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阮亭勻介紹在場的各位,有文士也有武将,其中王淩王參領和孫景孫參将是之前就見過的,這兩位是明顯的忠将,一切都聽四皇子的吩咐,對阮亭勻的态度還算中立,都是依令辦事。
除開以上,還有六人與先生也相互認識了一番,其中兩位武将四位文士,在四皇子的帶動下,大家面上還算和氣。
叫士兵端了酒上來,既然是在軍營,自然還是按這裏的規矩辦事,在座的都是男人,喝酒也是應當。
「如今內憂外患,國之安危亦全靠各位努力了,先乾為敬。」王靖宣話不多,但動作果斷豪爽,倒是贏得下列各位的好感與尊敬,「誓死追随賢王殿下!」
近衛在王靖宣耳邊低語,對方拿酒杯的手一頓,笑著跟大家說了幾句便離開了帳內,走前看了眼阮亭勻,對方笑著點點頭。
四皇子一離場,衆人放下酒杯,宣武都尉劉志傑和都指揮佥事齊恒扭頭看向阮亭勻,「早聽殿下說阮先生能於千裏之外探聽虛實,事事洞察,今日一見,啧啧。」
打從進來這裏阮亭勻便一直挂著淡淡微笑,話不多,但禮數全齊,叫人挑不了錯處,又不會讓人覺得他是輕浮之人,至少面上看起來很有那麽一股子風輕雲淡的味道。
這兩名武将互看一眼,心中冷哼,他們下定決心要殺殺這新來的威風。阮亭勻看著兩人,心中哂笑,他如何不知對方想法,說起來這兩名武将也算是單純了。
他們打仗或許是能手,這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嘛,於心計上還是嫩了點。以至於輕易便被後頭那幾個文官煽風點火,引了不平到自己身上。
後頭那幾個站著不說話擺明了要看笑話的文士分別是朝議大夫李左權、奉正大夫白宇禮和兩名謀士,張雲真、趙宏,不外乎就是覺得自己毫無作為便被四皇子禮遇,得了殿下厚愛,阮亭勻雖沒有實權,但王靖宣給了他參加各種重要會議決策的話語權,換句話說只要是他的提議,四皇子都會十分看重。
這一消息又怎麽能叫這些謀士們信服,如此最好的辦法便是撺掇武将挑釁,須知帶兵之人都是從戰場上一步步走來,憑的是手裏的兵器和不怕死的勇猛,雖然蔔卦之事在大恒國并不少見,但要将之作為戰鬥決策的依據,這不是明擺著否認了武将們調兵遣将的腦子麽!
再看阮亭勻不到而立,便更加不信任,又有文士在後頭挑撥,二人自然看先生不爽,之前礙於四皇子在才沒有多馀動作。
嚴既明面無表情的立在先生後頭,看著眼前的幾人,真是狂妄,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四皇子麾下的人都這般模樣,恐怕他想要即位是比登天還要難了。
阮亭勻慢吞吞喝了杯中酒,「那劉都尉待如何?」也不說那客套話兜圈子了,他擡頭看著六人。
「知曉先生神機妙算,就是想讓先生幫某一個小忙。」劉志傑嘿嘿一笑,「某的夫人與齊佥事的夫人乃親姐妹,近日又同時診出了喜脈,某希望阮先生能替某算算,這兩胎是男是女?誰先誰後?若是能算出具體出生的時日那就更好不過了。」
李左權等人皆掩口而笑,不論是阮亭勻算不算得出來,都坐實了其本事不過與此,這些爛大街的小伎倆是上不得臺面的,更能叫他們好生嘲笑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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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分析
阮亭勻亦笑看幾人,好像剛才的話并沒有對他産生什麽情緒上的波動,随即又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這是何意?」劉志傑眉毛一挑,難不成是不知道?
「劉夫人這胎怕是難保。」阮亭勻雙手放於膝上,身體後靠,看了他一眼。
「你,休要胡言!」劉志傑頓時臉色漲紅,誰都知道這劉都尉寶貝他家娘子,如今懷了身孕那更是一句不好的話都聽不得,本來只想叫這阮亭勻掉掉面子,如今若是對方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他怕是不能罷休的!
「劉都尉別急,聽我慢慢道來。」既然他們都覺得自己行的是江湖騙術,不若就如此好了,阮亭勻想著更是輕松起來,看在嚴既明眼裏頗有幾分戲耍意味。
衆人把目光都集中在阮亭勻身上,只見他緩慢開口,「萬事由因即果,劉夫人的遭遇,自是和劉都尉分不開的。」
「劉都尉沒有殷實的家境,亦無爵位世襲,完全是靠自己的骁勇善戰闖出了現在的這片天地。你擅使長槍,變化多端,殺敵無數,自有一番能耐。然,過勇無謀,三年前與慶國的那場逐鹿是你的成名戰,以一敵百,殺入敵方陣營挑破領頭首級。」
看著劉志傑表情微揚,阮亭勻凝視對方,「你有沒有想過,當時左翼包抄之勢已成,你只需冷靜指揮,帶領将士擊入,再将右翼聯合,困住對方兵力耗盡精力氣勢,殲滅也只是時間問題。需知你歸來後我方射殺的那十多名暗藏的弓箭手,當時可都是對準了你的胸膛。」
「戰場上是需要勇猛強勁的攻勢,但卻不是時時都需要,此時敵方負隅頑抗,又見你單槍匹馬的闖進來,若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将你成功射殺,到時大亂的只會是我軍心。是成是敗便說不準了。」
「這場戰役不僅肯定了你的功勞地位,同時也在你心中留下一個妄斷:勇殺便是你唯一之出路。之後的戰場上便體現了你的這一決斷,到目前為止你還能完完整整的站在這裏,不覺得僥幸麽?」
劉志傑早已臉色蒼白,他還記得當時見到那十來具屍體時心裏的後怕,但仍強硬的壓制了下來,只有不怕死才能掙得一切,以後行事更是如此。
「對戰的态度亦決定你平時思考的模式,你不喜多慮,總是找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如此看問題自然也不深入,叫某些心懷詭異之人鑽了空子,當了靶子。」阮亭勻斜眼看了幾人,「若是小事到也罷了……你可想知道後來之事?」
劉志傑額頭已有汗水,對方說的一字不漏,很多秘而不傳的事情都被他知曉了,最叫他恐懼的是對方把他的心思猜的透徹,好像在這人面前什麽都藏不住似的。「願,願聞其詳。」
「我說你家夫人此胎難保并不是胡話。需知氣運之事從來都難以琢磨,難得次次都化險為夷。以後……小人作梗,天狼星隕落,你的夫人聽聞驚動了胎氣,這個孩子自是無緣了。」
「你的意思是我……」劉志傑握緊拳頭,語氣不乏緊張。
「命中有此劫罷了。」阮亭勻捋捋衣袖,「我已言盡於此,該如何你應自有打算。」
劉志傑臉色陰晴不定,猶豫不決,嚴既明知道對方心裏在做鬥争呢,到底是該相信還是不信,再看先生慢條斯理,是等著對方問後頭的話吧。
「那,那我到底該如何,如何是好?」劉志傑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終是選擇了相信。不僅是他的性命問題,還涉及到夫人跟未出世的孩兒。
「你的弱處你自己應該知道,只是故意選擇了忽略,覺得并不是什麽大事,卻沒想過你之因會結你夫人之果。想想平日裏的作為,自然便知道該如何了。」
「……是。」劉志傑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低著頭坐到一邊悶聲不響了。
在場之人神情皆是一變,又看向了齊恒。不知這位阮先生接下來又要說些什麽。
嚴既明将酒碗換做杯,從随身的布袋裏取出小葫蘆,為先生斟上,淡淡香味将衆人精神一震,聞著好似果酒?
阮亭勻難得說了這麽些話,接過杯一飲而盡,行雲流水,豪爽暢快,倒有一股大家風範。再看齊恒,臉色不變,周身也似有沉重之感,較之劉志傑倒是更會掩藏情緒,少了分魯莽,多了一分鎮定。
「将星不足,福壽難保。」阮亭勻擡頭,「此乃男嬰,卻活不過三歲。」
「此話怎講?」齊恒努力抑制情緒,任誰聽了這樣的喪門話心裏都不會好受。
「前面一言,得此果必有其因。此嬰命中犯水,應是落河所致。那時你受牢獄之災,根本無暇顧及,其本命不該絕,亦是可惜。」
「是因我?」齊恒眉頭緊蹙,想不出自己有何錯處。
「你之問題,倒與劉都尉正好反之。太過瞻前顧後,畏手畏腳終害己。」阮亭勻再進一杯,待香濃褪去,才又繼續言道,「遇事謹慎亦沒有錯,但太過計較得失,反而失了本心,很多事情你雖不願摻合,但你可曾想過,不偏不幫亦是助漲了某些氣焰,需知猶豫間已然錯過,更叫人生疑。」
「我知你做到這都指揮佥事已是不易,你心中所思不過是想效仿古往今來名臣将相的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