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戰娛樂圈

第9章 (9)

為不會有人明白賽斯的心理，現在，有個人做到了。嚴厲下意識的慢慢站起，臉色漸漸凝重起來。

氣氛變得沉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散發出的那種無形卻有質的氣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看向少年，就連元熙也擡起頭端正了臉色，在看見少年長相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的熟悉感。

池成勳感覺到廳裏變得微妙的氣氛，衆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在了同一個點上，他好奇的看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有覺得DOUBLE劇情有種熟悉之感，它是建立在動漫‘叛逆的魯魯修’之上。語文是漫迷，以賽斯角色向魯魯修致敬~

☆、就是你

人群之中池成勳一眼就看見那個穿着深藍色套裝的青年，純黑的碎發柔軟蓬松，精致如造物主之手雕琢的五官沒有任何瑕疵，深色衣服襯得本就白皙的皮膚更白了幾分。

池成勳挑眉，這是溫庭？

此時的池成勳有理由不确定這個人的身份，雖然只是換了頭發和衣服的顏色，池成勳卻覺得現在的溫庭和那天見到的人大相徑庭。當時的溫庭雖然掩藏了一派閑适的外表下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高貴和冷漠，起碼在外人眼裏來看還是比較容易親近的。而現在的溫庭……

像是心底埋藏着無數驚痛過往，那些往事如重逾千斤的沉冗噩夢一般死死壓住了心，讓人變成一只受傷的黑色猛獸，仿佛一個睥睨的眼神就會在不經意間将人拉進無底沉淵。

危險，這是池成勳第一個感覺。

溫庭半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像是地面上有什麽東西一樣，他就這樣靜靜的站了五秒，忽然慢慢的擡起腳，而後輕輕的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所有人卻都清晰的感覺到那腳步的沉重，像一記無聲的悶錘敲在心上，腳步落地的一瞬間，心髒莫名的顫動了一下。

嚴厲很快知道了這人是在演雷諾死去的那一段，他看的位置就是雷諾倒下的地方——腳下兩米外。

像，太像了！

要在巴爾頓面前隐藏情緒所以半垂着眼簾，沒有任何聲音卻無端令人覺得沉重的腳步，就是賽斯看見雷諾被殺的反應。

青年以極其緩慢的速度一步步的走近，眼神始終凝望地上的那一點，嚴厲甚至能感受到他所能看見的畫面，在他視線集中的位置，雷諾正躺在那裏無力的半張着眼睛，卻始終撐着一口氣看着走近的賽斯。

青年停了腳，慢慢的彎下身子單膝下跪，一只手擡起來撐在腿上，站着的嚴厲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秒就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伸長脖子湊了過去，直到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他的大半張臉。

嚴厲清晰的看見，在站立的人無法看清表情的一剎那，青年的表情有了變化：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而張大了眼睛，眉毛因為過度的悲傷而擰在了一起，嘴角不經意的抖動，像是怕被人發現一般又死死的克制住，身體因為過度的緊繃壓制而僵直，纖細的手腕抑制不住的顫抖，攥成拳頭的骨節泛白，嚴厲甚至能看清青年垂下的發絲之間露出來的白皙額頭上一根青色血管，因為狠狠咬住牙關而完全凸了起來，這些細微之處将賽斯內心的煎熬和悲傷演繹的相當完美，嚴厲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青年強強抑制的無奈和難過，一瞬間心酸心疼到紅了眼眶。

青年像是聽見了什麽，琥珀色的瞳仁裏不再有任何沉痛之感，一瞬間變成了清澈見底的明淨，表情舒緩下來，像是回憶起最淳樸純真的美好童年時光那樣透亮柔和，額頭凸起的血管和仍舊顫抖的手腕卻洩露了他仍舊無法平息的心緒，只不過不想被即将死去的人看到而強令自己做出這種表情。

嚴厲知道這個時候的賽斯是聽見雷諾說沒有出賣過The Dark——他們的隊伍。

青年低低的“嗯”了一聲，語調卻因為強制克制情緒而略帶顫抖。雷諾全身的力氣都在流失，眼皮上越來越沉重，他的眼簾逐漸下垂，有些遺憾的說出最後一句話，他和賽斯共同的追求，所有努力的最終目标：好想……看見……新的……

雷諾的眼睛合上了，青年靜靜的看着雷諾帶着遺憾的臉，輕輕的閉上眼，所有的表情消失不見，額頭的血管平複下去，手腕也不再顫抖，很久很久，久到嚴厲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他才說出了那個雷諾沒有說出口的詞彙：世界。

聲音輕不可聞，尾音稍稍拖長，與之前顫抖的語調不同，這兩個字青年說的緩慢而堅定。

青年猛然張開眼，在這一瞬間，他又變成了之前那個懷着沉舊過往的黑暗帝王，嚴厲卻清晰的感受到，青年的眼中有什麽不一樣了，像是披荊斬棘的道路之上一名孤獨疲憊的戰士，在黑暗破曉初生的東方之光照耀下，驟然抽出了另一把金光璀璨的寶劍，堅定而勇往無前的走下去。

一道白光在腦海閃過，嚴厲還沒來得及抓住，跪立的青年已經緩慢而優雅的站起身。廳裏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溫庭身上，雖然剛才溫庭的表情他們看不見，那些小動作也只有離得近的人才能發現，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被青年的情緒所感染，安靜又專注的屏息等待，等賽斯重新站起來。

整個過程看似很長，其實過去了不過二十來秒而已。

青年動作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都在随着變化一點一點的往下沉，直到整個身子都站直，青年已經恢複成剛開始的姿态，他的眼睛直直的看向前方，毫無情緒的眼底像漫無邊際的漆黑蒼穹，深幽幽的像是能給人吸進去。

剛才溫庭所有的表現都在池成勳的預料之外，他沒想到一個二十出頭沒念過大學的偶像歌手會演戲，更沒想到他會演的這麽好，雖然不知道溫庭選的什麽角色，不過他的眼神、小動作和臺詞咬音的掌握，完全就是專業演員的水準，池成勳越看越驚訝，越看越有興趣，本來饒有興致的想看看溫庭下一步還會給他帶來什麽驚喜，結果溫庭起身的位置正好直面對着他，所以溫庭的眼睛就對上了池成勳的眼睛。

演戲的時候直視對方的眼睛很容易入戲，這個池成勳知道，他也喜歡這麽做，不過長久的演藝生涯磨練出來的演技越來越精湛，一般在池成勳注視下的藝人很容易被他的氣場壓制，心理上的壓迫感導致對方變得畏畏縮縮大失水準很容易NG。現在能和池成勳直視眼神對戲的而不亂陣腳的藝人越來越少，僅有的幾個都是千家萬戶都叫得上名字的大咖，年紀都不小，同年齡層都幾乎沒人能做到。

很久沒有被年輕人直視對戲的池成勳突然很好奇，這個年輕的偶像歌手會不會被自己壓制？

一時好奇的池成勳雙手環胸，下一秒，平易近人的影帝就變成了一只憤怒的雄獅般霸道強硬。

離得最近的副導感受到身邊衣冠楚楚的君子搖身一變變成衣冠楚楚的野獸，下意識的退後一步……

元熙和嚴厲也感覺到了不平常的氣氛，元熙被溫庭的演技吸引壓根對身後的化身獸沒反應，嚴厲卻開始擔心起來。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很會演，可池成勳是縱橫電影界多年的老戲骨，常年沉積下來的經驗和氣勢不是這麽年輕的人可以對抗的。雖然少年的表現嚴厲已經相當滿意了，不過橋段還剩下最後一句，也是整個橋段裏最難的一句，從巨大的悲恸中瞬間轉折後賽斯會對巴爾頓說一句話。如果他被池成勳壓制導致無法繼續，那嚴厲就不知道青年是不是真的能做到收發自如，她要不要提醒池成勳不要吓人家小孩子？

嚴厲有些擔心的看過去，發現青年的情緒沒有任何變化，而且……完全沒有被壓制的跡象？！

松了一口氣的嚴厲同時內心大喊：好可怕！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該有的演技和氣場嗎？！

這個世界的信息量太大人類能夠學會的太少，接手公司業務之前将近二十年的人生，溫庭一直用在學習所有能想到的東西上，每一項都竭盡所能盡力掌握，孜孜不倦的像個永遠不會缺油的機械人一樣努力，所以同時和溫庭畢業于表演系的人只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溫庭卻已經付出了比他們多出兩倍甚至三倍的努力，算得上是個頗有功底的演員。

這點認識安寧的人都知道，認識溫庭的人卻永遠不會知道。

包括現在很不爽的池成勳。

池成勳不爽的發現對面的年輕人沒有受到自己任何影響，那雙琥珀色的瞳仁沒有任何變化，直視他的感覺像是直直的将人看進了心底，又像是透過池成勳看見了另外一個人。

溫庭盯着池成勳的眼睛，似乎站在眼前的人就是巴爾頓，他微微挑起一邊眉毛，同側的嘴角也翹起一個滿意的弧度，口吻清淡：“做的很好。”帶着一種天生理智克制自制的人不會輕易誇獎的難得，簡單的四個字從溫庭嘴裏說出來無端讓人覺得這句稱贊異常的有分量。

溫庭所有的氣息一收，規規矩矩的站直身體，對着嚴厲鞠了一躬，表情略帶歉意的說：“抱歉，嚴導，我是來試鏡的，我叫溫庭。”溫庭有點尴尬的笑了笑，“剛剛入戲了，我覺得這個機會很難得所以沒和嚴導打招呼，希望嚴導能原諒我這一次。”

整個大廳裏的氣氛為之一變，被溫庭帶入戲的衆人從他剛才令人着迷的演技之中回過神來，驚訝之餘都忍不住心神激蕩：演的太好了！賽斯有着落了！嚴導終于要從斯巴達模式出來了！

“啪啪啪”，在溫庭出戲的瞬間也變回謙謙君子的池成勳輕輕的拍了三下手，現場的人被帶動起來，廳裏一下子充滿了不一而同的掌聲。池成勳在衆人的叫好聲中微笑點頭，很中肯的說了一句：“你演的不錯，溫庭。”雖然不知道溫庭演的是誰，不過看起來他對角色的參悟很透徹，沒見嚴厲已經被震的呆若木雞了麽。

溫庭很早之前就發現元熙和池成勳，不過他知道像這種被光環圍繞的人多半不喜歡恬着臉上來湊熱乎的人，從前的溫庭也是這樣的，這裏人多，他也就沒有和兩個人主動打招呼，避免給人留下一個刻意制造關系親密假象的印象，現在池成勳主動喊了溫庭，他才對池成勳點頭：“前輩過獎了，我還有很多需要磨練的地方。”

不自謙也不自誇，用這種非常平靜的語調和闡述事實的口吻，給人一種這就是溫庭非常真實的想法的感覺，池成勳這回是真覺得這個年輕人不錯了，有實力不驕傲也不自貶，态度也不卑不吭讓人舒服，不顯山不露水的聰明就是一切都拿捏到剛好的程度，這是個無法讓人不産生好感的人。

可他就是怎麽看溫庭怎麽不爽？！

池成勳可不承認這是因為自己兩次都沒在與溫庭的交鋒裏占上風的關系。

溫庭同樣摸了摸耳垂半垂下眼睛，以一種謙遜的姿态靜站，現在不是他該說話的時候。

做為親身體驗的一方，池成勳剛才的氣場壓制溫庭感受的最為直接，長久浸yin更為危險充滿爾虞我詐的商界，這種壓制很容易造成對方心理上的軟弱，這點溫庭比誰都清楚，早早就練就了一身好氣功，如果他認真，恐怕很難有誰能單純的從氣勢上壓過他，所以池成勳的行為對溫庭造不成什麽陰影，可這不代表溫庭喜歡無緣無故的被針對。第一次見面就有種莫名敵意，這次試鏡的時候來這套，換成別人恐怕早就被碾壓成渣，試鏡結果不必多說。

面對不是一個等級的小藝人，池成勳這種行為是不是過分了點？有這麽欺負後輩的麽？以前的恐怕溫庭沒機會和池成勳說話，沒猜錯的話兩個人不過是第二次見面，他不記得有招惹過這個人。

副導小心翼翼的湊到嚴厲身邊，彎下腰看着嚴厲木呆呆的表情，有點不确定的問：“嚴導，你看這個叫溫庭的怎麽……”樣？

外型符合氣質符合又夠年輕，演技沒的說，活脫脫賽斯真人版，副導覺得這個角色就是貼身為溫庭打造的，這回主角總能定下一個吧？不過嚴厲是導演編劇加最大投資商，副導名義上算個小領導，其實什麽事都要問嚴厲，而且人家也有這個能力讓他心甘情願的讓出主導權。

還沒等副導說完，嚴厲和元熙就不約而同的拍案而起，兩個人同時拍桌子同時站起來同時伸出手一指溫庭，同時說：“就是你！”

池成勳：看吧，我就說他們某些地方很像了，看這默契。

嚴厲沒的說，她整個人剛從溫庭帶來的震撼裏回神，方才一閃而過的白光讓嚴厲明白了一件事，她在寫《Double》的時候給賽斯設定的結局就是為了大義選擇犧牲自己，這種想法可以說是始終存在在賽斯心中，并沒有特定的哪個片段和語言表現出賽斯生成過這個想法。現在看了溫庭的表演，再結合賽斯最終的悲劇收場，嚴厲分明的感覺到溫庭版賽斯的想法，他的賽斯在雷諾死的那一刻真正将大義放在複仇之前，這一瞬間的轉變讓賽斯變得更加勇往無前，沒有絲毫猶豫走向最終的死亡之路。溫庭用自己的想法和理解演繹了一個真正的賽斯，不，是變成了真正的賽斯。

這種對人物深厚的理解證明溫庭是個肯下苦工的實力派，不是一個只有演技不懂人物靈魂的外表派，賽斯的扮演者除了溫庭，嚴厲的腦袋裏已經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替代。

溫庭被兩個人抑揚頓挫的喊聲和巨大的拍桌子聲吓了一跳，嚴厲選定他在預料之中，徹夜研究劇本的溫庭特意換了這麽一身深色服裝還染了頭發，首先就是想從外型上更加貼合賽斯這個內心深沉智計多謀的人物，穿一身粉紅運動服來試鏡賽斯，演技再好也會讓人從外觀上偏離人物造型。至于元熙這話是什麽意思，溫庭就不太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心很塞，腦袋裏都是魯魯，原諒語文是個感性的女青年吧-。-

☆、驚醒

元熙從剛開始的一點點好奇到不由自主的凝神看完溫庭表演，某條腦電波突然與一個未知的星球連接成功，從連接點湧出源源不絕的文字，腦海裏一部背景恢宏的長篇故事隐隐成形。本來剛剛拍攝完《貴族》的元熙想要好好休息一陣子，不過靈感這東西就像個驕矜的大姑娘，求她她不來，說不準什麽時候就楚楚動人的出現在眼前。有幸得到佳人垂青，元熙就沒有懈怠的理由，如此熱愛電影的他被突如其來的幸福砸的全身發麻，在他腦海裏故事雛形正以金字塔形狀一點點堆積。元熙眼底發光面色動容，狀若癫狂的飛奔出去，所過之處人皆避讓，就怕一個不小心被刮倒。

池成勳扶額，這人特立獨行的作風有時候真是讓人頭疼。

同樣有此感慨的溫庭在目送元熙頂着一張心潮澎湃的娃娃臉出去之後，回頭就發現嚴厲以迅雷之勢從桌子後面跑出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溫庭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嚴厲的手，臉上擺出一個适當驚訝尴尬的表情：“……嚴導？”

嚴厲做了兩次深呼吸平複了一下情緒，看見被女人抓肩膀顯得有點不好意思的溫庭，覺得這個小夥子好可愛。這種未經世事的年輕人不經意間的情緒外洩，和剛剛成熟的演技太不成比例了，嚴厲難以想象這張臉的主人竟然能将賽斯角色駕馭的那種地步。回複正常的嚴厲覺得一個男人被女人這麽抓着确實不太好，就放下手很高興的說：“你叫溫庭啊，演戲多久了？”

溫庭想了一秒鐘，“這是第一次。”

嚴厲點點頭，“嗯，第一……次？”

“我是MEN組合的一員，之前團隊發行過兩張專輯，來這裏之前沒有參加過任何影視作品和試鏡。”以前的溫妮沒有安排過MEN哪個人向影視界發展，溫庭也沒有那個實力。

……

嚴厲愣了片刻，然後語氣不太确定的問：“專業學的是表演系？”

溫庭垂下眼睛，語氣有些遺憾的搖搖頭：“我沒上過大學。”

廳裏有人開始倒吸冷氣。本來所有人都在想這麽一個有演技又好看的年輕人是誰，圈裏從來沒聽說過，溫庭就給他們解了惑，原來以前是唱歌的，難怪在影視圈從來沒見過。可是演技如此精湛的人剛剛說他沒有任何專業基礎？！

這是在開玩笑吧，多少老戲骨也未必能做到這樣好不好！不過誰敢在嚴導面前開這種一戳就破的玩笑，除非他來試鏡廳是為了串門。

所以說大家帶着一百點屬性值出生然後小心翼翼升級技能的時候，某些人技能值已經爆屏了。

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

倒吸了口冷氣，嚴厲看見溫庭帶着小遺憾表情莫名的帶了點負罪感，一向被元熙說成粗線條的嚴厲不太好意思的說：“沒念過大學也沒什麽遺憾的，就算你上大學也未必有現在演的好。”

……這算是誇獎麽？

溫庭對這個從作風到姓名都很嚴厲的年輕女導演有了點了解，這個人和元熙一樣對藝術的追求很嚴苛，私底下的性格倒是有點神經大條，不像元熙看起來天然呆，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

起碼元熙不會安慰人他就壓根不安慰，不像這位有弄巧成拙的屬性。

“行了，你先去休息會。”嚴厲指了指後面的一排椅子，“等會再和你詳談合同的事。”

“……嚴導，不用再排一場了？”副導期期艾艾的問，他也挺看好溫庭的，不過哪有試鏡演一個橋段就簽合同的，怎麽說也是個初出茅廬沒有經驗的年輕人，沒準就會演這一段呢。

嚴厲推了推沉重的眼鏡框，一臉認真的說：“不用了，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通過短短的幾十秒僅有七個字的橋段演繹，就給一個虛構的人物以自己形象定了位，現在嚴厲的腦袋裏再想起賽斯這個人物不會只有一張模糊的臉，而是溫庭的樣子，這就是最成功的表演。

副導看了看溫庭，最終默默點了點頭，他這個副導其實一點主權都沒有。

池成勳邁着優雅的步子走過來，先是對着嚴厲說：“看來你的問題解決了。”又直面向溫庭，凝視着對方的眼睛，笑的一臉真誠：“你的演技令我驚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有機會對戲了，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才怪。

國際大咖說一個小小的偶像歌手很快可以升級到他的水平線，這是對新人能力的肯定以及地位上升預判麽？看起來挺祝福的一句話，其實很招人恨吧？沒見那幾個同樣來試鏡的人臉色都變得很精彩麽？站了半天連個搭理的人都沒有，自己又沒那個身份貿貿然說話，給人留下一個沖動自大的印象得罪導演副導演，這會還當着他們的面誇一個同樣年輕的藝人，羨慕嫉妒恨情緒在這個小空間裏很容易被放大吧？

對待這種莫名其妙的非好感，溫庭臉色都沒變一下，語氣非常自然：“我也很期待。”

才怪。

……

正常這種時候新人不是該一副誠惶誠恐手足無措的表情謙虛的說“哪裏哪裏，不敢不敢”嗎？就算溫庭性格比同齡人要沉穩也該客氣點說“承你吉言”吧？怎麽就成了他也很期待了，還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這種想要壓制對方結果怎麽也辦不到的感覺，真！不！爽！

算上車裏的那次，三次“吃癟”的池成勳內心的小人面目猙獰，臉上笑的越來越和煦，深深的看了一眼對面的溫庭，很親昵很自然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先走了，你加油。”

剛才溫庭對嚴厲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壓下來的反感被池成勳捕捉到，你不是讨厭別人碰麽？我偏偏要碰。

溫庭下意識僵直的身體讓池成勳心情好了幾分，又輕又慢再拍一下，池成勳才帶着小小的得意，心滿意足的走了。

後排已經坐了三個年輕的男人，正擺着一臉敬佩的看着走過來的溫庭，這幾個人之中沒準誰會留下來，溫庭對三個人一一微笑點頭以示客氣卻沒有交談的意思，選了和幾個人有些距離的位置坐好。

剛剛池成勳那兩下動作似乎是刻意的放慢速度，是他多心了麽？

衆人各歸各位，廳裏總算恢複了正常試鏡的氛圍，嚴厲和副導端坐在桌子後面，副導幹勁滿滿，賽斯的角色終于定下來，希望今天也能給塞爾提定好。

“下一個。”

一個俊秀的年輕人向前走了兩步，臉上帶着很恭敬的表情微微鞠了一躬：“兩位導演好，我叫鐘子蘇，是來試鏡塞爾提這個角色的。”不是很平靜的聲音顯示出這個年輕人有點緊張。

嚴厲先是打量了一眼鐘子蘇的外型，覺得比較符合塞爾提才點點頭說：“開始吧。”

打從拿到試鏡冊就開始心無旁骛的鑽研，進門的時候直接入戲，溫庭一直沒有留意其他人，這會聽見熟悉的聲音，溫庭才發現原來鐘子蘇和他是同一批進來的，選的角色是塞爾提。

盡管兩個人相處的不多，溫庭還是能感覺到掩藏在鐘子蘇無害面貌之下的勃勃野心，這是一個懂得掩藏自己心機的聰明人，這樣的人不滿足做一個偶像團體的主唱很正常，溫庭也不意外溫妮會給鐘子蘇拿到這次試鏡的機會，葉景當初能選擇溫妮來帶溫庭肯定是因為這個經紀人有一定的能力，只不過溫妮選擇放棄他而已。不過同樣沒有演過戲的鐘子蘇一上來就試鏡雙主角之一有點出乎溫庭的預料，不知道是對自己有信心還是空懷一腔熱血，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小，溫庭想看看鐘子蘇能做到什麽地步。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特意，鐘子蘇也正看着溫庭的方向，兩個人相隔的距離并不近，互相看對方的表情都不是很清晰，溫庭也感受到了鐘子蘇此刻的心情很複雜，驚訝，忐忑，不甘相互交織。

鐘子蘇自己也無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溫庭沒有注意到他進來，鐘子蘇倒是一直盯着溫庭，對方身上進門前後瞬間發生的氣息變化讓鐘子蘇愣是平息了想要湊過去說話的心思，他在驚訝的同時不由自主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溫庭身上，眼睜睜看着這個一無是處的花瓶做了一段相當精彩的表演，精彩到他完全無法挪開自己的眼睛，表演結束的同時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才知道自己屏息了這麽久。鐘子蘇震驚于完全不怯場的溫庭演技居然這麽好，同時，心裏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不甘心。

同樣是偶像歌手，同樣沒有受過專業人士的技術指導，為什麽溫庭會做的這麽好？不過是一個從來不看書的、靠着董事長關系才能出道、完全沒受過高等教育出身福利院的人。

那每天睡覺時間都不到五個小時，三年多來堅持不懈在努力的他算什麽？

好不甘心。

人們面對陌生人總要比身邊的人更寬容。電視上一個殺人犯哭訴他為什麽舉起屠刀講述一個悲情的故事，人們會想，這也算情有可原，這人也沒那麽可惡，如果這個殺人犯是自己身邊的人，人們往往會窮追猛打恨不能親手除之而後快。看見新聞說誰誰誰中了多少萬多少億的彩票羨慕的感嘆一聲好運氣，換成身邊的人就會莫名嫉妒恨，如果對方不把錢分給自己一個零頭就是罪大惡極沒人情味。

現在的鐘子蘇就是這種心理。

鐘子蘇凝視着溫庭，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心裏像臉上一樣沒有任何表情，好像曾經結結巴巴對自己說喜歡的男人不是他，自己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就害羞臉紅的人似乎從來沒存在過。

強烈的落差和嫉妒讓鐘子蘇升起一種不服輸的心理。

鐘子蘇在心裏默默的想着塞爾提的人物性格和心理，腦海裏想着該有的反應和臺詞，直接就把對面的溫庭假想成了賽斯。

對着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鐘子蘇發現他居然很快找到了感覺，眉頭不自覺的輕輕皺起，表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嚴厲對鐘子蘇驀然變得沉痛的表情內心評價了一句還可以，她對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表現并沒有抱太高的期望，畢竟溫庭那種妖孽級別屬于奇跡範疇，而奇跡不是那麽容易發生的。

看來這個人是要演塞爾提終于發現自己追查許久的異類人真正身份是賽斯的那一段了。

鐘子蘇眼睛微微睜大，眼底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嘴唇張了又合，腳下不由自主的退後半步，身子也跟着向後傾斜了一點，這種細微的小動作做的很到位，充分表現出塞爾提因為不想相信眼前的畫面想要逃離事實的心情。

“你——”鐘子蘇飛快的說出一個字，快速截斷顯得很倉促的尾音證明這一個字之後本來應該是一句完整的話，塞爾提卻因為抗拒事實而放棄說出來，從神色到語調再到掌控力，鐘子蘇的表現都很到位。

鐘子蘇的表情慢慢轉換，緊緊皺起的眉頭和帶着濃濃悲傷的眼睛讓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塞爾提此時的難過。下一秒，鐘子蘇開始慢慢站直了身體，表情再一次開始變化，眉頭一點點舒展開來，直到身軀挺拔成堅不可摧的角度，鐘子蘇全身氣息一變，像是面對最強大的敵人，化身成一把鋒利的寬刃長劍，沒有任何事物可以折斷它的堅定。

塞爾提在悲傷昔日好友變成敵人後想到彼此相對的立場，內心的正義感與信仰戰勝了友誼，從此正式與賽斯宣戰，這一系列的心裏變化表現的還好，也就還好吧，嚴厲想着。

鐘子蘇表情拿捏的很到位，加上他異常挺拔的身軀，一眼看去就可以讓人感受到濃濃的正義感。

“我從沒想過你會站在我的對立面，賽斯。”鐘子蘇的語氣很平靜，說到賽斯名字聲音驟然變輕，無端讓人感受到了語氣裏遺憾。

似乎聽見了什麽話，鐘子蘇輕輕搖了搖頭，眼神有一瞬間變得無奈，那是一種不能被人理解又執着于自我的神色。熟悉劇本的人都知道，塞爾提是聽見賽斯說：我也沒想到你會加入把我們變成怪物的軍隊！

忽而之間，鐘子蘇的眼底帶上了一點晶亮的碎光，一只手按住胸口，身子也微微前傾，語氣裏有些急促，這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和表情很好的體現出塞爾提希望昔日好友跟他走的急切之心，“跟我回去，我可以幫你，不會讓你受到——”

一句懷着希冀帶着祈盼的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打斷，鐘子蘇眼底的碎光一點一點黯淡下去，他慢慢放下手半垂下眼睛，各種複雜的情緒在眼底翻滾而過，最終變成了一種冷硬的神色，因為塞爾提是被賽斯一聲冷冷的“不可能”給打斷的。

右手做出一個緩慢拔劍動作，鐘子蘇再次擡起眼睛，眼神之中帶着告別往日情誼的決絕之意，手臂的方向直直對向了溫庭，用一種平靜卻沉重的語調說：“那就拔劍吧，賽斯！”伴随着最後喊出的名字，鐘子蘇全身的氣息又是一變，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溫庭突然無聲的勾起嘴角。

沉浸在角色裏的鐘子蘇看見一直面無表情的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像被人兜頭潑下一盆冷水，整個人瞬間驚醒。

☆、氣氛真好

這次試鏡的難度溫妮心知肚明，所以在看見溫庭來試鏡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不自量力，看見兩個人同一批進去，溫庭路過身邊的時候溫妮還極其輕微的冷哼了一聲，但心底對鐘子蘇也是擔心比期待多，溫妮對沒有演戲經驗的鐘子蘇也挺沒底氣的，不過機會是需要掌握不是白白等來的，想要出頭不管多難只能盡力一試。鐘子蘇這一批進去試鏡停留的時間明顯比別人長，溫妮隐隐猜測是有人留下，既期待留的人是鐘子蘇又擔心不是他。這種忐忑的心情在所有人從試鏡廳出來的時候讓溫妮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發現一個又一個出來的人沒有鐘子蘇之後，溫妮的欣喜越來越盛。

結果還沒等溫妮确認這個喜訊，她就發現嚴厲副導和溫庭是一起出來的。

導演都出來了，試鏡結束了？

可是為什麽溫庭會和他們一起？！

一種不怎麽令人高興的猜測讓溫妮沉了臉，結果幾個人連眼風也沒給她一個就走了。溫妮進了試鏡廳，就發現鐘子蘇和另外三個年輕人坐在椅子上，半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怎麽回事？”溫妮坐到旁邊沉着臉問，“嚴導他們怎麽出去了？”

鐘子蘇聽見溫妮的話沒有半點反應，這讓溫妮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不由得沉了聲音說：“你怎麽了？”

鐘子蘇像是剛剛回過神，好像才看見溫妮一樣，“……溫姐。”

“我剛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