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楔子 (27)
事有關系,所以我沒法瞞着,就開車過來和他們在門口彙合。你手機關機,我聯系不上你,他們已經先等在了門口。丁助理留在車內,我打開大門和齊程直接上了樓。我哪裏知道你當時就在樓下換衣服。”
“可是他打了雲端還是作了什麽?她好好的發什麽瘋?昨天她也只是不說話。”關寧收緊握杯的手,心痛的問。
“他的确是打了她。”于美儀幾乎不忍回憶這一幕。
她帶着齊程進了二樓,卧室當時開着門。不遠的路程,她卻時刻感受得到身邊這個曾經溫雅如玉的校草,全身散發的冰寒。
卧室裏只有雲端,穿着粉色棉制的碎花睡衣,呆坐在床上,沙發上,除了那件婚紗,還有一件男式襯衫皺巴巴的丢在上面。
于美儀一眼就認出是關寧的襯衫,上面還搭着一條昨天參加婚禮時戴的領帶。
聽到聲響的雲端有些遲鈍的扭過頭,她面色慘白,杏目微腫,可整個人依然有一種慵懶的美,于美儀心中暗嘆一聲,雲端看着門口的兩人,愣住了。沒等于美儀反應過來,齊程已經一個箭步沖上去,抓住雲端的長發把她扯到胸前,于美儀吓的退到門口,她只祈禱關寧現在不要出現。
男人強壓的巨大戾氣終于爆發出來,“你這個賤人,就因為我沒有娶你,就自己跑來和舊情人快活是嗎?”齊程一個耳光打了過去,力量很大,雲端臉歪在一旁,似乎清醒了過來,正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看來,不娶你是正确的,你有今天這就叫自作自受,自作自受!”這淩亂的床鋪,男人的襯衫,領帶,穿着睡衣的蓬頭散發的女人,齊程仿佛親眼看到他們男歡女愛的情景,太陽穴在突突的跳動着,他只想掐死眼前的女人。
“別用這麽無辜的眼神看着我,我看着惡心,知道我最恨什麽嗎?我最恨的就是你這個暧昧不清的樣子!”齊程還緊抓着她的頭發,雲端劇痛,可只能恐懼的看着他,她根本無力掙開他。
“你愛找哪個男人就找哪個男人吧,可你怎麽把念端給弄丢了?嗯?看來,我就不應該讓你還能走路!”又是一個耳光過去,雲端頭發還被他抓着,臉上結結實實的又挨了一個巴掌,她的嘴角已經流了血。于美儀長這麽大沒有見過家暴的情形,吓得手足所措,只在旁邊呆呆的站着。
“你不好好的在輝閣呆着,打什麽電話要孩子,那個紀大姐,聯合幾個人把咱們的孩子給綁架了,電話打到老宅,要贖金呢。剛剛公安局電話過來,說鎖定這個團夥的藏身之處了......”齊程俊美的臉上現出絕望的獰笑。
“念端他,他沒事吧。”雲端終于說了話,她忍着頭發被拉扯的痛抓起齊程的胳膊緊張的問,她亂了,孩子,她才五個月的念端,前天還在她懷中睡覺的粉團,綁架,怎麽會,不,不。
“有時我在想,你是不是掃帚星轉世呢,嗯?怎麽遇到你就沒有好事發生呢?我爸因為你半死不活,我也被折騰得差點在非洲丢了命,現在就因為你一個電話,給了那個老騙子機會把孩子抱走了!”咣的一聲,齊程将雲端甩了出去,她重重的摔在地上。女人掙紮了幾次都沒有坐起,于美儀忙要過去扶起她。
齊程伸手制止住她,“沒事,她堅強着呢,腿斷了還照樣到處招搖。”
于美儀戰戰兢兢退到門口,又不能走,只能站在原處,看着不遠處那個可憐的女人正努力的爬行着的向牆角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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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麽,她有些擔心那個叫雲端的女人,不太對勁。關寧在哪裏,明顯他不在這層樓,是不是出去了,真急人。
齊程松了松襯衫領口,一步步走近雲端,蹲下身,一手鉗住她的臉打量着,除了他留下的掌印,連眼睛都紅腫着,似乎是哭過了,對着那個關寧?目光落到雪白頸子上的幾點紅痕,他感覺心髒瞬間被重物擊中。
極怒之下,齊程反而輕笑一聲,但聲音卻是咬牙切齒的,“知道嗎?如果真的只要贖金我也就放心了,可我卻從警察口中知道了這個人的來歷,多年前就犯過案,剛放出來幾年,只不過當時他是從犯。”
說到這兒,齊程頓了一下,猛吸了口氣,似乎不忍說下去:“知道他當年綁架的孩子什麽下場嗎?父母準備了贖金送過去,孩子還是被撕票了,雲端,你在和關寧快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念端會是哪種死法?嗯?你選一個吧!”
齊程拎起她的衣領,一字一字的在她耳邊清晰的描述着當年綁匪的殘忍手段。
雲端閉上眼睛,拼命的想捂住耳朵,可齊程扯開她的雙手,逼着她看向他。
“兩天了,雲端,我們的孩子,在他們手裏兩天了。”說完這句話,齊程再次将女人一手甩了出去。
伏在地毯上的雲端開始劇烈的哽咽,可她并沒有哭,一滴眼淚也沒有流下來,她爬了起來,掙紮着退向角落,用雙手護住頭,周圍的一切模糊了起來,迷霧中,一張青黑的孩子面孔一點點浮現在眼前。
然後就有了關寧在樓下聽到的第一聲尖叫。
齊程呆呆得看着眼前瘋狂尖叫的女人,她滿眼的驚懼,似看到可怕的怪物一樣拼命擠到角落中,一時捂住耳朵,一時又抓起手中的一切可以扔的東西投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 求評論。
第 97 章
念端在警察鎖定綁架目标後三天,被成功救出,案犯都被抓獲。由于有良知未泯的紀大姐一直護理,孩子沒有受什麽罪,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了綁匪,發現它時在襁褓中睡得正香,已經被齊程送回老宅。
與關寧的官司一個月內調解結束,兩人都不想彼此再有交集,20%的股份折成現金20億轉入關寧賬戶,于家也宣布了關寧和于家三小姐的婚禮日期。各大媒體也對這場官司如此有效率的結案感到不可思議。
劉守城如約将給劉玫之陪嫁的湘峰股份更名到她的名下,并為龍騰提供10億元的無息貸款,保證龍騰最快速度恢複元氣。
一切風波風波都平息下來.....
窗外依然車水馬龍,高聳的輝閣頂層,穿着精神病人專用的束身衣的雲端,已被剃光了一頭秀發,每天由四個身強力壯的女護士,輪流看守着。住在他答允過作他們新房的大房間裏,裏面只有一張床,唯一的裝飾就是屋頂安裝不久的華美的大型枝式水晶吊燈。
齊程除了回老宅看望父母和孩子,每天都回輝閣住,有記者大做文章,說新婚的齊總和妻子分居,婚後幾乎不在老宅過夜。
齊程佩服自己的保密工作,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輝閣的48層其實是他為自己的女人準備的香閨。
雖有傳聞,說他喜歡的是個跛腿美人,只是沒有結婚,就養在輝閣頂層的豪華公寓內。還有人說四年前,有人親眼看到兩人在清爵西餐廳露過面,那的确是個腿有問題的姑娘。
可惜快五年了,齊程和雲端真正在認識他的公衆面前一起露面的機會少之又少,也沒人相信如此富有的男人會多年鐘情一個女人,就算那個跛腿女人的确存在,恐怕也是過去式了。所以雲端的身份除了相關的人,外界根本無從知曉,漸漸娛樂圈對齊程失去興趣,尋找其他亮點去了。
卻不想今天在龍騰承建的跨江橋項目新聞發布會上,多日不見的杜秀秀突然沖到臺前,衆目睽睽之下,将一大杯外賣咖啡潑到他的臉上,俊美無比的齊總帶着歉疚的目光,頂着一頭滴滴答答的汁水,擺手制止沖過來阻攔的保镖,居然對這個膽大妄為的女人說了聲“對不起。”
杜秀秀滿眼含淚,将咖啡杯摔在地上,在近千人的驚異矚目下轉身離開。因這事兒,齊程一下子又上了頭條。不過他不在乎。甚至來自人們的譏笑能讓他稍微好受一些。
雲端患的是緊張型精神分裂症,從國外請來的精神科專家團隊,為她制定了一整年的治療方案。治療或者說藥物起了作用,目前她不再亂砸東西,不再尖叫,不再整日整夜的不睡覺。
醫生交待齊程,她的發病應該是積累多年的結果,童年被壓抑着成長,性格敏感膽怯,終于擺脫家長束縛,把感情全部寄托在他身上,卻連番受到打擊,婚禮當天,穿着婚紗趕往現場的她已經處于危險的精神分裂邊緣,而他用孩子的事情給這個年輕母親制造的恐懼,就是駱駝身上最後一棵稻草。
但醫生講,雲端的悲劇,自然有其自身性格的因素,但如果不是多次來源于外界的巨大刺激,她應該還是好好的。
只能說,每個精神病人都很不幸。看着面前一臉痛悔的齊程,醫生面無表情的最後總結道。
雲端每天需要服用二十多粒的鎮靜類藥物,而鎮靜藥物的副作用就是導致人的反應越發遲鈍,她每天大半時間都在睡覺,比老宅裏的念端睡的時間還要長。
服藥不久,雲端頻頻出現嘔吐的狀況,最初護士以為是服藥反應,但檢查之後發現,她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如此劑量的鎮靜劑要長期服用,對胎兒的影響難以預計,加上病人無法自控的情緒,于胎兒發育也有威脅,醫生于是建議堕胎。
雲端再次被送入産科手術室,但這回齊程沒有等在門口。而是躲在醫院樓下的車內,努力強抑着眼淚。
幾天後被送回輝閣的女人,似乎意識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也傷心了起來。跪坐在地毯上,透過加了鐵絲網的飄窗,凝望碧藍的晴空,默默用長長的袖子一下下拭着眼淚。她不知道,門口觀察窗外,有個男人也正眼圈通紅的注視着她。
他将雲端每天的情況用電郵發給返回美國的醫生,醫生在知道堕胎之後雲端的表現,欣慰的告訴齊程,這是個好的開始。病人有了常人感情的流露,說明病情明顯好轉了。并建議在不減藥的情況下,想辦法為雲端營造一個新的環境,讓她能想起過去快樂時光的環境。
除了暫時沒有尋到的May,陳嫂和鄭大廚被請了回來,送給一家雜貨店一身髒兮兮的小雲也被齊程找人出了高價讨了回來。
陳嫂看到為防止自殘,頭發被剃光,穿着一件寬大的筒形睡衣被關在孤立的大房間裏的雲端。不由的老淚橫流。
老鄭負責雲端的飲食,他本來最善川菜,但為了雲端,開始學作東北菜,鍋包肉已經做的相當地道。他安慰陳嫂:“這孩子命苦,咱們想辦法幫幫她,可不能再讓她這樣下去了,得讓她高興起來。所以咱們不能哭喪個臉。”陳嫂眼裏噙着淚連連點頭。
原來在輝閣工作的白管家一行八人,早在孩子出事當天,除了米婷留下,其他人都被齊程發了筆遣散費辭退,連回老宅的機會都沒有,這些人大多都是陳嫂幾人走後,齊母派過來的,有人不服氣的回到老宅打算向王鳳薔告狀,卻被正要出門去公司的劉玫之訓斥了一頓趕了出去,正在三樓照顧齊伯仲的王鳳薔聽說後默然了一會兒,便裝作不知道一樣繼續陪着昏迷的病人說着話。
齊程從米婷口中知道了事發當天白管家的對雲端侮辱性的言辭,以及平時傭人對雲端表面恭謹,背後輕慢的态度,雲端再傻也能感受到這些人對她毫無善意吧,可他總是忙,雲端天性乖順,一直覺得住在輝閣享受了太多奢侈生活,不想多提要求,居然真的任這些刁奴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應付她。
偏偏這些人是他默許母親從老宅調過來的。
他當時還沒意識到,按自己的意願将不谙世事的雲端改變得越發依賴于他,毫無反抗能力。無意中卻給那些傷害她的人提供了最好的屏障。
雲海充滿激憤的話一直充斥在他的腦海中,那是二個月前,雲海終于透過只能半開的歐式門看到他發瘋的姐姐了:
“你從未真正尊重過她,哪怕婚禮前一天你告訴她,你将娶別人,她只有資格當情婦,去或留讓她自己打算,你也算尊重她的意願,她不至于今天這副模樣,可你卻連告知都不屑,你把她視為囊中之物,自以為給她奢侈的生活,就可以任意的欺騙。”
“別和我說,在你心中,我姐最重要,她根本沒有劉家大小姐重要,沒有衆人的目光重要。你的行動已說明了一切。你一定要娶劉玫之嗎?你是真的逼不得已還是早有打算?我看你壓根就覺得我姐配不上你。”
齊程無力反駁他的話。
當然一開始不是這樣的,他曾經非常堅定和她結婚的想法,但和很多庸俗的男人一樣,占有她之後,她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身體的缺陷變得嚴重,對她,他變得有恃無恐了,因為她的未來只有仰仗他!他不能否認,心底本能的開始的俯視身邊的這個女人,甚至覺得她在輝閣當他一輩子的隐身妻子已經是天大的體面。
“請你盡力醫治她,就算對她的補償。等我畢了業,不論她什麽樣子,我都會帶她走,離你遠遠的。估計她這樣子你也不會喜歡她了,那我就讓你永遠不必見到她。”
雲海松開他的西裝衣領,不忍再看姐姐一眼,轉身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陷入暗黑世界的雲端......
第 98 章
遠方時而傳來鞭炮燃放的哔啪聲,又是新的一年了,從輝閣出來,雲海漫無目的的在街邊走着,只覺得這個冬季并不太冷的城市寒霜滿天。
唯一欣慰的是,這次來看姐姐,她已經比上次好了許多,最初四個嚴陣以待的護士只剩下一個在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雲端甚至認出他了,可一會兒就似孩子般被那只泰迪小狗吸引了的注意力,追着它跑,再也不聽他的呼喚。
這是他上大學以來第一次沒有回家的假期,從老鄉同學的電話中,得知爸爸已經和那個女人同居,甚至上個月和法院提出申請終止和媽媽的婚姻。
小時候姥姥和他提過當年爸爸追求媽媽的經歷,雲明德從幾歲起一認識她就開始粘着她,最終也将她娶進了家,二十年來感情深厚,怎麽說變就變了?人心,居然如此的經不起考驗,多年的愛慕敵過不過一個輕佻的女人。
想起輝閣中瘋瘋癫癫的姐姐,還不如媽媽呢,媽媽還過了二十多年夫妻恩愛的好日子,她呢,紅顏未老恩先斷。
最近一年的變故,逼迫着雲海從一個不肯長大的大男孩迅速成熟起來。
他不再意氣用事,姐姐現在最需要的是治療,而無比愧疚的齊程能提供這一切,聽他講,醫生說姐姐治愈的希望還是很大的。
他後悔,當然姐姐作流産手術時,他沒有狠不下心勸姐姐決斷,大不了,傷心一陣,當吃了回虧,繼續回校讀書,現在她早就大學畢業。哪至于學業中斷,前程俱毀,半人半鬼的被關在大屋子裏一天天的煎熬。
爸爸剛打了一次電話催他回去過年,還問最近怎麽聯系不上雲端。
雲海只能說姐姐手機壞了,最近還感冒了,正在輝閣休息,沒什麽事。其實這個借口漏洞百出,而爸爸居然也沒詳細問,叮囑他幾句,随口問他缺不缺錢,雲海說缺,問他缺多少,雲海想了想,說三萬塊,電話那邊的雲明德似乎愣了一下,忙說好,并沒有問太多,只說改天就給他打過來。
三萬塊夠他兩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了,爸爸估計知道他的想法了,這個兒子和他要完這些錢,以後恐怕不會再聯系他了。知道也好,從小那麽寶貝姐姐,現在連問一聲都不過是敷衍,他也懶得告訴他姐姐的真正狀況,告訴他幹什麽?一想爸爸一臉憂傷的把姐姐的悲慘遭遇和新歡分享,他就覺得惡心。
歷史小說中,帝王往往偏愛寵妃生的子女,其實平民也是如此,有了年輕的女人,他們這對幾乎和他的新歡小不了幾歲的姐弟已經令爸爸避之不及了。
**
又是一年過去了。
“我是一片雲,白雲是我家,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陽下。我是一片雲,自在又潇灑,身随魂夢飛,來去無牽挂......”客廳裏,一頭長發的雲端拿着話筒對着大屏幕KTV唱着正酣,她面色粉潤,神态輕松,陳嫂在旁邊陶醉的微笑,小雲在沙發上毫不受影響的四腳朝天的打着呼嚕。
餐廳裏老鄭已經将燒好的菜都端上了桌,扯着脖子朝走廊大吼一聲“開飯了,有鍋包肉啊!”
雲端立刻把話筒一抛,陳嫂慌忙一把接住,正巧擡頭正看到齊程站在門口,估計來了一會兒,正看着雲端微笑呢。
雲端看也沒看齊程一眼,快步繞過他一瘸一拐的來到餐廳,還算規矩的坐在餐桌旁,拿起了筷子,雙眼放光的就要開吃。跟在她身後的男人挑挑眉,走過去坐在她旁邊,按住她的手。
雲端擡頭狠狠的瞪他一眼,對這個阻擋她大快朵頤的人十分不滿。
“說過多少次了,要大家都上桌才能動筷。”男人凝着她的臉認真的說。
女人滿不過乎的撇撇嘴偏過頭,不過倒真的等陳嫂和老鄭上了桌才重新拿起筷子。
“慢點吃,慢慢嚼才好消化的。”陳嫂一邊勸着狼吞虎咽的雲端,一邊愧疚的看着齊程,這可真不是她教的呀,現在雲端倒是恢複的不錯,藥量已經減小到一天兩粒,可人也似回到天真的少女時代,不過,遠遠好過以前瘋癫的樣子。
她最近看了電視裏放的《下一站天後》,就迷上了唱卡拉OK,陳嫂就去商城買了些DVD,她年紀大了,選的都是老歌,但雲端學得很認真。同時齊程也意識到過去五年,他的确沒聽過她唱過歌,甚至沒聽過她提過喜歡哪個歌星。
他也曾經想過,可能雲端五音不全吧,才會對年輕人都關注的流行歌曲不感興趣。
卻沒想到她一鳴驚人,雲端的嗓子和她說話的聲音一樣柔美,高音唱的尤為輕松,甚至可以達到餘音繞梁的效果,不過想想自己多次被她的尖叫震得耳鳴的經歷,倒也不難理解她天賦的唱功了。
剛開始,連續幾天熱情高漲的雲端唱的時間太久,早上有個年輕的保安來敲門了,原來47層的人家找到他們,想問問住在這裏的歌手是何人,他們是專業的音樂人,對這樣的好嗓子很感興趣。
齊程知道了,真的錄了雲端的歌聲,讓陳嫂送過去,并告知對方,暫時這副好嗓子的主人還不想錄歌,很感謝他們的賞識。聽陳嫂說,對方雖有些遺憾還是歡天喜地的收下了。
剛剛雲端唱的是鳳飛飛的《我是一片雲》,原唱的嗓子飽含滄桑,可被她一唱,成功轉變為的甜美情歌,聽在齊程耳中別有風格,心情也輕松起來。
“雲端,過幾天我們去個好玩的地方好不好?”齊程吃了口鍋包肉問道。
“出去玩?陳嫂說我不能出這個大門。”雲端自然的回複道,又往口裏扒了口飯,似乎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妥。
“嗯,雲端是大人了,可以出去了。知道我們去哪兒嗎?”齊程問。
旁邊的陳嫂和老鄭也好奇的看着他。
“你好羅嗦,不說拉倒。”雲端不耐煩的往口裏扒着飯。
“馬爾代夫,咱們坐飛機去。陳嫂,鄭師傅,你們也去。”齊程喝了口湯,看到陳嫂和老鄭投過來的猶疑目光。
“我想試試,讓她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再說以前,答應過她,去這裏玩的,我讓人在當地找了一位專業護士,白天可以護理她。雲端離不開你們,還得麻煩你們這趟。米婷正好明天休假回來,讓她照顧小雲加看家。”待雲端下了桌,齊程和兩位解釋了一下。
“看您說的,看着她一天天好起來,我們高興,還能順便旅游,有什麽麻煩的。”陳嫂忙說,其實目前看來,不論雲端被放出封閉的大屋,減藥,畫畫,看電視,可以游泳,還是現在的唱歌,都不光是齊程在即興作決定,而是咨詢過精神科專家才實行的,所以每一步都是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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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程和劉玫之的蜜月終未成行,劉家對此頗有微詞,可自家的女兒并不在乎,還有什麽可說的。
劉玫之自己也感覺和婚前的生活變化不大,也就是把住處換到了齊宅。
她很喜歡念端,有時間就跑到他房間陪着他,或是抱着他去園子裏看那只小矮馬長高了沒有。有了紀大姐的教訓,這回不論奶媽還是保姆全是由她親自挑選的身家清白,細心勤快的中年女子。
孩子最開始見到她,總是不斷的哭鬧着,誰抱也不行,有經驗的保姆講,這應該是在找人呢,想到齊程說過,這孩子天天都粘着雲端,可現在不光媽媽,連熟悉的保姆都不見了。作為女人,劉玫之也不由的心酸起來。
時間長了,念端就只記得她了,一歲半時,念端第一聲媽媽是對她叫的,當時她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愛情有時是美好的緣,更多的是戳心的孽。
她曾經無比嫉妒他住在輝閣的母親,可現在那個女人完全不記得有這個孩子。嫉妒轉變為一種複雜的同情,她們兩個,都愛上了齊程,卻過的都不快樂,可起碼自己還正常的活着,生活充實。那個女人呢,齊程同樣深愛她,可這種的愛更像是摧殘,她瘋了。
劉玫之突然為自己慶幸,慶幸齊程雖娶了她,但并不愛她。只要不是相愛,傷害就有限。
作者有話要說:
第 99 章
香霧缭繞的佛堂裏,一身青灰僧衣的鐘瑩盤坐在香案前,撥動念珠,默默誦讀着華楞經。遠離塵嚣,鐘瑩眉目之間不再有過去的躁氣和怨意,變得溫和寧靜,雖說目前還是清修,鐘瑩已經決定再過一陣,待釋迦牟尼誕辰之日就正式剃度。可不知為何,最近半年,卻開始頻繁的心神不定。
一年多沒有那對兒女的消息了,雖出家人要割舍塵緣,但畢竟肉體凡胎,若想完全舍棄親生骨肉對于一個母親來說,卻是件極痛苦的事。
她總夢到女兒,在一個她沒去過的地方,大概十幾歲的模樣,已經有了美人的嬌俏輪廓,梳着馬尾,噘着粉嫩小嘴,眼中閃着委屈的淚光,拉着她的衣袖,使勁晃着:“媽媽,我怕,帶我回家吧。”她忙說還有早課呢,回去找你爸爸,可任她怎麽甩都甩不開,這個夢一次次的重複着。
每次醒來都一陣心痛,怎能不擔憂,她畢竟沒有看到她披上婚紗嫁人。那個齊程應該不會辜負她吧。
想起她送給女兒的磁帶,心頭隐隐升起一絲不安。
齊伯仲和她同居時,有一天非常高興,甚至少見的喝醉了才回來的,從公文包裏掏出一本磁帶給她看,說是個叫冬玉科的人幫他弄到的。
“知道嗎,瑩,這個磁帶可以将我從未來的總經理位置上拉下來!可現在它在我的手裏。哈哈。”齊伯仲得意的大笑,他向來謙遜溫和,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露出狷狂得意的模樣。
偏偏前一天,她剛與齊伯仲因小事賭氣,任性的她,看着已經倒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的男人,跑到卧室,把磁帶藏了起來,那種專門用來錄音磁帶在當時很常見,所以鐘瑩很容易找到相似的空白帶放到原來的盒子裏。年輕氣盛的她打算以後兩人吵架時,就拿出磁帶吓吓他。
後來,這份磁帶一直和齊伯仲送她的情書放在一起,轉眼二十多年,直到她心灰意冷決定清修之時才想起它來,并第一次聽完了內容。想到女兒前途未蔔,齊程又是那個女人的兒子,為了給雲端的未來多一分保險,将磁帶交給她,只願她永遠都不會有需要用到它的時候。
終于忍不住,給雲端去了電話,可她的電話居然關機,只好給雲海打電話,兒子的話讓這個母親放了心,雖然女兒還未和齊程結婚,不過已經在龍騰上班了,一切安好,看來自己是太過擔憂這個女兒了才作了這種不吉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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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之下,随處可見的紫藍色鳶尾花恣意的開放着,濃郁的香氣彌漫于異國的空氣中。
伴着悠遠的鐘聲,一對華裔新人在衆人的簇擁下走出教堂,淘氣的年輕伴郎們,搶過噴氣罐将彩帶噴向新娘,新郎忙笑着将她護在懷裏,帶着她快跑到白色的賓利花車旁,打開車門,新娘突然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擡手将手中的玫瑰花束向身後扔去,一時年輕的男女們興奮的搶成一團,臺階上于陌仁和妻子也不禁大笑看着他們。
不服老不行,他最小的女兒都出嫁了,這個女婿更是出乎他的意料,當初他在女兒的懇求下,頭一次放棄了商人利益至上的原則,動了恻隐之心,同意幫助關寧尋找他祖母四十多年前嫁給王龍騰并生下一子的知情人。
年代久遠,關玉蘭生活的村莊已經變成城市的一角,一切物是人非,知情的關家親戚好多已經搬離,或是去世。這是一次極耗時耗力的搜尋,但于陌仁向來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認真完成,皇天不負有心人,派出的人真的找到了幾位散在各地已經高齡的關家後人,甚至還有人翻找出了當年關玉蘭和王龍騰結婚後拍過的一張黑白合影,加上關寧手中保存着多張年少的父親和奶奶的合影。證詞證人都有了,證物雖有但不完整。
冬玉科和關寧最後一次見面中,提到王龍騰臨終前将遺囑保存在磁帶中交給他,裏面口頭提到将龍騰廠交于關重山管理,紙質證明保存在公司的私人保險箱中,可他匆匆将磁帶轉交給了齊伯仲,并沒有聽過磁帶內容。
後來得知當天晚上,齊伯仲就将磁帶銷毀了,公司保險箱中的相關證明也在王龍騰去世不久後銷毀了。他們想不到真正的磁帶一直存在于另一個人手中,同時齊伯仲犯了一個低級錯誤,磁帶裏提到了另一個作為備份的保險箱,但他聽的太匆忙,以為前一段話後面都是空白,後來又銷毀了公司保險箱裏的相關資料,一切天衣無縫。卻不想,在磁帶的另一面的結尾部分,記錄了備份保險箱的信息。
因此這個重要的保險箱才能在二十多年的時光中,沒有被發現。
冬玉科退休後發現得了癌症,并被醫生宣布不治,他把當初知道的一切都告訴關寧,王總的嫡孫,了卻了他生前最後的心願。
除了這些內情,對于他從哪裏得來這本磁帶,于陌仁一直困惑,而關寧諱莫如深。不論怎麽來的,這簡直像觀音大士顯靈了,關寧還真有天命。
如今,當年一文不明的窮大學生,被人笑話吃軟飯的關大公子,真正擁有了步入上流社會的資格。
但和他以前預料的相反,關寧并沒有繼承恒達重工的意圖,反而和美國的一群能力超群的華裔土木工程系的才子合作,他負責出資,成立了一家建築設計院。并決定和美儀定居在這裏,發展他自己的事業。
于陌仁得意于自己當年的眼光之準,後生可畏,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女兒的眼光才叫獨到呢。
女兒女婿将獨自駕車環游美國東海岸各個城市作為蜜月之旅,于陌仁和衆人向敞篷花車上的一對新人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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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紅色夕陽挂在綿長的高速公路盡頭,關寧一手把着方向盤,俯看着緊摟他另一只胳膊的小女人,于美儀閉着眼靠在他肩上已安心的睡着了。
車速帶來的氣流将新娘的頭紗吹起在風中舞動着,關寧眼神現出隐藏的黯然,他想到當日,身穿婚紗狼狽不堪出現在街角的雲端。
她瘋了,所以齊程內疚之餘,示意劉玫之早點結束官司,他才有了今日。最終大家都如了意,都活得好好的,只有她被犧牲掉了。
他設想了許多可能,如果當時他随便找件衣服換上,而不是特意翻找雲端喜歡他穿的白襯衫,如果他不是多切了盤面包,如果他沒有關掉手機......雲端都有極大可能擺脫現在悲慘的境地。可命運殘酷起來就是如此,那麽多選擇,你偏了選了那個結局最差的。
諷刺的是,他和齊程四年來劍拔弩張的關系,居然因為雲端的瘋癫變得友好起來,雖然知道齊程已經為她請了非常權威的精神科醫生,他還是通過自己的朋友多方打聽,發達國家治療精神分裂症的優秀醫生,并陸續将他們的聯系方式所在地址發給齊程。
他的每封電郵,齊程都會回複表示感謝,并将雲端病情最新的進展告訴他。
她的情況不斷的好轉,他的心情也随之輕松起來,同時作為男人,必須要擔當的責任也擺在了他的面前。
終于,對着美儀閃着淚光的雙眸,關寧單膝跪地真誠的向她求婚,膝蓋着地的一剎那,他感到心在微微抽痛,記憶中深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