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相
秋季的暖陽鋪灑在整座學校, 天空中劃過的飛機傳來徹耳的聲響,附和着操場處一陣又一陣此起彼伏的歡呼。
幾年前的英才高中,始終保持着市裏數一數二的地位。
這裏的學生要麽就是家裏有錢, 要麽就是成績在整個市區拔尖兒。
書清也是這所學校的其中之一。
她向來家境優越,成績拔尖, 是老師同學眼中的乖乖生。
外人一直以為她會這樣一直持續到畢業,卻沒想, 此刻的她, 心思全然沒在學習上。因為, 前段時間,她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暗戀的感覺令人激動卻又酸澀。
因為她仰慕的對象, 偏偏是學校裏十分有名的聞野學長。
對方家世顯赫,成績又好。追他的人一大堆, 可從沒聽說過, 他有接受過誰的告白。
這天, 學校裏舉辦了一場籃球賽。
書清早早地來到了操場的坐席區,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今天是英才和隔壁三中的對決,而聞野, 就是籃球隊的人。
這場球賽對局激烈, 中間有過好幾次的反轉。
只是最後, 憑借着聞野的一發遠投,還是以3個點的微弱比分贏下了比賽。
剛比完賽的聞野頭發微濕, 紅白色的球服緊貼在身上,勾勒出裏面的肌肉線條。
打從剛才比賽時,書清就有注意到他的身材。
尤其是在扣籃的時候,迸發的肌肉充斥着巨大的力量,看得人心一跳一跳地。
不過為此心動的人不止書清一個。
在場有不少女生都是懷揣着目的來的。
書清看準時間, 趁着聞野還在賽場上時,溜到了後面休息室。
她放輕腳步,蹑手蹑腳地向聞野所用的儲物箱摸進。這剛一轉彎,正好與前面兩個女生對上,對方手裏還拿着剛買的飲料,來這兒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
彼此表情都有些尴尬,兩個女生放完東西後,就立馬溜了。
書清捂着快要蹦出來的心髒,快步走到儲物箱前,将自己準備好的噴劑還有創口貼放在了最裏面,順便還有自己親筆寫的便利貼。
做完這些,書清滿臉通紅,已經在想象聞野看到自己書寫內容時的模樣。
她兩手捂住明顯升溫的臉蛋,同手同腳地跑出了休息室。
只是剛出門,迎面差點與一人撞上。
看到地面上那雙熟悉的球鞋,書清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頭也不擡地抓着自己的衣角跑了。
聞野回頭看着那抹跑得飛快的身影,注意到那人用淺黃色發圈系的馬尾在空中甩來甩去,中途,還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有那麽些滑稽。
旁邊朋友戲笑,“我們聞大學長簡直太受歡迎了,這些女生都跑到我們休息室來啦!”
“是啊,你說會不會有人跑到裏面安裝攝像頭啊。”
“有病吧,這種就太恐怖了吧,哎,可誰叫我們聞野就是長得這麽帥呢,要我是女的,我肯定也天天纏着,是吧,聞野哥哥。”
聞野沒理睬朋友的調侃,徑直走到自己的儲物箱前。
一拉,果然早就被人撬開,裏面塞滿了彩色信封,還有各種各樣的飲品,而貼在上面的便利貼大都寫着“辛苦了”,“特地為你買的希望你能喜歡”“你今天表現很帥”……之類的話語。
朋友湊過來看了眼,“啧啧,就打一個籃球賽,這麽多姑娘怕你渴着啊。”
聞野眉頭緊蹙,從旁邊拿來垃圾桶,伸手将裏面的東西全部掃了進去。
一張張信封還有各式飲料就這樣齊刷刷地墜落。
只是翻到最裏面時,手突然一頓,立着一個與衆不同的東西。
他拿出那瓶跌打噴霧,仔細看了看。
朋友好奇他突然停下,探過頭來望了一眼,“這什麽啊?你也沒受傷啊,誰給你送這個。”
聞野扯下粘在上面的便利貼,上面就簡短兩行字:剛才看你好像被撞傷了,這個藥治療跌打腫痛很有效果,希望你能盡快康複。
朋友也看到上面的內容了,擰巴着眉頭,“你受傷了?”
聞野将便利貼揉進掌心,沒有回答,但腦海裏卻回想着剛才在賽場上的畫面。
當時他被對面兩三個人包夾,其中有一個人趁着視野盲區,故意碰了一下他的手,就甩在了一旁的鐵杆上。只是那時他剛好傳出了一個漂亮的投球,全場歡呼,在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動作上面。
“你要是不用就給我用吧,正好我胳臂那裏青了,老痛了。”
朋友伸手要搶,聞野下意識将手一擡,朋友撲了個空。
“你不是不接受禮物的嘛,既然要丢,還不如拿給我們用。”朋友抱怨道。
聞野想了想,“誰說我不用的,我也受傷了。”
“你受傷了,什麽時候啊?”
連同隊的隊友都沒發覺當時他在賽場上的異樣,聞野目光一沉,忽然有些好奇,送他藥的人是怎麽發覺的了。
他自認為隐藏的很好,哪怕很痛,他也全部忍耐了下來。
“我手也受傷了,所以這藥我要用。”
聞野撈起衣袖,手肘附近的那快肌膚烏了一大塊,看起來觸目驚心地。
“你什麽時候撞的啊,這麽嚴重呀,怎麽比賽時沒說了。”
“沒必要說。”
聞野将藥噴灑上去,一陣清涼,帶有淡淡的藥草清香,不算難聞。
他噴完藥,才發現那人的紙條還留在手心裏,想了一想,還是扔進了垃圾桶。
——
時間匆匆過去,書清卻始終沒有那個膽量當面和聞野告白。
再加上兩人不是同一個年級,能稍微有點交集的情況少之又少。
只是這幾天天開始冷了起來,偶爾再落場小雨,天就更冷了。
書清老是看見聞野就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外套,也不怕被凍着。
思及此,她跑去買了一口袋暖寶寶,還是用同樣的便利貼,習慣性地在落筆最後面畫一個表情符號,然後貼在暖寶寶上。
但送東西是個難活,書清只能趁着課間操的時候,溜到聞野所在的班級,然後找到聞野的位置,将東西塞進了他的抽屜。
做完這一切,書清稍稍松了口氣,只是每次都這樣做,讓她總感覺自己像個變态跟蹤狂似的。
她看了眼時間,離上課還有一小會兒,便放輕腳步,偷偷溜回自己所在的樓層。
只是在她離開後,剛才露過窗口,将她所有動作一覽無遺的林夢走了回來。
林夢顴骨處還帶着點點擦傷,她默默走到聞野所在的位置,手上拿着的,是同學托她送給聞野的禮物。
她将剛才書清放進去的東西拿出來,看了一眼,扯着嘴角笑了笑,眼裏的情緒就和這天空一樣,死氣沉沉。
有些無趣。
林夢将書清的東西扔回去,低頭看了眼手中精心包裝的禮物,想到昨天晚上,那幾個賤人扇她耳光的模樣。眼露狠意,将禮物拆開,随手丢進旁邊的垃圾堆裏。
反正交給聞野也是被丢掉,她可不覺得像聞野這種天之驕子,會願意施舍他們這些普通人丁點兒目光。
她冷眼看着那堆巧克力,拍拍手,準備往回走。卻沒想剛一出門,竟遇上走上前來的聞野,手裏還抱着籃球。
兩人都是一驚,林夢猛地低頭,快速從他身邊繞過。
聞野也只是皺了下眉頭,卻在看見她腦袋上的發圈時,多停留了幾眼。
也是淺黃色的,仿佛和記憶中的那個發圈差不多。
但他也沒有多在意,而是走回自己座位。
他正想拿紙擦手,卻沒想手一摸,摸到一大堆東西,拿出來一看,竟是一堆暖寶寶。不過送東西的人似乎也是花了心思,在透明的塑料袋上,還粘了一朵拉花。
當他看到那張便利貼時,第一時間就大概猜到了送東西的人是誰。
他扯下便利貼,就見上面寫着:最近天氣變涼,希望你能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語氣還是如此的樸實,卻能直擊人心。
聞野想了一想,還是将紙條揉進了手心,丢進了垃圾桶。
可當看到手裏那堆暖寶寶時,低頭不易察覺地勾着唇笑了笑,還是又塞回了抽屜。
猛然間,他想起剛才在門口遇到的那抹身影,不是他們班的學生,卻在這個時間來他們教室……
聞野垂眸想了想,卻也找不到最終的答案。
只是這時,躲在後門的林夢将剛才的情景全部目睹了一遍。
她有些詫異,沒想過聞野竟會收下別人送的東西,又或許,那個東西對他來說本就特別,可那兩人像是根本就不認識。
眼看着課間操時間快結束,林夢轉過身,在回教室的途中,腦子裏猛地鑽出一個想法。
她微勾起唇角,搭配着陰沉的表情,整張臉顯得有那麽些陰森詭異,卻又透着股勢在必得的自信。
——
打那之後,書清不知道的是,自己每次在接近聞野時,身後總有一雙眼睛盯着她。
林夢躲藏得很小心,只每次在書清放完東西後,才慢慢走出來,然後拿起她的東西,看了一遍又一遍,過後,再觀察聞野收到東西後的神情。
只是有次不湊巧,林夢走進聞野的休息室,手才剛碰上書清剛放在這裏的薄荷糖,就被迎面走來的聞野幾人堵在了最裏面。
聞野看着她手中拿的硬糖,是他最近常愛吃的牌子。
他雙眼微虛,正想對眼前偷偷溜進來的女生發難時,卻在看見她另一只手上的便利貼後,打住了。
他唇角微揚,但面上還是故意裝出一副凜冽嚴肅的模樣,“這裏可是男生休息室,你一個女生又偷偷來送東西?”
林夢眼前一亮,對方已然把她當成了送東西的對象。嘴角不易察覺地微微揚起,然後作出一副被拆穿心思的樣子,小聲回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了。”
說完轉頭就想逃跑。
聞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彎下身來,“敢送不敢承認?”
第一次和少年這樣面對着面,林夢不得不承認,聞野這人确實很有魅力,心裏也難得有些緊張。
聞野看出她的小動作,輕笑了聲,“你叫什麽名字?”
林夢低着頭假作羞澀,“我、我叫林夢。”
聞野放開她,“嗯,知道了,你走吧。”
林夢輕輕點點頭,在其他人的注視下快步離開。
只是在走出休息室後,剛才的羞澀全然不見,露出的笑容帶着幾分狡黠。
看來,她賭的沒錯。
——
有時候,運氣,也是改變人生道路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天林夢在學校背後被人欺負的時候,恰好聞野路過,把她給救了下來。
那是聞野第一次看到被欺負得如此慘的林夢,當時心裏就湧上一股同情和難受。
他想保護她。
兩人沒多久,就順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而這時的書清,以為少年可能早就有了女朋友,秉着不打擾的原則,将最後準備送出的禮物交給了朋友,讓朋友享受去了。
只是之後,每每在學校見到如膠似漆的兩人,還是會不由自主的難受,于是幹脆躲着,不再參與兩人之間的任何事。
可是,一切的事情仿佛都還只是表面……
書清望着眼前越發激動的杜凱喆,捏着茶杯的手,也不自覺用了狠勁。
杜凱喆說得繪聲繪色,“你以為這就完了,當然不是!你和那位聞大少爺,都被我們騙了,哈哈,那個聞大少爺,到底是富家子弟,在這些事上,從來都沒有多想,她以為林夢真的那麽愛他,根本不是!就林夢那女人,我再了解不過了!”
杜凱喆又繼續憤憤不平地述說。
原來那時候,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林夢在校外一直都有個男朋友,就是面前這個被火燒成殘廢的男人——杜凱喆。
林夢的出生确實很悲慘。
從小母親便跑了,留下一個愛吃喝嫖賭的父親,想起來了,會給她口飯吃,沒想起來,出去個十天半月,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林夢是在初三那個暑假,跑去飯店打工時認識的杜凱喆。
兩人家境都不好,很快便有了共通話題,聊在了一起。
杜凱喆比林夢大三歲,白天便外出打工,供林夢吃穿。
兩人日子過得緊湊,但也算勉強糊口。
只是高三那年,林夢遇見了聞野,起初,杜凱喆很不開心,但林夢告訴杜凱喆,跟在聞野身邊,能收到很多她這輩子都沒見過的高檔禮物。
兩人把大部分禮物拿去賣了很多錢,于是杜凱喆便也沒再追究林夢和聞野的關系,反倒是成了出謀劃策的人。
可高中很快便過去,林夢跟着聞野考取了同一所大學。林夢和杜凱喆之間,也出現了階級差距。
一個是未來可期的女大學生,而另一個,卻依然是陰溝小巷裏,難以翻身的洗車工。
林夢在大學期間,和杜凱喆的聯系越來越少了。
杜凱喆心裏的擔憂也越來越大,他怕林夢抛下他,便在林夢大四快畢業那年,辭掉了工作,跑去林夢實習的公司附近,找了一份差事。
只是林夢和杜凱喆之間的平衡早已被打破。
誰不想成為有名的聞太太。
于是杜凱喆抱着魚死網破的心情,拿着兩人曾經的回憶威脅着林夢,以此來要到足夠的金錢。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聞家對于林夢的身份,完全不認同。為此,聞野為了能和林夢在一起,不惜公開取消繼承位置的競争。
那時杜凱喆還取笑過林夢,而林夢,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從倫敦飛來的王皓輝……
“王皓輝那時在國外的企業做的不比當時的聞家差多少,那個□□就是那樣,誰有錢,就攀附誰!MD,老子辛苦打工,收養她一個人供她吃住,還送錢給她讀書,結果,你看到我的下場了嗎,那個女的,為了她自己,什麽心狠手辣的事情都做得出!”
杜凱喆差點把手中的茶杯砸爛,“你知道嗎,當年那女人可是能做到跟我上床的同時,和她那位親親男友聞野打電話呢!不過聞野那人也真是太好笑了,一個富二代,竟然沒玩兒過女人,也從未懷疑過她,有時候她身上還留着我的印記呢,他都沒發現!所以,也怪他自己蠢,你們倆,都蠢!”
杜凱喆笑得愈發的張狂,書清握着手中的茶杯,真想一杯水直接潑過去。
書清努力撫平情緒,冷言道,“那你,又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杜凱喆剛還堆砌的笑意頃刻間消失不見,醜陋的臉部只剩下滿滿恨意。
“那個賤女人,當時親手放火燒的我!”
那年,林夢果斷地選擇拿下聞家給她的錢,不再顧杜凱喆找聞野曝光的威脅,和王皓輝飛往了英國。
隔年的12月,林夢的名聲在海外有了初步的勢頭。
杜凱喆便花光了自己的積蓄,買了一張飛往倫敦的票,如願地見到了林夢。
都說人出名後,就怕自己的黑歷史被扒出來。
那時杜凱喆也沒想過再和林夢談什麽愛情,畢竟兩人的身份,早已是一個天一個地,他就只想多從女人身上要點錢。
可就在他一次次威脅後,林夢把他約在了一個郊區的酒店,放了火。
杜凱喆回憶到那時的場景,臉部整個扭曲在一起,比那鬼片裏的鬼看着都還陰森可怖。
“那女人是真想殺了我!那場火導致我昏迷了整整三年,醒來後,就已經成了這個鬼樣!只不過她以為我早死了,但她不知道的是,當時被她燒死的,是住在隔壁的那位房客,不過都燒成灰了,哪還認得出誰是誰。”
“我這一生,被她給毀了,生不如死!所以,我現在想做的,就是讓那個女人身敗名裂!我可以把我手上的東西全部交給你,但是你。”杜凱喆伸手作出數錢的動作,繼而又說道,“還有,一定要保護我的安全,就那個瘋女人,既然敢點火,那一定就會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