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追人法則
夏季的夜晚依舊帶着些許燥熱, 只有開着空調的室內，才能讓人感受到一絲冰涼的惬意。
聞野半倚在沙發上，拿着手機, 稍有些走神。
旁邊的助理王侯坐立難安，時不時瞟上聞野幾眼。
“聞總, 我們派出去的人已經跟蹤到書小姐的位置了。”
聞野的雙眼這才稍微有了些焦距，手中把玩的手機一收, 他微勾起唇角, 想到幾天前他再去往書清的工作室時, 留下的只有一些守口如瓶的工作人員。
可這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怎麽可能再将她跟丢掉。
“找到就好。”
“可聞總……”王侯話裏有些猶豫，算起來, 他也跟了聞野那麽久了, 也知道書清離開的這些時日裏, 聞野的模樣，曾狠心到把自己關在公司連着工作了好幾個月。
“有什麽事直說。”
王侯不敢看聞野的眼睛，便低着頭道, “書小姐之前的态度您也知道, 恐怕, 她對您真不……”
聞野雙眼微虛，臉瞬間冷沉下來。
王侯打了個顫, 猛地在心裏怪罪自己多嘴。
但聞野什麽也沒說，只半晌後，無奈地自嘲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但無論如何, 我一定要讓她重新回到我身邊。”
“那、那您準備怎麽做？”王侯顫顫巍巍地從身後掏出一本書，“這是我朋友推薦給我的書，我沒談過什麽戀愛，也不清楚，但我希望能為聞總您出一份力！”
聞野懶懶擡眼，掃了眼王侯手裏那本封面顏色極其騷包的《追人秘籍》，冷不丁嘲道，“少看些這種玩意，這些東西你信？”
“聞聞聞總，對不起，我也只是想幫幫您……”王侯委屈地把書擱在自己腿間，小聲辯駁道，“我朋友說他就是靠這裏面的法則追到他現任女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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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野冷哼一聲。
王侯委屈，“真的，我朋友他不可能騙我的，他真是靠着這本書追到的女友，人家現在可恩愛了，要不您試試看，就算不行也……”
王侯說到一半，被聞野冷峻的眼眸給盯得憋了回去，“您不相信就算了吧……”
聞野見不得他那可憐樣，仿佛自己欺負他了什麽，招招手，“你回去吧。”
王侯起身，還是小心試探着把書留在了茶幾上，然後一溜煙地跑了。等聞野再喊他，早就沒了人影了。
聞野輕嘆一聲，撿起那本被丢下的書。
紫紅色的外殼在燈下泛着油亮的光。
聞野抱着無聊的心态打開來看了看，就見書的第一頁寫着：
追人法則第一條：臉皮厚，要絕對的厚！不管對方說什麽，怎麽嫌棄，反正死皮賴臉地黏上去就對了！
追人法則第二條：要随時裝作自己很可憐的樣子，喚起女性的母性本能，讓她對你産生憐愛之心。
追人法則第三條：必要時，要學會撒嬌，都說撒嬌的女人最好命，撒嬌的男人，一樣好命！
追人法則第四條……
聞野一沒留神就看了下去，等他回過神時，發覺自己都翻了好多頁。
他将書抛擲一旁，冷嗤一聲，有些嫌棄。
這些一看就像是騙錢的書，有效才有鬼了。想他堂堂集團總裁，怎麽可能會信以為真。
可氣氛沉寂了幾秒。
聞野深吸口氣，咬緊牙又将書撿了起來。
——
書清回國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忙乎着自己工作室的籌備。
從頭創建一間屬于自己的工作室，雖然擁有先前的經驗，但這差事，一點兒也不輕松。
書清幾乎天天從早忙到晚，哪怕是工作室裏盆栽的擺放設計，都是親自上陣。
眼看着工作室的布局初現規模，書清終于能松上一口氣，決定今天早點回家。卻沒想她剛走出工作室，正對着街道，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方。
昏黃的路燈将他筆挺的身姿襯托出一絲落寞，但還是掩蓋不了那一身的矜貴氣質。哪怕就那樣普通地站着，都足以成為在場人的焦點。
只是此時天色算不上早，路邊的行人也不多。
書清趕緊別開視線，心裏卻還有心緒在波動。她假裝沒看到，徑直朝家的方向走去。
可剛走沒幾步，對面的人就開始有了動靜。
書清又趕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可還是沒能躲過男人的“追捕”。
“你下班了？”聞野擋在書清面前，半隐在光中的輪廓深邃而又立體，和幾天前在倫敦見到的時候沒什麽差別。
“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去你原來的工作室，結果發現你早回國了，你想創建工作室，我可以給你提供更好的場地，這裏有點偏辟了。”
“我怎麽不覺得這裏偏辟。”書清擡頭望向他，絲毫沒有示軟的意思。
打從一開始，她也沒想過把工作室開在什麽市區，而是想找個稍微安靜祥和點的地方，能安安心心做設計。
“如果你喜歡這裏也無妨，但你要布置工作室怎麽不早說，我可以幫你。”
“我有說要您幫忙嗎，聞總。”書清故意冷下語氣，相比起上次，她想表現得更冷絕一些，“我上次明明說過，我們已經結……”
“還沒有！”聞野忽然提高了音量，猛地抓住書清的手，“我說過我還會來找你的，而且，我從沒認為我們結束過。”
書清斂起眉頭，努力想從聞野眼裏找出謊言，卻差點被對方真摯的目光所燙傷。
她趕忙別過頭，“聞先生，請你放開我，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又何必這樣呢。”
“所以我現在正在追求你，就像當時你追我一樣，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不會怪你，你要是想報複我，對我發脾氣，我也沒有意見。”
瞳孔微震，書清有些不敢置信，卻見對方目光灼灼，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你別逗我了，我是絕不可能答應你的。”
“但我至少有追求你的權力吧。”
男人曾冷峻凜冽的眉眼，現在卻如此的認真執着，讓書清甚至有一瞬間的慌亂。
但她立馬調整好心緒，“随你。”
書清丢開聞野的手，加快步伐往家裏趕去。
可一路上的思緒卻如同線一樣，攪得一團亂。
原本書清想的是，按以往按聞野那種高傲的性子，拒絕過幾次，應該就拉不下臉來了。
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之後的一段時間，聞野不光每天來，有時，甚至還沒到六點，就跑到她家工作室對面候着。這一點，哪怕身邊的小助理等人都發覺了。
“書清姐，那人是誰啊？怎麽天天守在我們工作室樓下，不會是什麽跟蹤狂吧？”
“可是不像啊，你看那人穿得挺好，身材也不錯，雖然戴着墨鏡，但能感覺到人是帥的。”
“誰說長得好看就不能是變态了，有時候，這種變态更可怕。”
幾個人談論着，書清卻是越覺得心裏煩亂，幹脆拉上窗簾，眼不見為淨。
可到了下班時間，總是會碰上面。
書清熟練地繞過聞野，在發覺對方還在跟着她後，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能不能別天天跟着我了，很煩的知不知道！”
原本書清以為聞野會跨下個臉，卻沒想對方一點兒也沒怒，反倒是臉在細微的抽動之後，露出個算得上是委屈可憐的詭異表情。
書清瞬間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以為自己神經錯亂了，要麽就是聞野的神經錯亂了。
她抓緊挎包，喊了句“別再來煩我”，便跨着腳步急匆匆地跑回家了。
等到自己一個人待在空曠的家中時，猛然回想起聞野那個莫名的表情，使勁打了個冷顫，男人和記憶中的樣子，怎麽越來越遠了？
——
工作室的籌備事項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眼看着臨近開門時間，這一時半會，更加地忙不過來。
哪怕工作室裏又新招了幾個實習生，但對接的工作卻依然繁重。
又是忙到半夜，書清最後一個離開公司，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緩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哪怕很累，她還是下意識地望了眼窗外。
沒有男人的身影。
果然，要讓男人守到這個時間，想來也是不可能。
書清掃了眼腕表，23點13，她摸摸饑腸辘辘的肚子，準備到工作室旁邊的餐館随便吃點兒。
等她走下樓後，面前一個黑影忽地掃過，吓了她一大跳。
她正要掄起挎包掃過去，就聽見一聲熟悉的嗓音。昏暗燈光下，男人俊朗的容顏出現在了視野中。
書清本就疲憊不堪，一見是男人裝神弄鬼地吓到自己，氣更是不打一出來。
書清組織了半天的語言，最後還是選擇直接忽略他，往旁邊的餐館趕去，随便點了一份番茄雞蛋蓋飯。
聞野老老實實跟在後面，厚臉皮地坐在了書清對面，“吓着你了？”
書清很想說一句“廢話”，但忍了忍，還是沒說出口，選擇用沉默來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聞野也不氣餒，反倒是拿來菜單，叫了好幾道菜，然後對着書清道，“就算加班到這麽晚，也不能不吃晚飯。”
書清忍不了了，“我吃不吃晚飯是我自己的事，和聞先生您無關吧，而且，誰讓你坐這的。”
“我也沒吃飯。”聞野直直望着書清，想到書裏的內容，一咬牙，愣是把嗓音放得低沉溫軟了些，“我今天也加班了，不過下了班我就趕到了你這裏，等了你好幾個小時，連口水都沒喝上。”
男人說得楚楚可憐，若不是以前和男人打過交道，書清都快信了。
可也正是因為相差極大，讓書清懷疑自己累到出現了幻覺。
“又不是我讓你等我的。”書清微垂下眼眸，有些見不得男人這可憐樣，仿佛錯的人是她。
“是我自願等你的。”聞野嗓音依舊溫沉。
書清偷偷擡眸打量了他幾眼，直到服務員端着菜走上前來，阻斷了兩人的視線。
聞野點得極其豐盛，兩葷一素一湯。反觀書清這邊，突地就被襯托得有些凄涼。
但書清也不在乎，正準備舀上一勺，白米飯上就多出一塊糖醋排骨。
“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喜歡吃這個。”
書清望着那略帶油光的排骨肉，心裏劃過一絲異樣。
曾經她也這樣為他夾過菜，但得到的，卻是冷眼相待與嫌棄。
但讓她不想承認的是，哪怕過了這麽久，回憶起往事，內心還是會湧上一股酸澀。
書清悄悄咽下這抹酸澀，始終沒有去動那塊排骨。但聞野卻不依不饒地繼續往她碗裏夾菜，直到堆起一個小山坡，讓她無從下口。
“你……”
“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你光吃那一個菜怎麽夠。”聞野放下最後一塊肉片，“我沒動過，你不用介意。”
書清看着被如此對待後卻依然心平氣和的男人，也不知怎的，越想越覺得心裏憋屈。
她咽下嘴裏的飯，筷子一放，拿起包匆匆走出門店。
夏季的晚風帶着微微濕涼，像是要下雨的節奏。
“書清！”聞野在後面喊了一聲。
書清不管也不顧，明明她想裝作雲淡風輕，但男人莫名的轉變卻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男人現在的模樣，一次次讓她想起那時的自己，也是這樣，不，應該是比這還要卑微地跟在後面，任勞任怨，不求回報。
“書清！”
手腕被猛地拉住，随着刺眼的車燈從眼前劃過，書清整個人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你在想什麽！車子來了也不知道躲麽！”
原本裝得溫柔的嗓音已不複存在，但滔天的怒意裏盛滿的卻是滿滿的擔憂。
書清有些發愣，鼻尖萦繞着男人衣服上淡淡的沉木香，恍惚間，又記起了和男人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可随着回憶裏對上男人那冰冷凜冽的眼眸，心猛地一顫，連帶着窒息感讓人瞬間回神。
書清驀地推開聞野，伴随飄落的小雨，精致的小臉也變得雪白冰涼。
她擡起雙眸，透過依稀的小雨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不想再在工作室前看到你。”
語畢，書清輕咬住內唇，邁着步子快步走向了家的方向。
聞野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從剛才書清冰冷的眼眸中回過神。
那視線，沒有一絲溫度，饒是他經歷過再多風雨，在商場上見過再多爾虞我詐，也是沒忍住心中一涼。
雨越下越大，打落了街邊的樹葉，淋濕了黑密的短發。
聞野緊攥着拳頭，卻又無處發力。只能癡癡望着書清離開的地方，腳下的步子卻是怎麽也邁不出去。
挫敗。
他能想到的，只有這兩個字。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工作室外也再沒出現過那個熟悉的身影，這讓書清也漸漸将之前的事情抛之腦後。
只是偶有擡頭，在看到那一處空落後，又迅速收回視線，投入到工作當中。
工作室順利開張，随之而來的，便是早已習慣的工作流程和內容。
早在書清回來之前，就已經有不少人提前向她打探過高定，這不到幾天，接下的預約不少。
不過書清向來較随性，就算是再多的錢，也不能讓她打亂自己的生活步調。
有時候半個月只設計那麽一件高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只是這次負責對接的工作人員才招進來沒多久，把預約的時間定重複了。
這失誤一出，工作人員滿面羞愧地道了歉，盡量去調整了時間，但到底還有兩三套設計堆疊在一起。
書清一向追求完美，讓她一周內設計出三套高定也不是不可能，但這靈感不常有，質量自然就不能保證了。
眼看着書清已經連着熬了好幾天的夜，眼睛下的黑眼圈都有些蓋不住。
又快到下班時間，工作人員一臉愁苦地挪到書清身旁，“書清姐，對不起，你要是有什麽安排盡管交給我，都是我的錯。”
書清揉揉眉心，“不用了，你留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處理完你自己的事就回去吧。”
工作人員欲言又止，見書清忙不過來，只得放輕聲音離開。
窗外的建築漸漸亮起了燈光，不過剛還晴朗的天，忽地就下起了暴雨，落在窗前的枝葉間，演奏出迅猛的旋律。
燥熱被雨水沖散，書清看了眼時間，拖着一身疲憊起身出門。
等走到樓下，才想起自己沒有帶傘。
都怪這幾天忙得暈頭轉向地，腦子都變糊塗了。
書清擡頭望着這瓢潑大雨，不像是要停下來的樣子，頓時身心又多籠罩了一層怠倦。
她輕輕嘆了口氣，等了一會兒，面前忽然走過來一個人。
書清下意識想到那個男人，卻在看準了後，又恢複平靜。
早在上回她态度決絕地說了男人一頓後，男人就再也沒來過了。
不過眼前靠過來的女生動作卻有些奇怪，就在書清提高警惕提防着女生的動作時，卻沒想對方只是從身側拿出一把傘。
書清有些困惑，女生快速将手中的雨傘塞進她手中，說了句“你拿着吧”，便匆匆走了。
手裏的傘是純黑色，和女生打着的那把粉藍色的傘相比，風格相差甚遠。
書清的腦子裏下意識地鑽出了一個猜想，她握緊雨傘，往四處掃望，大雨中的人零零散散冒出那麽一兩個，都撐着雨傘自顧自地快步走着。
一個奇怪的人都沒看到。
書清又稍稍收回了剛才的猜想。
可等她深追，便更覺得怪異，又有誰會在這種鬼天氣注意到她的行蹤。
她又往四周環顧一圈，依然沒什麽特別，她張口，卻發覺叫不出那人的名字。
幾番掙紮後，書清望着傾盆而下的大雨，想了一想，還是撐開了手中的黑色雨傘。
恍惚間，仿佛感受到了傘布上餘留下的沉木香，不過很快，便被這雨水的清新氣味給覆蓋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