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上學
“怎麽了?”邵昕棠見于戰南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以為自己有什麽問題,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
就在這時,一片掌狀五裂的豔紅色楓葉随着風輕飄飄的落下,蹁跹着輕輕落到邵昕棠純黑色的發鬓上……
于戰南着迷的看着邵昕棠,伸手慢慢把他頭發上的落葉拿了下來,聲音低沉認真的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好看。”
邵昕棠生氣的轉過臉,繼續看書,不理他。
邵昕棠最終也是第二天早晨才被放回紅墨。闫亮早就讓人把聶健安上課時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一個黃色帆布書包,裏面裝了全新的文具。甚至還體貼的放了些小零食和一瓶司令府廚子自制的酸梅湯。書本什麽的得等到到學校後看看小孩兒适合上那個年紀,再直接給書。
黑色亮頭汽車緩緩停在胡同裏紅墨門前,邵昕棠進去時正看到聶健安跟着幾個休息的孩子蹲在地上圍成一個小圈子,不時傳來笑鬧聲和争辯聲。
美麗的青春啊!
邵昕棠走過去,幾個孩子并沒有注意到,原來他們在彈玻璃球。只見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整個身子都趴在地上,撐着小腦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做着瞄準的的姿勢,玩得漆黑的手指頭朝着地上瞄準好的花心兒玻璃球猛的一彈……
聶健安明顯比以前開朗了不少,因為邵昕棠的關系,紅墨很多人也跟着改變了态度。他有時跟着陸海一起學習一些唱戲的基本功夫,但他更願意學邵昕棠教他的那些書本上的東西,因為真正受人尊重的老爺少爺們,都是識字的。所以他努力把邵昕棠教他的都學會。但是邵昕棠總是不在,他無聊時也會跟院子裏的其他小孩兒一起玩。
“啊……”一個孩子突然注意到邵昕棠,緊張的叫出來,卻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他。據說這個人是紅墨的臺柱,是他們的榜樣,是師父都非常尊重不敢怠慢的人,可是也聽說他是狗蛋的幹爹,狗蛋還吹噓他幹爹對他可好了……
“狗蛋!”一個孩子大聲的喊還趴在地上的聶健安。
聶健安已經強調過很多次了,他不叫狗蛋了,他有新名字了,奈何這些小屁孩兒就是不聽,一如既往的大聲喊他。他聽見喊他,不耐煩的擡頭,沒想到看到消失了幾天的邵昕棠。
“幹爹!”聶健安欣喜的一喊,随即意識到自己還趴在地上,飛快的爬了起來,使勁兒拍着身上的塵土。有些害怕邵昕棠生氣,畢竟別的玩伴兒要是把衣服弄得這麽髒,是一定會挨揍的!
“去把上次做的新衣服換上,帶你去上學。”誰知邵昕棠絲毫沒有生氣的意思,還笑着摸了摸他的大腦門兒。
“……上學?”聶健安傻頭傻腦的看着邵昕棠。
“對,快去換衣服,外面還有人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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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聶健安穿着一身新衣服不太習慣的出現在衆人的面前時,其他的小夥伴兒們都靜悄悄的看着他,還是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邵昕棠居然要送狗蛋去上學的話。
直到他們上了停在門口的氣派的黑色汽車,他們才開始大聲的讨論起來。
闫亮摸了摸聶健安的頭,說:“長得倒是挺俊。”
聶健安害羞的笑了。
只在路上看到過這個龐大的會移動,屁股還會噴黑氣的怪物,聶健安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到它的裏面來。眼看着路邊的風景越退越快,自己的身體也随着晃動起來,吓得一動不敢動,在後座坐的直直的。
“給你的。”邵昕棠把書包什麽遞給聶健安。
“幹爹,真的要讓我去上學嗎?”聶健安還是沒有真實感,覺得這就是一個夢。
“當然,你都這麽大了,不能再耽擱了,去學校跟着老師好好學習,要尊敬老師。”邵昕棠笑着對手無足措的小孩兒說道。
于戰南的面子絕對不是蓋的。一見到闫亮,連大校長在內,幾個學校最高領導都熱情似火的跟他們介紹學校種種,殷勤的讓邵昕棠有些招架不住。
最後考慮聶健安的基礎和年紀,決定讓他上三年級,專門派了個老師給他補課。校長拍着胸脯保證孩子的學習一定沒問題。最終聶健安忐忑的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牽着手領走了,還不住的回頭望邵昕棠……
學校的各大領導把他們一直送到了大門口,點頭哈腰的要闫亮給司令帶好。
因為今天沒帶司機來,是闫亮親自開的車,所以回去的路上就他們兩個人。
“邵先生,這是你上次讓我幫忙放出去的錢,這些是連本金帶收益,你看看。”闫亮單手握着方向盤,一手遞過來幾張民國的銀票,說:“我都給你換成票子了,方便拿。”
邵昕棠愣了一下,伸手接過,打開一看,居然是他當時的交給闫亮的三倍還要多的錢。
“怎麽這麽多?”
闫亮從光亮的倒車鏡裏看邵昕棠吃驚的張着粉嫩的嘴唇,驚喜在他漂亮的臉蛋兒上平添了春意。
“放的是短期的貸,和別人的大錢摻在一起,然後再分。每次收回來的錢我又全部投進去,就變成這些了。”闫亮邊開車邊說道,聲音在封閉的車廂內顯得格外的柔和。
“原來是這樣,才不到三個月就這麽多了。”邵昕棠手裏捏着幾張薄薄的票子,從來沒覺得錢這樣好過。他沒有廢話的跟闫亮寒暄,問問是不是很麻煩之類的問題。自己出了這麽點兒的錢,人家根本不會看上,這樣做,完全是幫自己罷了。
闫亮的好,邵昕棠記着!
“如果這些錢你不急着用,還可以拿去做本金。”闫亮說道。
“真的,那太好了。”邵昕棠毫不猶疑的把手裏的票子遞過去,抿着嘴唇坐在後面,高興地說:“闫副官,我請你吃飯吧。”
闫亮的心髒猛地一跳,即使知道邵昕棠的目的很單純,只是為了謝謝自己,還是抑制不住的升起一種滿足感和歡樂的情緒。
不過副官和自己上司的情人堂而皇之的去吃飯,不太好吧?
“算了。”闫亮壓下心中的不舍,勉強擠出一抹笑來,半開玩笑的說道:“司令知道會不高興的。”
邵昕棠皺了皺秀氣好看的眉頭,覺得這麽高興的時候聽到于戰南很煞風景。不過也知道闫亮說的對,即使自己不在意,說不準人家堂堂副官心中還是看不起自己的呢。
“那我只能空嘴兒說聲謝謝了。”也想過要送闫亮點兒什麽,但細想想好像不太好,別又給人家造成了困擾。闫亮幫他大部分也是看在于戰南的面子上,自己這樣殷勤的送禮,也許就有點自作多情了。
闫亮抿着嘴微微一笑,在邵昕棠的眼裏這笑容是疏離而有禮的,正符合兩人之間的關系。而就在他望向窗外,眼睛離開闫亮的一剎那,在他的視線範圍外,闫亮的眸色變得深沉、複雜、矛盾……
在邵昕棠的堅持下,闫亮最終也沒能成功的帶他回司令府,而是無奈的把邵昕棠送回了紅墨。
沈財田對他愈加的恭敬,聽到他回來馬上放下手中的事兒風風火火的趕來他的小院子。還讓廚房做了六菜一湯,葷素搭配,樣式精致,剛擺上桌子邵昕棠就聞到了陣陣香氣,肚子響應似的叫了兩聲,他才發現已經是下午了。
沈財田抱了個泥塑的酒壇子,看着很陳舊的樣子。人未見而聲先至,老遠就親熱的喊着:“邵老弟,你可回來了,……”
邵昕棠對他沒什麽感覺,不喜歡也不太厭煩,所以也就虛應着和他一起吃,在推脫不了的情況下也淺嘗了一小盅酒。這酒也真是烈,喝下去像是小刀兒劃過嗓子,胃裏也熱乎乎的。
顯然邵昕棠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只這一杯,邵昕棠就回屋睡了一下午。
沈財田也沒在意,邵昕棠每次一走就要幾天,而回來也是定要呆上幾天的。也就笑嘻嘻的回去睡了。沒想到,下午剛過死點的時候,居然聽說司令府的車又來了,要接邵昕棠。
沈財田一骨碌從四姨太的床上翻了起來,吓得酒都醒了,慌亂的套上褲子,就往邵昕棠的小院兒沖去。
邵昕棠确實還睡得暗沉,被沈財田叫醒,才記起今天下午應該去接第一天上學的聶健安,就忍着頭痛從床上爬了起來。
還在納悶司令府怎麽派車來了,自己去接就好。一開後車門,卻驚訝的看到寬敞舒适的後車座已經坐了一個人,正是噙着笑的于戰南。
邵昕棠愣了一下,擡腳邁了上去。
“你怎麽來了?”
“就你有兒子嗎?我也去接我兒子不行嗎?”
就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邵昕棠決定不再搭腔。
“喝酒了?”于戰南狗鼻子的嗅嗅,皺着眉頭問道。
“嗯……”後車座的空間本來不小,但于戰南身材高大,即使蜷着腿坐着,整個空間也被他占了大半。邵昕棠再怎麽瘦也是個男人,骨架在那裏呢。此時就感覺空氣中都是于戰南身上的雄性味道,不難聞,甚至帶着點兒清新的剛剛沐浴過的味道。奈何邵昕棠太陽穴吐吐的跳着,不動聲色往旁邊挪了挪想躲開于戰南的親近,卻發現已經貼着車門了。
“沒事兒瞎學什麽喝酒。”于戰南口氣不是很好,突然一把把邵昕棠拽了過來,腦袋按在自己腿上,讓他半躺在後車座上。
邵昕棠心中煩悶,剛要掙紮着起來,突然太陽穴上放了一雙溫熱的大手,帶着薄繭的手指力道适中的在自己腦袋上揉捏按壓着。
邵昕棠停下掙紮,在這令人沉迷的感覺中慢慢閉上眼睛,頭不那麽疼了,身體漸漸放松下來……
好舒服,邵昕棠不知不覺中又睡起了回籠覺……
于戰南雙手沒停,眼神示意闫亮把車窗關上……
闫亮心中說不出的感覺,微微泛着苦。
這還是于戰南嗎,是那個帶兵打仗鐵血無情,整個東北三省人人談及色變的軍閥頭目嗎?
手指放在那人的頭上,不厭其煩的回憶哪個動作曾經讓自己舒服,望向那人的眼底,是令人害怕的沉溺的溫柔……
闫亮跟了于戰南十幾年,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樣專注、溫柔的對待過任何一個人。包括于一博的親生母親,那個漂亮溫婉的貴族小姐,包括和他最親的于家二小姐,他聰明機智待他如親子的姐姐……
這樣一個眼睛裏只有事業、霸權的男人,空無的心一旦住進了一個人,還會有放開的機會嗎……闫亮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