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威脅
被捆綁着扔出來的人赫然是劉偉。
邵昕棠想起來這個振江是誰了,可不正是劉偉當初給他送錢時,說認識的那個朋友,有名的大善人嗎。
那時邵昕棠就知道這個振江定然不是什麽好人,只是不知道他怎麽會看上劉偉,還費心力給他設了個這麽大的套兒。希望不是因為自己。
邵昕棠瞬間心思百轉,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看着摔在地上狼狽的劉偉的眼神像是壓根不認識這個人,冷漠淡然。
“邵先生,我現在讓他放開你,但是你可千萬別喊。要是把跟着你的那兩個保镖喊來了,司令知道了你和地上這個人的關系,還想辦假身份跟人私奔,大家可都不好收場。”振江站在邵昕棠的對面,細聲慢語的說道。蒼白的臉上始終挂着僞善的笑容。
邵昕棠眨了下眼睛,算是同意。振江滿意的給了那人一個眼色,抓着邵昕棠的人果然放開他,然後退到胡同的出口處,像是防着邵昕棠突然逃跑一樣。
邵昕棠用手揉了揉發疼的嘴巴,覺得那個大漢太用力了,簡直要把他的牙齒都按活動了。
“下人手粗,冒犯之處還請邵先生見諒啊。”振江在一旁涼涼的說道,那表情中哪有一絲的歉意和尊重。
邵昕棠可不管他真氣假氣,站直了身體,掃了眼趴在地上嘴裏被塞了破布,見到他開始就“嗚嗚”叫喚的劉偉,然後擡頭看向振江,冷靜的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邵先生可真是爽快。”振江低低的笑了,說:“那我也不跟你廢話了。我知道邵先生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于司令那樣的人物都入不了眼,喜歡的是地上的這個人不是嗎。你想要跟他走不難,可是他欠了我振江五十萬個大洋,畫押蓋戳的借據,不能不還不是嗎。可是這個人又說他沒錢,找您要。您現在是于大司令身邊的紅人,想必也定然看不上這點兒小錢。你要是替他還了,我們皆大歡喜,我一定把假的身份親自送到邵先生的手裏,到時候天高任鳥飛,兩位想去哪裏逍遙快活都行……”
振江說完這一大通話,耐心的等着邵昕棠答應。誰知邵昕棠漂亮的眉尾一挑,精致的小臉兒上浮上一絲極其不屑的情緒,輕聲說道:“他欠的錢,憑什麽讓我還!”
“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邵先生,你跟他是什麽關系,于司令不知道,這兒的人可都知道。”振江細長的眼睛眯起來,一絲精光迸射出來,他讓人把劉偉嘴裏的東西拿出來。
劉偉被人拽起來,嘴裏的破布被拿了出去,扭着身子往邵昕棠身邊蹭去,嘴裏嚷嚷着:“師弟,你得救我啊,要不然他們會殺了我的。”
邵昕棠往後退了一步,厭惡的看着渾身髒污的劉偉,本來還算俊朗的臉上長滿了胡茬,嘴角殘留着剛剛被塞了東西不自覺淌出來的口水。他一臉的焦急乞憐,邊哭邊說:“師弟,那你快去取錢,讓他們放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離我遠一點兒!”邵昕棠看着他的樣子,心想如果是以前真正的邵昕棠看到劉偉此刻的樣子,會是什麽樣的感受。
以前的邵昕棠什麽感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對眼前這個人除了惡心外沒有別的任何感受了。他有今天的下場絕對是自作自受。劉偉瘦得現在都要皮包骨頭了,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青紫交加,看起來像是遭受過殘忍的對待。邵昕棠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一起做的套兒,為了騙他的錢,也不想知道。他覺得劉偉就是個臭蟲,沒了的話也是為世界造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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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你師弟一定會替你還錢的嗎,否則我們怎麽會讓你活到今天。你敢耍我!”振江盯着劉偉,眼神陰郁得可怕。
“不是不是,五爺您息怒!”
振江一說話,就吓得劉偉腿兒都軟了,哆嗦着身體喚着振江在朋友圈內很有威望的稱呼。然後轉過頭來,急切的沖着邵昕棠說:“師弟、昕棠,你不是愛二哥嗎!快,給他們錢,然後二哥再也不離開你了,咱們倆回到我陝北老家,那兒的房子都買好了,就咱們倆,二哥永遠不離開你了,從今以後只對你一個人好……”
寂靜的巷子裏,只有劉偉聲情并茂的告白。可是這裏的每個人都冷着一張臉,包括邵昕棠在內,都不能對這本應該很感人的場面有絲毫的動容。
“啊?昕棠,你說句話啊!”看見邵昕棠始終冷冷的表情,劉偉急了,哭着說:“他們真的會殺了我的,昕棠,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他們真的會殺了我的……”
“再讓他這麽叫那兩個保镖馬上就會過來。”邵昕棠冷冷的說。
劉偉又被塞上了嘴弄到了一邊兒。振江眯着眼睛打量邵昕棠,連他最細微的表情都沒有放過,可是還沒有看出這個漂亮得罕見的少年的表情中有作僞。看向劉偉時的冷漠和厭惡仿佛是從骨子裏發出來的。可是,劉偉也定然不敢騙自己。那,這其中是哪兒出了錯……
難道是邵昕棠在司令府享受慣了榮華富貴,已經不願意跟劉偉過那種期望中的清苦小日子了?
看來這是最大的可能。可是即使這樣,這眼看着就要掉進嘴裏的肥肉振江可不能放過。
“我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麽恩怨。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錢我一定是要收回來的。”振江陰狠的看着邵昕棠,已經沒有什麽耐心了,直接說道:“他沒有,就得你替他還。否則你和這個人以前的風流韻事還有現在要私奔的事兒,要是傳到于大司令的耳朵裏,于大司令可不是個眼睛裏能容沙子的人!”
“那時邵先生您可就得不償失了。”
邵昕棠靜靜的聽完振江一連串的威脅,突然笑了,淺淺的梨渦在精致的臉蛋兒上浮現,看得在場的人都是一陣愣神,心裏贊嘆不愧能爬上于戰南的床,笑一下就要把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邵昕棠面上笑容淺淺,黑曜石般的眼底卻盡是諷刺,他像是聽了什麽好笑的事兒一樣,溫柔的問振江:“你覺得于戰南會聽你的?”
振江心裏一突,聽到邵昕棠這樣随意的直呼于戰南連名帶姓,一點兒也不氣,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他是什麽人,哪裏會在外面露怯,仍是笑的高深莫測,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容,說:“那如果邵先生不怕,咱們就試試,反正我也沒有什麽損失。說不定,于大司令知道了他正寵愛着的小情人兒的小秘密,還會賞給告訴他的人也說不定呢……”
“那就去試試吧。”
邵昕棠輕輕的說道。臉上的篤定那樣随意,又那樣自信,看向振江的眼神中似乎還帶着一絲憐憫……然後輕輕彈了彈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擡腿就往回走。經過堵住胡同的大漢的時候,閑閑的說了句:“快到兩刻鐘了吧,我上廁所最長的記錄就要破了。”
振江聽了他粗俗的調侃,在他身後氣得牙關咬緊,不得不朝大漢點了點頭。然後看着邵昕棠姿勢悠閑的,像是散步一樣往回走。氣得狠狠的一腳踢在劉偉的肚子上,踢得他渾身顫抖,鬼哭狼嚎的哀叫都被堵在了嗓子眼兒,只能眼角流下長長的淚水……
振江不知道的是,邵昕棠在轉過身背對着他們的那一刻,氣定神閑的臉龐瞬間變得凝重。他依舊步履輕快,即使是振江這樣的老江湖也絲毫看不出異樣。可是事實上他心裏恐懼的很。
他還以為劉偉的事兒就算完了,沈財田就幫自己搞定了。可誰想又冒出個振江,看着面慈心狠的主兒,怕是沈財田都收拾不了的厲害人物。要不然他也不會敢在于戰南的眼皮子底下來向自己勒索。
五十萬的大洋,還不得整整大半箱的金條。雖然上次賭馬的本金和贏的錢足足有一整箱子的金條,于戰南都說話算話的給了他,也被他存在了商行裏。可是突然取出大半,于戰南真的會不知道嗎?他不信。再說了,就是于戰南不會知道,他也不會去取了大半箱的金條拱手送給振江和劉偉這樣的大騙子。
倒不是他心疼那半箱金條。錢這種東西,對于邵昕棠來說不過是個數字,上輩子他的銀行賬號裏的零超過九個,可是那對他來說一點兒用處也沒有。人活着吃穿用度能真正占有的東西那麽少,其餘的貨幣不過是多餘的。這輩子邵昕棠這樣在乎錢,先是為了自己的賣身契,後是為了将來逃出去後過得別太艱難。畢竟,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尤其是在這個兵荒馬亂的年代,邵昕棠甚至可以想象,如果真的逃出去,身上沒有錢,他的下場甚至不會比現在好。可是如果他真的能逃脫,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光明正大的拎着一箱子金條走出這個城市。
他不貪,走時能拿夠他和聶健安兩人過一陣子的錢就行。畢竟他們勢必要躲一陣子的。而之後,他有手有腳,又是從現代穿過來的,就不信養不活自己和聶健安兩個人。
所以這錢不給振江,可不是他摳,而是不能給。如果給了不僅證實了自己跟劉偉有一腿,讓他們抓住了把柄,還會給了個讓他們無限制勒索自己的機會。邵昕棠深知他們是什麽樣的人,貪婪程度不會比餓狼小。而且這件事兒如果讓于戰南知道了,他就是有一百張的嘴也說不清楚。天知道于戰南以為他拿着他的錢養小白臉兒時,會把他剁成幾段兒。所以這個把柄他打死也不能讓他們抓住。這樣,他也許還有一線的生機。
剛才邵昕棠在振江他們面前裝得無所謂,裝得自信滿滿。不知道能不能騙過他們。騙過自然萬事大吉,可是如果沒騙過。他們把他和劉偉的事兒,還有自己想辦假身份的事兒抖給于戰南。自己就慘了。
于戰南生性多疑,又是喜怒無常,脾氣詭變。雖然現在看上去喜歡自己喜歡得緊,恨不得把自己整天揣在兜裏随時拿出來稀罕一場的架勢。但是越是這樣,邵昕棠越是擔心。于戰南要是知道了他要逃跑的意圖,會不會爆發的更加熾烈。如果真有那一天,邵昕棠都不敢想象于戰南會做出什麽……
邵昕棠一段短短的路走了很久,心裏憂積難消,剛走到院子裏就碰到出來找他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