這麽好嗎?”
那個人同樣是飾演配角的,出道多年一直火不起來,群衆關注度也低的可憐,聽見這話語氣酸酸的說:“嚴導這麽年輕,當然喜歡用長相不錯的年輕男藝人了。”話裏的酸意和意有所指同樣明顯,就差直接說嚴厲和溫庭有那什麽那什麽的關系了。旁邊的人雖然年輕倒也不傻,對這話閉上嘴巴不予回應。這裏人多嘴雜,除非腦袋壞了才說這種話。何況,就算溫庭真是靠着和嚴厲的私人關系拿到角色,這種事在娛樂圈裏也是屢見不鮮,算不得什麽大新聞。那人見這話沒得到回應,只好灰溜溜的不再說話。
坐在兩人身後的副導不屑的皺起鼻子噴出一道氣,思想拿不上臺面的人通常事業路都走不遠,內心局限視野局限還總拿有色目光看待別人,從來不在自己身上挑毛病不求,不改進也不上進,看見別人火就酸不拉幾的嘲諷幾句,還自認為自己很有道理。溫庭是誰?那可是外型實力涵養都一流的好孩子,孤兒院裏的寒酸氣一點沒有,還優雅的像一流世家出身的貴公子,和這種只會嚼舌頭的人完全就是兩個層次。像這種人這輩子也就只有羨慕嫉妒恨的命,永遠沒機會讓別人也羨慕嫉妒恨一次。
活該一輩子火不起來。
經歷了一次死亡的溫庭原本以為再坐飛機的時候心情會很平靜,事實證明他确實挺平靜,并且平靜過頭了,居然和嚴厲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家裏大半事業在法國的嚴厲對這個國家快要看膩味了,沒想到溫庭居然知道很多她沒去過的角落,聽他描述各種各樣沒有試過的美食美景,嚴厲聽得興高采烈,結果溫庭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留下個短促的尾音就沒了聲響,嚴厲這才發現溫庭睡過去了,細密的長睫安穩的排列,形成溫柔的弧度,年輕的面容美好安靜,讓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随着溫庭淺淺的呼吸柔軟下來。嚴厲輕手輕腳的給溫庭蓋上薄毯子,看了一會溫庭安靜的睡顏,同樣微笑着閉上眼休息。
溫庭這一覺睡得很安穩,并且做了一個很溫暖的夢。夢裏的溫庭回到了剛剛上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的他雖然稚嫩,卻長了一副天妒人怨的好相貌,班裏的男同學八成都喜歡盯着看,與之相反的是不說話都能招蜂引蝶的人很不讨女同學喜歡,有意無意的疏遠他,只有從小長大的好友邊邊陪在身邊。夢裏的溫庭和邊邊手拉着手到了教室,剛剛坐下就發現桌子裏有一張淺青色信封,溫庭塞回書桌裏連看都沒有看一眼,下課的時候直接丢到垃圾桶裏。
“真是傷人心呢,難得我看了不少書才寫好這封情書。”
身後是很久很久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一種熟悉的感覺從靈魂裏滲透出來,溫庭忍住不停顫抖的魂魄,強迫自己轉過身。
說話的男孩很高,完全不像是高一學生該有的個頭,欣長的身子遮住了所有光線,容貌隐藏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晰。
這個熟悉的影子讓溫庭的胸腔不可抑制的泛起滾燙的潮水,一波又一波的動蕩翻滾難以平息,說話的語氣卻是平穩清冷的。
“你寫的?”女孩青澀的嗓音讓溫庭一怔,這一瞬間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正處在一個夢裏,因為他脫離了剛剛還在行動的身體,靈魂出竅一樣看着‘自己’不受控制自由行動,卻沒有人能夠看見他。此時的溫庭能清楚的看見女孩安寧那張年輕的臉,嘴角帶着一點點似笑非笑的弧度說:“別和我開這種玩笑。”
明明是自己的往事,溫庭卻有一種在看另一個人故事的感覺,他能感受到故事裏的人的情緒,卻再也無法因此而影響現實。
就像溫庭曾經說過,過去已經過去,回憶只是回憶。
溫庭輕輕的笑了笑,低聲說出了女孩內心的自白。
這會讓我空歡喜一場。
溫庭轉過臉,男孩的臉依舊看不清楚,溫庭卻能感受到他正習慣性的勾起一邊唇角露出有點壞壞的笑容。
“如果我不是開玩笑呢?”
空氣瞬間凝滞,沉重的像靜止一般。
女孩安寧淺笑着看向對方,漆黑的眸子帶了點玩笑的味道:“難道你是認真的?”
溫庭會心一笑,他知道此刻女孩的心裏沒有臉上表現得這麽輕松,她是如此期待又鄭重的問出了這句話。
男孩忽然向前走了兩步,單膝下跪,伸出一只修長的手。
“安寧,你願意嫁給我嗎?”
教室外時不時‘恰巧路過’的同學走路動作戛然而止,從教室裏伸出腦袋側目的同學張大了下巴,他們目瞪口呆的看見了一個高中生無鮮花無戒指的求婚,在那個青澀懵懂的年紀卻引起相當大的轟動,少年少女們驚呼着一窩蜂的湧了過來,把兩個人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他們歡呼慫恿高聲喊叫,有喊嫁給他的,有喊不要嫁的。
圈子裏的兩個人維持一站一立的姿勢靜默,他們之間的氣氛溫馨靜好到無人願意打破。
這裏的動靜終于把老師給吸引過來,年長的老師呼喊着過來,同學們一哄而散,一邊跑一邊回頭看那兩個沒有動作的人。
男孩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溫庭現在才發現當時的他是非常緊張的,只是同樣緊張的安寧沒有注意到而已。
老師越來越近,女孩安寧一直沒有說話,她半垂着的眼睛掩藏了所有的情緒。
故事在這裏戛然而止,那個近乎靜止的畫面視角由近到遠,眨眼間就消失在一片灰蒙蒙的霧氣之中。
強迫自己中斷劇情的溫庭知道,女孩最終輕聲說了我願意,可他現在已經不想再看故事的結局。
他是溫庭,不是安寧。
睜開眼睛的時候飛機正在降落,溫庭拍拍有點緊的臉頰,推了推旁邊的嚴厲,直到對方不情不願的睜開眼才說:“嚴導,飛機降落了。”這人睡覺也不摘眼鏡麽?
嚴厲打了個呵欠,一雙眼睛半張不張的:“到了?這麽快?”
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這都睡了快七個小時了,果然睡着的時候時間走的最快。
飛機降落的時候是清晨,劇組的人排成了長龍,一個個坐上安排好的車向着目的地前進。這次溫庭沒有和嚴厲坐在同一輛車,而是和其他藝人坐在一起。在車上溫庭沒有睡覺,反倒是和身旁的小藝人聊了起來。倒不是溫庭和方有柯相處之後近墨者黑,性情大變愛和人侃大山,實在是有個小姑娘太難纏,不停的巴着溫庭問這問那,一雙大眼睛裏的粉紅色心型物體晃得溫庭頭暈目眩。
“我是MEN的粉絲喔,你們的每首歌我都會唱,沒想到A Man你歌唱的好聽居然還會演戲,能被嚴導選做主角,你的演技一定很好吧!”
聽出對方話裏真誠的誇贊,溫庭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你這樣問,是讓我說好呢,還是不好呢?”
小姑娘‘嘿嘿’一笑,眼睛裏的粉紅色更亮了點:“你說好我也不會覺得你在自誇啦,你就果斷承認了吧。”
溫庭被小姑娘的語氣逗的笑了起來,那雙琥珀色的瞳仁閃着清亮的光澤,小姑娘好像看見阿波羅神抱着太陽出現了,被這亮眼笑容産生的光芒照的全身暖融融的,她拍着胸脯張大嘴巴,終于不受控制的喊出來:“啊啊啊啊啊男神你不要這樣對我笑我會休克啊啊啊!!!!”
‘男神’這個稱謂讓溫庭的身子頓了一下,前一陣子他還被人喊成女神,稱謂的轉換時刻提醒他現在的身份。
嚴厲選景的地方距離機場很遠,車子開了四個小時才到。十二個小時的飛機加上四個小時的長途跋涉,到了地方的人人都疲乏的厲害,不過劇組人員衆多,多一天拍攝就多一大筆費用,嚴厲舍得花錢也不是敗家子,她是這部戲最大的投資人又是導演,她的話沒人能反駁,于是勞累的劇組人員只能拖着軟綿綿的身子強打精神開始工作。
拍攝的地方是嚴厲的朋友提供的別墅和莊園,人家不收費把場地借給嚴厲,不可能別墅也借給陌生人住,所有人的住處都安排在周邊一個小鎮裏,所幸的是兩處距離不算遠,開車半個小時也就到了。搭景這種事也不需要演員來做,劇組的幾個助理就帶着演員們先行安排,溫庭跟着衆人到了小鎮進了一間小旅館,沒有任何怨言的接受安排,一路上還對這些助理們客氣的很,給很多人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哇,沒想到這麽年輕脾氣這麽好。”一個不怎麽紅的演員低聲和身邊的同伴說着。
“可不是,我還以為長得好看的男人過慣了衆星捧月的日子,跟着劇組折騰來折騰去肯定會叫苦叫累呢。”旁邊的人在娛樂圈呆的年頭也不少,見慣了紅一點的小生人前客氣人後擺臉的模樣,像溫庭這樣從頭到尾眉頭都沒動一下的好脾氣還真沒有幾個。
這種話許多人就算沒在嘴裏說出來,心裏也有同樣的感想,幾個本來怨聲載道的演員也不再絮叨了,沒看人這麽年輕擔當主演還毫無怨言的跟着吃苦麽,他們再唠叨的話不就成了吃不得苦的矯情人?
溫庭和幾個演員分到了同一個旅館,一進門,旅館大廳溫馨的裝飾就讓人舒服了不少,老板是個有些年紀的法國女人,見到幾個一同來的亞洲臉就明白這幾個人是早先預訂的,微笑着遞給助理一大把鑰匙。助理接過鑰匙數了數發現少了一把,下意識的擡頭問老板:“鑰匙好像少了一把?”
老板同樣不會中文,眨了眨眼示意沒聽懂,助理就舉起一根手指又指指鑰匙,老板了然的點點頭說了一串法文,然後助理呆了:“……What?”
“她說有一間房的客人剛走還沒有打掃,十分鐘之後她再把鑰匙送過來。”溫庭的解釋讓助理又呆了一下,“你會說法文?”
溫庭點點頭,他會說的可不光法文,就算丢在國外某個沒聽說過的角落,各種國家的語言都演示一遍,溫庭總能碰見一個能聽懂的人。
☆、差異
等到安排好房間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溫庭分到的房間居然是個套間,外面的客廳有電視冰箱,甚至還有音響,卧室和洗手間也很幹淨,看得出老板是個講究細節的人,房間和廳裏都擺着不少小擺件,屋子裏充滿了清淡的花香,非常像一個小巧精致的家。
一天沒吃飯的溫庭拒絕了和大部隊去會餐,先是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後就獨自一人去小鎮上閑逛。在這裏要住一段時間,溫庭總要熟悉一下周邊的街道。
小鎮不大但五髒俱全,該有的都有,溫庭轉了一圈買了點蘋果就回了旅館,晚餐就用蘋果代替,然後早早爬到床上睡了一個舒服的覺。
第二天天還沒亮溫庭就醒了,他照例去晨跑。在國外溫庭的知名度幾等于零,自然也就沒有遮擋他這張好看的臉,一些同樣出來運動的法國人對着這個熱愛運動的帥氣亞洲人好奇的看過去,然後會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溫庭都一一給予回應,優雅又熱情的法國人讓溫庭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國家。
回到旅館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溫庭推開門就聞到了一股焦糊的炒菜味,昨天在車裏一直纏着溫庭的小姑娘看見他進來就湊過去,看見溫庭一身運動裝備就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說:“男神你這麽早出去是鍛煉去了嗎?”
通過昨天的交流溫庭知道這個女孩叫林佩佩,和他同樣是屬于華億的藝人,出道才一年多時間還沒演過主要角色,一直在飾演各種女N配,誰讓她長了一張雖然算得上好看卻在充斥俊男美女的娛樂圈裏顯得太過平凡的臉,不過溫庭覺得林佩佩火不起來和她的性格有很大關系,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做作的天真太過明顯,明顯到無知的地步。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單純的人,更多人喜歡和機靈有眼色的人打交道。
溫庭別開眼睛不去看林佩佩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林同學,你要不要換個稱呼重新問一次?”男神這個稱呼真別扭。
林佩佩歪着腦袋想了一會,然後眼睛一亮,喜笑顏開的說:“王子殿下你這麽早出去是鍛煉去了嗎?”溫庭言談舉止高雅有度,完全就像是西方古老貴族培養出的繼承人,沒有這個詞更适合他的了。
“……算了你還是換回去吧。”在這個仍舊殘留王室氣息的國度被這麽稱呼,溫庭怕他會被某些看不順眼的高層給暗中處理掉。
“我覺得這個稱呼很适合你!王子殿下!”林佩佩雙手放在胸口上一副怕心髒快跳出來的樣子:“殿下你太帥了!現在很少有藝人還堅持鍛煉的!”
其實林佩佩在華億的時候只是聽說過溫庭而已,知道對方是同一個公司的偶像歌手組合隊長卻從來沒碰過面,但是她的經紀人提起MEN的時候總會告訴她離這個隊長遠一點,林佩佩也在幾個年輕的藝人說起溫庭時從非褒義的語氣察覺到了什麽,潛意識就對溫庭沒什麽好感,覺得這不過是一個只能用好看來形容的花瓶。不過通過昨天近距離觀察,林佩佩才發現溫庭不光是長得好看而已,那是相當的好看了。五官無可挑剔氣質出類拔萃,站在T臺上的一衆模特之中,都不會讓人忽視掉這個人,不管幹什麽都能讓人感受到一股從靈魂之中透出來的優雅味兒,這簡直就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王子形象。于是年輕的林佩佩一顆少女心不能抑制的蠢動起來,心甘情願的變成了溫庭的褲下之臣,變成了溫庭的狂熱粉之一。
矯正無果反倒多了個綽號,溫庭不再試圖扭轉林佩佩的稱謂,“是麽?”池成勳就好像天天跑步的樣子,圈裏不是也有不少身材好的男人是鍛煉出來的。
林佩佩撇嘴,“可不是麽,我們宿舍隔壁是男藝人的宿舍,我看他們天天有時間就出去玩,一個個穿上衣服化了妝還像個樣,脫了衣服那身材都跟面條似的,還是剛煮完的,看着就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這次來的人很多,大家要在這裏住一陣子不可能天天都出去吃,在訂旅館的時候就和老板溝通好借用廚房,劇組的工作人員都是自給自足,他們也不會讓這些藝人自己下廚,所以溫庭他們的三餐則是由會做飯的劇組人員來做。林佩佩說這話時聲音不大,旅館的人也都在二樓做飯的做飯等吃飯的等吃飯,一樓就只有林佩佩和溫庭兩個人,溫庭還是下意識的看了眼四周,然後輕聲說:“這話以後不要再說了。”不管林佩佩旁邊宿舍的男藝人什麽身價,聽了這種評價都絕對不會開心,娛樂圈混的每走一步都不知深淺,無緣無故看不順眼都能捅一小刀,別說結仇的會怎麽掐了。再說人家男生宿舍裏脫衣服林佩佩是怎麽看見的?難不成天天偷窺?
林佩佩眨了眨眼,“怎麽了?”
對方的黑色眼眸沒有任何雜質,黝黑晶亮一眨一眨的看過來,溫庭嘆了口氣:“這種話會得罪人的。”
林佩佩頓了頓,然後咧嘴劃開一個燦爛的笑:“我知道殿下你不會說給別人聽的。”
溫庭一愣,然後露出一個帶點人情味的笑容:“原來你這麽聰明。”
“啊?難道殿下你覺得我很傻嗎?”
避而不答的溫庭笑着邁開腳步:“走吧,我們去吃飯。”
也許每個看似天真的人內心其實都很通透,有些人是堅持自己的本性不願意變成圓滑的老油條,有些人是用這種外表僞裝成自己的保護色。
林佩佩叽叽喳喳的跟着溫庭上樓,一到樓上溫庭就聞到了某種怪異的焦糊味變得更大。樓上的客廳裏坐了不少人,都是昨天和溫庭安排到同一個旅館的藝人。幾個人看見溫庭和林佩佩有說有笑的上來默契的停止交談一秒鐘,內心飛快飄過一排彈幕‘這兩個人氣氛這麽好是不是有那個那個’,然後臉上維持現有的表情繼續該幹嘛幹嘛。溫庭和幾個打招呼的人寒暄了兩句,然後和林佩佩分開上了樓,他的房間在三樓,這股焦糊味澆滅了他對早餐的所有食欲,他要回去吃昨天買的長棍面包。
到了三樓溫庭就發現昨天還空着的隔壁有了主人,房門半掩着,從縫隙裏可以看見有人影在走動。溫庭越過門縫走到自己的房間,手剛伸到門把手上,新來的鄰居就拉開門出來,溫庭轉頭一看,一點都不驚訝這個人會是鐘子蘇。昨天就聽助理說他們三個主演都住一個旅館,三樓都是各有特色的套間,剛剛好有三個,不用說就是他們三個主演住的地方。溫庭禮貌的點點頭就要進去,鐘子蘇卻沒有讓他回屋的意思,他笑着說:“我還以為你沒到,看樣子你昨天就來了是嗎?”
“嗯。”房門已經開了,溫庭剛邁開一步走進去,鐘子蘇又說話了:“吃早餐了麽?”
溫庭決定不做出甩門不回答這種失禮的事,他對鐘子蘇其實并沒有什麽惡感,水往低處流是重力作用,人是肯定希望往高處走的,想往上爬是很正常的事,和以前商場上那些動辄給人下套子害的人傾家蕩産的陰險之輩相比,鐘子蘇簡直就是一個喜歡開惡趣味玩笑沒長開的小孩子。不過溫庭對鐘子蘇也沒什麽好感,他喜歡卓覃這種坦蕩蕩的類型,面對真誠的人他總是願意同樣交付于真誠。
“還沒。樓下已經做好早餐了,你要吃的話就快去吧,人不少,晚了大概沒什麽東西了。”溫庭掃了一眼面色又開始變得複雜的鐘子蘇,果斷的關上門。他實在不能理解最近情緒越來越豐富的鐘子蘇,那人不是很喜歡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老好人的形象麽,怎麽對他總會做出這種欲言又止的樣子,像喉嚨裏卡了千言萬語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樣糾結。不就是那點子談不上事兒的事兒,溫庭壓根就沒放在心裏,也不知道鐘子蘇怎麽就念念不忘的。
鐘子蘇愣愣的看着關上的房門,呆了半晌才回了房間。
沒關系,時間還很長。
溫庭慢悠悠的沖了個澡,剛咬了兩口面包,劇組就來人敲門通知拍攝,溫庭放下面包穿上外套就跟着一衆人員坐上車去了拍攝地,同車的人還有林佩佩和鐘子蘇,今天有鐘子蘇的戲他自然要去,林佩佩則是跟着她的殿下去的,美其名曰要殿下的第一場戲必須要欣賞到,并且內心暗自決定全程拍攝留作紀念。
就算是藝人也不可以在劇組偷拍,這是規定。林佩佩一邊默默祈禱等會不要被人發現,一邊不停悄悄摸着懷裏的高清手機。
半個小時的車程不算長,路上有了林佩佩溫庭一點都不覺得無聊,整個車裏就聽林佩佩湊在溫庭旁邊嘀嘀咕咕,溫庭時不時的笑笑附和幾句,偶爾鐘子蘇也插兩句話,不過任誰都能看得出溫庭和林佩佩眼神始終都沒放到他身上過,衆人的眼神都變得奇妙起來,為什麽他們會聯想到兩個初中生關系很好抱團走,另外一個小孩想擠近去的畫面?為什麽不是兩男争一女的香豔片段?難道是因為這三個人外型看着都很純的原因嗎?
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溫庭通過門口帶着繁複花紋的大鐵門和穿着整齊套裝來開門的女傭們,意識到這很有可能是一個私人莊園,然後他就見到了修剪的很平整的草坪和遠處的花叢,花叢後面露出來的建築頂端,帶着那麽點貴不可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