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顧景揚不知道這個人怎麽忽然冒了出來, 難以置信地問:“你說誰?”
绡绡為爸爸中年早衰的耳朵嘆了口氣,對着iad大聲道:“我說,是你前夫哥, 就是你的前輩,媽媽上一個老公,我的前爸爸,聽清了嗎?”
顧景揚:“……”
別的我都忍了,你媽都沒給你找後爸,你個孽女竟然自己認個前爸?
想歸想, 但機敏如顧總是不會說出來的。無數次血的經驗告訴他, 和顧绡绡小朋友對話,要懂得及時止損,否則只會死的更慘。
他捂着自己被紮的千瘡百孔的心,把電話挂斷, 打了視頻過來,堅強地繼續刺探情報:“他怎麽來了?找你媽媽嗎?”
绡绡這回說得很痛快:“陸叔叔是心理醫生, 外公外婆怕我被綁架後留下心理陰影, 請他來幫我看看。”
實際上绡绡要是真的想要偷聽, 根本不用趴門,只要放開五感,哪怕受人類身體限制,籠罩一個房子還是沒問題的。
顧景揚在電話那邊一愣。
大意了。
绡绡住院, 他帶着兩個兒子先回來, 擔心顧名琛自閉剛好,再次受到刺激, 就帶着兩個兒子去看了心理醫生, 後來绡绡回來, 各方面看着都挺正常,就沒放在心上。
早知今日……
他應該也沒辦法把那個捂着綁匪嘴,碾着綁匪蛋,質問對方為何無視自己的女兒,和“心裏陰影”四個字聯系到一起。
顧景揚懊悔地捂着頭,心裏還有點不是滋味。他一個當親爹的,尚且只能流連在顧茍的層面,那邊陸叔叔憑什麽就是前爸爸了?
他撇撇嘴,酸了吧唧地問:“那你和你陸叔叔聊得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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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绡绡臉上的“應付爸爸專用式敷衍”一散,放下手中的iad,高興道:“挺好噠,爸爸,我也不是光聊天,還幫你做敵情分析了呢。”
顧景揚揚了下眉,竟然還有點受寵若驚,他面色稍緩,心情總算好了點:“分析出什麽了?”
绡绡把iad放在床頭支架上,一手摩挲下巴,肅着小臉道:“據我分析,媽媽和你前夫哥應該沒有複合的可能。你看啊,陸叔叔英俊、溫和、幽默、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一見到他,就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不說他已經再婚了,就算沒有,以媽媽喜歡從垃圾箱裏撿東西的品味來講,兩人明顯就不合适嘛,幸虧早離了。”
顧景揚:“……”
為什麽有人總能邊安慰你,邊向你身上射刀子?
他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刺道:“你倆才見一面你就看出這麽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懂嗎?小孩子不要被外表欺騙,長大了會吃虧的。”
這一點绡绡就很贊同了,連忙點點小腦袋:“嗯嗯,看媽媽就知道了,少壯不長眼,老大掉糞坑。年輕時腦子裏攢的廢紙,長大了就變成兩個紅色的離婚本本放在抽屜裏。”
“……”顧景揚深吸一口氣,疲憊道:“秀兒,不早了,睡吧。”聲音比剛才還要蒼老幾分。
绡绡還想跟爸爸聊兩句,對方卻在說完這句話後,迫不及待地挂斷視頻,小姑娘嘟嘟嘴,不高興地蓋上被子,閉眼睡覺。
绡绡的幼兒園計劃暫時被取消,小姑娘愛面子,死活不願意頂着禿了一塊兒的小腦袋去上學。
盧月晴和顧景揚一合計,等她傷徹底養好,上學期都過去了,也沒必要再上。
不如明年提前一年,直接上小學。
十一月份的時候,绡绡終于被允許出門,她恢複力遠非一般小孩可比,實際上早已好全,但大人們不放心。
為了管住這個小皮猴,外公和外婆還搬了過來。
二老來了,夫妻倆離婚的事自然也沒瞞過去。出乎盧月晴的意料,外婆驚訝過後,問清具體離婚過程,關心了一下孩子們,就沒再多說什麽。
盧月晴松了口氣,靠在外婆身邊,試探問道:“媽,你不生氣?”
外婆瞥她一眼,眼中帶着歲月滑過沉澱下的睿智和犀利。
“生氣又怎麽樣,我當年也不同意你和顧景揚在一起,有用嗎?”
盧月晴看着母親,這一次沒有為自己狡辯。
外婆轉過頭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你爸把你慣壞了。你總是那麽自私,做事只顧着自己,該說的我上次已經跟你說過了,以後的路要你自己走,我只希望你這次能真的想清楚,再出發。”
她老了,也想開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就像绡绡一樣,她不吝于釋放自己的善意,卻絕不會為別人的惡而難過,痛痛快快,無愧于心。
每個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別人可以勸解,卻無法幹預,做能做的,就夠了。
绡绡腿好得差不多的時候,準備先去查看一下興趣班。
“前爸爸”的出現,讓顧茍爸爸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一陣兒對幾個孩子還挺殷勤。
當然,绡绡并不感動,還很嫌棄,她有理由懷疑,爸爸就是拿她們兄妹三個當借口,想盡辦法找機會接觸媽媽。
這天一早,顧景揚開車接绡绡去看騎術課的馬場,盧月晴同行。
馬場在顧家老宅挨着的延清河下游,占地130餘畝,毗鄰別墅區和高爾夫球場,擁有京市最大的半地下室內馬館。
圈內不少人家的下一代都在這學習馬術,這家馬場的擁有者之一就是绡绡的大姑——顧景娴。
塑料前一家三口到的時候,已經有人候在門口,把他們引進地下室內馬館。
因為是冬天,大多數騎馬的人都在這裏,绡绡和爸媽站在馬場邊,看見一匹匹高大的駿馬奔跑,跳躍,眼裏閃着興奮的光。
盧月晴一直注意着女兒,見狀笑着問她:“怎麽樣,以後你就在這學馬術?”
“好。”绡绡連忙點頭
見小祖宗點頭,顧景揚側過頭,找人帶女兒去挑馬。
三人跟着助教來到馬廄,助教指着一排小馬,仔細詢問:“這些都比較适合初學的小朋友們,是幾位先看看,還是直接由我來為您介紹。”
顧景揚看看身邊眼裏閃着好奇的母女倆,朝助教颔首:“麻煩幫我們介紹一下。”
“好的。”助教點頭,指着一匹棕色的短腿馬:“這匹是設特蘭馬,體型嬌小,非常适合兒童騎乘,不過……”
“哇……他朝我身上吐口水,我不要學騎馬了,我要回家,嗚嗚嗚。”
助教溫和的聲音,被一道震破房頂的嚎叫聲打斷,绡绡好奇地朝那個方向看去,嫌棄地皺起小臉。
那是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十分專業的全套裝備,躺在地上哭叫打滾兒。
他身邊站着一個男人,無奈地捶着腦門,壓低聲音,嚴肅道:“封睿,起來,別忘了是你非要我帶你來的,”
他聲音不算嚴厲,裏面的認真和不悅卻十分明顯,那男孩恍若未聞,嚎叫的更大聲。
“我不管,我不管,誰讓它吐我還不讓我騎。我不學了,你快帶我回家,要不然我就告訴媽媽你偷摸帶我來騎馬。”
男人被他氣的倒吸一口氣,撇過頭,不想看這個糟心玩意。
剛好轉向绡绡的方向,小姑娘看清人,立馬高興地揮手打招呼:“陸叔叔,好巧啊。”
男人身形頓住,擡眼看過來,和绡绡身邊的人對上視線,三位大人都有點尴尬。
還是陸擎最先調整好,抛下地上打滾兒的一團走過來,笑着打招呼:“你好啊,绡绡。”說完又朝兩個大人點點頭:“月晴、顧總,好巧。”
盧月晴也笑着問好,唯有顧景揚,面上不動聲色,心裏不滿地把缺德女兒拽過來,抽了頓屁股。
他扯出一個營業笑容,禮貌道:“陸先生,你這是帶兒子來學騎馬?”
他看看那一團,再看看旁邊的女兒,頓時氣順了。
目前來看,基因上,他略勝一籌。
陸擎苦笑着搖搖頭:“是我外甥,哭着喊着要學騎馬,我姐擔心孩子安全問題,不同意。他爸又拗不過他,趁我姐不在家,讓我把他帶過來學學。”
一聽只是外甥,顧景揚微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再看過去,那孩子因為沒人搭理,已經自己站起來,臉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表情十分驕縱霸道,像個小沙雕。
顧景揚暗暗點頭。
外甥肖舅,四舍五入他還是贏了。
陸擎對男孩的表現毫不意外,朝小男孩招招手:“封睿過來,給你介紹一位新朋友。”
小男孩撇撇嘴,一吸鼻子,邁着六親不認步不情願地挪過來,打量一眼绡绡,嗤了一聲沒說話。
绡绡也在看他,總覺得這小孩看着有點眼熟,正要轉頭跟陸擎做對比,就聽到那不屑的一聲,頓時驚訝地挑起眉。
绡绡:很好,小鼻涕,如果你是在用這種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那麽你成功了。
陸擎溫和的眉眼沉下來:“封睿,你的禮貌呢?”
小男孩顯然是個小霸王,一聽小舅因為外人訓斥自己,驢脾氣一犯,猛地上前,拽掉绡绡的兔耳朵絨毛帽。
他本來只想要挑釁,沒想到還能開蓋有驚喜,看到一個長着毛茬的小腦袋,側方還禿了一塊兒,立馬甩着帽子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哈哈哈,這是哪來的小禿子啊,你自己看看,那馬毛都比你頭發長,哈哈哈。”
“封睿!”陸擎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本身脾氣好,又從事心理行業,很少有發怒的時候,但這次真的忍不住,下定決心,不管過後大姐怎麽追究,都必須得好好收拾一下這孩子。
“陸叔叔。”女孩清脆的聲音止住他的動作。
陸擎頓了下,轉過頭誠懇道歉:“绡绡對不起,是我們家沒教好孩子。”他先給孩子道歉,再看向家長。
沒想到這兩人臉上并沒有憤怒,反倒有一種……同情和不忍?
“……”陸擎有點疑惑,卻沒忘了處置罪魁禍首,他看向封睿,厲聲道:“為你剛才的無禮言行,向绡绡道歉。”
小男孩小下巴一揚:“我才……”
啪!
那顆小腦袋剛擡到一半,後腦勺就迎來一記重擊,男孩整個人受重力加速度影響,嘭地一聲,面朝地摔了個狗吃屎。
陸擎懵逼地看過來,小女孩頭上長着一層淺淺的毛茬,宛如剛刑滿釋放的女童裝大佬,一腳踩在他外甥身上,獰笑道:
“不用,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馬廄有屎你上趕着吃。小禿子是嗎?馬毛比我頭發長是嗎?很好,绡绡就喜歡跟你這種會說話的小哥哥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