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先生一看就還沒到而立之年,最讓人稱奇的是那一身灰布衣裳在他身上竟穿出了仙風道骨的味道,他一直以為只有白衣才能達到這種逍遙自在的效果。
果然,一個人內在的氣質是無論穿怎樣的衣物都難以改變的。不怪嚴既明會想這麽多,因為他家正是開成衣店的,鋪子裏的事情他也知道不少。
待嚴既明回神,對方竟然已經快走到他跟前了。【先,先生!】他慌亂的行禮,極力壓下心頭的緊張,卻還是懊惱著自己的失神,可別給先生留下壞印象啊!如同村子裏的人一樣,嚴既明不由自主的産生了擔心,這都是為對方散發的氣勢所影響。
先生一直在打量嚴既明,從看到對方的那一刻起。【嗯,跟我進來吧。】半晌他才說到。
嚴既明見對方轉身間拉開了栅欄,於是他就跟了上去。院子的右方有石桌石凳,看那透亮的程度應該是經常使用的。
先生在那裏坐下,将一直拿在手裏的器物放在石桌上,【嗯,過來坐吧。】說完對著嚴既明招了一下手。這個動作讓對方放松了不少,在對面規律的坐好,嚴既明記著大嬸的囑咐,乖乖遵循先生說的話去做。
接下來,先生問了他的生辰和住址,就著桌上的東西專心的擺弄起來。嚴既明這才伸頭去瞅,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唔,盤子?上面密密麻麻刻著文字,分布著許多方正的小格子,右上角還有凹槽,上面放著筆和墨。
嚴既明不懂這個,但也明白這是先生在為他測算呢,至於內容他就不知道了。先生的手指修長,指甲圓潤,手掌透著淡淡的紅潤,指尖移動,在看得人眼花的盤子上來來回回。
一直挺直坐著的嚴既明身體微微前傾,就算不認識也要認真看著,靜靜等待結果,這是對對方應有的尊重,嚴家雖然是經商之家,但是家教嚴格,嚴老爺對這個兒子可是十分上心的。
其實過程并不長,也就一盞茶的時間,先生移開手指,拿起筆蘸了些墨,直接在灰白的石桌上就寫了起來,嚴既明也不敢出聲,看著先生畫出方格填上字。
先生擡起頭,對嚴既明笑了一下,放下筆又端坐在石凳上。嚴既明對方才那一笑感到受寵若驚,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只能等著對方開口。
【元首課是貴人、歲君、将相,旺相生合行年神,來意是見大貴人,有生彩之慶。若是反吟等兇破,主暗昧,伸訴之事。】先生看著嚴既明,【你雖不是自願前來,但也不排斥,所以……對這趟行程的終點,是不是也很好奇呢?】
嚴既明雙手放在腿上,點點頭,臉色微紅。雖然出身商戶,但如果他真的有意科舉,憑嚴老爺的財力和關系,也是有希望争得機會的。問題就在於嚴既明對這個好像也不是很在意,反倒更願意跟著嚴老爺學做生意,看看鋪子什麽的。
但要說他志在於此,也不盡然。嚴既明只是覺得應該守在這一份家産,不說要如何壯大,至少要能延續下去,這畢竟是父親以後留給他的東西。
所以說嚴既明其實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志趣,對什麽都會有一點好奇,卻又不會太過深究。這一點被先生兩語就指了出來,有點不好意思。
【呵呵,既然好奇,我就再說些?】先生執手摸了摸下巴,定睛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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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既明對上他明亮的雙眼,松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先生,請講。】
【看你穿著應該也是富家子弟,家庭和順,要說這禍,也是外禍。】先生的手指敲了敲石桌,【這所謂的姻緣有時候也是禍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奈何對方施壓,加上新旨,你是不走也得走了。我比較好奇的是其三,你是聽信了誰的說法,才不遠千裏來到這兒?】
嚴既明心頭一驚,這先生果然說對了七七八八,他遠走至此,的确有三個原因。在濟州城裏,不少人都知道知府家的掌上明珠陶碧秀锺情於嚴家的兒子嚴既明,陶知府對女兒那叫一個好,有求必應,絕對的嬌養。對此并不贊同的知府大人在對方一哭二鬧的把戲中還是敗下陣來,加上妻子的耳旁風,低嫁也有低嫁的好處,這樣女兒嫁過去就不怕受欺負了。陶知府想了半宿也就同意了。
沒多久就敦促著嚴府的人上門提親,嚴既明一直知道知府女兒,但一直不明白對方是如何喜歡上自己的,既沒有美好的偶遇,也沒有路見不平英雄救美,他幾乎就沒見過對方幾面,連這個陶碧秀長什麽樣都不清楚,所以對於對方的施壓是十分不滿。
好在嚴夫人以兩人尚幼,兒子也還沒有做出一番事業雲雲為由暫時擱置了議親的事情。知府方面對此到沒有持強硬态度,畢竟濟州城裏都知道有這麽一件事,誰還敢再去促成嚴既明和別人的好事。
這陶碧秀更是頻頻遞帖子來嚴府做客,搞得嚴既明有家回不得,心裏對知府女兒漸漸有了怨氣,對結姻緣就更加抵觸了,這樣驕橫的女子,他才不娶!
05
事情的變化是出在一個月之前,大恒國的君主駕崩,随之而來的上位之争也激烈的展開,以二皇子和五皇子的争奪最盛。半月之後,北方和西方的巒、慶兩國同時進攻大恒國,一時間朝野大動。
於是皇子間暫時講和,共禦外敵,征兵令便下達而來,凡在十六到五十歲之間的男子都必須加入軍隊,好在嚴既明的年紀還不到。
而讓陶知府擔心的是皇後随即下達的旨意,在國都、濟州、海州和英州四地挑選聖女,凡年滿十四到十八之間尚未成親的女子入宮,選出聖女為即将出征的軍隊祈福。
這看似是個保全自身的好辦法,畢竟戰争一起哪裏都不安全。可陶知府卻知道此種的彎彎道道,如今的皇後或者叫太後,是二皇子的生母,這所謂聖女是個積累聲望的好方法,此戰又是二皇子出征,如若勝利,那麽聖女一定會成為二皇子的助力,最好的辦法自然是讓二皇子娶了她。
陶知府不知道女兒如果去了會怎麽樣,但是他想要女兒平安幸福的願望就要破滅,畢竟陶碧秀長得那麽美,而且女兒自己又心系嚴家兒子,就更不願意進宮了。
於是成親迫在眉睫,嚴家驟感壓力大增。陶知府更是抛出如若嚴既明不娶自家女兒就要讓他去前線的威脅,想要逼迫嚴既明就範。
嚴既明年紀雖不大,但性子卻倔得很,寧願上戰場也絕不要一個自己不喜歡甚至是有些讨厭的女人。
雙方僵持不下,嚴父也想過幹脆讓兒子逃走,畢竟嚴既明才十五,只要小心謹慎,就不用擔心跑走後會在其他地方被抓去入伍。
另一個嚴父有恃無恐的原因便是那知府女兒對兒子的锺情,以陶碧秀對自家明兒的在乎,她絕對不會同意自己父親所說要讓嚴既明上戰場的決定。
現在有沒有戰争他嚴既明都逃不過要娶陶碧秀的劫難,為今之計好像也只有暫時離開這裏了。嚴既明本來有些擔心和不願意,但是嚴父給他做了一番分析,就算嚴既明走了,嚴府也不會受到太大牽連,因為守著嚴府就等於守著嚴既明,如若陶知府夠聰明,就會知道如果遷怒了嚴府出了什麽事情,待嚴既明回來之時跟陶碧秀的婚事就再沒有餘地,就算在一起了,陶碧秀也不會幸福。
看似好像是知府對嚴府有絕對掌控權,其實是他們被嚴府牽著走了,誰讓陶知府的女兒就是對嚴家兒子上心呢!這一切都要歸到父母對孩子無限的愛上去。
現在要考慮的就是去往哪裏了,去的近了陶知府很快就能找到,再想走就不容易了。走得遠了人生地不熟,又恐嚴既明遭到什麽不測無人依靠,畢竟這戰事要持續多久大家都說不準。
嚴父正是被這事困擾著,直到嚴夫人急得不行去無相寺上香求佛。見了那裏的慎圓和尚,嚴夫人什麽都還沒說,慎圓大師就提了這麽一句。
在大恒國,測算預言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有一部分人對此十分崇尚,比如正在進行的選聖女便類似於此。嚴夫人跟慎圓大師不算特別熟,但是她經常上香,捐的香油錢絕對不少。
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嚴老爺根據對方說的地址和情況做了一番打探,在九堯山上的确住了位姓阮的先生,在周圍也頗有名氣,就是離的太遠。
嚴老爺查了那裏人員簡單,若是隐居躲避倒真是個好地方,至於阮先生,既然慎圓大師這樣說了,對方也沒有欺騙他們的理由,於是決定死馬當活馬醫。