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客廳裏的動靜吸引了房間內所有小妖怪的注意。
尤其是陽臺上的玫瑰花,綻着花瓣,扭着細細的花莖,不嫌熱鬧的湊過來,在柔軟的地毯上嗅了嗅,實誠的說:“段先生,有股怪味兒,應該是煤炭。”
“他居然帶這麽髒的東西過來?”
一瞬間,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唏噓聲,就連牆上的鐘表都難得睜開圓圓的眼睛,觀望着這只小龍貓的下場。
沒辦法,他們家白澤大人最愛幹淨,這無異于在段景澤的底線上跳舞。
小龍貓斂着眸,害怕得兩只小腿直打顫,使勁抱着小挎包瑟瑟發抖。
“哥哥,這是我過冬用的煤炭,剛才我一興奮就……”
“不過您放心,而且我已經把它們撿起來放進了我的包裏,弄髒的地毯我幫你清洗幹淨好不好?”
一邊說,小龍貓一邊拉開挎包的拉鏈,給段景澤看了眼裏面的兩顆黑黝黝的煤炭。
段景澤見到那兩個髒兮兮的煤炭,神色又僵硬了一分,尤其是黑色的煤渣渣陸陸續續飄到地板上,他更是渾身上下極其不舒服。
一分鐘後,玄關的門打開,一只灰團子慘兮兮的摸着小肚皮,眼巴眼望地走出屋。
段景澤站在門口,冷聲說:“請把那些東西扔掉清理幹淨後,再進來。”
“boo boo”
“boo boo”
小龍貓叫的凄涼,委屈的癟着嘴,不知所措。
“我真是一只笨龍貓!才第一天,就弄髒了段先生家幹淨漂亮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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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龍貓眼眶濕潤,捋了捋髒兮兮的毛發,開始發愁。這裏這麽大,他都不知道怎麽出去,更別提要把煤炭處理掉了。
一陣冷風順着樓道內的窗戶刮進來,害得小龍貓打了一個寒顫。
這麽晚也不知道該去哪裏清理幹淨,敲門問段景澤小龍貓是萬萬不敢的。
他将眼淚擦幹淨,望着四周,找到一個避風的犄角旮旯準備湊湊活活将就一晚。
“咕咕咕。”小龍貓揉着癟癟的小肚皮自言自語,“別叫啦,今晚吃不上東西了,等等明天好不好?”
“唉,現在到了我的便便時間了,也不知道哪裏有衛生間。”
屋裏,小玫瑰花好奇的問:“先生,剛才那只小妖怪,是您的什麽人?”
段景澤神情不耐,冷冷的瞥了玫瑰花一眼,說:“明天安排人把地毯丢出去,換上新的。”
“哦,好的。”玫瑰花自知多嘴,慫慫的點頭,一蹦一蹦爬上陽臺,與其他花妖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他們共同猜測,以後這只小妖怪應該再也不會出現了,本來還以為要多了一個小夥伴呢。
十分鐘過去,樓道裏已經沒了動靜。
段景澤靠在沙發上,黑色的瞳仁緊緊的盯着門把手,臉上帶着些許糾結。
剛才對小妖怪是不是太兇了?
但段景澤有很嚴重的潔癖,有人第一天來就将他的家裏弄髒,這個他真的無法忍受。
“他找的回來嗎?不會走丢了吧?”
想起小龍貓經常在外流浪,段景澤推測他生存能力應該不錯,找回家不是什麽大問題。
于是他收回視線,慢悠悠的起身前往浴室。
噴頭裏的熱水打開,段景澤想了許久,煩躁地扯過衣服穿上,快步走到玄關,打開大門。
忽然發出的動靜驚的小龍貓睜開眼睛,揉揉胖胖的小臉,警惕的望着那裏。
段景澤發現樓道裏的身影後,松了口氣,語氣淡定:“北喬,進來洗澡睡覺。”
“我沒聽錯吧?”
小龍貓不可置信瞪圓大眼睛,遲遲不敢挪步。
“我的煤炭還沒清理幹淨。”
段景澤倚在門框上,低聲說:“明天再說,先進來睡覺。”
“好!哥哥真是個大好人!”
小龍貓撒開小腿風風火火跑進屋,生怕段景澤反悔了一般。
進屋後,段景澤把他領到一間卧室,期間一直保持着距離,說:“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屋子,裏面有浴室和衛生間,進去洗澡吧。”
說完,段景澤轉身離開,走到一半忽然又想起什麽,提醒道:“你的挎包直接扔進垃圾桶,明天會有專門的人來收。”
小龍貓節儉慣了,嘟嘟囔囔:“把裏面的煤炭扔掉,包洗一洗還能接着用的。”
段景澤想象了那個畫面,後背一陣緊繃,咬牙切齒:“随你。”
目送段景澤離開,小龍貓這才慌慌張張去了一趟衛生間,随後揚着小腦袋好奇的打量着屋子裏的一切。
一塵不染的房間內,挂着幾盆栀子花,整間屋子透着淡淡的清香,配上藍色白色的裝修風格,清新淡雅。
小龍貓跑到床邊,踮着腳伸出爪子輕輕戳了戳柔軟的床墊。
好軟。
他從未奢望過,有一日自己也能躺在這麽柔軟舒适的床上睡覺。
天橋下那張用廢紙板拼成的簡易小床,對于小龍貓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這裏就是天堂!”
小龍貓抖了抖屁股,身上的興奮藏都藏不住。
推開浴室門,他探着身子對這裏的一切都充滿好奇。
浴室裏的設備都是市面上最先進的高科技人工智能設備。
浴室裏的大浴缸泡澡一定很舒服吧?小龍貓暗戳戳的想着。
但是,誰能告訴他,浴缸裏的水怎麽打開呢?
小龍貓左思右想,跳上浴缸的邊緣,對着旁邊的電子顯示屏開始發愁。
他抱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都快把顯示屏盯出一個大窟窿了,依然沒有研究出所以然。
索性最後小龍貓直接閉上眼瞎點一通,浴缸“嘀”的一聲,熱水從四周孔裏源源不斷流出來。
小龍貓“噗通”往裏一跳,嘴角勾起一抹滿足,在溫水裏時而狗刨,時而蛙泳,時而運用自創的龍貓泳,在裏面嬉水。
可好景不長,正當他捧着水花自娛自樂時,浴缸中央,驟然間形成一股巨大的漩渦,随後裏面的水開始猛烈地随着漩渦流動。
小龍貓身體小,完全招架不住水流的沖擊,像一個布娃娃一般,随着水流快速旋轉。
處于本能,情急之下小龍貓大聲呼救,扯着嗓子叫了好久,才把段景澤喊來。
但段景澤還是來晚了一步,當他走進浴室時,浴缸裏的水已經空了。
小龍貓渾身濕答答的坐在那裏,小腦袋依然像剛才随着漩渦一樣,緩緩搖擺,原本明亮機靈的眼神也變得呆呆的,反應遲緩。
段景澤雖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但看這架勢,也知道沒發生什麽好事。
“北喬,你沒事吧?”
小龍貓擡起頭,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笑的燦爛:“哥、哥,我、我沒…”
“嘔!”
話還沒說完,小龍貓扶着浴缸壁,把胃裏的東西全部吐了出去。
“嘔!”
吐了好久,小龍貓才直起身摸摸小肚皮,自言自語道:“吐了好,吐了就舒服多了。”
可當他擡起頭時,望見的确實段景澤陰沉着的臉。
小龍貓揉揉眼,忽然慌了。
他趕忙用圓滾滾的身子擋住嘔吐物,信誓旦旦的舉起爪子:“段先生,我發誓,一定把浴缸幫你洗幹淨!”
段景澤扯着嘴角,眉間漸漸凝起一層冰霜。
他抑制住自己體內的暴躁分子,伸出右手探着左手的脈搏,深深呼了一口氣。
随後,冷着臉腳步僵硬的離開。
等小龍貓收拾完浴缸洗完澡時已經很晚了。
爬上綿軟舒适的床,他窩在被子裏幸福的蹬着小腳丫。
“我是不是應該和段先生說晚安?”
想起戲文裏所說,夫夫之間要以禮相待,每日相互問安,小龍貓飛快的爬下床,準備去找段景澤道晚安。
可出門後,小龍貓徹底懵了。
段景澤的家很大,此時走廊和客廳空無一人,靜谧無聲。
他踮起小腳丫,揚着頭憑借記憶尋找段景澤的房間。
這時,他忽然看見遠處的一個房間閃着光亮,心想一定是段景澤的房間,于是樂呵呵的跑過去,準備敲門。
“篤篤篤!”
“請進。”
小龍貓很奇怪,剛剛裏面傳出的聲音是一個稚嫩的少年音。
難不成段先生家裏還有其他人?
推開房間門,裏面是整齊的衣帽間,幹淨明亮的透明玻璃櫃裏,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手表。
白色的木制櫃臺上,整齊排列着幾十種香水,一根白色的小羽毛,正在勤勞的擦拭着櫃子上的塵土。
“你好哇,小龍貓,我叫小羽。”
瞧着小羽毛笑的友善,小龍貓搓搓小手,拘謹露出一排小白牙:“你好,我叫北喬。”
“北喬?”小羽毛玩着自己身上柔軟的羽毛,笑容明媚:“你就是段先生的未婚夫?那天我偷偷在妖怪雜志中看到你的照片啦!”
“對。就是我。”小龍貓耳尖暈起一抹紅,難為情的呢喃:“是姻靈樹為我們倆綁定的姻緣。”
小羽毛有些興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以後,你就是我們的男主人了?”
“也、也不能這麽說。”小龍貓害羞的摸摸小腦袋,“段先生說,我們倆只是試婚,還不算真正的結婚。”
小羽毛聽後點點頭,一蹦一跳地說:“安啦,試婚結束不就該結婚了?太好了,我們要有溫柔可愛的主人了!”
小羽毛現在很激動,整根羽毛扭來扭去,誰知太過大意,一不小心将一瓶香水碰倒。正當小羽毛跑過去想将香水扶起時,後面整齊排列的所有香水像多米諾骨牌一般全部倒下,一支支摔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一瞬間,屋內各種草木香氣夾在在一起。
正在書房工作的段景澤聽到動靜後微蹙俊眉,趕來時推開門,映入眼簾的,便是小龍貓那圓圓的身影。
小龍貓慌張的向後退了幾步,剛想解釋,忽然發現小羽毛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
瞧着段景澤眉間隐隐約約的怒意,小龍貓後背一身冷汗,連忙轉着圈圈尋找小羽毛的身影。
可找了一圈兒,屋裏空無一毛,小龍貓顫着圓鼓鼓的身子,嗷嗚的一嗓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