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似苦惱道,“倚青,你可有何好主意?”
顧隰看着地上緊張兮兮的賈逍,又聽聞左丘颉如此問,心中便明了:“回陛下,臣以為賈大人需要調養一段時間為好。”
左丘颉滿意地一笑,便道:“倚青這主意不錯,就這樣吧。”
賈逍似是還未反應過來,當即一怔,只聽左丘颉道:“兵部賈尚書暫卸職三月,此間由內閣姜衡代職。賈尚書,你認為可好?”
“臣……謝皇上寬恕之恩!”
賈逍連忙謝恩告退,心中又悲又喜,喜的是這只是暫且,尚有機會,悲的是威信就此大跌,且不知那三月是否确切,到時萬一那姜衡權傾朝野,自己恐怕連翻身之機會也沒有。另一方面,皇上此舉意味深長,自己身為三皇子之岳父,這樣一來間接打擊了三皇子的羽翼——看來皇上讓五皇子即位之心已定。
而勤政殿中,左丘颉和顧隰仍似閑談,似乎今日之事從未發生一般。顧隰也不知道這皇帝心裏究竟打何算盤。
顧隰不禁開口道:“陛下,今日之事,可否派臣去霧嶺一查究竟?”
左丘颉似是預料到他終究會問起,笑道:“倚青剛剛奔波勞碌,又派你出去,朕豈是這般不通人情呢?”
顧隰也柔聲含笑:“今日事之險,令臣心有餘悸。”言語間躲躲藏藏,暧昧朦胧之情若隐若現。
左丘颉也柔聲軟語:“倚青如此關心朕,朕很是欣慰啊。”轉而道:“不過讓倚青再跑一趟,朕也是舍不得呢。”
“那陛下有何打算?”
左丘颉眼中精光一閃,寒意掠過,緩緩道:“倚青認為呢?”
“皇上心思高妙,臣實在無法推敲。”顧隰心中隐隐得出了答案,但卻不言出,故意賣糊塗了起來。
左丘颉哈哈大笑,罷後忽然揚聲道:“來人,叫賀祥,命他速速前來。”
西廠廠公賀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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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名一出,顧隰心中便一片清明起來。
原來如此,剛剛處理完三皇子的岳父賈逍,左丘颉的矛頭便直指四皇子暗中掌控的西廠,看來左丘颉對這兩個兒子在暗中的動作了如指掌,不知道對七皇子有何知曉呢?這樣看來,若是陛下決心已定,那麽左丘衍接下去的路恐怕難走了。
再者今日這皇上在自己面前上演了那麽多場段子,想必別有用心。
這西廠的動作可謂利索至極,不過多時賀祥便應聲而來——只見一身灰藍祥雲外袍,內配銀白綢緞裏襯,那衣擺繁複精致,頗有些接近女子的裝束,想來西廠人穿的可不都是這麽個調調。
東西兩廠向來是死對頭,這賀祥與常廣也自然是多年勢不兩立。
只見他施施然往地上一跪,張着那軟軟糯糯而又似摻了硬石般怪氣的腔調:“奴才參見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言罷輕手輕腳地起了身,那一舉一止作态扭捏,堪比貴妃,讓顧隰心中暗自大笑不已。
左丘颉命人上了茶水,然後直接開門見山道:“賀祥應該知道朕叫你來何事。”
“奴才曉得,定會查出這批霧嶺刺客的底細,揪住黑手,以明烈烈朝綱!”賀祥消息靈通,霧嶺之事一發便有西廠的番子來報告,他正思忖着這事是會發配給誰來處理,沒想到竟是最壞的結果——輪到自己西廠頭上來了。
“好,”左丘颉眼角一翹,閃過一絲危險,“既然已經知曉是霧嶺人所為,那麽與那少年失蹤案相比,相比是輕松許多了吧?”
賀祥心裏一陣發寒,面上還是谄笑道:“皇上所言極是,只是那霧嶺地處邊界,路途偏遠……”
“那侯爺出海豈不是更為漫長?”左丘颉毫不理會他的說辭。
“是……”賀祥暗暗叫糟,看來皇上這回是動真格的了。
“那麽朕給你們西廠一個半月,如何?”
賀祥一聽心中更是呼天搶地,這一個半月怎能查得水落石出,恐怕也只有敷衍了事了。但若是皇上真要打壓西廠,就算在期限內完成了任務,恐怕也是要被加以莫須有的罪過,看來此回是躲不過了,只好恭敬道:“奴才勢必在一個半月內查清。”
“若是不呢?”左丘颉佯怒。
“那……就請皇上治奴才的罪。”
“是治西廠的罪。”左丘颉淡淡地點道。
“是,是,奴才遵旨!”賀祥很快心領神會,言罷行禮便退了下去。
顧隰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這一把不男不女的老骨頭就這樣消失在門檻外,心念今日陛下似是殺雞給猴看,自己在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忽然心下一動道:“陛下,臣有一言。”
“倚青在私底下就不用那麽生分了罷。”剛處理完兩件大事的左丘颉心情極佳,笑眯眯地看着顧隰。
“臣曾和五皇子約定好于醉生閣嘗鮮,不知?”
一提到左丘飏,左丘颉神色柔和了許多,但帶了點無奈道:“最近飏兒是越來越不聽朕的話了。”
“五皇子極其孝敬陛下,為何……”
“長大了,翅膀硬了。”左丘颉露出純粹的苦笑,“不過朕也許是管得太寬了。”
顧隰自是清楚這父子兩的關系,便含糊其辭道:“陛下愛子之心實屬人之常情,五皇子想必也是懂得陛下一片苦心的。”
左丘颉默不作聲,只是繼續泡了一壺茶,上了幾樣精致的午膳,二人就這麽打算這樣度過這個中午。
忽而門外有侍衛報:“五皇子求見!”
兩人皆是一愣,左丘颉是沒想到消息竟傳得那麽快,雖左丘飏長期居于宮內,但這幾日恰好回府,應是過兩日才回來的,看來左丘飏對他的父皇真是心系之至。
想到此顧隰不禁嘴角浮上一抹苦笑——真是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傾覆條條倫理常綱,亂情倫意纏綿悱恻啊。
但常言道世事難料,愚人千慮必有一得,聖人千慮必有一失,就算陛下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你能保得住左丘飏萬全麽?
片刻後只見一八尺男兒出現在殿前,恰是午後的日光從他身後映射來,與那俊美無雙的臉龐相得益彰,開朗的聲音道:“兒臣參見父皇!”
“起來吧。”
“謝父皇!”左丘飏馬上站起來幾乎是跑得上前的,他雙手攙住左丘颉的雙臂道:“父皇沒事吧?”
全天下敢離左丘颉這麽近,且能做出如此動作的恐怕僅有此人矣。
左丘颉心情大悅,剛才那一陣的陰郁一掃而空,擡眼對他莞爾道:“飏兒,瞧你這副急樣,顧侯爺還在這兒呢。”
顧隰爽朗一笑:“五皇子關心陛下是自然,本侯也甚是高興。”
“倚青真是讨得朕歡心。”左丘颉眼角一斜,嘴角噙着笑意。
左丘飏這才緩緩松了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今日武舉之事聽說驚險得很,我擔心父皇受傷便過來了。”
左丘颉聞言嘴角笑意更深,柔聲道:“朕沒事,倒是飏兒剛從府上趕來一定渴了,喝點水吧。”
“謝父皇。”
顧隰見兩人氣氛和諧,便開口道:“臣鬥膽問陛下,不知可否讓五皇子近日跟臣去趟醉生閣,好兌現之前答應的事。”
左丘飏聞此眼睛一亮,來了精神,雙眸熠熠生輝地看着顧隰,然後又轉向左丘颉,一副十分渴望的樣子。
左丘颉見此也是一笑:“既然飏兒想,朕便同意了,你們約個時間去罷。”
“謝父皇!”左丘飏興高采烈起來。
“謝陛下。那麽就請五皇子六日之後此時到醉生閣一會。”顧隰作禮拜謝,接着十分識趣道:“那麽臣府裏有要事,先告退了。”
左丘颉眯起雙眼,滿意地擺手道:“去罷。”
【四皇子府】
“奴才見過四殿下。”左丘懿從小到大的貼身心腹太監潘永霜火急火燎地趕來
“起來吧。”
“謝四殿下。”潘永霜起身擡頭看向左丘懿,眼裏的忠心耿耿顯而易見。
左丘懿正在随意玩弄桌上一盆蘭花,微往上挑的眉不濃不淡,本是柔性的眼眸卻閃出陰狠毒辣,鼻子挺直小巧,嘴唇不點而赤,肌膚細潤如脂,精美的绾色華冠将一頭柔軟烏黑的秀發嚴謹地束起,身材修長但略顯消瘦。
“四殿下,皇上有所行動。”
“你是指父皇要西廠接手武舉混亂的那件事。”左丘懿輕撫那盆蘭花,口中道。
“皇上要西廠在一個月半內查清霧嶺底細,否則就要治罪。”
“父皇真是絕情啊。”左丘懿皺起眉頭,心道這些年來父皇對他們這些皇子的舉動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造成現在他和左丘宇勢力相衡的局面。如今先将左丘宇的岳父賈逍撤職,接着開始鏟除西廠勢力,擺明了就是要削弱他和左丘宇,保證左丘飏能順利繼承儲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